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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的千般纠葛来说,不会不知道,更不会不派人前来打点检查过。但也正因为此,方才好下手。
    只是,似乎现在人还没到啊。
    就在他这一个闪神的时候,那两人的胜负已经愈发明显了。
    他重新将目光转回来时,正好看见洛晋逮到了李栖凤一个出招的空隙,手中的箫不带丝毫犹豫地便冲著李栖凤的胸口而去。
    那箫早被他蓄满内力,若是刺中,李栖凤纵使不至於立刻送命,也会重伤濒危。
    沈行归只觉心头一跳,手不自觉就握紧了剑把,脚也朝前迈了一小步。
    但见李栖凤匆忙回剑一挡,格住了洛晋的箫,又停住了。
    “铿!”
    只听得一声脆响,李栖凤手中的剑被削断,箫的去向偏了一偏,刺入了他的肩头。
    不过,李栖凤也马上以断剑击向洛晋握箫的手。虽然剑已断,但只要灌注内力,树枝也能削铁,何况这剑是已纯钢所铸。逼得洛晋不得不迅速将箫拔了出来,也让李栖凤得到了喘息的机会,当下脚下一点,已是回退数步。
    但这样的险要关头,洛晋却没有趁胜追击,反而一下腾跃,落在了沈行归的身後。
    沈李二人心中俱是一惊。
    但也没容得二人多想,洛晋的箫声就已经在下一刻响起。t
    迷音诀?
    听见箫声的时候,沈行归愣了一愣,这乐声?
    和他这些日子听见的迷音诀很像,但又不尽然。
    怎麽回事?
    突然之间,沈行归只觉得自己的意识似乎开始变得模糊,身後的箫声忽远忽近,牵扯著他的神经。
    李栖凤对沈行归的变化看得清楚,他们相交多年,这次的事情又是早有谋划,自然看得出他此刻不是做戏,登时心下惊诧万分。
    静了静心,他开口讥嘲道:“怎麽?洛庄主突然想要和在下谈论音律了吗?只是恐怕这下面的亡魂听到洛庄主的箫声会不得安宁。”
    但洛晋这次却没有被他激怒,冷冷的目光扫来,其中暗藏的波澜诡谲让他心惊,而听那箫声低低哀怨,如泣如诉,伴著这山崖之上风声萧萧,端的是说不出的凄惶无处诉。
    “啊……”沈行归的一声痛苦至极的喊叫惊得李栖凤登时肃然了脸色,目光看去,沈行归已经跪倒在地,痛苦地抱著头。他面色苍白,更衬得嘴角流下的血丝红得触目惊心。
    沈行归早在意识到不对之时,已经开始驱动内力抵抗箫声。
    不同於之前,这次的箫声如同一柄尖刀,抵在他的头顶,尖利的锋刃不带一丝犹豫地往内里插入。他越是抵抗,对方也越是用力,带来的痛楚也越是强烈。
    放弃吧,不要再抵抗了。
    在痛楚中,有一个温存的声音在他的耳边低低怂恿。
    不行!不行!不行!
    一旦放弃抵抗,就只能完全被控制!
    到了这般地步,即使再怎样,也知道洛晋多半是早已识破了他们的伪装,只等著今日一举歼灭罢了。而他现在动手,只怕是走之前就已确认了此时应该可以把一干人等都控制住了吧!而落梅谷,估计危险了。
    忍著几乎会把人逼疯,让他恨不得把自己的脑袋撬开的痛楚,沈行归借著跪倒的姿势,把脸埋进膝头,紧咬著嘴唇,保持住心中一丝清明思考著。
    暮雨,暮雨在落梅谷!!
    而且,那天晚上,有一段时间,洛晋是和他独处的。
    一想到暮雨的身上有可能被动了什麽手脚,此刻更是身处落梅谷这一险地,生死难测,他再也控制不住体内真气,一口鲜血喷了出来。
    洛晋的箫声在此时陡然一变,低柔婉转,缠绵悱恻,情致动人,难以言表。
    与此同时,李栖凤已经扔掉手中残剑,取出折扇,向洛晋攻来。
    他心中也是惊痛不已。沈行归能想到,他自然不会想不到。落梅谷是他家世代经营,可以说大半家人都在谷中,而且还有秦清扬也在。
    当下更是什麽也顾不上,再没有惯来迎敌对阵时的潇洒从容,完全是搏命的架势,无遮无拦,只攻不守。
    但他直向洛晋而去的攻势被人挡下了。
    沈行归!
    李栖凤先前已经受了伤,此刻全力一击被沈行归当下,气血翻涌,立时也是喉间就感到了一股腥味。但不愿在洛晋面前示弱,他立时把这口鲜血吞了下去,只是这麽做无疑加重了他的内伤,丹田之内如同火灼一般烧了起来。
    他抬头看向面前的沈行归,空洞的目光,空白的表情,不是假装的冷漠和疏离。
    这次,他是……真的被控制了!
    心一横,他毫不留情地向沈行归发动了攻势。
    若不拿下洛晋,所有人都不会有好下场。而沈行归更是情愿死,也不会甘愿成为他人的傀儡,所以现下绝对不会是犹豫不绝的时候。
    既然他是以箫声来控制沈行归,那麽现在自己要做的,就是越过沈行归,打断他的箫声。
    而且,脑海中有一个念头,模模糊糊,但就让他有这样有一个意识──打败沈行归是关键!
