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双击屏幕即可自动滚动
良缘到_分节阅读_12
    “我知道了。”唐芦儿抬头一笑,眉眼弯弯。
    白镜送走孟三,再回里屋时,唐芦儿已换上一副专注的神情站在那桌前,仔细看着桌上的图纸。白镜微怔,她极少看到这样的唐芦儿,跟在唐芦儿身边这么些时日,只瞧着这姑娘平日里要么傻乎乎的憨样,要么是傻愣愣的呆样,偶尔也有些怪主意,或是小忧郁,但却从未见过她这么认真专注的表情。就好似,忽然间换了个人般。
    整个洛城的下水道细分图,忽一眼看过去,还是让人有些眼晕的。就是白镜,也得仔细看上好一会,才能大概分辨出哪是哪,然而唐芦儿却似天生就有这种能力一般,这种地图,她一眼看过去,眼前就能自动现在实景。
    不多时,唐芦儿就拿出早准备好的铅笔,在旁边一张白纸上一点一点画出现白月副城的分布图,以及副城内所有水流的线路。
    白镜在一旁看着,心里暗暗吃惊,再抬眼看着一脸专注的唐芦儿,原来那之前,她是为的这个目的。
    屋里的油灯略略暗下的时候,唐芦儿才慢慢搁下笔,自顾看了好一会,却是摇了摇头叹道:“不对,还是不对啊。”
    “何处不对?”白镜刚刚一直不敢打扰她,只在一旁静静看着,这会瞧着她终于开口了,便靠近去问道。
    “你瞧这里,还有这里。”唐芦儿在那两张图纸上分别指了一个地方,“这是唯一一条可以从白月副城直接通向城外的下水道,可这条下水道却是从白月城这边经过的,而这个地方……”
    白镜看了好一会,才迟疑道:“那是苏殿主的寝殿?”
    “没错。”唐芦儿叹息一声,“我就那个地方靠近不了,不知它下面是否真有什么玄机。”
    “就算有,当年孟大人怎么会不知道?”
    “你瞧这下水道的方向,”唐芦儿给白镜划着图纸上的几条线道,“这里,还有这里,这一处是个空门,正好就在副城附近。他只要在这里悄悄挖一条通道,到时偷偷一接,这下水道的通路就能拐弯。如此,这边便能短时间空出来,或许只须一晚,白苏就能将东西运出城外,事成后他再将这里恢复原样,这便是神不知鬼不觉了。”
    白镜没她那样的天分,在这么复杂的图中,光看几条线就能看出门道来。不过光听,她倒是明白唐芦儿什么意思,沉吟了一会便问,“姑娘确定吗?”
    “不确定,现在都是猜测,而且即便我今儿白苏的寝殿,怕是也查不出他寝殿下面是不是真的暗中挖了一条下水道。但是,如果白月副城内真的藏有大量兵器的话,这个猜测便能成立了。”唐芦儿说着又是一叹,“他当年借着整个洛城翻修下水道时,设计这一手,定是费了不少心思,怕是还有别的通道也不定……”
    “姑娘这条线是什么意思?”白镜将目光落在唐芦儿画的那张图纸上,发现其中一条线是波浪状,便问了一句。
    “哦,那是温泉里的水往别处流通的线路。”唐芦儿才说着,忽然就是一怔,“奇怪,怎么是这个流向?”
    白镜不解:“流向怎么了?”
    “这条线没必要挖出来的,这好像是想将池子里的水排空一般……”唐芦儿喃喃说着,忽的就是一怔,即道:“没错,排空,就是排空!”
    白镜隐隐察觉到什么,即跟着问了一问:“姑娘到底什么意思。”
    “我大约是明白了!”唐芦儿抬起脸,有些激动地说道,“你看孟大人的这张图,这条线是洛城的地下河,是不是,正好从白月副城后面绕过去。你再看这温泉水的流向,白月副城里的水,除了井水外,还有引地下河水进来。而这条道,正好跟温泉的水流连着一起的,只要在这设一个阀门,就能将这条水流断开,再将水引到下水道那边,然后,这条水道,可不就是天然的暗道!他根本不需要在下水道上大动手脚,只要将这里的水排空,就能直接走入地下河,随后顺着地下河通向……”唐芦儿手顺着图纸,慢慢划着,然后停下,嘴里轻轻道出几个字,“水宁镇。”
    白镜怔了好一会才道:“如果温泉那真有一个阀门的话。”
    “如果白苏寝殿里真的藏有大量兵器的话,那我现在猜的这一切,就都是真的。”唐芦儿说完,便在椅子上慢慢坐了下去,不知是因为兴奋,还是因为激动,心脏跳得有些快,让她一时间觉得有些无力。
    白镜看了唐芦儿一眼,如果不是有这么超群的记忆,没有这般突发的奇想,大约谁都不会料到,水道其实就是暗道吧。
    白镜收回目光,重新看向桌上的那些图纸,轻声道了一句:“如此,那姑娘之前在戏楼里看到的那张地图,就真是假的了。”
    唐芦儿一怔,脑子浮现出之前看的那张地图,再对比眼前的那两只图纸,良久,摇了摇头道:“或许是,那张地图跟这两张,一点都不一样。”只是她说着,心里又有些不大确定,“不过白苏真的会弄一张假地图哄骗别人吗?还特意没有标示地名,他……不像是那么无聊的人。”
    唐芦儿沉吟一会,就又拿起旁边的铅笔,就着脑海里的地图草草画出个大概来。
    白镜看着微怔,才要说什么,忽然就听到外头传来一个女人说话的声音,似谁要往这了。
    唐芦儿一怔,忙看了白镜一眼,白镜会意,微点了头,就转身出去了。
    原来过来的是金潇潇,身边还领着一个身着青缎坎肩的丫鬟,她瞧着白镜出来后,便浅浅一笑:“我刚刚去了太太那边说了会话,太太心里惦记着姑娘,就让我过来看看,顺便给姑娘送碗燕窝粥过来。”
    “有劳二奶奶了,我家姑娘才刚要躺下呢,不想二奶奶就过来了,二奶奶且先坐一坐,我去请姑娘出来。”白镜说着就上前接过那丫鬟手里的食盒,正要请金潇潇上座,不想金潇潇却又道,“这么早就歇下了,可是身体不舒服?“她说着就要往里走,白镜忙侧身一拦,轻笑道:”姑娘向来都是这么早歇下的,二奶奶先坐,姑娘就出来了。“”那就好,若是姑娘有个什么不适,太太怕是要责怪我们招呼不周了。“金潇潇淡淡一笑,便转了身,只是才走两步,她又回身道,”差点忘了,刚刚太太说姑娘这屋里有一盆石头盆景,也忘了是不是当年赵夫人前几日说的那个,让我过来看看。倘若是的话,太太一会拿别的过来给姑娘换上,这个就当人情给赵夫人送去。“
    她说话时,面上的表情一直是清清淡淡的,眼神也带着几分漫不经心,但给人的感觉却是步步逼紧。
    白镜面色不变,看着金潇潇绕过自己,往里走去,掀开了帘子,她的手亦跟着微抬的时候,里面就传出唐芦儿的声音。
    良缘到第161章谁的等待
    “二奶奶说的可是这个?”金潇潇才掀开帘子,就瞧着唐芦儿抱着一盆玉石雕琢的海棠花盆景往这走出来,并朝她笑着道了一句。
    “姑娘小心。”白镜跟着进去后,忙上前接了,同时眼一扫,桌上那些图纸已经不见,笔墨等物也放回了原位。
    “还真是,太太的记性真好。”金潇潇略一笑,“姑娘要是觉得乏了,就在里屋坐着吧。”
    “我哪有那么娇气的。”唐芦儿呵呵一笑,一边住外走,一边道,“正觉得有些饿了呢,不想二奶奶就送了燕窝粥过来,我可是有口福了。”
    金潇潇未说什么,随唐芦儿在外屋的圈椅上坐下,瞧着白镜将食盒里的燕窝粥拿出来,端到唐芦儿跟前后,才道了一句:“是特意按姑娘以前的口味做的,也不知如今还合不合姑娘的口味了。”
    “正好正好,明儿我得谢谢太太去。”唐芦儿笑眯眯地接了,小尝了一口,又道,“二奶奶也吃一点吧,这么多我吃不完呢。”
    金潇潇摇了摇头:“我身子不大好,夜里吃了东西容易停食。”
    唐芦儿手微顿,即看了金潇潇一眼。这个女人很美,她当时在小镇的酒肆里,光看一个背影,就有种被惊艳到的感觉,但如今一瞧,她即发觉,对方身上似乎缺少了生气。跟白镜的冷淡沉着不同,金潇潇就像是一尊蜡美人,靠近了才发觉,对方身上弥漫着一股死气,那样让人惊艳的容貌下,透着一丝让人恐怖的美。
    “我不知二奶奶身子不好,可是要紧?您还这么晚了过来看我,实在是……”唐芦儿忙放下手里的碗道,“那您还是早点回去歇着吧,我也不需要人陪着的。”
    “姑娘不必在意,我都是老毛病了,不碍事的。”金潇潇淡淡一笑,说着便站起身,一边让人将那盆玉石海棠抱上,一边接着道,“那我就先走了,姑娘这几天若有什么缺的,只管吩咐丫鬟们去领,若是没有的,让人跟我说也行,跟太太说也行。不过大奶奶那边,姑娘就别过去打扰了,大奶奶如今已不理府里的事。”
    “我知道了。”唐芦儿跟着站起身,将金潇潇送出门外,随后金潇潇便让她留步,然后领着丫鬟走了。
    回了房间后,唐芦儿便瞧着招财不知什么时候,自个跳上了桌正品尝着她刚刚放下的那碗燕窝粥。旁边两个小丫鬟都有些慌了神,瞧着唐芦儿进来后,更是有些不知所措地说道:“姑,姑娘,这,这猫儿,我们赶不开,它一下子就……”
    这不是府里的猫,是唐芦儿带进来的猫,还是只狡猾的猫。她们盯着的时候,会装出一脸的憨态逗人喜爱,待她们一不留神,马上就跳上桌,要抱它下来,它还敢露出爪子挠人!
    “没事没事。”唐芦儿即笑了,走过去戳了戳招财的肚皮道,“你小心变成小肥猫。”
    “喵~”吃了半碗后,招财大约也觉得饱了,即一脸满足地抬起脸舔了舔嘴巴,然后滚到唐芦儿身上乱蹭。
    “时候不早了,将这些东西收下去后,你们就下去歇着吧,不用再过来伺候了,我这有白镜守着就行。”唐芦儿一边给趴在她大腿上的招财顺毛,一边笑着道了一句。
    两丫鬟对看了一眼,迟疑了一会才应了声,朝唐芦儿行了一礼,然后便收了东西,退了出去。
    “姑娘刚刚将那些图纸收哪了?”瞧着那两丫鬟出去后,白镜才问了一句。
    “都搁床上,用被子盖着呢。”唐芦儿说着就叹一声,“二奶奶来得有点巧,之前在小镇那出事时,她也在,不知三哥心里有数没数……”
    “那女人,面相不好。”白镜忽然道一句,“眼神也不好。”
    唐芦儿忽的一笑:“你还会看面相!”
    白镜摇了摇头:“只是种感觉罢了,以前大长老曾让我看过一些这方面的书籍,容貌虽是天定,但面却是由心生。”
    “真的,那你瞧瞧,我的面相如何?”唐芦儿一时来了兴起,即问了一句。
    白镜淡淡一笑:“姑娘眼神清澈,内心坦荡,是光明磊落之人,且命中带有福祉。”
    “得,你这几句还不比上走大街的那些半仙呢。”唐芦儿叹了口气,便站起身道,“我还是继续研究下水道去吧,还得看什么时候回去查探一下。”
    白镜一怔:“姑娘想去苏殿主的温泉那查探?”
