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碎碎身子里有一股子骚劲,江宁第一眼就看到了。人说,爱情是一种气味,芸芸众生中,你闻到了她,她闻到了你,恰好又对味,于是,爱情发生。
恰好江宁很喜欢迎叶碎碎的那股子骚劲。
文化路上,江宁看到前面有一个娇娆的女子,打一顶碎花遮阳伞,穿迷你裙,上身却是宽松的大T恤。大T恤宽大的下摆几乎将迷你裙全盖住了,于是,远远看去,倒像是光着屁股,让人遐想。
头顶上的大太阳晒得江宁昏头昏脑,那女子恰是眼前的一道清凉。
那翘臀扭得相当曼妙,江宁不紧不慢地跟在其后,看着那大T恤下若隐若现的臀,像无风的湖边,那小小的浪一下下地轻拍着岸。
“的士。”那女子向一出租车招了招手,一辆出租车停在了她身边。江宁有些失望,眼前的美景要消失了。不料那女子并没有坐车,只是隔着车窗问那司机:“几点了?”
车窗摇下来,一个三十多岁男人的殷勤笑脸,“坐不?”
“几点了?”那女子仍淡淡地问。
“两点十分。”三十多岁男人的笑脸依旧。
“谢谢,我不坐车。你走吧。”女子一出口,江宁狂晕,还有拦住出租车问时间的人,等着那司机发作吧。
“好咧,您慢走。”那男人一脸陶醉,盯着那女子上下又打量了一眼,美滋滋地开车走了。
没天理!美女效应啊!
说话间,江宁已走到了那女子身边,忍不住侧目而视,她脸上的肤色没有大腿上的白,但五官绝美,嘴唇小且厚,红润,轮廓清晰。江宁不敢紧盯着看,只几眼,已有些心动。尤其那唇,吻上去一定享受,甜且柔,回味绵长。
哦,上帝,别把江宁当作一个臭流氓,男人的这点小心思可以有。
那女子已经发现有人关注自己了,淡淡向江宁瞥来。江宁昂首,挺胸,正眼,一幅君子样,匆匆越过女子走到了前面。
该死,这感觉和在背后看美女完全不同。江宁如芒刺在背,浑身不自在。当你感觉有人一直在看你的时候,就一定是有。这个理论在异性间尤其准确。江宁扭头看了一眼那女子,女子可比江宁大方多了,目光并不移开,眯眯地冲着他笑着。江宁倒吓得忙扭回了头。
没出息的东西,江宁是谁?北师大中文系高材生,兼修心理学的双学士,才子,准帅哥,交往过的美女没有十个也有八个,何时憷过?于是,江宁再次扭头,冲那女子看去,脸上是他招牌式的坏笑,和那女子对视的一瞬间,他迅速冲她挤了一下眼睛。
通常来说,这样的调情结果有二,若对方是一个传统的女子,要么不理,要么骂一句臭流氓,算是一场无伤大雅的小事故;若对方既开放又浪漫,必有回应,或委婉地含羞而笑,或大方地直接对上眼两人开始放交流电,便有故事了。
那女子迎着江宁抛了一个媚眼,还调皮地冲着他伸出那粉都都的湿润舌头舔了一下自己性感的红唇。
江宁绝倒。好骚!看看已是下午两点二十分了,不由加快了步子。今天是《美人痣》杂志招聘的新工作人员第一次见面,不能迟到了。
《美人痣》杂志社就设在中原市文化宾馆的楼顶花园里。当初没有去报社,而是决定来这家新创办的杂志上班,原因之一便是看中了这个工作环境。《美人痣》杂志租下了整个顶层,种植着奇花异草、摆放着凉亭石凳的一千余平方的大花园里,有着近一百三十平方的宽敞编辑部,另几间则是独立的主编室、财务室、发行部。除了《美人痣》杂志,再无闲人能进出。正是搞文字的好去处。
那女子仍在身后婀娜地走着,江宁已远远地将她甩开。大学毕业后的第一份工作,新生活即将向自己展开笑脸,江宁心怀天下,无心在这小女子身上应战。
两点二十五,江宁踏进了《美人痣》编辑部。几个人已经先到,正在轻声议论。里面有一个和自己年龄差不多的胖子,一个三十岁的壮硕男子,有一个五十多岁微胖的女子,还有两个……嘿嘿……美女。江宁对美女最敏感。那两个美女,一位相当时尚且个性,头发向后高高地盘起,画蓝色眼影,耳朵上钉了三个耳钉,紧身短袖上印满了骷髅头;另一个则长得白白嫩嫩,黑亮的长发被发夹整齐地夹在脑后,遮眉齐刘海,亮洁漂亮的脸蛋上两个小酒窝,乖巧动人,又穿着一白色泡泡裙,看起来整个人儿像是一堆雪。
两点半,杂志主编李步准时进来。几轮招聘都是由他主持的,所以大伙都认识,纷纷侧身问好。李步四十岁出头,雍容儒雅,衣服板挺,头发油亮,脸上永远三分似真似假的笑容。
“座位已经安排好了,每人的座位上都有自己的名字,大家找找坐下吧。”李步安排道,自己则在编辑部会客的沙发上坐了下来。
