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芝麻,开门!”
惊吓堡的闸门缓缓升起,融雪施施然地走了进来,手里捏着几枝不知名的野花野草,一脸笑意,满面春风。
“芝麻,关门!”
融雪自顾自地踏上木梯,木梯旁插着一块从菜地挪过来的告示牌,上面歪歪扭扭写着“无双宫”三个大字,是融雪的亲笔真迹,下面还有一行小字:男生与狗不得入内。
闸门随即轰然落下。这样的情景一天内要上演好几次,以至于到后来,凭谛和蒙缅一听到“芝麻”的叫声,就会放下手中的活,条件反射地奔向闸门的扳手开关。
自打柴灞他们吃了萝卜,泄了邪火,好几天没来骚扰,凭谛和蒙缅扩建了菜地,每日播种收割,挥汗如雨,城堡里一片欣欣向荣。
木棚在大火中被烧毁了,他们毫不气馁,在原地搭起了一座小竹楼。虽然只有一个大房间,且四面漏风,却是凭谛、蒙缅以及三头的卧室,兼所有人的饭堂,和聊天喝茶、空谈理想的客厅,门口的正上方,被融雪很点题地挂了一块“聚义厅”的牌子。
竹楼正前方的空地上,竖起了一根高高的竹竿。在凭谛和融雪多方动员下,蒙缅同意捐出唯一的红衬衫,制作成一面鲜艳的红旗。
红旗迎风飘扬,上书“替天行道”四个大字,旁边还画着一个黑色的骷髅头,在风中猎猎作响,不停摇摆。
为了更好地生存,凭谛和蒙缅付出努力。只有融雪,每天采花扑蝶,一味胡闹。有时大半天不见踪影,开饭的时候却会准时回来。
“芝麻,开门!”
融雪走到闸门前立住脚,蒙缅赶紧跑过来,替她扳下开关,然后弯下腰,恭敬地做个“请”的手势,融雪傲然微微颌首,趾高气扬地走出去。
“芝麻,关门!”
三头不舍地目送女主人离开,口中“呜呜”低叫,一边讨好地摇着尾巴,蒙缅扳下开关,回头给了它一脚:
“你个狗东西,一副奴才相!没点骨气,怎么在我们聚义厅立足!”
三头想必心中不服,向他挑衅地伏下身子,“呼呼”喷着鼻息,未等蒙缅提腿再踢,先自己“嗷”的一声叫,钻入草丛中躲了起来。
蒙缅不以为耻,反而笑着说:“连三头也知道,在惊吓堡里,究竟是谁说了算。”
凭谛见状,苦笑着摇摇头,这样下去不行,融雪大有赶超柴灞之势,若论蛮横不讲理,却早在柴灞之上。
凭谛说:“得想个办法,让融雪收敛一点。”
蒙缅其实也深受其害,连忙就问:“你有什么办法?”
“办法固然很多,但就可行性来讲嘛,我还在考虑。”
“我倒有个办法,只是由我说出来,这个……有点违背我的初衷。”
“主意是我出的,就算融雪责怪,也只会怪我,不会怪到你头上。”凭谛安慰蒙缅,“况且,我们也没想怎么样,只是挫一挫她大小姐的棱角罢了。”
“在我看来,融雪每天衣来伸手,饭来张口,这固然没有什么不对。只是,白菜只吃菜心,还有,还有,”蒙缅的声音有些哽咽,“玉米粒粒都要剥皮……”
凭谛走上前,轻拍着蒙缅的脊背,低声安慰着,蒙缅低下头,为了在爱的长跑路上迎头赶上,他已经牺牲了很多。
蒙缅擦拭眼角,咬紧切齿地继续说:“要让大小姐明白‘粒粒皆辛苦’的道理,只有两个办法,一是揪住她的头发,让她也试试,一颗一颗地给玉米粒剥皮的滋味!当然,这个可操作性不强。”
“还有另外一个办法就是:不给东西吃,好好地饿她几顿!不过事先声明,这么狼心狗肺的事情我可干不出来,只能交给你去执行了。”
凭谛毫不犹豫地伸出手,与蒙缅一击掌:“成交!这事就这么定了。”
“芝麻,开门!”