    唐芦儿一边往里屋走,一边道:“那里除了他,就只有我能过去,总得弄清楚了才行。再说衡华先生还在里头呢,也不知查出什么没,而且无论怎么说,这事我也得让他知道才行。”
    白镜跟进去道:“只是姑娘才刚刚出来,马上就回去的话,苏殿主心里多半会起疑。”
    唐芦儿一怔,即点头道:“也是,按说我是恨不得再不回去了才对。”她说着就是一叹,“这样,就只能耐心等他过来接我回去了,总归还有半个月时间呢。”
    金潇潇才从唐芦儿那出来,就瞧着孟三正住这走来,她即站住了,冷冷看着对方。
    孟三没想这个时候会在这看到金潇潇,一时间也有些诧异,只是随后就走过去笑道:“怎么过来了?”
    金潇潇看着眼前的男人,良久,轻轻吐出一句:“来看看她。”
    孟三一时无言,金潇潇静了一会,又道:“她变了很多,比以前会关心人了,也会笑了,眉眼亦都长开了,让人看着确实很舒服,难怪你会喜欢。”
    孟三想说什么,只是迟疑了一会,只叹了口气道:“时候不早了,你早点回去歇着吧。”
    金潇潇冷冷一笑:“你也知道时候不早了,为何还过来姑娘住的内院这。”
    孟三看了她良久,忽然道了一句:“潇潇,好好过日子,有些事不是你能参与的,否则我无法保你一生平安。”
    金潇潇面色微变,与他对视良久,然后侧身,走了过去。只是几步后,她又站住,未回头,只低声问了一句:“伯新,当年你说要娶我的话,是真心的吗?”
    孟三微顿,好一会才叹道:“当年的事还提它做什么,很多事情都不一样了。”
    金潇潇握紧拳头,指甲几乎陷到手心里:“是伯生让你那么说的?”
    孟三不语,金潇潇惨笑一声:“现在你连骗我一句都不愿了!”
    孟三站了好一会,叹息一声,抬步,往前去了,身后又传来一声低语:”一生对我来说太长了,我不需要,伯新,我说过要取你性命的话,你别忘了。”
    孟三怔住,回头,金潇潇已经远去。
    她还想问,你到底有没有喜欢过我,可是她知道,他不愿再骗她,所以她没有问。
    女人,有些时候,如果不是她想要的答蔡,那她宁愿不要答案。
    自欺欺人,是件美丽又残忍的事。
    孟三走到唐芦儿门口时,瞧着里头灯还亮着,本想掀开帘子进去的,只是又觉得这个时候似乎真不太合适。等了一会,也听不到里头有什么声音,或许是要准备睡了,他站了一会,看了看院中的月色,忽然就是一笑。
    只是刚转身,白镜就出来了:“孟三爷,是过来见姑娘的吗?”
    “哦,她还没睡?”孟三回头,又问,“怎么屋里没别的丫鬟了吗?”
    “姑娘让她们都下去了,屋里只我和姑娘。”白镜才说着,唐芦儿就从屋帘后面探出脑袋,朝孟三笑道:“三哥来了,我正想找你呢。”^
    孟三走过去摸了摸她的脑袋道:“我来看你一眼。”
    “要进来吗?”唐芦儿说着也往外瞅了一眼,她也有些担心这样是不是会被人说三道四,虽说她不怎么在意,反正过几日她拍拍屁股就走人了,就是怕这样会给孟三添麻烦,到底这里是他的家,上头还有孟夫人看着呢。
    孟三笑了笑:“不了,太晚了,明儿再说吧,你好好歇一晚。明儿我再过来,晚上再带你出去看夜市的灯火去。”
    唐芦儿眯眼嘿嘿一乐:“那好,三哥也歇着去吧,我把那些事捋清楚了,明儿好好跟你说哈。”
    月光下,那姑娘的笑脸让人觉得温暖又舒适,刚刚有些沉闷的心,似乎瞬间就被一扫而光了。瞧着唐芦儿进了屋后,孟三轻轻舒了口气,他,真有些嫉妒那臭小子。他看护的十几年的女孩儿,不过是疏漏了一个多月的时间,就被那臭小子给偷走了!
    当日知道时,他想要暴走的心都有了,只是有什么办法呢,看到她那么开心……
    麒馆,上官钰披着夜色回来后,赵力随他入了书房,将这几天办的事一一说完后,却还站在那。上官钰正接着看早年堆积的案卷呢,一会后,发现赵力还没走,也不抬眼,只问了一句:“还有事?”
    “属下今日出去,从孟府那经过时,看到唐姑娘了。”赵力小心看了上官钰一眼,低声道,“好像是孟三爷去白月副城那将唐姑娘接出来的,如今正歇在孟府里。”他说完,也不敢看上官钰什么表情,低着头,就轻轻退了出去。
    上官钰的目光从案卷上抬起,看着桌上轻晃的烛火,再看向门那。
    似等着有人推开门进来,笑脸甜甜地叫他一声“七哥。”
    良缘到第162章洛城一夜,我该如何对你好
    洛城的夜,空气里带着醉人的芬芳,无论城外有多少饥寒交迫的穷苦百姓,城内的纸醉金迷总是如旧。特别是长缨街以西月亮湾的那一处地方,向来是勋贵们的常去之地,那里算是洛城富贵繁华的一个缩影,如繁星般的灯火,夜夜燃至天明。更别论总有世家子弟们,兴起之时,手笔一挥,苍穹之上即绽开无数璀璨烟火,瞬时天上人间相映生辉,久久不歇。
    “这大晚上的出来,会不会出什么事?”唐芦儿抱着招财随孟三下车后,有些好奇的看着街上那满目繁华,却还是有些担心的问了一句。
    孟三看了她一眼,今晚特意让她披上一件水红底金线缠枚海棠花的连帽出风毛斗篷,明亮的颜色将她白皙的皮肤衬得愈加娇嫩。这丫头真的长大了,孩子的稚气逐渐退去,少女的娇媚日渐显现。这才下车,就已经引起周围许些人的注意,只见她弯弯的翠眉下,那双圆溜溜的眼晴映着街上的灯火,就是不说话时,也是生气十足。
    “会出什么事?”孟三笑着帮她戴上帽子,一是挡风,而是挡住一些不相干的男人打量的目光。
    “不是有暗杀者吗?”唐芦儿瞅着孟三道,“上次咱在戏楼看戏不就出了事。”
    “你这是替我担心还是看不起我呢。”孟三一笑,就往一边示意了一下道,“别瞎担心,哥既然带你出来了,能不顾你的安全吗。看看那边,都有官兵守着呢,不然你以为那些公子哥儿,名门淑女们敢在这大晚上的出来。”
    唐芦儿顺着他的目光往那一瞧,才发觉这街上几乎是三步一哨五步一岗,且个个身着薄甲,腰佩长刀。而街上来往的人似对此习以为常,依旧是有说有笑,有玩有乐,丝毫不被官兵们肃穆的神色影响到。
    招财老是想跳下去,唐芦儿一边小心抱牢它,一边咋舌:“这里每晚都派这么多人守着吗?”
    “就这段时间才这样,以前这一条街一晚上也就三五个人负责巡逻罢了。”孟三带着她一边走,一边道,“之前原本是想在这实施宵禁的,只是洛城这一处地方,就是战乱时,也同样是灯火通明。这里不知分布了多少世家大族的产业,还有很多异族商人也在这里做买卖,所以宵禁的话一出,就引起无数人的反对,最后不得已,便用了这等办法。”
    唐芦儿叹息:“真没想到会这么繁华,比起柳州有过之而无不及呢。”
    其实贫富差距越是严重的地方,那等纸醉令迷的景象就越是令人不敢置信,因为战争将大部分人的财富在短时间内汇集到少数人手里。所以乱世向来是野心家的天堂,是老百姓的地狱。而眼下,齐州之乱已近尾声,太平之世已然显现,所以在这黎明之前,总有人想趁着这最浓的黑暗,做最后的挣扎。
    “走,那边就是月亮湾,还有画舫可坐。”孟三说着就指前面那栋三层高的别致小楼道,“那月亮湾其实是个人工湖,是二十几年前,梧桐阁的东家花了巨资在自己楼阁后面挖了个瘦湖,引了西面太泊湖的水过来,这才成了月亮湾,然后他又在月亮湾周围建了连片的楼宇,吃喝玩乐全在其中,梧桐阁也就由此一下子成了城西的中心。后来,就连梧桐阁前面那条街的大半商铺,也差不多被梧桐阁全买了下来,所以当时宵禁的话一提,反对声最大的就是梧桐阁的东家。”
    唐芦儿诧异:“这么有钱!”
    孟三笑:“洛城赵家,本就是第一富豪。”
    “赵?”唐芦儿一怔,“他家也是个当官的吧。”
    “咦,丫头怎么知道的?”孟三也有些奇,便道,“梧桐阁东家的叔父就是齐州提刑按察使司,赵氏一族在齐州这,也有几百年的根基了。”
    “上次和白镜出来逛街时,听到有人对王爷说什么赵大人……”唐芦儿说着就想起上官钰来,心头一怔,只是马上又笑了起来,“不过赵家那么厉害,那比起你们家如何?”
    孟三淡淡一笑:“原本是差不多的,赵家势力在城西,孟家主要在城南,只是孟家前段时间出了大事,差点被连根拔起,现在自然比不上眼下的赵家。”
    唐芦儿奇怪:“那你怎么不带我去城南逛?咱自家的地盘不去,给别人棒什么场!”
    孟三淡淡一笑:“傻丫头,你以为我们家也是开酒楼做买卖的不成。”
    唐芦儿一怔:“那是什么?难道你家就都是当官的?所以城南那边都只是大片的庄子?”
    “孟家多走仕途确实不假,不过齐州在南边的一个铜矿和一个铁矿也算是孟家的产业,所以那边多是一些铜铁铺什么的,你去逛什么?”