每人一个格子间,新桌椅新电脑,新文件夹,摆放整齐的笔本及工具书。安排得很周全,不是一般杂志社的作风。《美人痣》杂志用的是中原市《颍河水》杂志下半月的刊号,真正的投资人是本市最大名鼎鼎的房地产开发商周生。
七个格子里坐下了六个,还空着一个,正好是江宁的邻桌。
“还有谁没有到啊?”李步问道。
江宁看了看桌子上贴着的标签是“叶碎碎”,便回答李步,“李主编,叶碎碎还没有到。”
“到了。”李步还未张口,编辑部门外的一个极有磁性的女声应道,但听得出来很从容,并没有因为迟到而跑得气喘吁吁。这份淡定让江宁赞叹,要是自己,肯定得飞奔而来的。
听到声音,编辑部里一干人的目光都向门口望去,一美女款款进来,大家眼前都是一亮。最显眼的,是那两条明晃晃的大腿。来人站在门口,冲着李步一点头,“李主编,不好意思,我迟到了。我是叶碎碎。”
“快去坐吧。”李步指了指江宁旁边的坐位。新人第一天就迟到是很忌讳的,不过李步脸上依然是那三分似真似假的笑容,看不出真实的表情。
但江宁脸上的表情已经很夸张了,嘴巴张得几乎能塞进去一只鹅蛋。这叶碎碎正是刚才江宁在路上遇到的那女子。
叶碎碎不紧不慢地走到自己的座位前坐下,她那两条腿太过引人瞩目,江宁吃惊的表情尚未收回,眼光已经落到了那两条腿上。她坐下的时候T恤和迷你裙都被臀部顶起,露出的大腿更多,直至腿根处。江宁看着有些脸红心跳。
“你好!”女子坐下放好背包,一侧脸,冲江宁打招呼。当看清楚江宁的脸时,顿时也有了三秒钟的吃惊。
“呵呵,咱们是熟人了。”江宁脸上的坏笑不失时机地涌了出来,并伸出手去和她握。
“不该主动去握女士的手的。”叶碎碎并不伸出手去。
“好一个能摆谱的臭丫头。”江宁伸出的手一时有点无措。
叶碎碎看着有些尴尬的江宁浅笑,使江宁生不起气来,好没意思地收回了手。江宁打开崭新的电脑,等着启动的时间,忍不住又瞥了一眼叶碎碎。不想叶碎碎还一直在打量着江宁,两人目光再次相撞,叶碎碎忽然冲他眨了一下左眼,电光十足。
江宁刚才的不快一扫而光。原本从北京回到中原市,一个同学朋友都没有,正寂寞得慌,和这样的尤物坐一起,不愁不发生精彩故事。
编辑部人员到齐,李步的开场白很过平常,无非都是些展望前景的好话。江宁对此最不感兴趣,任何新事物都是带着希望而来,但如愿的又能有几个?
一番稀稀拉拉的掌声之后,李步又接着介绍起每位新成员来。本来每个人自我介绍就可以了,但李步有点炫耀似的,亲自向大家介绍他的这班新人马。自然,都不是泛泛之辈。
那五十多岁微胖的女子叫孙梅,是《中原日报》有着三十多年经验的老编辑,已退休,被聘来做《美人痣》的编辑部主任。
那三十岁的壮硕男子叫胡大元,原是外市的一家电台记者,电台的不景气使他深感无用武之地,于是辞职来中原市发展。他是《美人痣》的记者。
时尚女孩叫宋晨,二十三岁,美术作品曾获过数次大奖。任《美人痣》美术编辑。
那白白嫩嫩的女孩叫薛小贝,二十岁,也是刚刚大学毕业。任文字编辑。
那个胖胖的男孩叫郝飞,据说是中原大学的高材生,年年拿一等奖学金。任文字编辑。
接下来介绍的是叶碎碎,江宁听得很认真,知道她也是中原大学,但和郝飞不同系,郝飞是中文系,叶碎碎是新闻系。大四后半年一直在《中原日报》实习,还是数家杂志社的封面模特。她和胡大元是杂志社的记者。
“江宁,”介绍到江宁时,李步顿了顿,着重地说,“这是个很优秀的年轻人,北师大毕业生,中文和心理学的双学位,大学四年出版了七本书,在多家报纸开专栏,迄今为止已发表作品一千三百多万字……”
李步的话一落,众人一齐将目光盯向他看。江宁有点不好意思地稍低了一下头,把脸挡在了格子后面。
但挡不住邻桌的叶碎碎,叶碎碎似乎很意外:这个一脸坏笑的家伙很不简单啊!眉目中不禁多了几分倾慕。
“今天让大家来,一是彼此认识认识,二则熟悉一下办公环境,明天周一,正式上班。若有什么需要,可去找财务室的小王,或者直接到主编室找我,一会儿大家可以去小王那里领办公室的钥匙。”李步起身回自己的主编室,走到门口处又回头交待,“大家以后就是一起奋斗的兄弟姐妹了,一起交流交流吧。晚上咱们采编人员先一起聚个餐。”
李步一走,编辑部顿时沸腾。新工作值得大家高兴一场,在中原市,年薪十万的工作实在是凤毛麟角,尤其是对一干新人。胡大元正在吹他当年做电台记者的经历,而孙梅则随便翻看着桌子上的工具书,听着胡大元的话,嘴角不自觉地露出一丝嘲讽,那潜台词是:这点资历也值当一说?