    明确了这一个念头,不顾肩头,胸口传来的疼痛,李栖桐出招更加不留情。但是他和沈行归本就是伯仲之间,虽然沈行归刚才估计也受了内伤,但自己也是有伤在身,所以一时之间两人谁也无法拿下谁。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似乎只是转眼,日头却已经开始西斜,缠斗中的两人身上都添了不少伤口。
    李栖凤一直留意著箫声变化,感觉到随著时间流逝,洛晋的箫声越来越急促。
    当然,同时,沈行归的出招也越来越快,越来越猛。
    但这种变化,却让他心里无端有了一丝希望,刚才头脑中模糊的念头有点开始清明。
    要撑下去,一定要撑下去!
    但是,该死的,沈行归和他两人都实在太了解对方的招式,对上阵来要分出胜负实在太耗时间。
    不管了,拼了!
    李栖凤挡住沈行归一招,随即退开一步,趁对手还没有回过神来,脚步一晃,向上跃起,向洛晋攻去,却把背部完全敞开给了沈行归。
    洛晋的眼睛陡然瞪大,显然也没想到李栖凤会使出这样两败俱伤的方法,但他现在无法闪避,只能以箫声操控沈行归对李栖凤下杀手。
    就在此时,後方传来了两声呼喊。
    “沈哥哥!”
    “栖凤!”
    三十三
    随着他们的呼喊,李栖凤灌注了全部内力的铁扇也已经砍断了洛晋的箫,同时洛晋一口鲜血喷了出来,似乎是受了极大的内伤。但是在李栖凤的身后,沈行归的剑已经马上就要穿透他的胸膛。
    “不!”秦清扬大喊着要扑上前去。
    杜朝云一边制住杜暮雨,不让他跑过去,一边示意身旁的人去帮忙。
    但纵使他们的轻松再好,发出的暗器速度再快,也已经回天无力。沈行归的剑尖已经抵在了李栖凤的背上,下一秒李栖凤就必死无疑!
    洛晋转头,看见奔跑过来的秦清扬,那种不可相信悲痛欲绝的神情多么熟悉,他曾经日日在自己的脸上看见。
    而现在,他就快要摆脱这种痛苦了,而落梅谷谷主最挚爱的情人则要在接下来的日子承受这样的痛苦。
    真好!
    十数年来,洛晋的脸上第一次浮出了一个笑容,虽然极浅极淡,但却的确是非常真心的笑容。
    但就在这一刻,变故却发生了。
    李栖凤的身子往旁边略侧,沈行归的剑配合着改变了方向,斜斜的从他的身侧滑了过去,刺入了洛晋的胸膛。下一秒,剑被拔出,落日残阳之下,剑尖上滑落的鲜血触目惊心。
    洛晋有些疑惑,他低头看了看。
    他一身黑衣,自然是看不见鲜血的颜色,但胸前那一片的黑色已经逐渐在内里渗出的液体的浸润下加深了颜色,于是那种痛楚终于慢慢地泛了上来。
    抬起头,他神情复杂地看了看眼前的两个人,许久叹了口气。
    他不想再去问,他们到底是怎么知道一切的?
    反正,他已经快要死了吧。
    虽然还是不甘心,居然功亏一篑。但是……
    静静地看着眼前的李栖凤和沈行归,还有搀扶住李栖凤的秦清扬,然后又把目光扫向那边还被杜朝云扣着,但拼命挣扎着要跑过来的杜暮雨。
    罢了!罢了!
    当年旧怨,其实本也与他们无关。而且,在死前的最后一刻,他不能不对自己承认,当初选中他们,不仅因为仇恨,还因为他嫉妒。嫉妒他们情深而能相守,不像自己……
    其实,早在十年前就该了结了自己的。强撑着这一口气活到现在,真没意思。虽然,到底被他拿回了那块玉佩。
    洛晋从怀里取出了那块玉佩,放在手心摩挲了一下,紧紧地握住。
    他闭上眼,终于支撑不住鲜血流逝之后虚弱的身体,向后倒去。
    落,你真是太傻了。这一块玉佩,即使价值整个世界,对我来说又怎能抵得过你在身边?
    太傻了,所以我恨你!
    现在,我终于可以对自己承认,多活了这十年,是我在报复我自己让你遇险,更是在报复你,居然这样留我一人在人世。所以我要让你在奈何桥边等我,想我,担心我是不是爱上了别人,就像我在人世的每一日锥心刺骨地想你一样。
    你早就知道的不是吗?我就是这样一个任性的,宁可把自己伤至遍体鳞伤也要报复的人啊!
    落,为什么不来找我?
    十年,甚至不来入我梦?
    落,我恨你。
    就在这时,沈行归一个箭步冲了上去,扶住了洛晋,并且迅速出手点住了他伤口附近的几处大穴,为他止血,又试图把内力灌入他的体内。他刚才出剑的时候刻意错开了要害位置,只会重伤,却不会致他于死路的。
    但是,“他散功了!”片刻之后,他沉沉地说了一句,不过还是继续把内力输入,护住洛晋的心脉。
    早有感觉,洛晋身周萦绕着的绝望的气息,却不知他求死之念如此深重。
    回过头,看向李栖凤:“栖凤,当年的事,你还认为是他背叛了落桐吗?他活不了多久了,让他见一见落桐吧!”
    李栖凤眼神复杂地看着,张了张嘴却说不出话来。就在刚才,洛晋看来的那最后一眼中的释然,和他闭上眼后挂在嘴角的笑意让他的胸口一下子觉得沉重无比,突然有了一种感觉,他们似乎做错了什么?难道他多年的认知真的错了吗?