    唐芦儿恍悟:“难怪你上了星棋岛后,会开铁匠铺呢,原来是家有渊源啊。”
    “可不是。”两人说着,就到了梧桐阁,孟三呵呵笑着在她帽子上轻轻拍了拍,“好了,随哥进去吧。”
    还未踏上梧桐阁的台阶,里面就迎出一位掌柜模样的中年人,满脸堆笑地朝孟三抱拳道:“真没想到孟三爷会大驾光临,刚刚那几个小的跑进去跟我说,我还不大信呢。”
    “赵掌柜这眼神,怕是三里外你就看到我了,还需有人给你通报。”
    “三爷真爱说笑,我如今真没早几年那么好的眼神了,就怕认错人,没招待好,天天提心吊胆的。”那赵掌柜笑呵呵地说了一句,然后就打着往里请的手势,同时眼晴往唐芦儿身上略略一扫,心里估摸着唐芦儿的身份。还没见哪家姑娘大晚上的出来逛街,身边还带着小猫小狗的呢。"
    “今日也是临时起意,带我家姑娘过来看看看你这月亮湾的夜景,没提前预定,不知可还有空余的画舫?”孟三一边往里走,一边问道。
    “孟三爷难得光临一次,梧桐阁自然不会让你失望的。”赵掌柜先笑眯着眼道了一句,然后才微微露出许些为难的表情道,“只是三爷来得确实有些突然了,容我去给三爷准备准备,可否委屈三爷和姑娘先到小阁楼那小坐一会,品一品我们这的桂花酿。”
    “知道你这生意好,谁都得罪不了,行了,我也不为难你,那就给我们挑个好位置吧。对了,今晚有准备烟火吗,没有就让人去准备吧,我家姑娘难得出来一次,可不能让她失望了。”
    “那是当然,前些天有送来天女散花的烟火,一会就放,就当是梧桐阁给三爷和姑娘的小礼了。”那掌柜亲自领了孟三和唐芦儿入了一处视野开阔的临波小阁,又唤了伙计过来细细交代几句,然后才退了出去。只是出去后,他心里却有些不解,那孟三还未成亲呢,哪来那么大的姑娘,难不成是相好的?只是那姑娘瞧着又不像是楼里那些姐儿,他沉吟一会,忽然想起之前听说孟家那养女的事,心头就是一惊,正好这会碰上要上画舫去的东家以及东家身边的贵客。
    唐芦儿和孟三才刚坐下,送上来的桂花酿还没来得及喝呢,就招财尝了一小口,那赵掌柜就回来了,并跟他们说了个好消息,说是赵东家请他们到自己的画舫上去游玩。
    “是赵六爷的画舫么?”孟三一怔,随即笑了,“只是我与赵六爷并没什么交情呢。”
    “六爷说孟三爷是贵客,又难得过来一次,若是怠慢了,就是我们的不该了。而且孟三爷也不必过意不去,六爷并不是将自己的画航让与三爷和姑娘,六爷眼下正在画舫的二层上待客呢,所以六爷只是请孟三爷和姑娘上画舫游玩观光一下,如此也不用拘什么礼,还望孟三爷能赏个脸。”
    孟三挑了挑眉:“这样我们岂不是打扰了六爷的客人。”
    赵掌柜笑道:“孟三爷多虑了,那位客人并不介意。”
    孟三略一思付,即站起身一笑:“这样,那就多谢赵六爷了。”
    唐芦儿不解,走去画舫的路上,就拉了拉孟三的衣服低声道:“这样不大好吧,其实也不必非得坐什么画舫,我觉得刚刚那个小阁楼的位置就挺不错的。”虽说这出来一瞧,湖边上星星点点,煞是好看,但不知为何,她总觉得这样有些不妥。
    只是才说着,就已经走到那画舫搭在岸上的板子前了,孟三往画舫二楼上看了一眼,然后收回目光帮唐芦儿整了整身上的斗篷笑道:“有什么不好的,哥还担不起这份面子还是怎的。好了,上去吧,没瞧着招财酒虫馋了吗,这小家伙,谁是个酒鬼投胎。”
    果真,一阵风拂过,画舫上的酒香飘了过来,招财眼晴一亮,忽的一下就从唐芦儿怀里跳了下去踩着踏板就往画舫上冲。
    唐芦儿一惊,忙唤了它一声,脚却没站稳,差点从踏板上摔下去。孟三一惊,忙抓住她的胳膊拉到自个身边道:“我的好妹子,你那随风步都白学的吗,要有招财的一半我就放心了。”
    两人旁若无人般的亲密动作和言语,使得旁边的赵掌柜心里更疑感了,就连画舫的二楼上,也有人影探出。
    “呃,我忘了。”被孟三这么一说,唐芦儿才回过神道了一句,然后就朝画舫那边喊道,“招财还不回来。”
    招财动了动脑袋,朝唐芦儿这看了一眼,似在纠结着什么,只是最后还是乖乖站住了,但也不住唐芦儿这边跑回来,而是就坐在那画航上,扬着脑袋,像个赌气的孩子一般瞅着唐芦儿,尾巴一晃一晃的。”哈哈哈……”孟三大笑,“那小家伙跟你扛上了。”
    “真是的。”唐芦儿叹了口气,便上了画舫。
    上官钰站在二楼的窗户旁的阴影处,默默注视着下面,那追着猫儿,笑得灿烂的姑娘。
    第163章哄她开心已成了习惯
    唐芦儿才刚走到招财身边,那小家伙马上就往旁一蹦,蹿出一丈远后,才又故意回头,眼晴贼亮地瞅了唐芦儿一眼,屁股后面的尾巴还摇啊摇的,十足一副坏小孩的模样。
    唐芦儿气得笑了:“你别乱跑啊,小心一会让你洗澡。”
    “喵~”招财才刚扬起小脑袋,正好前面一个丫鬟捧着酒水走过,它闻到味儿了,尾巴一下子翘了起来,扭头,就往那冲过去。
    “招财!”唐芦儿大惊,忙也跟着跑过去。
    前面那位丫鬟更是被吓一跳,一时间不知该往哪避开,慌乱间退了几步,一不小心,就将手里的东西给摔了,醇厚的酒香四溢,招财大声欢呼,乐疯地跑过去。唐芦儿在后面叫它,它不听;追它,它就绕着那吓白了脸的丫鬟转圈,于是这一时间,就见那一人一猫在画舫上闹了起来。
    “真是位活泼可爱的姑娘。”画舫二楼上,站在明火处的赵六爷看着下面,笑着道了一句。
    阴影处的上官钰未说话,只是垂着眼看着下面,面上也未见有什么特别的表情,唯眼神不可察觉的放柔了。
    “哈哈哈,我家这两位太调皮了,一上来就给六爷添了麻烦。”孟三上了画舫后,看了看唐芦儿那边,然后就对着二楼的窗户那笑着道了一句。
    上官钰从唐芦儿那收回目光,看了孟三一眼,孟三未能看清他,但知道他就站在那,于是也往那个方向看了过去。
    赵六爷对孟三笑道:“孟三爷能赏脸,是赵某的荣幸,再说我这也许久不曾这么热闹过了,今晚就请三爷和姑娘随意,希望两位能玩得开心。”
    才说着,画舫里已经出来好些伶俐的丫鬟,三两下就将那洒到画舫上的酒水擦了,并将摔碎的瓷片收拾干净,还又向唐芦儿告了罪,然后才小心翼翼地退了下去。
    没了好玩的后,招财也觉得没趣了,便蹭到唐芦儿身喵了几声。
    “不许再调皮了,小心人家叫我赔钱,这我可赔不起啊!”唐芦儿弯下腰,拿手指点了点招财的脑袋,然后就站起身领着它来到孟三身边,也随他往二楼那看了一眼。因角度和光线的关系,她亦只看到那一身锦袍的赵六爷,未瞧着阴影里的上官钰。
    “薇姑娘和孟三爷能上我赵家画舫游玩,实在是赵某之幸,这是先送上的小礼,希望两位喜欢。”赵六爷笑呵呵地对唐芦儿道了一句,然后就一抬眼,往天边看去。
    唐芦儿才微一怔,就听到天空那砰的一声传来,转头,即见夜空之上,银光璀璨,漫天花开。
    招财也是一怔,一下子坐直了身子,仰着脑袋,睁着一双好奇的眼睛看着天空那头。
    孟三看了唐芦儿一眼,遂见她嘴角迹已经带上一丝笑,且瞧了一会后,她即转过头来对他悄声道:“那位赵六爷知道我的身份?”
    孟三一笑:“当然,不然人家会给你这么烧钱。”
    “这样好吗,我可没什么甜头给他吃。”唐芦又道了一句。
    “这些豪商,更注重的是人脉,眼前的利益已经不算什么了。”孟三一笑,“安心受着吧,总会有人替你买账的。”
    “你?”唐芦儿瞟了他一眼,正好一阵风过,将她身上的斗篷扬了起来。孟三便帮她拉了拉斗篷上的穗子,然后笑道,“瞧赵六爷这手笔,这烟火估计还得放一会呢,这外头风大,进去船里坐着看吧。”
    正说着,那边就走来两个手里捧着红盘宫宣裙丫鬟笑着对他们道:“孟三爷,薇姑娘,这是六爷让我们送来给姑娘玩的星星棒,那边还有一些五色烟火花炮,姑娘要喜欢,可以直接在这画舫上放着玩。”
    “哦,还有这个呢。”唐芦儿瞧着新奇,便拿起一支道,“好像仙女棒,给我点上瞧瞧。”
    真没想到,隔着这么遥远的时空,竟还能看到这个。唐芦儿看着仙女棒上那噼啪跳动的星光,怔了好一会,忽的就笑了起来,然后扯着孟三道:“三哥也来玩这个吧,咱都点上,很漂亮的。”
    “怎么还像个孩子。”孟三笑着,却也依了她。招财猫着步子绕在他俩旁边,小心翼翼地瞅着那跳动的星火,想扑过去,又有些不大敢,纠结得它总不停地来回乱窜着。
    “难得王爷会这么哄人开心,一会可是需要赵某将那位姑娘单独请上来?”楼上的赵六爷看了一会,没多问,只是走过桌边,浅笑着道了一句。
    上官钰也转身,离开窗户,面无表情地说道,“赵六爷还是继续说之前的事吧,如今城外的流民还有两万多,赵家之前许诺的事,如今却连一半都未做到。”
    楼上的人才说了一刻钟的话,事情刚刚谈妥,忽的就听到下面传来嘭的一声,同时伴着女子的惊呼声,接着就听到孟三急切的声音。上官钰忽的就站起身往窗口那走去,赵六爷也微变了脸,跟上去。
    “可有伤到?”孟三一边扯去唐芦儿身上已经燎了星火的衣服,同时将自己身上的大氅脱下来将她包住,急声问道。
    “没有没有,就只是碰着了衣服罢了。”唐芦儿忙摇头,然后看向缩在一旁似吓坏的招财,立即蹲下去抱起它道:“你呀这下知道错了吧。”
    “喵呜~”招财耸拉着耳朵,脑袋在唐芦儿身上蹭着,两眼可怜兮兮地瞧着她。
    “怎么回事?”瞧着下面人都好好的,赵六爷松了口气,即助往下问了一句,“银霜!”
    旁边早吓坏的丫鬟慌忙跪下道:“是,是奴婢伺候不周……”
    “不关她们的事,是我的猫儿调皮……”唐芦儿忙抬头,只是话才说一半,就卡在喉咙里了。
    他,怎么也在上面!?
    半个月不见了,他看起来似乎没什么变,只是不知为何,却感觉更遥远了。
    “七哥……”唐芦儿喃喃叫了一声,很轻,除了旁边的孟三,谁也听不见。
    孟三一叹,就朝那两吓坏的丫鬟道:“你们将姑娘带进去换件衣服吧。”话才落,那头就已经走过来一位年纪稍长的丫鬟朝唐芦儿行礼道:“请姑娘随我过来,已经给姑娘淮备好衣服了。”
    看着唐芦儿被带走后,孟三笑了笑,转身,看着夜空那头不时绽出一朵朵五色烟花,听着画舫里隐隐约约的丝竹声,良久,就道了一句:“还真有些冷。”说完便转身进了舫内,让人将温好的酒送上来。
    “还以为你不会让姑娘上这画舫来的呢。”送酒上来的,是某位熟人。
    孟三看了她一眼,叹一声:“白月城的人还真是神通广大,你什么时候也上来了?”
    “正好赵六爷和王爷有点事要谈。”白镜放下酒壶,“只是三爷带姑娘上来这,却令我有些意外了。”
    孟三端起一杯酒,慢慢喝了一口,然后看着窗外淡淡一笑,“我知道她想着什么,哄她开心,似乎已经成了习惯。”
    “我还有事,就不久留了。”白镜听完,点了点头,道了一句,就转身。
    “喂——”孟三却叫了她一声,看着她道,“陪我喝一杯如何。”
    白镜摇了摇头,出去了。孟三一笑,低声叹道,“美人啊,只是怎么一个个都少了那点生气。”
    总是不如他的女孩儿,就算是以前,他的丫头也只是少说话而已,可温暖却是一样的温暖。;
    不多时,赵六爷出来了,孟三呵呵一笑,也不多问,便招呼他过来对饮。
    唐芦儿换好衣服后,迟疑了好一会,才问了那领她进来的那位丫鬟一句:“赵六爷的客人……”
    “嗯?”那丫鬟正叠着唐芦儿换下来的衣服,听了唐芦儿这半句话后,便不解地转过头道,“姑娘想问什么?”
