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砍完了两百八十一个死囚,又有三辆囚车缓缓拉进了刑场。
这三辆囚车里分别押着高弘图、范文程和潞王朱常芳,三人脸如死灰,目光呆滞,神情萎靡,尤其是朱常芳,早已经被即将面临的命运吓得神智不清了。
囚车在行刑台边停了下来,六名衙役上前打开囚车把三名犯人架到行刑凳上固定起来,三个犯人都被固定成了大字型,两手两脚都被分开强行固定。
围观百姓响起了一片吸气声,三名挺胸凸肚的郐子手已经操着锋利的鬼头刀大步上了行刑台,这三名郐子手都已经上了年纪,而且个个面容冷酷,削人彘是个技术活,没有一定的行刑经验与毅力是很难胜任的。
除了三名经验丰富的郐子手,还有六名郎中拎着药箱在行刑台下严阵以待。
监斩官瞿式耜轻轻颔,肃立台前的师爷就朗声喝道:“时辰已到,行刑!”
“沙沙沙沙!”
三名郐子手同时扬刀。
干净利落地四刀下去,三名犯人的双用双脚已经齐根削去,血光喷溅,行刑台上顿时响起无比凄厉的惨叫声,许多胆小的围观纷纷闭上眼睛或别开头去,再不敢看这可怕的一幕,台下的六名郎中已经拎着药箱飞奔上了行刑台,开始对犯人进行紧急救治。
刑场外围观的人群中,有人困惑地问道:“这是犯人,为何还要对他们进行救治?”
“这你们就不懂了吧。”一名上了年纪的秀才得意地说道,“这人彘乃是天下头号酷刑,相传乃是汉代吕后因为妒嫉戚夫人所创,削去四脚只不过是第一步而已,接下来还要剜去犯人双眼。割去犯人舌头,再毁去犯人嗓子,最后用锡灌进犯人耳孔,令其不能听,不能看,不能说,却又不会死。这削四脚才第一步而已,要是不对他们进行紧急救治就会失血而死,那就是削不**彘了。”
“我的天,这么可怜?”
“这也太惨了点吧?”
“他们犯了什么罪啊,要受这样的酷刑?”
“没见布告上说吗?叛国投敌啊!”
旁边的百姓不禁议论纷纷,这时候行刑台上的郎中在简单包扎后已经帮犯人止住了血。又有六名衙役抬着三口大瓮上了行刑台,把三名只剩下脑袋和躯干地犯人塞进了瓮里,正好剩个脑袋无力地耷拉在瓮外。
郐子手先给犯人灌暗约毁去他们的嗓子,再用锋利的剔骨刀剜掉眼珠子。割去舌头,最后再往犯人的耳孔里灌锡。堵住耳孔,做完这一切,人彘就算大功告成了。
“堂!”
炸雷的锣响过后,一名大嗓门的衙役上了行刑台,大吼道:“乡亲们,你们都看见了吧,这就叫人彘!砍去手脚。挖掉眼睛,堵住耳朵,毁掉嗓子,让人不能看,不能说,不能听。生不如死
围观百姓响起一片嘶嘶的吸气声。
衙役又道:“不过大家用不着害怕。人彘虽然可怕,但这只会用来惩罚叛国贼。只要大伙不背叛国家,不背叛民族,就绝不会被官府削**彘,只有那些数典望祖、卖国求荣、厚颜无耻、甘心给外族蛮夷做奴才地畜生,才会被削**彘!”
兵部衙门,大堂。
史可法用一方红绫把那颗“兵部尚书”大印包好,打结,然后郑重地放在案头,最后看了眼熟悉的兵部大堂,史可法眸子里难免掠过一丝黯然,肃立旁边的左右侍郎、员外郎、主事等兵部官员个个神色戚然。
这些兵部属官虽然大多数都是东林党人,可人都有良心的,史可法是个真正的清官,就算他和孙传庭、王朴不和,也照样能获得这些兵部属官的尊敬。
一名兵部主事黯然道:“大人,你真地要辞官吗?”
