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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再入楼观
    传国玉玺可以震慑瘟魔,却无法消灭它;金一能透过玉玺镇住瘟毒,却还是无法消灭他。将瘟毒带到这玉楼观中,也是没有办法的办法,祸害一件法宝,一处小境界,终究比祸害中土神州那些活生生的百姓要好。尤其在这些百姓之中,有很多还是他所熟悉和关心的人!
    此时的楼观之中,早已空无一人,经历了寇谦之和列御寇那一场之后,楼观中所剩不多的道士们,显然在刚才许旌阳飞抵的时候,就已经全都放了出来,多半就是那些驱赶着看热闹的老百姓的道士们。
    “金钱神,此间已经空无一人,若是你已经准备好了,只需知会一声,我便即刻作法,将你我三人**这楼观之中,随即将楼观完全封闭,终我一生也不再启用。”许旌阳这么说着,神情中却没有多少惋惜和留恋,这件上古流传下来的道门至宝玉楼观,在他口中就像是砖头瓦砾一样,随时都可以丢弃。
    金一点了点头,正要将玉玺放开,猛然想起一件事来,忙道:“不好!许天师,这楼观之中,至少还有两个生灵,便是造父和那位冲虚真人列御寇!咱们至少,要找到这两位仙人,告知其事。”这瘟毒不比寻常,能在瘟元帅的身体中一直存留到现在,又能让金一的灵识感到巨大的恐惧,难说仙人就能抵御其侵害。瘟毒,这种从生命中诞生,又带着毁灭一切生命的倾向的魔力,当强大到这样的地步时,恐怕连一般的仙人都不能抵挡。
    更何况,就算是造父和列御.寇不在乎,那几匹天马又将如何?和自己的坐骑一脉相生的天马,金一怎能漠然无视地看着它们死去,尤其是自己只需要动一动嘴巴的情况下。
    他转过身来,向着楼观的深处,大.声地叫了起来:“造父前辈,造父前辈!晚辈金一,有要事相告,十万火急!请前辈速速现身相见!”连喊了三遍,却不见造父出现,不仅如此,连回音都听不到一点,这楼观深处不知有多深,竟连声音都无法反射回来!
    金一又喊了几遍,等了一会,仍.旧不见回音,看来自从上次现身带走了列御寇之后,造父走得比以往任何一次都更深,不知去到了楼观中的何处。他看了看许旌阳,天师也只是摇头,示意在他法力所及的范围内,并没有发现造父的行踪。这也难怪,即便是在从前,许旌阳将这玉楼观法宝祭炼纯熟之时,也没能找到似乎一直就在一旁窥探着他的造父,更不要说现在了。
    不管怎么样,这楼观是造父旧居之地,听他上次留.下的话语中的意思,似乎这楼观深处还有别的仙人居住,自己若是就这么丢下瘟毒一走了之,太也没有男人的担当了。好在这楼观之中,一切都和外界不同,时间就完全不一样,在这里过了很久,外面却几乎没有任何时间的变化,金一当即决意,要向楼观的深处去,找寻造父的下落。与此同时,在他的心中,也有着一丝若有若无的希望:或许在这楼观的深处,有什么神通广大的仙人,能够降伏这瘟魔呢?或许,他可以找到什么灵丹妙药,帮助以后这失去了瘟元帅保护的人们,来抵御这万恶的瘟毒?
    以这三人的法力神通,腾云驾雾只是等闲,但这楼.观真不愧是仙家至宝,上古仙人所居,腾云法术在这里几乎没有任何作用,无论你在云中飞多久,降下来时却还是在原地不远处,而倘若你用两只脚老老实实地走过去,却会比腾云走得
    经过两个起落,确认了这个事实之后,三人也只.好极其罕见地用两条腿走起路来。金一还好说,他是从小走路走惯了的;牛琪琪是妖精,她这一支又极其重视身体力量的修炼,走路只是家常便饭而已。
    独独苦了许旌.阳,道家天师当初凡人时是做官的,再如何清贫总比常人过得好些,修道有成之后更是来去无踪瞬息千里,一百年来这两只脚走过的路大约还没有田头的农夫一年走得多。倒不是说走多了脚会酸会痛,只是这感觉着实陌生。
    然而许旌阳毕竟是道门天师,道心坚定清净,这一点不适只当是修道途中的又一种磨练,走着走着居然也走出味道来,道心体会着脚底大地传来的点滴应力,全身也随着这应力而轻松震颤着,到后来走路的姿势简直就和舞蹈一般,说不出地畅快自然。
    金一看在眼里,也是惊异万分:“许天师,似你这般走路,那可真是走上一年都不会倦哩!”牛琪琪也是惊奇,西方路上不是妖精就是佛门僧徒,妖精们固然是风里来云里去,僧徒们更是金光来去,那些修炼有成的也只是老老实实走路而已,几曾见过许旌阳这般的?
