早晨我起得很晚,是被徐姐叫醒的。 洗过脸后我们赶紧往修理厂赶。徐姐低垂着眼不敢和我对视,脸红扑扑的,样子很害羞,像个情窦初开的小姑娘,静静地跟在我后面。以前那种乍乍呼呼的劲头不知哪去啦?
我们赶到修理厂时车已经修好了,我上去试了试感觉还不错,付了钱赶紧往回开。
天阴沉沉的,开始飘雪花了,还好路面并没有积雪。我们的车开得很慢,等回到市里已经是下午1点多了。
徐姐说:“我去医院看看媛媛的妈妈,你去吗?”
我想了想说:“那就一起去吧。”
当我们推开病房的门时,媛媛正在和她母亲说着话。看见我们进来媛媛很高兴,说:“小姨,我妈好多了,她今天都能说话啦”。接着又和我打了声招呼。
“是吗?”徐姐高兴地问:“她吃了没有?”
“没有。”媛媛摇摇头。
徐姐转过脸面对着媛媛的母亲关切地问:“姐,你好些了吗?”
媛媛母亲点点头。徐姐伸手把搭在她眼睛上的一小缕头发拂开,然后轻轻地抚摸她的额头,那脸瘦的只有徐姐的巴掌大了。
不久丁局长来了,这两天他和媛媛轮流来医院照看媛媛的母亲。看见媛媛的母亲精神有所好转,他并没有表现出一丝兴奋。丁局长把我们叫到门外,忧心忡忡地说:“这可能是回光返照,坚持不了多久。”
徐姐和媛媛当时就哭了起来,丁局长劝道:“你们不要哭了,好好陪陪她吧。”
接着又想起了什么,对徐姐和媛媛说:“你们等会弄点热水,给她洗个澡,换上新衣服,让她光光鲜鲜地走。”话没说完丁局长自己也忍不住哭了。
我眼泪都快流出来了,费了好半天才把她们劝停。
徐姐把我叫到一边说:“你能不能去我家帮我拿套衣服来?”是呀,这身衣服太靓了!不适合这种场合穿。
徐姐又说:“衣服在客厅的椅子上,我去上海时换下来的,这是我家钥匙。”
等我赶回医院的时候很远就听见徐姐和媛媛的哭声。原来媛媛的母亲病情加重已被送进了急救室。
那一刻我想起一个故事,叫“灯芯将残,油尽灯枯”。是说一位名医,不仅医术高明,而且收费低廉。一天一位年轻人用轮椅推来一位气息奄奄、半身不遂的老人。年轻人哭着说:“大夫,救救我父亲吧,看了好几个医生都没有起色,他快不行了。”医生仔细量了量老人的脉搏、血压、查看了老人心肺功能等,发现老人病入膏肓,已无药可救了。他于是带着年轻人来到一个佛堂,不大的空间里除供有一尊佛像外,就只见供桌上两盏酥油灯在不停地闪烁着,医生指着第一盏灯对年轻人说:“每盏灯都需要灯芯和灯油共同作用才能燃烧。这盏灯的灯芯快没了,只剩下一小截时我就想:再添些油进去,应该能延长灯芯的寿命吧,但当我倒入灯油时火焰变得越来越微弱,不久就熄灭了。”然后指着另一盏灯说:“那盏灯的灯油快没了,随着油的消耗灯芯就会不断缩短,这时我若再注入灯油,它照样会熄灭。”医生缓缓地说:“灯油和灯芯就如我们的生命,当灯芯将残,油尽灯枯时我们只能放手。”
是啊,灯芯将残就让它残吧,油尽灯枯就让它枯吧,有什么力量能阻止它呢?
丁局长手插在头发里,垂着头孤伶伶坐在椅子上,看上去苍老了许多,好可怜。我想走过去劝劝他,可又不知道说些什么?
不一会一位医生匆匆走了出来,丁局长箭步冲过去问:“大夫,怎么样了?”
医生摇摇头,对我们说:“去见她最后一面吧。”
大家哭着冲了进去。该来的总归是要来的,媛媛的母亲在众人注视下慢慢闭上眼睛。走得那么安祥,那么从容,好像睡着了一般。是的,她累了,她要好好睡一觉。
媛媛和徐姐的哭声好凄惨,撕心裂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