史可法有些落寞地点了点头,不语。
此时此刻,史可法的心里充满了苦涩,倒不是因为王朴借他的手杀掉了高弘图一党近三百名官员,而是因为孙传庭、王朴一党已经彻底把持了朝政,就算是隆武帝也成了两人手中的傀儡,史可法虽然倾向心学,主张限制君权,却万万不能容忍孙传庭、王朴地做派。
史可法不愿意和孙传庭、王朴他们同流合污,他选择了辞官引退,不在其位不谋其事,只要离开了朝堂,孙传庭和王朴再怎么折腾,和他史可法也没什么关系了。
心神已定,史可法向周围的兵部属官团团一揖,淡然道:“诸位,就此别过。”
说罢,史可法再不理会众人,转身就走。
就在这个时候,兵部大常外地台阶下忽然走上了一道身影,史可法看清那人时不由面露愕然之色,迈出的脚步不由自主地停了下来,史可法身后的兵部属官也愕然不已,因为走上台阶的人竟然是王朴。
王朴一挥手,两名卫兵已经各托一轴书卷疾步上前,先把手里的书卷高高举过头顶,再将系住书卷的红绳轻轻一扯,卷起的书卷便哗啦啦地展露开来,却是一幅对联:史鉴流芳真可法,洪恩浩荡反成仇。
那群兵部属官一时未解,史可法却一下子就读懂了这副对联地意思。
这副对联的第一句嵌着史可法,第二句嵌着洪承畴,洪承畴本是崇祯帝最倚重的国之重臣,可最后却投降建奴当了汉奸走狗。王朴送这副对联给史可法的意思很明确,那就是他无比痛恨卖国求荣的洪承畴,同时也明确认为史可法跟洪承畴不一样,“史鉴流芳真可法”廖廖数字就把王朴对史可法气节的赞赏毫无保留地表露了出来。
史可法一时闹不清王朴地来意,拱手道:“侯爷……”
王朴伸手阻止史可法,目光落在史可法身后地兵部属官身上,说道:“诸位大人可否暂时回避?”
五省总督暨靖南侯话。那些个兵部属官不敢怠慢,急忙退出了兵部大堂。
王朴这才问望史可法问道:“史大人为何要辞官?”
史可法默然。
王朴淡然道:“不愿与我们同流合污?”
史可法撇了撇嘴,还是没有说话。
王朴指了指卫兵手中的对联,问道:“史大人,你知道本侯为什么要送你这副对联吗?”
没等史可法说话,王朴就接着说道:“因为你是本侯所见过地大明官员中最有气节、最有风骨的官员!史大人从不沽名钓誉,从不结党营私。从不贪脏枉法,从不徇私舞弊,从不屈膝权贵,被嘉靖帝誉为大明神剑的海刚峰想来也不过如此。”
史可法拱了拱手,皱眉道:“侯爷过誉了。”
王朴语气一转,接着说道:“史大人一定在心里骂我权佞。是也不是?”
这次史可法没有回避,冷然道:“难道不是吗?”
王朴的脸色沉了下来,沉声道:“那么史大人就更不该辞官了,既然本侯是奸佞。你就该坚持留在朝堂之上与本侯一直争斗下去,嘉靖朝时的海刚峰不过是个小小的七品县令。却敢和内阁辅严嵩叫板,难道史大人堂堂兵部尚书,却反而不如一个七品县令?”
史可法微微色变,王朴一句话就把他点醒了。
是啊,如果连他史可法也离开了朝堂,那整个大明朝岂不是任由孙传庭、王朴胡作非为了,今后又还有谁敢站出来与他们据理力争?自己只想着不和孙传庭、王朴同流合污。却忘了应该和两人抗争到底。
“侯爷!”史可法凝声道,“为什么要跟下官说这些?”
王朴肃然道:“因为本侯敬重你是个真正的清官!”
史可法说道:“侯爷,你为会今天这番话付出代价地,你留下了一个不该留下的人。”
“是吗?”王朴冷然道,“本侯拭目以待。”
说罢,王朴即转身扬长而去。
史可法从王朴身上收回光。望着卫兵手中的那幅对联。朗声道:“侯爷,下官会把你的这幅对联裱好。然后悬挂在兵部大堂!”文华殿。
钱谦益忽然问孙传庭道:“孙阁老,门下听说侯爷有意留下史可法?”
