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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九章 共乘一骑
    冰蛇一跃下地,昂首张皇,只是来回游窜,并不追去,原来众强盗早已跑了个无影无踪。
    李元霸见那几个家伙说跑就跑,居然动如脱兔,逃跑之速,简直匪夷所思,忍不住哈哈大笑。
    颜萱也不禁莞尔,转身低头一看,却见火龟伏在她脚边,也不时向强盗逃跑方向张望。原来它一直守在颜萱身边,不肯离开,当时若哪个强盗贸然靠近,定然遭殃。颜萱早知火龟乃是神物,见它如此通灵护主,心下甚感欣慰。笑盈盈的,躬下身去,对着火龟道:“龟仙儿,多谢你了。”
    李元霸转头见朱粲的那匹坐骑自去路边吃草,过去将马牵来。那马却畏缩不前,不敢靠近冰蛇和火龟,他只好将龟蛇引入玄竹杖。
    颜萱舒了一口气,看着李元霸,叹道:“唉,我总是运气不好,一出门便碰见强盗,所幸你终于将这些强盗赶跑了。”将双手贴在胸口上,似还未从惊吓中缓过神来。
    李元霸笑道:“却不是姐姐运气不好,如今天下乱了,贼盗蜂起,也是随处可见。若说赶跑那几个蟊贼,也多亏了蛇神龟仙,你看龟老仙儿,它镇定自若,一直守在你身边,不肯离开半步呢,真是个宝贝,嘻嘻。蛇神也好厉害,那些贼孙子们都中了它的冰针了,都吓得屁滚尿流的,哈哈。”
    颜萱莞尔一笑,也道:
    “蛇神果然好神威呢,它真的将那个什么姓朱的强盗眼睛刺瞎了么?”转头去看不远处横躺在地的朱粲,又道:“你看那人躺在哪里,会不会已经死了。”语似不忍。
    李元霸哼的一声,道:“他活该!若不是怕姐姐你瞧见死人不高兴,我早一拐杖敲碎他的脑袋!”管崇和几个喽啰早已逃之夭夭,只有头领朱粲一直横躺在地,一动不动。
    忽地对着朱粲大喝一声,道:“你这野猪头!还在那里装死!”
    话声刚落,只见那朱粲突然翻身跳起,跪在地上,却不敢跑开,只对着颜萱磕头,央道:“小人该死,小人该死!求小娘子饶命。”原来他躺在地上,早就醒转,知自己眼睛已瞎,一直不敢轻举妄动。又听见颜萱刚才说话,知她心慈悲悯,那小道士对她又百依百顺,因此一起来便向她央告,求她饶命,或者侥幸得脱。
    颜萱见这人突然死去复生,又跑过来向自己求饶,吓得惊叫一声,转身躲到李元霸身后。
    李元霸怒道:“你竟敢吓着我的观音姐姐,快赔不是!”
    朱粲朝颜萱连磕几个头,道:“小人该死、该死,小娘子受惊了。”
    颜萱跺脚道:“你、你快走开!你不要乱叫……”
    李元霸听见朱粲称呼颜萱作“小娘子”,肚里暗暗好笑,忽然想起一事来,喝道:“你劫得的三百两银子呢?”
    朱粲一听,顿时着了慌,忙道:“大侠明鉴,我、我总共只劫得了二百一十三两,全在这里……”从腰后解过一个灰色布袋,双手捧到李元霸跟前。
    李元霸接过来,果觉沉甸甸的,见朱粲已双目失明,冷笑道:“嘿嘿,你吃了点苦头,从此后还出来做这卑鄙勾当么?”
    朱粲一脸沮丧,叹道:“小人这一回认栽了。大侠若饶了小人,从此后好好回家种田,再不干这坑人害己的买卖了。”
    李元霸喝道:“你知道就好,这次便饶了你,快给我滚!”
    朱粲忙道:“是、是,小人马上滚!”
    转身奔跑,谁知双眼看不见,才跑出十几步,竟自己撞上一棵大树干上,颜萱捂口急道:“小心!”话音未落,他收势不住,额头顿时肿起一个大包,身子一摇,竟尔又昏死过去。
    李元霸哈哈大笑,颜萱也咯咯笑了,叹道:“你、你叫他这样瞎跑,岂有不撞上树的。他、他不会死吧?”