    “呃,没事……”唐芦儿有些泄气地吐了口气道,“这衣服很漂亮。”
    “姑娘能喜欢就好,刚刚那两丫鬟粗手粗脚,惊着了姑娘,幸好姑娘没伤到,不然就是让她们赔命都是不够的。”
    “别,不是她们的错。”唐芦儿忙挥手,然后摸着蹲在桌子上的招财道,“做错事的小家伙现在正在反省呢。”
    “姑娘的猫儿真漂亮。”那丫鬟赞了一句,然后就捧起唐芦儿的衣服微欠身道,“请姑娘移步去厅内,孟三爷已经在那坐着了。”
    “哦。”唐芦儿抱起招财,挪着步子跟在那丫鬟身后,只是才开门,就瞧着上官钰不知什么时候已经站在门外,那丫鬟一怔,才要开口,却忽然看见另一边有人朝她打了个手势,她即会过意,朝上官钰行了一礼,就悄声走开了。
    一个站在门内,一个站在门外对看了一会,唐芦儿才笑了一句:“没想到七哥也在这。”
    “嗯。”上官钰打量了她许久,胸口那似有什么在膨胀,可一时间又不知该说什么。
    唐芦儿看了他一会,就垂下眼道:“我得过去三哥那边了。”
    招财在她怀里动了动,唐芦儿知道它准是又闻到了酒香,便将它放到地上,揉了揉它的脑袋道:“小馋猫。”招财喵了一声,就往孟三那窜了过去。唐芦儿站起身,刚走两步要跟上,身后那双手臂却忽的将她收进一个火热的怀抱,随后一转身,两人都入了屋内,门轻轻关上。
    噗通,噗通,噗通……唐芦儿听到了心跳声,不知是自己的,还是身后那人的。
    第164章烛影摇红
    圈在身上的手臂强悍如铁,力道大得让她有种喘不过气来的感觉,身后的呼吸亦有些沉,跟平日里总是一副冷漠淡然的他不太一样。
    “七哥……”她才张嘴,圈在她肩上的一只手就往上一移,温厚的手掌轻轻捂住她的唇。
    她背对着他,整个人被圈在他怀里,看不清他到底什么表情,只觉得他的脸靠在她的发上,左边的耳朵能感觉到他温热的呼吸,这一刻,她整个人似都被他身上的气息淹没了。不多时,他的捂在她唇上的手微动了动,手指轻轻划过她的脸颊,触到她唇上。
    “芦儿……”他声音低哑,带着一丝难以察觉的激动,如湖底的暗流。
    唐芦儿只觉得心跳很快,身上脸上都很热,他的手指触在她唇上时,她不自觉地就轻轻嘬了一下。
    上官钰忽的一顿,唐芦儿觉得脸更热了。
    “别生我的气。”良久,他才又道了一句。
    唐芦儿原本有些迷迷糊糊的,忽然听到这么一句话,倒是一下子清醒过来,不过却是怔住了。
    侧过脸,唇擦过他的手,眼晴对上正低着头的他:“我没有生你的气啊,为什么这么说?”
    上官钰看着近在眼前的这张脸,好一会,低声道:“你和白苏的事,我会阻止,但现在还不是时候。”
    唐芦儿恍悟过来,原来说的是这个,便笑了:“我知道啊。”
    那些都不是问题,她从不担心这个,而真正担心,跨不过去的事,不敢说,亦说不出口。
    他忽然就吻上她的眼角,唐芦儿一下子愣住,这等亲密的动作向来是她主动的,今日怎么忽然……温热的唇刚从她眼角那离开,跟着就落到她脸颊上,男人醇厚温热的气息将她整个包围,让她有种醉了的感觉,心跳好快,这比她自己主动的时候还要紧张激动。
    “七,七哥……”她握住他圈在她肩上的手,想要转过身。只是他却反将她揽紧,不让她动弹分毫,扶在她脸上的手稍稍抬起她的下巴,他的头垂得更低了。两人的唇就寸许之距,目光相交时呼吸已缠锦。
    烛影摇红的房间内,外面传来的丝竹声,带着醉人的柔靡,仿若千层金花层层绽放。他近在咫尺的脸,脸上的线条冷硬如昔,只是看着她的目光却如古谭般,深不见底。
    就那寸许的距离,却似隔着万水千山,他呼吸渐沉,却迟迟未有下一步动作。
    “七哥我……”唐芦儿张了张[size=口,面上已带上几分委屈。
    “嗯。”他微怔,似忽然回过神,目光从她唇上稍往上一移,对上那双隐隐泛着水光的纯黑眸子。
    “我脖子好酸。”她如蚊子哼哼般地道出一句,他忘了他才多高,却还这么让她转过头抬起脸,偏又什么也不做。而被他这般揽着,她想踮起脚都困难,简直是故意吊着她一般,太邪恶了。
    “……”上官钰愣了愣,扶着她脸蛋的手即一松,只是揽在她身上的力道却是依旧。
    “你怎么了?”她垂下脑袋,放松脖子,闷声问了一句,他很明显不大对劲。
    她垂下头时,即在他眼前露出一小截纤弱的脖颈,绒绒的细发下,肌肤如玉般细白美好,他似着了魔般,低下头,就在她脖那侧吻了下去。唇齿轻轻噬咬间,唐芦儿只觉得浑身似有电流穿过,身上忽的就打了个激灵。
    偏就在这会,门外忽然传来一声低语:“王爷,苏殿主和衡华先生上画舫来了。”
    上官钰猛地回过神,即抬起脸,同时微微松了手上的力道,然后有些怔然出神的看着怀里的人。唐芦儿转过身,胸口那还在起伏,只是眼中还是不解,他从来没有这么,这么……热情过。可还不待她开口,他却慢慢放开她,唐芦儿愣了愣,随即心头有些恍惚,是因为衡华琴师过来的原因么?他想起他们是对立的关系?还有衡华琴师小祭月那晚的伤,他知道,她原本就不知道的吗?他的手从她胳膊上放开的那一瞬,唐芦儿忽的有些慌,就要开口,上官钰却已抬起手抚上她的脸,低声道:“我会去白月城接你的。”
    她一怔,他执起她的手,接着道:“我还未娶亲,亦未改变主意。”
    他向来寡言,亦不擅说哄女人开心的话。然他知道,她心里必是早就纳闷了,可眼下的情形,他不想也不能对她说实情,无论是为他还是为了她。可却又怕她会因自己的忽冷忽热而觉得委屈,更怕她会因此而远离自己。或许如他父亲所说,放手才是最好的选择,可是无论之前还是此刻,他都不这么想过,更从未料到,孝和情会对立到如此局面。
    “我在北漠等你,如果到那时你还未娶亲,亦未改变主意的话,就去白月城找我。”
    唐芦儿微有些怔住,当日在锦园,他向她提亲时,她对他说的话,并非玩笑,她心里自是记得的,却不想他亦记得一清二楚。
    “姑娘,孟三爷请您出去。”外面又传来一位丫鬟的声音。
    唐芦儿回过身,便应了一声,然后低下头看着握住她的那双手,再抬起脸,笑道:“那句话,并非戏言,我会在白月城等你。”她说着就扯出手,有些不舍地笑了一下,“我得出去了。
    转身时,上官钰忽的又拉住她的胳膊,唐芦儿回头,询问地看着他。上官钰迟疑一会,只道了一句:“好好照顾自己。”
    其实他去白月城接她的时候,也就是她亲祖母以及白月城里很多人的死期,里面或许还有她母亲给她留下的,一直忠心耿耿,等着她回去的人。想问她,到那时,她可还愿意走到他身边?如果她有一丝迟疑,他无法勉强她一丁点,而到时即便他能护住,不让父亲伤她分毫,他却也不能强将她留在身边。
    唐芦儿粲然一笑,有些调皮地眨了眨眼:“七哥别小看我了。”
    她让白镜告诉他关于下水道的事,但是却不让白镜告之那是她说的。让他一直以为这都是白镜和衡华的主意,这样,他心里才不会有一丝为难和迟疑。虽然他迟早会知道,但是只要这层窗户纸不桶破,她和他之间,就总还存有希望。
    如履薄冰般的幸福,让人胆战心惊的甜蜜,她也一样未曾想过要放手。
    如果让他知道,她已然知晓他们之间的恩怨,他必会因此而束手束脚,左右为难。而衡华先生很可能会让白镜对自己提前下手,还有白苏,也不知会做出什么来,到时会是怎样一种局面?与其让他为难,让事情更加复杂,不如就让她没心没肺得好。
    出了房间后,走到画舫花厅那时,就瞧见那两白衣蹁跹的男人站在花厅外面,不知在交谈着什么,赵六爷和孟三亦在一旁。招财已经喝得醉醺醺的歪在厅内的软榻上,唐芦儿有些无奈地抱起它,问了旁边的丫鬟一句:“它到底喝多少了?”
    “就舔了几口,孟三爷刚刚看着的。”那两丫鬟有些惴惴不安回道,她们还不曾见过会喝酒的猫,也不知这样有事没事。
    “哦,丫头换好衣服了。”孟三先瞧见她,即走进来打量了一下换了一身新衣的唐芦儿,便笑道,“咱家丫头果真是个美人胚子,孔雀纱的衣服,赵六爷果然大方,今儿这趟出来得也算是值了。”
    他话才落,那赵六爷就笑着走进来道:“刚刚薇姑娘没有受惊就好,姑娘若是喜欢这种料子,明儿可以亲自去霓裳局挑些别的花样,或是我让人挑些新鲜的,送到府上也行,只是……不知送到哪间府里?”他说着,就看了孟三一眼,然后又着了正往里进来的白苏一眼。
    衡华未进厅,连身都未转过来,他一直就背着手,站在外面看着那星星点点的湖面,那份孤傲,跟上官钰很像。
    白苏亦未进厅,只是走过来后,抱着胳膊,有些懒洋洋地斜靠在门上,一双狭长的眼笑眯眯地打量了唐芦儿好一会,然后才有些不怀好意地开口道:“薇儿想送到哪?”
    被他这么一看,唐芦儿只觉得背后嗖地升起丝丝冷意,他总不时要为难她一下,或是故意的,也或是一时兴起。孟三挑了挑眉,正要开口,唐芦儿却就对赵六爷笑道:“多谢赵六爷的美意,不过对女子来说,衣服首饰这些东西,还是自己亲自去选才有逛街的乐趣。若总坐着等人送上门,那再美好的东西,也是打了折扣。”
    “好好好,薇姑娘说的没错,我家里那几个丫头和婆娘也是最爱出去自己挑选这些东西,那我赵家的霓裳局,就等着姑娘什么时候大驾光临了。”赵六爷说着就是大笑。
    唐芦儿垂眼轻轻一笑,摸了摸招财,然后就对低声孟三说了句时候不早了。孟三知道她眼下自是不想再留下去,于是就跟赵六爷说了两句多谢款待的话,然后便提出告辞,他日再会。
    画舫行到湖边,将要上岸时,白苏忽然将唐芦儿拽到身边,低头,在她脖子那闻了一下,然后抬起那双狐狸眼,似笑非笑地在她耳边道了一句:“我似乎闻到了男人的味道。”
    第一百六十五章两难
    坐上回去的马车后,孟三瞧着低头不语的唐芦儿,便在她脸上上拍了拍道:“怎么了?那小子偷偷欺负你了?”