    怔怔地站着,不自觉地转头看向身边扶着自己的人,对上一双清透的眼。
    “清扬,我……”
    秦清扬对他笑了笑:“不管你怎么决定,我都支持你的。但是也许让大哥见见他,对大哥也是好的。”
    又看了看洛晋,那人倒在那里,面色苍白,没有丝毫活气。而他还记得,当年哥哥在父亲的命令下,化名出谷历练。但当他溜出谷找到哥哥的时候,却发现他和一个男人在一起。想要阻拦的时候,却被哥哥先一步拦住。
    他还记得哥哥说起这个人的时候那一脸的喜悦,眼里的光彩。他说他信他,爱他,愿意舍弃落梅谷少谷主的身份,甚至李落桐的名字,就这样陪他一生。从来骄傲的哥哥甚至第一次请求他,暂时不要把他们在一起的事情告诉父亲。说是再过一段时间,就自己去和父亲说明。那时,哥哥的眼神那样坚定,却又无比温存。让他完全无法拒绝。
    后来,不放心的他暗自跟着他们。却看见当时这个在江湖上人人说是倨傲冷漠的人,面对哥哥时却温柔深情。就因为那一眼的印象,让他放心离开,没有再试图劝阻哥哥,甚至帮着瞒住了父亲。但是后来哥哥却是被人救回谷中,生命垂危,醒来后记忆尽失,性情大变。外人只道落梅谷的大公子性情孤僻怪异,却怎知那场情殇让他即使失去记忆也再也无法回到曾经的自己。
    看着那样的哥哥,再听父亲说起当时的事,自责悔恨之下更是把这人恨之入骨。但是现在……现在这个时候洛晋的山庄也应该被拿下了。只是这场筹划了多年的复仇,到了最后,为什么只收获了满心惆怅。
    “沈,沈行归,”终于从杜大哥手下挣出来的杜暮雨一路跌跌撞撞地跑了过来,却站在了距离沈行归两步远的地方没有再上前。
    刚才站在那里,虽然最后沈行归出剑的时候他的眼睛被杜朝云挡住了,但怎么样他也能看得出来,沈行归没有事情,而且大概从来都没有事。
    但是还是会担心,所以大哥一放手就迫不及待地跑了上来,只是现在却不知道该说什么。
    沈行归看向他,目光温存,“小猫儿,你还好吗?”
    那样熟悉的呼唤,温柔的声音,切切的询问,登时让这段时间一直提心吊胆,伤心难过的杜暮雨红了眼圈。
    但还不及他回答,杜朝云已经不紧不慢地跟了上来,“我的弟弟自然好的很。不过再好也没有沈公子好。”
    “呃。”沈行归一窒,从刚才看见小猫儿居然是和杜朝云一起来的时候,他就知道大事不妙了。再一看,猫儿红着眼眶看着自己,眼里除了关怀思念,也带着那点浅浅的怀疑,不禁叹了口气,这事难了了。
    “小猫儿,杜兄,这件事情我一定会向你们解释清楚的。只是现在,”他看了看奄奄一息的洛晋,“还是先救人要紧。”
    杜朝云冷哼了一声:“若不是暮雨一定要来,我才不会插手。”这死小孩居然学会偷听,还耍赖威胁他,看他以后不收拾他。
    即使心绪不定,杜暮雨也很明显地感觉到了杜朝云身上的冷意,很想逃走,但再一想后果,只好又乖乖站着。
    “带他走吧。”李栖凤终于开了口,也许是该把当年的事情彻底摊开来了。要想伤口痊愈,就必须把脓血全部去除,这道理他怎么会不懂。只是这些年,不舍得让李落桐再受风雨,所以一直都依着他的脾气,让他隐居谷内,不见任何外人。
    把洛晋在马上安置好,一行人迅速向山下行去。
    只是没想到,刚离开崖顶,转过弯,就遇见了四个同样行色匆匆的的人。
    洛晋,洛尘,木知远,还有……李落桐。
    双方的脸色俱是一变。
    锺情34
    “大哥,你怎麽会来的?”李栖凤看了一眼李落桐身边的人,“又怎麽会和这些人一起来?”
    边说著边把目光投向了一旁的杜朝云,他给杜朝云的那封信里可是要他帮忙扣了木知远这个内奸的。
    不过杜朝云显然没打算解释,只冷冷瞪了眼缩著脑袋的杜暮雨,还有更凌厉的杀气则送给了沈行归。
    沈大少咳嗽了一声,扯开话题:“其他的以後再说吧,既然碰上了李大哥了,那还是先救洛晋吧。”说著率先跳下马,把马背上的洛晋扶了下来,平放在了地上。
    对他这种明显的逃避的行为,双方对内情有所了解的人都送上了不屑的目光。
    不过这些风起云涌,李落桐都没有感觉到,从一开始,他就只看见了那个不省人事的男人。
    洛晋,一别十年,你可有想起我?
    他跳下马,脚步稳健,慢慢地走上前,目光定定地看著洛晋苍白的脸。
    蹲下身,指尖轻轻滑过他的轮廓。
    岁月匆匆,现在的他比记忆中的青年俊朗的模样要成熟,或者说苍老了。
    而自己,应该也是吧。
    “大哥?你记得他?”李栖凤忍不住问出声来,他一直以来都以为大哥早已失去当年的一切记忆了,难道竟是装的?