    李元霸道:“却死不了他,咱们不用理他。本要将这伙坏蛋送去官府,可如今天下方乱,官匪勾结,都是一丘之貉,咱们也不惹这麻烦事罢。他瞎了眼,也难再做出甚么坏事了。”
    又笑道:“哈哈,咱们还是早点赶路罢。这回咱们改骑马了,姐姐请上马。”说着将花斑马牵过来。
    颜萱连连摆手,道:“不,我不要骑马。我还坐回毛驴罢。”回头去找毛驴,可是哪里还见毛驴的影子,不禁惊道:“哎哟,毛驴跑哪去了?”
    李元霸哈哈一笑,道:“那些蟊贼吓跑了咱们的毛驴,总算还留下了这匹宝马,也不算亏。”其实他早知毛驴被吓跑了,所幸毛驴吃草时,他早把行囊和竹器卸下。
    “它却跑不远的,你、你快去附近找找罢。”
    李元霸笑道:“姐姐不要找了,也不用可惜的。毛驴跑了,算是放了它的生呢。你看给这几个蟊贼拦路,咱们耽搁多时了,若不赶早上路,再引来几伙强盗……”
    颜萱急道:“可是我、我从没骑过马……”
    李元霸道:“姐姐却不用怕的,我在旁给你牵着,它不会惊的。”
    颜萱见势不能弃马而行,只得答应了,咬了咬唇,战战兢兢的,扶着李元霸跨上马背。她一坐上去,双手便牢牢抓住马鞍,道:“你、你可千万牵住了,别让它脱了手……”身子却仍摇摇晃晃的,始终骑不稳当。
    李元霸笑嘻嘻的扶颜萱上了马,将行囊和竹器都挂在马背上,自己手牵着缰绳,一起上路。
    行出不远,颜萱瞥见李元霸走在前面,走起路来一拐一拐的,关切问道:“你怎么了?是不是屁股痛得厉害?”她记得李元霸的屁股还有伤痛。
    李元霸摆摆手,道:“没事儿,姐姐不用担心,咱们快走。”
    原来李元霸方才全神贯注对付朱粲几个强盗,全忘了身上伤痛,现下松弛下来,反觉更加疼痛,但他强自忍着,不肯说出,可是走起路来两只脚未免就一高一低的了,也走不快。
    颜萱沉吟道:“要不,你、你也上来一起骑马罢。”她见这匹花斑马高大神骏,即便两个人骑着,多半也挨得起的。
    李元霸迟疑道:“这……”这回却轮到他忸怩起来了。
    颜萱嗔道:“你还啰嗦甚么呢,你快上来罢。咱们不是要赶路么?若还耽搁,今晚进不得城去,岂不费事?”
    李元霸只是傻笑着站在一边,却不上马。
    颜萱将手伸过去,抿唇一笑,道:“你还磨蹭什么?嘻嘻,是了,莫不是你胆子小,更不会骑马?”
    李元霸哈哈一笑,拉过颜萱的手,稍一借力,翻身跨上了马背,坐到颜萱身后。
    他双手围抱她的腰身,紧执缰绳,道声:“姐姐坐好了,我要纵马了。”话未说完,双腿一夹,那马便撒开四蹄疾驰。
    颜萱大感紧张,忙回身抓住他的肩膀,也顾不得避嫌了。李元霸心中大乐,不住拍马加快。
    颜萱急道:“别,你别叫它跑那么快......”
