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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八章 男人心
    第二天早晨,天刚蒙蒙亮,林兮箬就起床了。
    她没有给楚云乔打电话,只在写字台上留了一张纸条,就独自一人去爬山了。
    早晨的空气真好.
    她用力地吸了一口,清新湿润的感觉,吸入肺中让人精神为之一振,脑中的昏沉和忧虑一扫而空。
    多么令人愉快的早晨啊!
    林兮箬一边贪婪地呼吸着新鲜空气,一边欣赏沿途的美景——如入无人之境。
    一扇柴门掩映在竹林深处,竹林外有一座木板桥,桥下流淌着一条弯弯曲曲的小溪。
    一条渔舟停泊在远处。
    那边,初升的朝霞布满天空,现出一片火红的生机。
    岸旁横排着几间屋宇,看起来也是谁家的别墅。
    一条弯弯曲曲的林间小路,从别墅区伸出,斜伸到迷蒙的雾霭里。
    林兮箬索性踏上那条樵夫们开辟出来的小路,向那片幽远的茂林深处走去。
    不料,未走几步,竟然藤蔓缠绕,真是举步维艰,惊得一群鸬鹚划破宁静,冲到了半空。
    这时,她忽然听见有隐隐的水声滚落在小池东边,她顺着声音寻去,没有任何东西。
    奇怪。
    这时,一棵高大的山毛榉出现在眼前。
    她绕过山毛榉,一条瀑布呈现在眼前。
    但见——珠光四起,水花飞溅,下面是好大一湖。
    深秋了,湖中竟有几点牛芰荷在随风轻摆。一枝柔弱多姿的菱角丝蔓也被晨风牵引着,在湖面上翩翩起舞——好美的湖啊!
    因为早晨没吃饭,又走了那么远的山路,她有点饿,也有点累了。
    她弯下腰去喝水,然后坐在岸边休息。
    “累了?”有陌生人问。
    她循声望去,说话的是一个中年人,距她五米之遥。
    那人看上去四十五六岁的样子,身穿白衬衫。
    ——一条半大风衣,随意披在身上。
    ——一条洗得发白的牛仔裤,轻松随意地套在身上,一点不像登山人员。
    ——足上蹬着一双半旧的运动鞋,举手投足间现出一份精致的落拓。
    “早上起得太早。”
    她点点头:“有点困。”
    “能为我拍张照吗?”
    陌生人将一部小巧玲珑的数码相机塞到她手里,请她帮忙与背后的瀑布合张影。
    “瀑布太高、太大,恐怕不能摄入全景。”
    她接过相机,如实相告。
    “不是不能——只要离得够远。”
    那中年人略一沉思,微笑着说。
    “那样的话,你在照片里就只是一朵水花。”
    她辩道。
    “没关系,很久之后,我也会是一朵水花。”
    他莞尔一笑,并不介意。
    无奈,第一次遇到这么倔强的人。
    ——你以为你是谁,你以为你的建议所有人都能听?
    她心里自嘲了一下,只好调准焦距。
    镜头拉得很远,他真的变成照片里的一朵水花。
    拍完照,他大步向她走来。
    “你一个人?”
    他问。
    “应该是。”
    她看看四周,笑着眨眨眼:“除了我,难道你在我身边还看到了别人?”
    “这荒山野岭——你一个人不怕危险?”
    他关切地问。
    “本来不怕,经你一问,有点。”
    她如实说。
    “你怕什么,怕我?”
    他笑了:“我大得足以做你父亲——我儿子都比你大得多。”
    她愕然。
    “不过话说回来,一大清早你一个女孩子独自行走在深山老林,确实让人担心——快回家去吧。”
    “我朋友家在山下——离这不远。”
    “要是你朋友住在山下,你会一个人单独行动吗?”
    那人并不相信。
    “真的就在山下。”
    她辩解道:“太早了,我不好意思吵醒他们。”
    “你是说——你朋友家就是那一堆红砖白瓦中的一个?”
    陌生人用手指了指玉龙轩的那套房子。
    这时,天已大亮。
    初升的太阳射出万丈光芒,照在玉龙轩屋顶的白瓦上。
    那瓦片金鳞一般,于晨光中闪闪发亮,使得那套古老的宅子看起来格外耀眼、簇新。
    “没错,就是它。”
    “你朋友姓什么?”
    “楚,她先生姓杜——您认识他们?”
    “这么说——你家不住在这里?”
    “对。”
    “你不是本地人?”
    “桐城。”
    “哦。”
    一声‘哦’之后,那人不说话了,好像在思考什么问题。
    “你不像北方人。”
    他说:“倒像是南方的女孩子。”
    “很多人说我是南京口音,可我从小在桐城长大。”
    她笑着说,“地道的北方人。”
    “是啊,一方水土养一方人——南方怎能孕育如此灵秀的女孩呢?”
    “您过奖了。”
    她客气地说道:“南方才是钟灵毓秀的好地方,当然北方也不差——各有千秋罢。”
    异地他乡,轻松的谈话。
    这些,对于刚从情感低谷走出而疲惫不堪的林兮箬而言,不是不喜欢。
    两个人慢慢游览着灵山秀水,一边聊些无关痛痒的话题。
    白的鸟儿,红的荷花,让观赏者的脚步紧紧相随。
    ——只见那潭水深处,还有一座弯弯的、奇形怪状的石头拱桥。
    站在桥上,林兮箬想象那过往的情事,禁不住黯然神伤。
    楚瑜发短信说:
    我不知道流星能够划多久,值不值得追求;
    我不知道昙花能够开多久,值不值得等候;
    我只知道你是我今生最好的朋友,值得我用一生去珍惜挽留!
    他的短信让人感动,可他的背叛却让人的心……生生的疼!
    远望山岗上的红砖房,红房之外,大路茫茫。
    天空上飞翔着无数只离群的大雁,脚下的这泓秋水也在默默地向东流淌……
    人生不过如此,到头来不过是
    伤、伤、伤……
    凉、凉、凉……
    “这里好美。”
    林兮箬情不自禁地感叹:“一年四季都青葱翠绿,一片生机——似乎永远看不到冬天。”
    “你很喜欢这儿?”
    那人斜睨了林兮箬一眼——她兴高采烈的样子像个小孩。
    “难道你不喜欢?”
    她反问道:“这么美的地方,很容易让人忘记忧伤——真是个休养生息的好地方!”
    “适合疗伤。”
    他不咸不淡来一句。
    “疗伤?”
    她惊讶地望着他——他话里有话。
    “我想,应该是有人受伤了吧,要不怎么刚到秋天就会有冬天的感觉呢?”
    这人真厉害。
    林兮箬心想,失恋的事她只字未提,他却看出来了。
    “和男朋友吵架了?”
    下一句话,他果然问。
    “分手了。”
    她说。
    “你很爱他?”
    “很爱又怎样?终归分手。”
    她低下头,淡淡地说。
    “你还年轻,还有机会。”
    他感叹。
    “可我很笨……留不住男人的心……”
    “你那是所遇非人。”
    “也许吧——出来太久了,我得回去了,要不朋友们该担心了。”
    她说,其实是不想谈及此事。
    “那好,再见。”
    那人挥挥手,目送她离去。
    一个微不足道的插曲。
    一个永远不会再碰面的陌生人。
    仅此而已。
    林兮箬甩甩头,慢慢向山下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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