    李落桐淡淡扫去一眼,又重新凝视著洛晋,轻轻叹了一声。
    当年被父亲救回谷後,心灰意懒之下,索性装作前尘尽忘,躲在落梅谷内,躲进药书医经之中,只当作自己从未出过谷,从未见过一个叫洛晋的男子,更加没有爱过那一场。
    只是,只是今日木知远却带著那两人闯到了他的药庐,把一堆他的画像,写著他名字的字纸展开在他的面前,说著那人多年来为他的死而痛入骨髓,以至於因为看到清扬身上的玉佩就以为他当年的死也有落梅谷一份,而拼著自己早已残破不堪的身体不要也要报复……
    他不想看,不想听,但每一个字都看进了眼,听入了心。
    最後,还是跟著他们来了,却不知道自己该不该信,来了又能如何。
    但现在,他这样躺在自己的面前,容颜憔悴,苍白消瘦,呼吸更是轻到要听不见……
    即使,十年来,最怨恨的时候日日都盼著这人要生受千般苦,这时候却也心疼到无以复加。
    无论那些话是真是假,洛晋,是他李落桐这一生逃不过的劫。
    所有人站在一旁,没人出声打扰。这一对恋人,生生别离了十年,其中纠葛到如今还未解开,著实令人唏嘘。
    杜暮雨看著李落桐脸上的表情,虽然对整件事情不是很明白,还是忍不住往沈行归身边靠了靠。
    沈行归自然感觉到了小猫儿的接近,低头对他微微一笑,握住他的手,与他十指相缠。
    虽然有些害羞,但是杜暮雨还是一下子就因为指尖的温度感到自己从刚才开始就忐忑不安的心安定了下来,於是迎著沈行归的目光微微笑了一笑。
    这两人之间的互动,杜朝云自然是看得明白,心里哼了哼,要分开他们应该是不可能的,毕竟自家小弟吃都被人给吃了干净了。不过嘛,不折腾折腾沈行归,那是绝对难消他心头之气的。
    沈行归在第一时间感觉到自己背後阴风阵阵,情不自禁打了个寒颤。往一旁偷偷看了看,正巧看到杜朝云转瞬而逝的笑容,顿时觉得前途堪忧啊,需得早做打算。
    而另一边,李落桐也已经收拾好了情绪,专心替洛晋看伤。
    胸口的伤,其实止了血已经没有大碍,沈行归角度把握的很好,并没有伤了他的心脉。但随著进一步的诊脉,李落桐的眉头却越皱越紧。
    这个人,到底是怎麽把自己的身体糟蹋成这般残败不堪的?而且明显刚刚他还在内伤极重的状况下散功。若不是有人及时为他用内力护住了心脉,若不是在这半路上就遇上了自己,他即便没有死在半路上,能够撑到落梅谷,自己也恐怕回天乏术。
    想了想,他从怀里掏出了瓶药丸,倒了两粒,塞入了他的口中。
    又唤道:“栖凤,过来,帮他打通筋脉,然後再听我指挥,催动他体内药力。”
    “什麽?我……”李栖凤皱了皱眉,虽然他是打算让洛晋见大哥了,但是对这个人,他还是心有芥蒂,现在居然要他为他疗伤?!
    “快点!”见他没有马上过来,李落桐不耐烦地催了一句。身旁的秦清扬更是直接把他推了出去,“被磨蹭!”
    翻了个白眼,李栖凤还是乖乖走了上去,帮李落桐把人扶了起来,在洛晋身後坐下运功。而李落桐也同时在洛晋身前盘膝而坐,伸手护住洛晋的心脉。
    “他们在做什麽?”杜暮雨问道,怎麽沈行归那个时候给他驱毒的时候?难道这人也中毒了?
    但是他得到的只是沈行归的一个噤声的手势,也杜朝云也示意他不要出声。即使还是不太明白,但也知道情况特殊,杜暮雨乖乖地闭上了嘴,和其他人一起看著场中的人。
    其余的人自觉在他们身侧围了个圆,把他们护在中间。这个时候即使是一点的打扰都有可能伤了这三人的性命,小心为上。
    但就在所有人都精神集中的为他们护法的时候,站在李落桐身後的洛离很不引人注意地往前略移了半步。
    接下来的这一段时间里,在这里,除了李落桐偶尔发出指令的声音,只能听见风声,树叶声,还有就是人的呼吸的声音。
    大概过了一个多时辰的时间,夕阳的光辉都已经快要散尽了,一弯新月斜斜挂上了天边的时候,李落桐终於说是可以停止了。等他们同时收了功,所有人也就松了口气,再看洛晋,虽然面色还是苍白,但明显的呼吸已经比之前要有力了,显然在现下他的命算是保住了。
    睁开眼,李栖凤看见李落桐温柔地把洛晋拥进怀里,张了张嘴,到底还是没说什麽,只是一脸不情愿地站了起来。
    “洛晋,洛晋,醒一醒!”李落桐低声呼唤著。
    李栖凤最後还是没忍住:“大哥,先回去吧。”却在下一秒,被秦清扬狠狠扭了一下,收了声。
    倒是李落桐叹了口气,也知道自己是心急了:“也是。先回去吧。”
    杜暮雨早就憋得不行了,早在众人放松下来的当口,就懒懒靠在了沈行归身上,半点也不害臊地把全身重量压了上去,这会儿听说要走更是直接示意沈行归把他抱上马了。当然这种光明正大的撒娇行为除了让沈行归宠溺地揉了揉他的头发之外,又惹来了他哥的冷眼,不过累得够呛的杜二少这时神经足够大条,完全没感觉。只是可怜沈大少也打了个冷颤,还引得小猫儿疑惑的追问:“沈行归,你很冷吗?”