凭谛和蒙缅正说得热乎,闸门外突然传来融雪一声喊,两人都是小腿一哆嗦,真是白天别说人,晚上别念鬼。说融雪,融雪马上就到!凭谛立马跑过去开门。
闸门升起,却不见融雪进来,凭谛把头伸出门外,四下里不见人影。这个融雪,又玩起了捉迷藏。
“我数三下,再不进来我可关门了。1,2,2.5,2.6,2.7……”
三头忽然咆哮着向凭谛冲过来,他吓得手上一紧,闸门就此落下。
蒙缅已经煮好了玉米,手里端着热气腾腾的木盆向竹楼走:“我可是照你说的,只煮了两人份的。”
“照我说的做没错,有什么事我担着。”凭谛到溪边洗了洗手,一边说:“对女生就是不能太温柔,不饿她几顿,尾巴翘到天上去了。”
凭谛甩着手上的水珠,走进竹楼里,在饭桌边坐了下来。蒙缅很细心,把玉米的包叶剥去了,一人碗里放着一个。
“谢谢!”
“你先吃着,这桌子不平,我给它垫上,马上就好。”蒙缅钻在桌子底下说。
凭谛正想拿起玉米,却见上面被啃去了一口。这个蒙缅,真是童心未泯,还这般贪嘴。
凭谛转身找了块抹布,把手上的水擦干了。回过头来,正待伸手,却见玉米又少了一块。凭谛弯下腰,蒙缅在桌底忙碌,看见他,摆了摆手:
“不用你帮,我马上就好,你先吃着吧。”
凭谛直起腰来,碗里的玉米居然又不见了一大块,脾气再好,也受不了三番五次的戏弄,真是佛都有火,他的声音也高了起来:
“咳!老弟,你还有完没完了?”
“怎么了?”蒙缅从桌沿伸出头来,“好端端的又发什么脾气?”
“好,行!我懒得跟你说,”凭谛把桌上的碗交换,“你吃我的,我吃你的。”
“你啃成个狗不理似的,丢给我吃,把我当什么人了?”蒙缅不答应了。
“明明你故意调戏我,还恶人先告状。”
“我怎么调戏你了?你又不是女的,现在赶着变性也来不及吧。”
这个蒙缅,一点也不知道把握分寸,这玩笑也开过头了,凭谛都被他气晕了,说:
“好,我给你案件重演一遍:刚才玉米还在桌上好好的,有没有?我这么一低头,”凭谛把身子弯下,在桌子下对蒙缅说:“刚和你说句话,一直起腰,玉米就被啃掉一大块,这屋里又没别人,不是你还会是谁干的!有没有?有没有?”
凭谛气愤愤地站起身,猛然发现刚换过来的碗里,玉米又被啃出了一个缺口,这一下惊得目瞪口呆。
“神经病啊你!爱吃不吃,”蒙缅还在桌底絮絮叨叨:“融雪就不像你这么神经兮兮的,要不怎么说人家有大气呢。”
凭谛心下惊疑不定,难道这玉米自个把自个儿吃了?他假装背转身,猛地一回头,玉米安然无恙地躺在碗里,他挠挠头,心下大惑不解,不明白今天究竟是什么地方不对头!或许是自己疑神疑鬼吧,凭谛蹲下身系鞋带,站起来一看,不由得倒吸一口冷气!
玉米棒悬空挂着,就像被一只无形的手拿着,一张看不见的嘴啃着,玉米粒一点一点地消失,玉米棒翻着个儿,凭谛的牙齿不住上下打战。
“蒙,蒙缅,缅……”
蒙缅听见声音不对,从桌底出来,见到这样的情景,也被吓得定住身。
玉米棒转了几圈,上面的玉米粒被啃得一干二净。突然,玉米棒自行向凭谛面部飞来,凭谛完全不知道闪避,“噗”的一声正中额头,他的脸被沾上一大滩口水,玉米棒反弹落下,在地面上滚了几下,停止不动。
“哇!鬼呀!”
“大白天见鬼呀!”
凭谛和蒙缅夺门而出,在城堡里跌跌撞撞跑了几圈,慌不择路,顺着木梯爬上融雪的树屋,紧紧闭上门,两人挤在床底下瑟瑟发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