    唐芦儿顶着他的手抬起脸笑道:“哪有。”
    “那怎么还闷闷不乐?舍不得?”孟三胡乱揉了揉她的刘海,“瞧这眉头都皱起来了,像个小老太太。”
    “我只是纳闷白苏,他怎么也过来了。”唐芦儿拍开孟三的手,拨了拨自己的头发,接着道,“他好像是故意过来堵人的,却不知道是为谁?”
    “就算他是别抱目的,那又如何,那家伙原本就不是什么好人,你管他呢。”孟三说着就打量了唐芦儿一眼,“只是你在担心什么?难不成是为那小子担心,呵,他在做什么他心里清楚得很,要是都让你替他担心的话,那他还是起紧滚回柳州做他的逍遥王爷去。”
    “我就是心里有些不踏实,可能是因为……看到衡华先生了吧。”唐芦儿说着就是低头一叹,“他父亲那么恨我!”
    孟三看了她一会,便搂着她的肩膀叹道:“傻丫头,都说了与你无关,何必庸人自扰。”
    唐芦儿无奈地笑了笑,轻轻给趴在她腿上睡觉的招财顺毛,没说话。
    孟三想了想,又问:“不过白镜只跟我说你知道了,哥也一直忘了问,你都是怎么知道这事的,是衡华先生进了副城后私下找你说的?”
    “不是。”唐芦儿摇了摇头,就将戏楼那日的事细细说了一遍。
    孟三听完,即皱起眉头,他先是吐了口气,然后才盯着她道:“你就一直这么自己包着委屈!为何不跟那小子说,他老子这么利用你,你——
    “三哥!”唐芦儿抬起脸看着孟三道,“我怎么能说,我怎么开口对他说我已经知道,将你娘和你兄长开膛破肚死无全尸的凶手是我的亲人!我说了,我……怎么面对他,他又该如何待我!”
    孟三怔然,许久,叹道:“那你,真的打算帮他?”
    唐芦儿点了点头,孟三却摇头道:“芦儿,虽然哥也是他那一边,并且接下来要做的事,亦都是与他商量好的,但是你心里可清楚,自己在做什么,你真的想好了吗?丫头,你到底是白月城的人,玥城主又是你的亲祖母。而眼下,无论是就安远王一家的私怨,还是就官府这边的考量来论,都是容不下白月城这么发展下去。白苏借着与你成亲之事,与玥城主言好,就是想集结力量,用最快的时间完全脱离齐州,脱离大景,建立独属于他自己的教派。而你,你不单是玥城主的亲孙女,也是白月城梅殿的少主,你只要插手了这些事,以后定会因此背负上沉重的枷锁,你不会后悔吗?如果你什么都不做,没人会怪你的。”
    唐芦儿轻轻抚摸着招财光滑柔顺的毛毛,好一会,才轻轻开口道:“当日离开白月城的时候,奶奶就已经对我说过,我接下来要面对的事情,没有对错之分,只有输赢之别,就看我要站在哪一边。哪边赢了,哪边就是对的,历史向来是由胜利者来书写。”
    孟三微怔,唐芦儿转头,看着他轻笑着问了一句:“三哥,你为什么不像他们一样,叫我白薇呢?”
    孟三跟她对视一会,然后笑道:“你希望我叫你白薇吗?”
    唐芦儿收回目光,摇了摇头,只是过了一会又道:“不过你以前也是叫我薇儿的吧。”
    孟三笑了:“不是,怎么可能那么喊你,当时那个名字是秘密。”
    唐芦儿一怔:“那你当时都喊我什么?”
    “囡囡。”孟三说着就抬手捏了捏她的脸,“你娘将你抱过来的时候,就是喊你囡囡的,她说白薇这个名宇,等你回了白月城,身份公开后,才能告诉大家。所以啊,我对薇儿这个名宇,其实并不如对芦儿熟悉。”
    唐芦儿张了张嘴,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感觉。
    “怎么了?”孟三又捏了捏她的脸蛋,以前他就特别喜欢捏她这粉嫩嫩的脸蛋,而且那会她就是不喜欢也不会说出来,只是拿一双乌溜溜的眼睛静静地瞅着他,像个雪娃娃一般可爱。
    “其实,我,从来不觉得自己是白薇。”唐芦儿有些难过地道出这句话,“我没有她的记忆,也学不会她那么完美的武功,更没有她那么聪明的脑袋。虽然他们都说我是白薇,但其实我只是唐芦儿,我只能选择做唐芦儿,我做不来白薇,所以,我,会站在三哥这一边。”
    很奇怪,明明是心里一直这么想的,可是说出来后,眼泪却止不住的掉下来。她不知道这到底是谁的泪,是白薇未散的灵魂因为自己的选择而哭泣吗?
    孟三将她搂到怀里,轻轻拍着她的后背,却一言不发,这种事,本来就是左右为难,任谁都无法两全。
    他们回了孟府后,白镜也已经回来了,唐芦儿将招财放在南瓜窝里,轻轻摸着它柔软的背部叹道:“就你活得最开心了,吃饱了就睡,睡醒了闹,闹完了撒娇。”
    招财动了动脑袋,抬起眼皮看了她一眼,再打了个呵欠,然后在窝里翻了个身,将肚皮朝上,继续睡觉。
    “小懒猫。”唐芦儿笑着戳了戳它软软的肚皮,招财没搭理她,依旧睡得一脸憨憨的。
    “始娘,热水已经备好了,可以去洗澡了。”白镜走进来道了一句。
    唐芦儿站起身,走到妆台那卸了发上的朱钗,便随白镜往浴房那去了。
    在热气腾腾的浴桶里坐下后,唐芦儿靠在浴桶上舒了口气,然后问道:“你都跟王爷说了?”
    “是。”白镜一边帮她洗着头发,一边道,“接下来就等确定苏殿主那里是不是真藏有大量兵器和大炮。”
    “白月副城若是从正面强行进入,容易吗?”唐芦儿思忖着问道,“白苏离开副城后,那里应该就没多少人了,官府这边能不能随便寻个由头,进去大肆搜查一番?”
    “这个不大可能,白月副城不是普通民宅,而且洛城里依附和支持白月城的人不少,信徒也很多,一个弄不好,就弄巧成拙,适得其反。”白镜摇了摇头,只是想了想,又道,“不过只要确定里面真藏有大量兵器的话,王爷那边倒是可以派人从那条暗道潜入副城内,先将他们叛乱的事扒开,然后里外应和,到时可以一下子将白月副城制住,而别的人也说不出什么来。然后再往白月主城那派兵,也就名正言顺了。”
    唐芦儿想了想,就道:“不过要从暗道潜入的话,就得有人在里接应才行,必须有人在里面将暗道里的水排空,外面的人才能潜入,不然也是进不来的。”
    白镜一边帮她冲洗头发,一边道:“所以姑娘得回去找到那温泉里的阀门,至于一两个接应的人,不是问题。”
    唐芦儿一怔:“是衡华先生吗?”
    “不知道,或许是,或许不是。”
    泡了个舒舒服服的热水澡后,唐芦儿刚穿上衣服,忽然就听到外面有些微响,白镜一怔,即转身往外去。唐芦儿忙系上衣带,也跟着追上去,只是外面并未有什么事,只那一个丫鬟在院子里好似在找着什么。
    “怎么了?”唐芦儿走过去不解地问了一句。
    “回姑娘,是姑娘那只猫儿忽然跑了出来,府里这么大,又这么晚了,我怕它迷了路,正找它。”
    “招财跑出来?”唐芦儿微怔,“它不是在屋里睡得好好的吗,怎么忽然跑出来了?”
    那丫鬟摇了摇头:“我不知道,我刚捧着茶水进屋,就瞧着那猫儿忽然窜了出去,也是吓了一跳。
    白镜看了她一眼,问道:“还有的丫鬟呢?”
    “谷雨姐姐去厨房那给姑娘准备夜宵去了。”那丫鬟话才落,院门那忽的就窜回来一个银白色的小毛团,可不就是招财。招财进来瞧着唐芦儿后,即往她这冲了过来,唐芦儿忙弯下腰,将它抱起来仔细检查了一下,见它身上没带什么伤后,才松了口气。
    “估计是猫儿调皮,姑娘别担心,快进屋去吧,小心着凉了。”白镜再道了一句,然后又对旁边那丫鬟道,“太晚了,姑娘身边有我候着就行了。”
    “是,你去浴室那收拾收拾,然后就去歇息吧,夜宵也不用给我准备了,我不饿。”唐芦儿即笑着道了一句,然后便抱着招财进了屋。
    “她走了?”入了里屋后,唐芦儿就低声问了白镜一句。
    见白镜点头后,她才将招财放到地上,却见招财乖乖的,也没闹什么,只是在屋里稍稍转了个圈,瞧着倒像是松筋骨似的。唐芦儿看了一会,也不见招财有什么特别的动作,她才站起身,微有些不解地道:“除非有什么事,否则招财晚上睡觉的时候,不可能忽然起来往外冲的。”
    “姑娘,这屋,被人翻过了。”她话才落,白镜就道了一句。
    第166章猜
    唐芦儿一怔,低声问了一句:“你确定?”
    白镜让唐芦儿走到床边,指着放在床头那方帕巾道:“姑娘出去前,这帕巾上的桃花是在向外的,如今却是朝内了。还有,妆台上的梳子也移了位子,桌布也多了一点褶皱。来人很小心,只是估计时间太匆忙了,还是留些许些痕迹。”
    唐芦儿微皱着眉头道:“你觉得会是谁?”
    白镜摇头:“不知道,我对孟府里的人事不怎么清楚,只是姑娘心里怕是早已知道了,这府里不简单。”
    招财还在房间里不时转着圈,像是将士在巡视自己的领地一般,两眼贼亮贼亮,脚步贼轻贼轻,比逮老鼠时还要认真万分。
    “招财。”唐芦儿叫了它一声,招财耳朵动了动,回头瞅了唐芦儿一眼,喵了一声,然后就住唐芦儿这走回来。
    “你看到是谁了是吧。”唐芦儿蹲下去在它脑袋上摸了摸,然后就将它抱起来放在南瓜窝里笑道,“今晚就算了,先睡觉吧。”
    “喵!”招财在南瓜窝里站起身,歪着脑袋瞅着唐芦儿,唐芦儿笑弄拍了拍摸了摸它的尾巴道:“别紧张,没事了,睡吧。”
    “姑娘好似并不担心。”白镜拿起梳子,一边帮唐芦儿梳着头发一边道,“还是姑娘心里已经有答案了?”
    “你心里不是也清楚。”唐芦儿抬眼看了镜子里的白镜一眼,轻轻叹了口气,“可能是我们那天说下水道的事被走漏了点风声,来人要么是来确定的,要么是想看你我今晚出去,有没有带什么东西回来。不过那些图纸,今儿一早就还给三哥了,剩下的也已经烧了,这屋里哪有什么能给他们找的,何须担心。”
    “姑娘知道是谁?”白镜将她的头发梳理顺后,又拿来一条大毛巾帮她挤着发梢上的水。
    “这府里,谁都有可能啊……”唐芦儿手里玩着一支累丝金发簪,叹道,“不过多半是白苏的人吧,他那样的人,在孟府里安排眼线是再正常不过了,要么他当日怎么可能那么轻易就让三哥把我接出来。”
    白镜从镜子里看了唐芦儿一眼,问道:“那姑娘打算如何?”