    众人听得他这话,忍不住要笑出来,偏偏碍於沈大少的冷眼,杜大少的低压,又得忍住,实在很辛苦。
    唉,无知的人是最幸福的啊!沈大少和杜大少翻了个白眼,制止小猫儿继续往下问,同时再次默默达成了共识。
    李栖凤和秦清扬忍著笑要上前帮李落桐把洛晋扶起来,其他人也转身准备上马。
    但就在这时,李落桐叫出了声:“洛晋,洛晋,你醒了吗?”
    他一直都关注著洛晋,此时见他的眼皮动了动,激动之下更是又重新坐了下来,把人抱住不停呼唤。
    所有人也都围了上来,洛离由於从刚才开始留离李落桐最近,这一刻更是直接就站到了离他只有半步不到的距离的位置。
    在李落桐的呼唤中,洛晋缓缓张开了眼睛。
    “晋,晋,你醒了?”李落桐轻声唤著。
    洛晋的眼里从开始的迷茫,到不可置信,到狂喜,不过是一两秒的事而已。
    他颤巍巍地伸出手,抚上了李落桐的脸:“落,我终於见到你了。对不起,我应该早点下来陪你的。”
    李落桐听得他这话,哪会不懂,这人竟然以为自己已经死了,两人是在地府相见。
    他一把握住洛晋的手,整个地贴上了自己的面颊:“我没死,你也没死。感觉到了吗?是热的。”
    洛晋怔怔看著他,反手握住了他的手:“没死?”
    “嗯。没死。”李落桐任他握住自己手的力道越来越大,“有很多事,等你好了,我们慢慢来说。”
    见他如此反应,李落桐已是信了洛晋对自己的一片心。十年分离,到此刻,只要洛晋的心里真的爱的是他,那麽还有什麽不能原谅的?
    洛晋的目光转为温柔:“只要你在,你说什麽都好。”
    杜暮雨看著他们这般情状,莫名就觉得心里酸酸的,怕自己哭出来,他把目光移了开,却看见站在李落桐身後的洛离抽出一把匕首,向李落桐刺了过去。
    “小心!”他惊呼出声,但似乎已经来不及了。
    三十五
    后来,杜暮雨回想起那天最后洛离惨笑着黯然离去的那一幕仍然有触目惊心的感觉。
    沈行归和洛尘早有准备,在最后关头制住了洛离。
    而似乎除了他以外的所有人都没有对此感到意外,包括被背叛的洛晋。
    倒在李落桐怀里的洛晋只是淡淡地挥手让洛离离开,重新见到洛离的他对于其他的一切都不甚在意,即使那个被他从小带大的孩子在那一刻终于在隐秘的爱情和仇恨的纠结所产生的痛苦下而崩溃着怒吼,他也只看着李落桐一个人。
    当然,他们好不怀疑要是洛离那时候伤了李落桐的话,他绝对会拼着最后一口气要了洛离的命。而这,恐怕才是洛离真正要的。
    后来,洛尘也追着洛离离开了。
    不知道他们的将来会怎样。但是,在那一幕之后,回到落梅谷的他只想好好和沈行归在一起。因为,那一刻他知道自己真的很幸运,这么轻易就能得到一份彼此相属的爱情。
    当然,这种感觉没有持续多久。当小猫儿听他大哥加油添醋说完沈行归对他的欺骗之后,小猫儿彻底爆发了。
    沈行归当然不是不想阻止杜大少对小猫儿的思想进行毒化,可是谁叫他到底理亏在先,没办法理直气壮和杜大少抢人呢?!所以当杜朝云把人从他手上带走的时候,他也只能眼睁睁看着。
    而果然,等杜朝云一脸奸诈笑意的从房里走出来,下一秒他再进屋,小猫儿已经一反一开始粘着他的样子,把整个人蒙进了被子里。
    “暮雨……”沈行归在床边坐下,伸手拉了拉被子,没拉动。
    他也不勉强,只温柔地说:“别蒙得太紧了,留条缝透透气。我保证,你不同意,我绝对不勉强你。”
    杜暮雨没说话,他只静静等着。过了几秒,果然见被子放松了点,真的留了点缝隙出来。
    沈行归笑了,只要小猫儿还肯听他说,那他就有把握了:“小猫儿,我知道你生气我瞒着你。但是,要是当时就让你知道我是在做戏的话,我们两个,所有人都会有危险,知道吗?而且……”
    但是过了半个时辰后,沈大少郁闷了。
    小猫儿一反原来暴躁的,一点就着的性子,在这半个时辰里对他不理又不睬,任他怎么道歉解释逗弄都不听不看不说,连被子都不再松动一下,摆着一副完全拒绝的样子。
    “好吧,暮雨,我先出去了。你别把自己蒙坏了。快点出来透透气。”说完轻轻拍了拍被子,离开了。
    走出房门,沈行归长叹一口气,这次真的是麻烦了。要是小猫儿像以前一样暴跳如雷,怒火冲天,冲过来打打骂骂,那他对付起来绝对是驾轻就熟,游刃有余。可是,冷若冰霜拒人千里的小猫儿???认识以来他还没见过。
    当然,这绝对是杜大少怂恿的!所以,要想搞定小猫儿,估计得先从未来的大舅爷下手了。
    不过,在去拜托杜朝云之前,他得先去找一个人算帐。
    李栖凤!
    要不是他搞砸了事情,今天他至于这么头大吗?
    哼!他不好过,也绝对不会让这家伙如愿和清扬甜蜜!