有人听得认真,便是郝飞,两张胖脸红朴朴的,边听边点头。
“嘿,江宁,你很厉害啊!”薛小贝颠颠地跑到江宁身边,倚在他桌边上找他聊天,一脸的崇拜,“写了那么多作品啊,什么时候能让我拜读拜读。”
“哪里哪里,都是一些不堪提的东西!”江宁打着官腔。
“好谦虚哦!”薛小贝更倾慕了。
江宁心里好笑。其实江宁说的是真话,真的都是不堪一提的东西,那所谓的七本书,除了一本正经八百是外,其余的无非都是所谓的“畅销书”——出版社或搞出版的文化公司,根据市面的流行趋势,定一些热门的选题,交给一些写手来操作,不求深度,填满能忽悠住读者就行。而写手一本书不过得几千元的稿费而已。江宁的那几本书,有写医学的,有写创富的,有写励志的,有写生活常识的,有写运动健身的,等等,反正只要给出选题,不管懂不懂,他都能操作,反正自己不懂问百度。至于那一千三百万字,江宁只是胡乱在求职表上填的,要是当真查字数,恐怕得将他小学时写的作文都算上了。
“你叫薛宝贝吧?”江宁今年二十四岁,看薛小贝是个清纯的小姑娘,顿生调逗之心。
“嘻嘻,我叫薛小贝。”薛小贝甜甜地笑。
“我还是觉得叫薛宝贝更顺口一眼,谁让你长得让人一看就想疼呢。”江宁嬉皮笑脸。
薛小贝并无心机,开心地说,“你觉得怎么顺口就怎么叫喽。”
“傻丫头,他占你便宜呢。”孙梅笑着提醒薛小贝。
“哎呀,孙大姐,你可冤枉我了!我真的是看她像自己的妹妹一般,哪有那种心啊。”江宁一边说,一边侧头看向薛小贝,“是不是啊宝贝?”
“你瞧,你瞧,还得寸进尺了!”孙梅冲着江宁说,“小贝,你得打他一把掌。”
“你真当我是妹妹?”薛小贝并没有接孙梅的话,仍兴冲冲地问江宁。
“当然啊,是亲妹妹。”
“那好,那我可就认你这个哥哥了,以后你得罩着我。”薛小贝一看就是都市里的富家女,自小生活优越,一路顺风长大成人,毫无心机。
“没问题,以后薛宝贝的事,就是我江宁的事,各位,以后不许欺负我妹妹哦。”江宁站起来很豪爽地向大家抱抱拳,逗得大伙轰然笑了起来。
都是搞杂志的,自然没有太多条条框框,只一会儿,大伙已经打得火热。
“江宁,你现在在哪里住?”胡大元问江宁,他知道江宁也是初到中原市,和自己一样,得重新找住处。
“我还没找好哩,这几天都是在新东区的亲戚家住。”江宁说。
“我也是在朋友家住,什么时候租房了,一起吧。”胡大元发出邀请。江宁还没答话,薛小贝却像刚反应过来似的惊奇道,“天哪,新东区呀,那么远?”
“呵呵,只是暂住,就想着工作安排好就在附近租房哩。”江宁忽然一脸坏笑,“要不,哥哥住你家?”
“那我还得回家和父母商量商量。”薛小贝当真单纯得很。
胡大元叫道,“可不敢回去商量,一商量就把江宁变成上门女婿了。”众人一听,轰然大笑。
薛小贝的脸红朴朴,羞涩地跑回到自己的位置上说,“胡大元,你真讨厌。”
江宁也哈哈大笑。薛小贝假装生气地说,“江宁,你刚才还说保护我,现在还跟着胡大元凑热闹哩。”
“老胡,你别欺负我妹妹哦。”江宁笑着冲着胡大元道。
叶碎碎冷眼看着江宁和薛小贝的打情骂俏,心中有淡淡的醋意。这嬉皮笑脸的家伙,长得一脸书生气,却没有半点正经,自己还真会对他有感觉?
晚饭聚餐的时候,众人各有值得一喝的理由。孙梅再次工作,胡大元自觉有了用武之地,众新人更是对这份新工作相当满意。包括主编李步,面对一班新人马,也是不胜欣慰,据说,当初远在南方媒体的李步一直有个亲自创办一本刊物的梦想,偶遇周生,多方游说,美梦终得圆。
众人越喝话越多,不觉夜深。江宁不时看表,文化宾馆离新东区车程有一个多小时,而且只有一路公交,八点发最后一班,此时已经错过了。
江宁的小细节被叶碎碎看在眼里,大伙正乱之时,她凑到江宁旁边说,“你要真没去处,晚上可以去我那里。我合租的室友今天正好出差。”
一说完,叶碎碎便有些后悔,这个邀请是不是太突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