    许旌阳一面走,一面自己也笑了:“不瞒你二位,走了这一段路,我才知道自己这些日子来,道法当真是进境不小,就从这对于自己身体的体验和运用中,便有种从来没有的和谐自然。以前走路,只是依着儿时到大练就的习惯动作,脑子也不用去想它,号称是全出天然,其实人生下来何尝会走路?也不过是后天雕琢而已。可我现在走起路来,却是行云流水,自身与这大地之间的呼应点滴在心,无需用任何心意去关注和改变,自身就能因应一切高低坎坷,清风流云。这中间的妙处,竟和炼丹修道时颇有相通之处,长此下去,我看竟能窥见至道的门径哩!”
    走路也能修道?金一颇有一种骤闻大道的欣喜,冷不防不知从何处也传来赞叹声:“果然是道门后生才俊,深通自然之道,才能有这样的体悟,和我当初躺着修道,有异曲同工之妙哩!”这声音听上去,竟有几分熟悉。
    “庄周!”金一吃了一惊,在这也已封闭了的楼观境界中,为何会听见庄周的声音?他是从哪里进来的!循声望去,只见在不远处的一个水塘边,南华老仙庄周穿着那一身破烂的道袍,怡然自得地躺是水塘边,两只脚都伸到水中,正在那里洗脚。
    看这样子,似乎不是来找麻烦的,可是即便在道门之中,庄周也堪称异数,其一身修为号称逍遥游,自称大宗师,恐怕到死都是这么一副恬然自适的模样,岂可以貌取人?更令金一有些紧张的是,现在他手里抓着玉玺,玉玺下镇压着瘟魔,等于是绑住了半边身子;若是双方动起手来,无法全力应战还是小事,一个不小心让瘟魔走脱了,说不定就会害人害己。
    许旌阳也和他一般的惊奇,庄周这般突兀地出现在这里,让他也不晓得说什么好,待听见庄周称赞自己对至道的体悟,才道:“庄南华过誉了,我只不过是在走路而已。”
    “这说得更好了,我也只不过是在睡觉而已!”庄周大笑起来,直起身来,目光在三人的身上一扫,便落到了金一的手上,那恬然自若的神色中也现出一丝惊讶:“怪道关尹子说有邪气进来,我赶过来看时却是你们三个,也没有谁有入魔的征兆,原来是这魔头作怪。”
    “关尹子!”从庄周口中轻轻吐出的这个名字,带给金一的震撼丝毫不亚于庄周在这里的突兀现身。这位楼观派的创始人,道德五千法门在中土的第一个传人,生涯上追周穆王时代的仙人,莫非竟仍旧生活在这楼观深处?
    庄周微笑道:“有什么奇怪?你说列冲虚在这里,我要进来寻他,也不好去找许天师开放门径,那可就成了当面和道祖太上打对台了,没奈何只得来寻关尹子,这楼观深处别有洞天,正是他这数千年来的清修之所。”
    金一是满肚子的问号,丝毫不因为庄周的这一点解说而减少,怎么这楼观最近闹得天翻地覆,又是开辟通法观又是被寇谦之烧出个大窟窿,关尹子却一直都没有出现,任由别人在他清修洞天的大门外胡闹,直到现在才有了声息?不过这话他可不好说出口来,焉知那位关尹子不是因为他即将在这里放出瘟魔,掀起新一轮更大的胡闹浪潮,才会现身出来?
    说话间,庄周走到了近前,凑上去看了看那玉玺下挣扎的瘟魔,也不知以他的法眼究竟看到了什么,竟是微微叹了口气:“是这瘟魔,然则瘟元帅多半已经归位了吧?”这说的归位,便是神明消散,神力自然回归天上,神识则烟消云散,也不会再入轮回,只是缺少了相应的神识管辖,这一种神力就不会再迎合凡间的供奉,不会再和天地发生关联了。
    金一点了点头,看来这里果然另有通道和外间相连,不然庄周怎么会连温琼下凡帮助寇谦之的事都知道?既然对方都已经看出来了,他也无谓枉作小人,直接承认了就是。
    庄周摇了摇头,懒懒地道:“道祖既然将凡间大事交给寇师君处置,我也乐得逍遥自在,这些事可懒得理了。你们随我来,见见关尹子吧,他有话说。”说罢,竟当先而行,而他所走的路,看似平平无奇,走上去才知道别有妙处,那似乎不是一条特别的路,而是一个个脚印浮现出来,踏着这些脚印一步步走下去,身旁那些楼观中的景色就像是走马灯一样地掠过,好像自己的脚下根本不是在走路,而是腾云驾雾,或者施展着神行法一般。
    “这是道门的缩地成寸之法,多半是关尹子设好了迎接宾客的途径。”许旌阳在金一耳边说道。走了不一会,眼前豁然开朗,只见一座无比巍峨的高山从云中延伸下来,山脚处又是云雾缭绕,山路蜿蜒其上,起始处是一座白玉的高台,台上隐隐有舞乐声传下来,又有许多影影绰绰的仙人舞蹈其间。
    “此处,便是关尹子清修的琼台了。”第四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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