    “自然是依旧照计划行事。”唐芦儿一笑,“说实在的,他怀疑我,我心里反松了口气。他若是一点都不怀疑我,才让我担心呢。”
    “姑娘是觉得这样,苏殿主才像个正常人是吗?”白镜挤干她发梢上的水分后,又拿起梳子轻轻给她理顺头发。
    唐芦儿呵呵一笑:“你那么聪明,我的心思瞒不过你啦。”
    “那姑娘可是打算找出孟府里的内奸?”
    唐芦儿沉默一会,摇了摇头:“三哥心里应该是有数的,我明儿跟他说一声就行了,别的要插手就太自不量力了。而且这到底是孟府的事,上面还有孟夫人呢,我一个外人反倒嚷嚷人家府里有内奸,这听着怎么都像是在故意无事生非。”
    “听说孟三爷并非孟夫人所生,如今这内院又是孟夫人管着,而姑娘是孟三爷领回来的,姑娘是怕孟三爷会难做吧。”白镜放下梳子,拿手轻轻抖着她的头发,以便让头发干得快些。
    “原来你知道的也不少。”唐芦儿回头瞥了白镜一眼,沉吟一会,低声道,“以前的事我都忘了,如今知道的只是个大概,三哥的生母确实不是如今的孟夫人,之前从柳州那启程时,三哥还去西凉祭拜他的母亲呢。”唐芦儿说着就是一叹,摇了摇头,“几百年的世家大族,又遭了那样的大难,里面的纷杂自是不用说。而且三哥上头还一个大哥,下面又还有两弟弟,表亲那边的人也不少,谁知道白苏安排了多少人在里面。”白镜看了唐芦儿一眼,忽然一笑,笑得很淡,却还是被唐芦儿从镜子里发现了,便问:“你笑什么?觉得我说的太天真了?”
    白镜摇头:“不是,只是觉得姑娘似乎比以前沉着了不少,心思也剔透了。”
    唐芦儿憨憨一笑,有些不好意思道:“嗨,跟你比可差远啦,再说经历这么多事,我若再像以前一样咋咋呼呼,呆呆傻傻的也不行啊。”
    瞧着头发差不多半干了,白镜便转身给她倒了杯热茶,唐芦儿伸手接了,只是喝了一口后,面上又现出几分沉思之色,连招财从南瓜上跳过来,她都没注意,差点将手里的茶水给洒了。白镜将她手里的茶盏接回去,问道:“姑娘还担心什么?”
    唐芦儿微微皱眉:“白苏既然在孟府这里安插了人,那王爷那边,自然也不会漏掉吧。”
    白镜淡淡道:“王爷心里一样是有数的。”
    唐芦儿抬眼看了她一会,迟疑道:“衡华先生真的……”
    “姑娘。”白镜忽然打断她的话,“有些事情是靠姑娘自己去改变,王爷或许倾尽全力护住姑娘,但是有些事,还是需要姑娘亲自去弥补,我能说的只有这些。”
    “怎么弥补?”唐芦儿有些茫然道,“我已经在尽力帮了,难道真的要血洗白月城才行……”
    “这是姑娘自己的问题,选择在于姑娘。”
    招财跳到唐芦儿身上,滚了几滚后,就懒洋洋地趴在她大腿上打起盹来。唐芦儿轻轻给它顺着毛,屋里的烛光慢慢暗下,她垂下脸的时候,不由就想起不久前,他在她脸上脖侧落下的吻,心里一时甜一时酸的,也不知他此时在做什么。
    第二日,唐芦儿本是去找孟三的,不料孟三一早就出去了。
    往回走的路上,忽然碰上金潇潇和几位姑娘,还有孟府的大奶奶。唐芦儿微怔,随即就上去一一问了好。而就在这时,原本跟在唐芦儿身边拈花惹草的招财,似被这边一下子吸引注意力,忽的就扭过身往这冲了过来。
    唐芦儿一惊,只是还不及张口叫住它,招财又自己收住的步子,走回唐芦儿身边,但眼睛却盯着金潇潇,只是静静的盯着,不叫也不闹唐芦儿弯下腰将招财抱起来,笑道:“这小家伙太调皮了,刚刚没吓着大奶奶二奶奶和姑娘吧。”
    “怎么会,这么可爱的猫儿。”大奶奶柳氏轻轻一笑,说了句场面话,然后就转头看了金潇潇一眼道,“二弟妹今日怎么抹了这么重的风油精,连我身上的药味都被盖下去了。”
    “今早起来,觉得头有些晕,就多擦了些。”金潇潇轻轻一句,说完就看着唐芦儿道:“姑娘刚刚是往三爷那去的?”
    “是,不过三哥已经出去了。”唐芦儿抱着招财一笑,表情憨憨的,“二奶奶和大奶奶这是要去太太那?”
    “是,姑娘要不要一块过去,说来太太这两日总也提起姑娘。”柳氏客气地说了一句,又打量唐芦儿一眼,接着叹了一句,“真没想到,就长这么大了,倒是叫人怀念你以前小的时候。”
    “我刚刚已经去一趟太太那了。”唐芦儿说着就看了招财一眼,有些不好意思道,“我还是将它抱回去妥当些,招财的野性大,万一在太太那碰坏了什么就不好了。”
    “行吧,有空就去我那说说话,如今你大哥也不在家,我一个人在那院里待着也挺无聊的。”柳氏点头,说完就领着一众姑娘转身走了。金潇潇略迟一步,在后面打量了柳氏一眼,又看了看唐芦儿,也没说什么,便跟上走了。
    “你觉得会是谁?”那些女人走后,唐芦儿看了旁边的白镜一眼。
    “倒是巧了,两位奶奶身上的药味都很重,又都是猫最不喜欢的味道。”白镜淡淡一笑,“姑娘说的没错,这府里纷杂的事不少。听说孟大爷如今被派到城南那边去了,虽说的是领差办事,但实际上是冷处理了,大奶奶心里必是不好受吧。”
    “嗯,连管家的事,太太都不让大奶奶插手。”唐芦儿轻轻一叹,“听说当年,我在孟府的消息,就是孟大伯透露出去的,随后都司大人入狱。只是如今大伯已死,孟大哥又被派出去,估计大房那边日子不怎么好过……”
    “姑娘要出去找孟三爷吗?”
    唐芦儿吐了口气,笑道:“嗯,出去遛遛吧,不然在这府里也没事。再一会那些女人找过去,我也没精力应付,暗潮汹涌,隐而不发最是让人累心。我自己这边已经够麻烦了,这后院的斗争能离多远就离多远。”
    原本是想去都司府附近转转的,不想刚走到半路,那车轮子不知怎的竟松了,那马车忽的一下就往一边翻去。幸得白镜反应快,一把抓住唐芦儿就往外跳了下去,招财也紧跟其后。
    “这孟府,可不是一般的复杂。”两人安全着地后,白镜瞧着那几乎整个翻过去的马车冷声道了一句,同时仔细注意逐渐往这靠拢过来的人群低声道,“姑娘小心了,没准这事还没完呢。”
    出事的地方,正好是闹市,时间又正好是上午人最多的时候,再出点什么意外,也不足为奇。
    第一百六十七章醉酒
    才说着,旁边就走过来个带着大檐帽的男人,白镜才朝他看去,他就对唐芦儿低声道了句:“薇少主,苏殿主有请。”
    唐芦儿诧异,打量了对方一眼才认出他是白苏身边的夜十九,她转头同白镜对视了一下,然后问:“苏殿主在这?”
    夜十九抬头,往一边示意了一下,唐芦儿顺着他目光往那一看,便见对面酒楼二楼的窗台边歪着一个白衣似雪的男人。她看过去的时候,对方即朝她遥遥举杯,一双狐狸眼笑得妖娆。
    这妖孽,怎么会在这!?
    唐芦儿收回目光,略一沉吟,便对夜十九道:“我知道了,一会就过去。”
    夜十九走后,孟府的车夫即满脸慌张地跑过来连声告罪,白镜稍稍安抚了他几句,又问了马车怎么会忽然坏了。那车夫自己也不知这是怎么回事,昨晚他检查还好好的呢,出来时也看了一遍,也是没什么问题,哪知竟会出这样的事。
    白镜看着那车夫,心里还是有些迟疑,唐芦儿在一旁对她低声道:“他不像是撒谎,应该是什么都不知道的,这事先别管了,陪我去苏殿主那一趟吧。”
    入了酒楼,进了白苏的包房后,夜十九就上前要将白镜请出去,唐芦儿即道:“她留在这怎么了。”
    “别担心,我就算想对你做什么,也不会选在这个时候这个地点。”白苏呵呵一笑,眯着眼晴打量着她,“来吧,只是想跟你单独对饮几杯,听说你酒量不错。”
    招财眼晴贼亮地盯着桌子那,只是唐芦儿不动身,它似乎也明白什么,倒是乖乖待在唐芦儿怀里,没乱闹。白苏放下手里的酒杯,有些懒散地往椅背上一靠道:“难道你不想知道那唐老太婆的消息了?”
    唐芦儿一怔,一旁的白镜轻声道:“姑娘,我在外面候着。”她说完,就随夜十九一块出去了。
    门关上后,白苏便笑着拿过一个青瓷酒杯搁在自己对面,并往里缓缓斟上一杯酒,然后才看向唐芦儿道:“洛城的极品桂花酿,酒质粘稠,口感绵甜,过来品一品,看能不能入你的口。”
    不得不承认,这妖孽,举手投足间就给人一种优雅而华贵的感觉,再配上那张脸,那抹笑,比衡华琴师更多了几分风流妖娆。
    唐芦儿抱着招财走过去坐下,张口就问:“我奶奶怎么了?”
    “别急,先陪我喝几杯。”白苏笑得媚眼如丝,修长苍白的手握在青瓷酒杯上,有种病态的美。他喝了一口后,瞧着唐芦儿还不举杯便道:“薇儿,我喜欢你的眼晴,纯黑的,像我送给你娘的那对黑耀石耳坠。眼神我也喜欢,很安静,很认真,如果把那点紧张去了就更好了。”
    唐芦儿只觉身上起了一层鸡皮疙瘩,即垂下眼拿起那酒杯放在鼻子前闻了闻,然后一口干了。确实是极好的桂花酿,入口绵甜顺滑,唇齿留香。招财撒娇地喵喵了两声,唐芦儿便将杯里的两滴残酒倒在手心里给它舔。
    白苏笑了,又给她斟上一杯:“听说这桂花酿,一杯品其香,两杯品其味,三杯,则能让人忘却一切伤痛。”
    唐芦儿看着那慢慢斟满的蜜酿,抬起眼,问:“马车是你让人做的?”
    “我回一句,你喝一杯。”白苏放下玉壶,对她做了个请的手势。
    唐芦儿拿起那杯酒,又一口干了,招财亦又顺势舔了两口,眼晴满足的眯了起来。
    白苏笑了拿起自己那杯酒,看着窗外轻轻喝了一口,然后才有些漫不经心地道:“这洛城里,打你主意的人可不少。”他说着就转回眼,眼风迷离,“你要在这个时候死了,我和玥城主就算是彻底决裂了,到时最大的受益人会是谁?”
    唐芦儿皱了皱眉,移开目光,没应他的话。
    他并未停下,声音温和而缓慢,徐徐道来:“我若和玥城主彻底决裂,对安远王来说,可是莫大的好事,同时他还能为你报仇,如此,情和义便能两全了。”
    唐芦儿忽然一笑,没说话,便问下一个问题:“奶奶怎么样了?”