    何况,要讨好杜朝云哪里是那么简单的事情。奸商奸商,杜朝云绝对是奸商中的奸商,没有像样的好处,哪能轻易放他过关。
    在心里筹划一番,沈行归向李栖凤和秦清扬的小院走去。
    听到他离开,房里的杜暮雨猛地把被子掀了开,大大呼了口气,大叫一声:“憋死我了!”说实话,这样不吭不响真的是太有违他的本性了。从小到大,他就没安静过这么长时间。当然,要除去睡觉和那段被困的日子。
    想到那时候的担心痛苦,知道沈行归原来那时候根本就是在演戏的时候,一开始他真的很生气,立时就想去找他算帐。所以大哥说不理他才是最好的惩罚他的办法的时候,他立马就答应了一定配合。
    可是,可是,在听了他一堆的道歉和解释之后,他真的,其实已经不是很生气了。好吧,是差不多不生气了。只要再开口骂两句,怒火就可以全消了。
    但是,他不能开口。绝对不能。所以他只能一直蒙着被子,咬着被角,忍着不开口,呜,太痛苦了!
    没办法,小猫儿烦躁地在床上打滚,他大哥早就拿准了他的弱点,要他写下保证书,如果没得到他的允许就擅自和沈行归交流的话,注意不是说话,而是交流。杜大少特意做了解释,交流就是包括了说话,比划动作,写字,拜托他人传讯等等一起沟通手段。一旦被他发现,那么回去以后就下令所有他旗下的青楼酒楼店铺不准招待他。想想他大哥的生意覆盖面,和绝对权威,小猫儿即使再怎么想和沈行归暗示下,自己已经不怎么生气了,也不敢啊。
    所以,小猫儿深刻的意识到,他大哥想要惩罚的估计不只是沈行归,还包括他在内。
    太郁闷了。这么多年了,他就没有逃出他大哥的五指山的可能性。
    小猫儿继续在床上翻滚,翻滚……
    同时,心里想着,沈行归啊,你个混蛋快点摆平我大哥吧!
    此时,杜朝云杜大少正在做什么呢?
    他正坐在桌边,端起茶碗,用盖子撇了撇,才轻轻抿了口茶。
    在他面前,恭恭敬敬地站着的,是木知远。
    待他把茶碗放下,方才笑着说:“知远,这些年辛苦你了。”
    木知远一垂首:“谢大公子。”又一抱拳,“这次没能及时救下小公子,让小公子受苦了,请大公子责罚。”
    杜朝云摆了摆手:“你怎么又说这话。那天不是说了吗?这与你无关。你已经尽了该尽的职责。”
    “谢大公子。”
    杜朝云站起身,走到他身边,拍了拍他的肩膀:“不要总这么客气。只是现在李栖凤他们已经都知道了你是我派来的人,你也就收拾收拾和我回去吧。这里你也不好再呆着了。”
    木知远没有马上答话,杜朝云看了看他:“怎么?你不愿意离开?”
    “不,属下自然是和公子一起离开。”木知远恭敬的回答,只是他垂下的眼里目光落寞,似有挂怀。
    罢了,他苦笑一下,那个人不是自己可以去想的。
    杜朝云“嗯”了一声,没有太注意:“那你先下去吧。”
    木知远离开之后,杜朝云重又坐下,嘴角挂着一点笑意,慢慢品着茶,不知在算计什么,也或者早就算计得当,只等鱼儿上钩?
    三十六
    杜朝云并没有等很久,就听见了沈行归前来拜访的通报。
    放下茶杯,他扬声应道:“请沈公子进来吧。”
    随着话音落下,沈行归已经推开门走了进来。
    目光相对,火光四溅。
    但是两人的面上绝对是温和有礼,甚至连嘴角扬起的弧度都是相似的完美。
    先开口的是沈行归。
    “杜大哥,这次的事情,的确是行归考虑不周。但行归对暮雨绝对是一片赤诚,绝无半分虚假。还请杜大哥见谅。”沈行归不打算再和杜朝云绕圈,单刀直入是最直接的做法。
    杜朝云挑挑眉,看来暮雨的态度果然刺激到他了啊。再想到自家小弟现在应该也处在抓狂的状态,他的心情就更加愉快了。
    心情愉快之下,他绝对再多玩一会儿。毕竟这么多年来,忙于生意,他可难得有这么放松的一段时光,怎么能不好好享受一番。
    想及此,杜朝云笑得更加和煦:“沈公子客气了,朝云可不敢当这‘大哥’二字。沈公子,请坐。”
    沈行归见他笑容,再听他这语气,就肯定杜朝云绝对没打算让他轻易过关了。好吧,谁让他是他的小猫儿最重要的哥哥呢,就让他嚣张一次吧。不过,他自然就留了后手。说到底,这落梅谷他比杜朝云熟悉得多,必要的时候直接把那只小猫儿掳走就是了。
    心下打定注意,沈行归神态自若的在椅子上坐下,当然面上还是十分谦逊的。
    杜朝云悠闲的抿了口茶:“沈公子说的话,实在是耳熟的很呢。朝云似乎以前就听沈公子说过了。”
    “没能很好的保护暮雨,有负所托,实在是行归的不是。不知道行归要怎么才能让杜大哥再给行归一次机会。”
    杜朝云抿了口茶,笑道:“相信在来见朝云之前,沈公子定然已经联系好请落桐公子拨冗替暮雨看诊了,而且也定然为朝云从李谷主那里讨得了与落梅谷一起发展药材生意的好价钱。是吧?”