传庭道,“是有这么回事。”
谦益叹了口气,摇头道,“侯爷欠考虑了,史可法就像茅坑里的石头,一身脾气是又臭又硬,他和我们根本就不是一路人,留他在朝中徒惹不痛快,还不如遂了他的意让他辞官得了。”
孙传庭打了个呵呵,说道:“钱阁老,留着史可法也不是没有好处,至少在我们犯错地时候,还有人可以随时给我们提个醒,更难得的是史可法不结党,不徇私,既可以免去党争内耗,又可以时时警醒我等,不错不错,呵呵。”
钱谦益和吕大器只能跟着赔笑。
总督行辕。
传教士约翰和王朴来了个热情的拥抱,笑道:“尊敬的总督阁下,要不是今天突然接到你地诏令,我都以为你已经把我们给忘了。”
“哈哈哈,亲爱的约翰,这怎么可能呢。”王朴热情地拍了拍约翰地肩膀,大笑道,“你可是本督最尊贵的客人,不过最近政务繁忙,本督都快被压得喘不过气来了,所幸的是,现在总算告一段落,可以轻闲一阵子了。”
约翰微笑道:“总督阁下位高权重,这也是没办事的事。”
王朴又用英语向约翰带来的三十几个“异教徒”招呼道:“各位尊敬的先生,请坐。”
等三十几个“异教徒”落了座,约翰才指着王朴向他们介绍道:“各位学、教授,这位就是我向你们提起过的将军阁下,不过现在他已经升官,成为总督阁下了!总督阁下保证,在他治下地领地拥有绝对的言论自由,不管你们提出什么样的学说,日心说也罢,地心说也好,都不会被送上宗教法庭,更不会被判异端学说!”
三十几名异教徒神情激动,他们在南京也已经呆了一段不短的时间了,从南京百姓嘴里不止一次听到了王朴的威名,知道这位总督阁下现在控制着大片的疆域,面积甚至比法兰西、英格兰、普鲁士、意大利、西班牙和葡萄牙加起来都还要辽阔。
“还有个好消息。”约翰挥手示意异教们肃静,接着说道,“总督阁下将安排你们进入帝国大学任教,在教学之余你们还可以向帝国新近筹建地军事科学院审请经费津贴,以支持你们地学术研究。”
“上帝啊,这是真的吗?”
“太不可思议了!”
“天哪,真地可以向军事科学院审请经费津贴吗?我正愁没有足够的经费购买学术研究所需要的仪器设备呢。”
异教徒们顿时就炸了锅,要知道在当时的西方世界,只有极少数隶属宫廷的学术机构才可能获得各国政府的支持,这些学术机构对研究人员的身份限制非常严格,像他们这样的异教徒根本不可能跻身其中,因此,他们中的许多人才会因为学术研究而倾家荡产、穷困潦倒,最终不得不背井离乡前来远东碰碰运气。
这次约翰费了好大的劲才制止了异教徒们的喧哗,接着说道:“原则上,只要你们的研究项目通过总督阁下的审核并在军事科学院备案,你们就自动拥有军事科学院终身院士的身份,同时也能获得充足的经费,但这有两个前提条件……”
“哦,上帝,什么条件?”
“快说吧,我等不及想知道结果了。”
异教徒们纷纷鼓噪起来。
约翰摆了摆手,说道:“总督阁下的审查会非常严格,如果你们的研究项目缺乏足够的深度是不可能通过的,更不可能获得经费,还有,对于已经备案的研究项目,军事科学院自动拥有百分之六十的专利权。”
“没问题。”一名异教徒大声道,“总督阁下,我现在就向您提出审请。”
“很好。”王朴欣然道,“你的研究方向是什么?”
“我的研究方向是解析几何,总督阁下。”“解析几何?”
王朴听了心头狂跳,这可是近代航海、天文、力学的基础啊,历史上的解析几何是由法国人笛卡尔在前人基础上总结完善的,而且笛卡尔也曾遭到天主教会的迫害,他的许多学术著作被教廷列为**,难道这家伙就是笛卡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