    忽见李元霸似笑非笑,表情古怪,又见自己双手不知几时居然搂着了他颈脖,身子紧挨着他,不禁大羞,忙松开了手。可是才一放手,那马忽地一跃纵起,吓得又赶忙抓住他的衣襟。
    “哈哈,姐姐别怕!你看这马儿跑得多快,如此不到一两个时辰,我们便可到得扬州城了。”
    颜萱嗯的一声,回身自己抓住马鞍,不肯再抱着李元霸。可是两个同骑一马,身子仍是紧挨着,耳朵竟听到彼此的呼吸声。颜萱早将雨笠拿下,挂在鞍旁,有时自己的后颈窝还碰到了他的脸上,直是耳鬓厮摩,心下不禁怦然,只得口唇咬紧,不再多说一句话。
    二人如此共乘驰行了一个多时辰,离扬州城也不过剩下十几里的路程了。李元霸抬头见日照已仄,才过午时,却不用太急赶路了。他知颜萱本来害羞,可是却主动邀自己同骑一马,也是不得已,早难为情了。自己虽乐得有温香在前,唯恨路程太近,可是若这样同骑入城,旁人见了多半又要议论笑话,若给颜萱听见,她女孩子家羞了,以后哪里还肯让自己和她同骑呢。
    如此一想,忽地开口笑道:“姐姐,再有十几里路,咱们便可到扬州了。嘻嘻,这马还真跑得快,可是我、我屁股坐久了反觉疼痛……”
    颜萱见和李元霸同骑一马,自己几乎全在他怀抱中,早已迷迷糊糊,云里雾里,也不知走了多久,忽听他如此说,嗯了一声,半信半疑。
    只听李元霸又在自己耳边轻道:“姐姐,趁现在天色尚早,不如我下来行走,你一个骑着罢。”
    颜萱不禁一呆,道:“为、为甚么?”
    “我怕和你同骑坐久了,别说人家见了会乱说,连我自己都要错以为你便是我的小娘子……”
    颜萱一听,脸腾的一下红了,啐了一口,羞道:“你、你又说疯话了,谁是你的小、小娘子。也罢,我也和你一起下来。这样坐着,我、我的腰都疼了。”说着也要下马走路。
    李元霸见颜萱也不肯自己骑马,只好自己先下了马,又扶她下来。
    两个下了马,一时都转过身来,便照了个面,相视一笑。颜萱脸上一红,赶忙转过身去,戴起雨笠,也不理李元霸,自己先走了。李元霸牵着马,跟在她后面。
    如此一前一后,又走了半个多时辰,便远远看见了扬州城廓。再行半盏茶功夫,两个来到了扬州南城门外。
    李元霸见人来人往,车马喧嘶,比之苏州城,更显繁华热闹。颜萱久不出门,初入扬州,蓦见此繁盛景象,心中也不禁激动。
    验关进了城,只往闹市寻去。时当夏季,天气炎热,街道两旁叫卖之声,此起彼伏。李元霸见几步开外有一小肆叫卖冰糖莲子,便走过去,买了两碗。颜萱一碗吃不完,李元霸便接过来,一口干了。
    行至西街,李元霸忽见有几个乞丐沿街乞讨,从钱袋里掏出几十枚五铢钱,随手舍给那些乞丐。那些乞丐见这个小道爷出手大方,又见旁边有个观音娘娘似的美人儿,当真以为菩萨显灵发慈悲了。当即一传十,十传百,一下子便聚来了三四十个乞丐,都挤到李元霸跟前,伸过手来。
    李元霸嘻嘻哈哈,竟不拒绝,口中只道:“随喜,随喜。”不到一盏茶功夫,袋中二百多两银子便散去了一大半儿。众乞见者有份,人人得钱到手,欢天喜地,纷纷跪谢,哄笑而去。
    颜萱见他将朱粲劫来的钱财散去,一旁吟吟而笑,只不作声。待众乞得钱散去,她才合十笑道:“有钱阿罗汉今日布施扬州,皆大欢喜,功德无量,阿弥陀佛,善哉,善哉!”
    李元霸手牵着马,仍笑嘻嘻道:“转眼冒出这许多乞儿,竟冲着姐姐你这尊菩萨来了。他们都将你当作观音娘娘了呢,我不过是个‘散财童子’罢了,嘻嘻。”
    颜萱扑哧一声,掩口笑道:“原来你也是做的顺水人情买卖!好了,你的功德钱也散得差不多了,也该找个落脚处歇息了罢。”
    李元霸答应了,知道颜萱不喜喧闹,便想找一家僻静干净的旅舍住下,可是一路过去,问了五六家,竟问价不答,都言客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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