    白苏再给她斟上一杯酒,唐芦儿也干脆,又是一口下肚,只是此时她脸上已经微微泛红了,像是上了一层淡淡的脂脂一般,平添了几分娇媚。
    “不是很好,但也不是很差,大约还能坚持两三个月吧。”白苏喝完自己杯里的酒,眯着眼睛看着对面染了桃花的那张脸,轻声道,“所以你我的亲事得快点了。”
    “两三个月。”唐芦儿皱起眉头,良久,看着他道:“亲事都定下了,昆仑果你什么时候给我!”
    白苏不说话,只是又给她斟上一杯酒,唐芦儿有些气恼,想拍桌走人,又不敢真的得罪了他,只得又将那杯酒喝了,看着她面上的胭脂又重了几分,白苏眼神迷离地看了她许久,缓缓道:“成亲那日就给你,莫急,总归再晚也超不过一个月,来得及,只要你乖乖配合就准保那老太婆无事。”
    唐芦儿手指轻轻敲了敲桌上的杯子,淡淡一笑:“好,那就成亲那日。”她说完便站起身,不想那酒有些上头,她一时站不稳,即往窗户那歪过去。招财从她大腿上滚了下去,白苏起身走到她身边,才揽住她的腰,眼光随她往下一看,便笑了。
    上官钰刚下马车,就瞧着前面酒楼二楼窗户那探出一个小小的脑袋,且那张脸,面若桃花,他才一怔,却跟着又见一个男人出现在她身后。
    唐芦儿有些呆住,直到白苏手揽在她腰上后,她才回过神,即回身道:“你干什么!”
    “果真是酒能壮胆,这一声吼憋了许久了吧。”白苏低笑,没有退开,反靠得更近了。
    对上那双狭长的狐狸眼,他身上阴冷的气息让她微醺的脑子清醒了几分,唐芦儿往后一退,腰背靠在窗台上,仔细打量着他的脸,也不说话。
    她忽然这样,倒是弄得白苏一怔,只是没一会,唐芦儿就开口道:“其实,我一直就想问你个问题来着。”
    “嗯?”白苏眯了眯眼,枕在她腰上的手并未松,只是伸出另一手给她倒酒,不想唐芦儿却笑了:“别忙着倒,没准你不想回答也不一定呢。”
    他一怔,再一看,只见那张笑靥如花的脸,带着少女的娇憨和调皮,忽的撞进眼里,竟让他瞬间晃了神!白梅?他也喝多了吗?
    “你,今年贵庚?”唐芦儿看着他的脸,慢慢吐出这几个字,面上还是笑,“我没记错的话,你应该是比我娘还要老的吧!”
    白苏面上的神情有一瞬间的僵硬,只是随即他又恢复了笑:“那又如何,薇儿是担心我的体力不足么?”他说着,再次靠近,只是下面,上官钰已经不在那了,马车也离开了。唐芦儿转头往外看了一眼,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滋味,胸口那好像有什么被人挖走了一般,空落落的,说不出的难受。
    “行了,别做戏了,没看观众都走了吗。”白苏还要靠近,她便淡淡道了一句,语气里带着浓浓的意兴阑珊。
    “做戏?”白苏低语,“我可不这么认为。”
    “白镜!”唐芦儿只觉心里有些烦,即往外喊了一声,招财即在一旁跟着叫了一声,浑身斑纹银毛炸起,虎视眈眈的盯着白苏。
    “夜十九看着她呢,没我的允许,是进不来的。”白苏瞥了地板上那小家伙一眼,然后收回目光,饶有兴致地看着她。
    唐芦儿微侧过身,抬手按了按有些发胀的太阳穴道:“你今日到底想干什么?先是让我怀疑安远王,再又故意让他看到刚刚那一幕,有意思吗?”
    “自以为看得通透的丫头,你真的认为今日的意外与他无关?那他怎么会这么巧,正好这个时候出现在这?又为何明明已经看到你了,却就这么走开?你可知,若非我今日在这,刚刚会有多少柄刀剑忽然从你周围刺出!”白苏捏住她的下巴,掰过她的脸。唐芦儿眉头一皱,白苏却又开口道:“我知道你手腕上戴着东西不简单,不过用来对付我还嫩了点。薇儿,除了墨月,别的对我都没用。”
    他话才落,门外就响起三下敲门的声音,前面两次间隔很短,后面一声间隔稍长。
    白苏手微顿,便放开她笑了:“今日果真不巧,先放过你,好好玩吧,过几日我就让人接你去。记得小心,别再出现什么意外了。”
    看着白苏出去后,唐芦儿才扶着桌子往椅子那坐下去,长长吐了口气,招财赶紧跳到她大腿上。
    “姑娘没事吧?”白镜走了进来。
    唐芦儿摇了摇头,良久才道:“就是喝了几杯,这酒的后劲有点大,算了,今日哪都别去了,回去吧。”
    她说着就站起身,白镜忙上去扶她:“姑娘似乎喝了不少,还是在这坐一会,等我去雇了车来。”
    “我只是头有些晕,没大事,我随你下去。”唐芦儿笑了笑,便往外走去。
    出了酒楼后,被冷风一吹,她忽的就打了个喷嚏,太阳穴那更觉得胀了。唐芦儿抱紧招财,心里骂了一句,这都他妈的什么事,今日定是触了什么霉头,还是早点回去呼呼吧。
    只是白镜才扶她下台阶,一辆马车忽的就从一边驶过来,停在她跟前,随后车帘子被从里掀开。
    招财眼一亮,即脱了唐芦儿的怀抱,往那车厢内跳了进去。
    第168章调情
    唐芦儿觉得自己好像真的醉了,他不是才走开吗,怎么回来了?
    “喝酒了?”上官钰未下车,只是看着她,“上车吧,我送你回去。”
    “你怎么又转回来了?”唐芦儿顿了顿,有些呆呆的道了一句,一阵寒风刮过,她忽的又打了个喷嚏。
    上官钰即看了白镜一眼,白镜便扶着唐芦儿走过去道:“姑娘先上车吧,这会子也不容易雇到车,且姑娘喝了酒,在风里待着久了,容易着凉。”
    迟疑了一下,还是上了车,白镜亦跟着上去了,招财即跳回唐芦儿身上,找了个舒服的地方眯着眼晴打盹。
    唐芦儿一边给招财顺着毛,一边笑道:“我没耽误你的事吧。”
    上官钰摇了摇头,瞧着她胭脂未退的脸,忍不住说教了一句:“今天怎么出来了,既然出门,衣服也该穿得厚些才是,而且怎么还大白天的就喝酒。”
    唐芦儿有些诧异地抬眼,他好像是第一次这么唠叨,而且听着似乎有些生气,不会是……刚刚吃醋了吧?
    上官钰被她这么看得有些不自在,白镜又在一旁,虽她一直一言不发,眼观鼻鼻观心,但电灯泡的功能并未散失。故上官钰沉默了一会,还是有些尴尬地避开了唐芦儿那双亮晶晶的眼,沉声道:“身上可是觉得不适,可有着凉?”
    “没有……”唐芦儿垂下脸,抿着唇偷偷一笑。
    上官钰发现她这个小动作即又往她这看了一眼,且故意板着脸,面无表情。唐芦儿忽然觉得心情很好,忍不住扬起嘴角嘿嘿一乐,然后才又道:“我今日是出来找三哥的,只是半道上车坏了,正好白苏在那,他便让我上去跟他喝了几杯,就是没想到那么绵甜的酒,后劲会那么大……”她说这话时面上虽还带着笑,但声音却是有些虚浮,上官钰微怔,仔细一瞧,才发觉她额上竟冒了好些汗。
    他也不管她说什么,抬手在她额头上探了探,头一皱,便让车夫换了方向,改往麒馆那边去了。
    “咦,我就只是头有些晕而已啦,没大事的。”唐芦儿说着自己也抬手摸摸,却没什么感觉。
    “有些着凉了。”上官钰瞥了她一眼,“先去我那歇一会,正好我也要回去,晚点我孟三来接你。”
    “哦。”唐芦儿想想,便点了点头。
    三个人,一个已经当自已不存在了,一个向来话不多,唯一个平日里喜欢叽叽喳喳的,却因酒的后劲上来了,越来越觉得脑袋晕晕沉沉的,自然也是闭了嘴,没多会,连眼晴也闭上了。
    车内重归宁静,连那只猫儿都乖乖趴在一旁睡得酣甜。
    马车轻轻摇晃中,唐芦儿面上带着一抹醉人的胭脂不知何时已经靠在上官钰怀里,那只猫儿则趴在她腿上,这一幕温馨恬静得如一家三口。苦得坐在一旁的白镜不得不闭眼自动拉灯入定,愈加当自己不存在。
    待唐芦儿再次睁眼的时候,发现自已竟已躺在床上了,再仔细一看,认出这是麒馆里,上官钰的院子内,她之前住过的那间房。
    “嗯——”她有些茫然地坐起身后,才感觉头胀得厉害,再一看,招财也回了自己原来的南瓜窝,就在她床边。
    “姑娘醒了。”听到里头的动静后,白镜即走了进来,手里还捧着一碗药汤,“那极品桂花酒的后劲很大,加上姑娘又着了凉,便在车里睡着了。刚刚还有些发烧,这是特意给姑娘熬的汤,已经不烫了,姑娘快喝了吧。”
    “我睡了多长时间,现在什么时候了?”难怪头那么不舒服,唐芦儿接过那碗药汤问了一句。
    “才睡了一个时辰而已,眼下快到中午了。”白镜说着就扶她坐好了,又给她披上件袄子。
    唐芦儿皱着脸将那碗药汤喝完后,又问了句:“王爷呢?”
    “在书房那,不过这会可能正忙着。”瞧着她喝完药后,白镜接过空碗,递上一小碟蜜饯,然后才轻轻问了一句,“刚刚苏殿主在酒楼那,跟姑娘说什么了,怎么会让姑娘喝这么多酒?”
    “没特别说什么,就我问了他马车的事,还有奶奶的情况。”唐芦儿拥着被子靠在床上,嘴里含着一粒蜜栈懒懒地说道,“谁知道那家伙心里都打的什么主意,时不时让人觉得心里直发毛。”
    白镜看了她一眼,忽然道了一句:“我曾听说,当年苏殿主和玥城主之间的矛盾,最初就是因梅殿主而起。”
    唐芦儿抬了抬眼,面上并无特殊的表情,只是思忖了一会,便将手里的碟子递给白镜道:“不过后来梅殿主却是被他所害,那人确实有些疯狂,虽面上看着很优雅,但眼里却没一丝暖意。”
    “既然姑娘心里有所察觉,那么更该清楚自己在苏殿主心里的分量,苏殿主极少对人这般迁就,就是对玥城主,也只是面上略表敬重。”白镜一边将那蜜饯碟子搁在桌上,一边道了一句。
    唐芦儿微怔,便看着白镜道:“你想说什么?”