    全中。
    沈行归也没打算隐瞒,当即含笑点头:“杜大哥料事如神。行归的一点小小心思自然不能逃过杜大哥的法眼。”
    “呵呵。”杜朝云倒是照单全收,还要接着往下,“而且我还知道,若是我不打算点头,你也已经和他们说好要助你从我眼皮底下带走暮雨了,是吧?”
    这次沈行归没接话。既然杜朝云把话都讲白了,自然是还有后招等着他,而看来自己也只能是见招拆招了。
    “只是,沈公子是否记得,之前朝云曾经告诉过沈公子,若是没有我的同意,没有人可以从我杜府中带走暮雨?”
    沈行归却猛然想起,当时和杜朝云在书房中密探之时,最后关头,杜朝云曾说过这话。那时他只以为他说的是他是暮雨大哥的这一层身份,难道还有其他意思?
    见他脸色,杜朝云的笑容愈发的温雅:“看来沈公子记起来了。只是沈公子大概误会了朝云的意思。不过也不怪你,这世上,除我之外,即使是暮雨自己也不知道,他不是我的亲弟弟。而是我买回来的,我还留着他的卖身契以做纪念呢。”
    “怎么可能!”沈行归猛地站了起来,“我认识他的时候……”他不过是5岁幼童而已。
    对他的反应,杜朝云并不吃惊:“我买他的时候,他才3岁,一个在妓馆里,无人照顾,冻得快死了的孩子。我买了他,花了10两银子。然后在接下来的两年里,请了无数大夫为他治病,调养。刚开始还好,后来好点了,再让他吃药,痛苦的就是我了。呵呵。”想到那段时间,杜朝云也不禁感慨。当年那个小小的孱弱的孩子转眼已经变成了现在的这个粉雕玉琢的调皮任性的男孩,而且就要离开他为他撑起的天空了。
    沈行归想到了杜暮雨在幼年时心肺受损,难道就是那时……
    “就是那时候,因为受寒太严重,虽然后来捡回了一条命,但心肺的损伤却始终无法彻底治愈,而且身体的成长也受到了限制。”
    但就在这时,两人都被门口传开的巨大声响所打断。
    门被大力的推开,站在那里的是一脸震惊,又掺杂着悲伤的杜暮雨,显然他听见了刚才的一番对话。
    “大哥,你说的是真的吗?”向来灵动的大眼睛里此刻写着期盼和乞求,希望杜朝云能够否认。即使刚才已经亲耳听见,他也愿意相信杜朝云的否认,那么就可以自己骗自己刚才是幻听了。
    杜朝云沉默了一下,然后开口:“在我的心里,你是我弟弟。其他的并不重要。”
    杜暮雨的眼神亮了一下,随即又暗淡了。他垂下头,低低地说:“那么说,就是真的了。”
    说完这句话,他转头就跑走了。
    看了杜朝云一眼,两人的目光迅速交错之后,沈行归回身追着杜暮雨离开的方向而去。
    待他离开,杜朝云握紧了拳,看向门边的属下。他虽然是并不习武,但却自有一番历
    练而成的气势,盛怒之时足以压得人无法呼吸。
    那人在他的眼神下,结结巴巴地开口解释:“小,小公子说他就在门边等着,不会
    进来的。我,我……”
    “好了,回去后,自己去领罚吧。”杜朝云挥手让他离开,杜暮雨死缠烂打的本事他自然是知道的。
    等门关上之后,他不禁摇头苦笑,也许这就叫作偷鸡不成蚀把米?本想给沈行归一点教训,让他明白小猫儿再笨也不是可以任他把玩的;至于暮雨,只想让他好好了解,应该如何反击。
    不过,目的至少可以算是基本达成了吧。
    只是,不知道笨蛋小猫要什么时候才能解开这心结,重新毫无芥蒂地赖着他交大哥呢?
    走到窗边,看着院中的风景,他淡淡叹了口气,倒不是很担心,自己养的小猫的心可没那么重。
    “沈行归,在我离开前能把人哄回来,我就饶了你。”他轻声吐出一句话,散在了傍晚的风里。
    黯然离开的杜暮雨埋着头乱跑一通,等到他跑得气喘吁吁,终于停下脚步撑着膝盖抬头张望四周的时候,他发现自己——迷路了!
    但是,看了看不远处澄澈的湖水,他觉得这也不错。现在,他觉得他的需要一个全新的环境。
    他往前走了几步,靠着一棵大树的树干坐了下来,闭上了眼睛。
    好累,当风轻柔地吹过他的脸庞,拂动他的发丝,杜暮雨却在心里这样叹息着,觉得自己的心里一片混乱。
    睁开眼睛,长长吐了一口气,眼前,他所身处的地方,绿树婆娑,蔚然成阴,和斜阳晚霞一起投影于澄澈碧波之上,而微风拂过,湖水带着一切微微荡漾,伴着鸟语啾啾,宁静而美妙的景致,正是他现在混乱的精神所需要的。
    最重要的两个人,最爱的两个人,都欺骗了他,隐瞒了他那么多那么重要的事情。
    沈行归的隐瞒已经让他大受打击,理智上可以接受,情感上却难免受伤。但原本他已经抚平了自己的心绪,让自己接受,只是现在,自己居然不是大哥的亲弟弟,是他买来的!是买来的!而且还隐瞒了自己这么久!
    他觉得自己的世界被颠覆了,一切都不同了。
    注视着眼前的风景,静静的,片刻之后,他觉得脸颊上湿漉漉的,用手一抹,才发现自己哭了。
    真是的,胡乱的用衣袖抹了抹脸,却止不住越流越快的泪水。最后他干脆不擦了,直接把头埋进双膝之中,但颤动的肩膀让人知道他仍在哭泣,无法停止。
    沈行归找到他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样的一幕。看着那瘦弱的肩膀颤动着,他心疼,但同时又感到安心。
    他追出去的时候,已经失去了杜暮雨的影子。而追去他住的地方却发现他根本没有回去。他差点没急死,杜暮雨对于落梅谷一点都不熟悉,而这个山谷看似鸟语花香,但在其中可是隐藏着颇多陷阱阵法,要是他一通乱破不小心触动了什么机关,可没有任何自保的能力。
    从刚才就提心吊胆地憋在胸腔里的一口气终于吐了出来,激烈跳动的心也终于可以归位,他上前轻轻拥住了杜暮雨的双肩。
    “小猫儿,别哭了。”在他的耳边轻轻哄劝着,“其实不是亲的也没什么,你大哥一直都是这么疼你的。好了,让我看看,眼睛一定都红了,再哭一定就变成红眼猫了。”
    在以往,他的温柔对于杜暮雨总是有用的。猫儿总是喜欢被顺着毛摸的。但是,这一次,他失败了。
    就在下一秒,杜暮雨挣脱了他的怀抱,抬起头,瞪着他:“不要再把我当小孩儿了!”他哭的红肿了的猫儿眼里燃烧着火焰。
    沈行归皱了皱眉,但他没有再说话,小猫儿愤怒的原因好像和自己理解的有些不同。
    的确是这样的。
    虽然无法止住眼泪,但在哭泣的同时,杜暮雨也在整理自己的情感。
    他知道虽然不是亲兄弟,但大哥一直都是真心的毫无保留地疼爱他;而沈行归,也是这样,一心一意地保护他,那时他装作被催眠,却宁可伤害自己也不愿意伤害自己一丝一毫。
    这些心意,他都知道,一直都知道,也享受着这些保护和宠爱,在他们为自己撑起的天空下无忧无虑的生活。
    所以,其实,现在他愤怒的并不是他们的欺骗,而是,而是自己的无能。
    他知道他们隐瞒他的原因。
    沈行归说如果当时告诉自己,会让他们两个人,所有人都陷入危险之中。而大哥,他担心的是自己无法承受住事实吧。而会让他们有这种感觉,正是因为他太无能了,根本不能为自己爱的人分忧,而只能让他们一直为他操心。
    他沮丧,却不知道该怎么改变,而当沈行归以一如既往的温柔来哄劝他的时候,他的沮丧一下子转化为了怒火,在瞬间燃烧到了最顶点。
    “不要再把我当小孩子了。”他又重复了一遍,但在看到沈行归带着点无奈纵容的温柔眼神的时候,他知道说着这种话的自己,在沈行归眼中仍然只是一个无理取闹的孩子而已。
    倔强的抹了抹眼泪,他定定地看着沈行归,又重复了一遍:“沈行归,不要再把我当小孩子了,真的!”
    他站起身,眼神坚定:“我想变得成熟,让你们能够信任我,能帮助你们。”
    沈行归一直皱着眉看着他,但现在,抬起头,看着站在自己面前的,眼眶通红,却目光坚定的杜暮雨,他的眉头舒展了开来。
    他的小猫儿是认真的,要长大了呢!
    他微笑着站起身,捧住他的脸,抵住他的额头,温柔深情:“好。我知道了。”
    这次杜暮雨没有挣脱他,但大大猫儿眼里还有一些怀疑:“不要哄我。我是认真的。”
    沈行归直视着他的眼睛,温柔的重复和真心的承诺:“我知道了。真的。我相信你会长大,总有一天能够不再依赖我们的保护,而且能够帮助我们。这是你要的,而我会帮助你。”
    杜暮雨注视着他的眼睛,良久,把头靠在了他的肩上,放松了一直绷紧的身体。
    “但是,无论什么时候,你要知道,你都是我的小猫儿。”他在杜暮雨的耳边低语。
    下一秒杜暮雨马上离开他的肩头,又要开口抗议。
    但沈行归马上把一根手指竖在了杜暮雨的嘴唇前面:“嘘,听我说。”
    在看到杜暮雨不再试图开口之后,他才接着往下说:“你要知道。我,还有你大哥,并不是因为不信任你而隐瞒你,只是因为保护你,不让你身处危险之中,不让你伤心,对于我们来说是本能的选择,是第一选择。所以,你是我的小猫儿,不管现在还是以后,不管你是不是足够成熟,都是一样的。所以,暮雨,答应我一件事。”
    他停了一会儿,在确定杜暮雨已经明确了他的郑重其事之后才接着往下说:“我要你答应我,无论何时,不要拒绝我们的保护,不要因为想要成长就盲目地把自己置于危险之中。答应我!”
    杜暮雨沉默了一会儿,垂下眼脸,思考片刻之后,靠向了沈行归的肩头,轻轻点了点头。
    伸手牢牢把属于他的小猫儿拥在怀里,沈行归安心地闭上眼睛感受怀里的充实,心里全是无可言表的充实和满足,像是拥有了全世界。
    而实际上,他想,其实早在初见之时,拥有他就已经是自己要的整个世界了。而现在,他终于拥有了。
    此时,如何能不欢喜。
    湖畔,斜阳光影里,相拥的恋人之间的浓情无人可以打扰。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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