    白镜先往门口那看了一眼,才回身轻道:“我知道姑娘对王爷有情,但是眼下这个时候,姑娘还是稍稍控制些好,毕竟苏殿主心里是知晓的,而且苏殿主向来喜怒无常,若是真发了火,对姑娘是有害无利。再者,姑娘接下来要做的事,万一出了什么意外,保不准苏殿主会做出什么来。还有,衡华先生那边,也是不希望看到姑娘在这个时候分心的。”
    唐芦儿沉默一会,便笑了:“我知道,不过白苏心里怕是比我更清楚,你不觉得,他其实就在等着看我会做出什么来,即便我什么也不做,他也会一步一步给我机会并暗中试探,不然他直接把我圈在那副城里不就好了。”她说着,就又看了白镜一眼,叹道,“你放心,我不会分心的,该做什么,我心里很明白。”
    白镜打量了唐芦儿一眼,没再说什么,正好这会王蕊笑着进来了,唐芦儿抬眼一瞧,半月不见,她似乎清减了不少,下巴比以前尖了好些,但看着却是多了几分我见犹怜之态。
    “姑娘醒了,午饭已经给姑娘备好了,可是现在就传饭?”王蕊入了房间两步,就站住问了一句,眉眼间带着分明的忧郁及几分道不明的情绪。
    唐芦儿一笑:“先等一会吧,我现在还不饿,不好意思,麻烦你了。”
    王蕊垂下眼,淡淡一句:“那我一会再让人送来。”她说完,微欠了欠身,就退出去了。倒是弄得唐芦儿一怔,便迟疑地看向白镜道:“怎么,瞧着好像是我给她委屈受了?”
    白镜看着王蕊出去的背影,沉吟一会便道:“这得问王爷了,多半是王爷说了什么吧。”
    白镜话才落,就瞧着窗户外过来一个人影,正好跟王蕊出去的身影碰上,只见那两影子微停了一会后,就错开了。只是唐芦儿却发觉,当上官钰走过去的时候,王蕊又微微回头看了一眼,然后才走开。
    “酒劲退了吗?”上官钰进来后,瞧着唐芦儿已经在床上坐起来了,便问了一句。
    “晤,差不多吧……”唐芦儿含糊地道了一句,刚刚喝了药后,头似乎真没之前那么胀了。
    白镜无声退了出去,唐芦儿瞅着上官钰呵呵一乐,拥着被子盘腿坐起来道:“你不是正忙着么,是过来陪我吃饭的?”
    “我一会要出去了。”上官钰走到床边看着她道,“过来看看你,晚点孟三若过不来的话,我就派人送你回去。”
    “哦……”唐芦儿慢慢收了笑,摸着被子不出声。
    上官钰迟疑一会,便抬手摸了摸她的脑袋道:“白苏已经开始淮备回白月城了,我这段时间会比较忙。”
    “嗯……”唐芦儿将脑袋靠在他身上,呢喃地叫了一声七哥。
    他轻轻抚摸着她的肩膀,久久无言。唐芦儿靠了一会,就要下床,上官钰扶住她道:“饿了吗?”
    “不是,想去院子里走走,待着好闷。”她说着就已经下了地,披在身后的袄子落到床下,上官钰自然而然地帮她拨了拨落在衣襟里的发丝,只是手指触到她脖颈后,唐芦儿即忍不住瑟缩了一下。上官钰微怔,唐芦儿娇嗔低语:“很痒……”
    他的手停在她肩膀上,眼光先落在一小截玉肌上,良久,手指又落到上面,轻轻抚开贴在上面的几缕发丝。只见她又瑟缩了一下,接着就瞧着那里微泛起一抹红,耳朵那也染上了一层薄薄的胭脂,好似她刚刚在车内靠在他怀里的模样。
    “很敏感……”他忽然就道出一句,声音低沉沙哑。
    唐芦儿诧异抬眼,即撞入那双深幽的眼中,他,他,他居然在跟她调情!
    他手指还在她脖颈处缓慢轻划,引起她一阵一阵微微战栗,唐芦儿震惊之后,即有些受不住地握住他的手,低声道:“很痒啦……”
    “嗯,我知道。”他低语,贴近她,面上却是一本正经。
    第一百六十九章第二次的吻
    “你,你你知道什么啊知道。”唐芦儿看着那张越来越近,越来越认真的脸,不知道为何,忽然有点胆怯起来。他一认真,气场就无比强大,特别是不说话,就那么一本正经地看着她的时候,她就有种想要逃的感觉。
    明明一直是她调戏他来着,可是人家一认真,这正负就完全颠倒了!
    她抓住他的手后,他手一转,轻易就反握住,然后手指挑逗般地摩挲着她滑腻的手背和手心,弄得她痒痒的,想挣又挣不开。上官钰瞧着她娇憨的脸上露出那等似害羞,却又勉做镇定的表情,心头不由一紧,即抬起另一手,轻轻握住她纤细的脖颈,拇指顺在她脖侧的线条慢慢往上移,触到她已经微微泛红的耳垂。
    他拔弄了一下她的耳垂,只觉得那似软蜡做出来的一样,仔细一看,似乎有点透明的感觉。
    很软,每次她贴近,他都觉得她身上似乎无论哪一处,都柔软得不可思议。总让他忍不住想要抱住揉捏一下,却又怕自己只稍一用力,就会弄疼她。
    “七,七哥”唐芦儿咽了咽口水,只是才微微启开唇,他握在她脖子上的手微往上一移,扶住她的后脑,陡即脸就压了下来,唇堵住她将要出口的话。
    抓住她的手轻轻放开,改扶在她腰背上,然后慢慢搂紧。
    真的很软,贴得越紧,他越觉得她身上似没有骨头一样,抱的越是用力就越是欲罢不能。
    唇舌纠缠间,有一些让人面红耳赤的吮吸声轻轻响起,唐芦儿只觉得自己像是要融化了一般。这个吻,完全是他主动,比第一次来得凶猛,攻城掠地,肆虐狂扫,带着男人征服的欲望,让她脑子一片空白。
    就在她觉得自己快要晕过去的时候,他才总算结束了这个吻,只是依旧紧紧搂着她,两人胸口都在剧烈的起伏着。唐芦儿搁在他背后的手紧抓着他的衣服,有些发软的双腿贴在他大腿上,不自觉地蹭了蹭,却不小心就蹭到他腿间去,上官钰呼吸愈沉,脸稍稍离她寸许,看着她的双眸愈加幽暗。
    “别动了”他低哑着声音在她耳边道了一句,搂在她腰上的手一用力,让她紧紧贴着他,她即感觉到那里,很热,她的脸快要烧起来了。
    “你,你先放开我,我站不住。”她脑子迷糊地道了一句,这么下去,迟早会欲火焚身的。
    “真不想把你放在别的男人身边。”他还是抱着她,呼吸沉喘。平日里的严谨自律,在这一刻都不见了,似捆在他身上的枷锁,因什么触动,使得那些枷锁在这一瞬间忽然被解开了。
    平是里越是冷漠的人,只要一动了情,就越是一发不可收拾。
    “那,那不也是没办法的事么。”唐芦儿脑子还是有些迷糊,张着嘴呢呢喃喃地说道。
    上官钰垂眸看了她许久,低头,在她们眼角眉梢间轻轻吻着,然后渐渐往下,从脸移到下巴,从下巴落到脖子,最后停在她肩窝处。
    若非他抱着,唐芦儿觉得自己准是瘫软下去了,他温热的呼吸从她衣襟那钻进去,是一种让人心慌意乱的灼烫。
    “七哥?”她干哑着嗓子,轻轻叫了他一声,声音黏糯,胸口那,心跳快得呼吸都有些不畅了。
    上官钰闭了闭眼,忽然长叹了口气,才慢慢从她肩窝处抬起脸,搂住她的手也缓缓放开。失去他的支撑,唐芦儿脚觉得两腿一软,还搂在他腰背上的手不由就抓紧他背后的衣服。他便将手放在她后背,轻轻抚摸着,待她呼吸差不多平顺后,他也收起那如火的热情,恢复了平日里冷然的模样。
    “是我一时冲动,吓着你了吗?”她将搂在他腰上的手垂下来后他便轻轻拨了拨她额前的刘海,低声道了一句。
    唐芦儿摇头,抬起眼看他,面上还带着未退的红晕,然后垂下眼偷偷一笑,就忽的又抱住他道:“没有,我喜欢你这样!”
    这天底下怕是再难找到似她这样,外表娇憨,内心大胆,直视感情,言语直白的女子了。上官钰无声一笑,也适当抱了她一下,然后拍了拍她后背道:“不是想出去走走么,来,把衣服穿好。”
    唐芦儿有些不舍地放开他的手后,拿起旁边的袄子,一边穿一边低声嘟着道:“其实不出去也没什么,跟你在屋里这么待着也挺好的。”
    才说着,就将袄子上的盘扣都系上了,只是却发觉这衣服似乎有些歪歪扭扭,怎么也拉不平,她检查了一下才发现有个扣系错了位了。上官钰无奈一叹,伸手帮她解开并重新系上,一边道:“等一会儿吃了午饭后,孟三也该过来了。”
    “嗯。”她垂着眼,看着他修长的手指将她衣服扣子一个一个系上,显得那么细心温柔,她心里忽然有种怪异的感觉。不知他将她衣服上的扣子一个一个解开时,会是什么感觉?才想到这,唐芦儿只觉得耳朵忽的一下就烧了起来,天啊,她好像真的闹饥荒了,好丢人!好丢人!快丢开这个念头!
    “芦儿?”上官钰忽然摸了摸她的脸。
    唐芦儿吓了一跳,不由就往后退了一步,并抬脸看他道:“什,什么事?”
    “怎么忽然就出神了。”上官钰打量了她一眼,眼眸微暗,“你今日特意出来找孟三什么事?”
    “哦,就是——”唐芦儿刚要说那下水道图纸的事,却张口时猛地回过神,他还不知道她插手这事呢,于是赶紧改口道,“就是,在那府里待着有些无聊,所以出来找三哥来着。”
    上官钰微咪了眼,她说谎时,他总是能看得出来,他知道她有些事瞒着他,只是他不想逼问。
    唐芦儿也觉得自己临时找的借口实在太憋脚了,于是挠了挠脑门,才又道:“其实,其实是我觉得那孟府里可能有内奸什么的,想提醒三哥一句。当然,我也不确定啦,就是给他个警醒罢了。”
    “你怎么知道的?”上官钰拉着她在屋里的榻上坐下,认真问了一句。
    “呃,是白镜发现的。”唐芦儿一边想,一边小心道,“昨晚我回去后,洗澡的时候,似乎有人进了我的房间翻找了一遍,也不知道找什么,被招财发现了。然后,今儿早上我带着招财在园子里溜弯,碰到那府里的几位奶奶时,招财忽然就朝她们冲过去,却又因为她们身上都带着比较刺激的药味,招财不喜欢,就又收住了脚。”
    上官钰轻蹙眉头:“可有人对你有敌意?”
    “这个倒没有。”唐芦儿摇头,“我怀疑可能是白苏安排的人吧,他没必要这个时候做什么,最多是监视罢了。”
    上官钰却摇了摇头道:“也不一定就只是白苏的人,这洛城里势力分好几派。”他说着,忽然顿了一顿,然后就看着她道:“今早你出来,马车不就是忽然坏了,当时白苏叫你上去说什么?”
    唐芦儿撇嘴道:“他想嫁祸给你。”
    上官钰微怔,沉吟一会,就道出一句:“也不一定是嫁祸,或许也说的是真的也不一定。”
    “啊?!”唐芦儿诧异瞪去了眼,一时间有些傻了。
    上官钰淡淡一笑:“孟三那里既然有内奸,我这里自然也不会干净到哪去。”
    “哦————”唐芦儿一下子松了口气,“我正想跟你说这个呢。”
    上官钰看了她一会,迟疑了一下,才问出一句:“芦儿,如果真有我做出对不起你的事的那一天,你会如何?会原谅我吗?”
    唐芦儿怔住,良久才垂下眼低声道:“那,那定是因为我对不起你在先吧,所以你才会要讨回来。”
    上官钰愣住,看着那张垂在自己面前,显得有些惴惴不安的脸,他心里忽然冒出一个不敢相信的念头。沉默许久,终是将要问的话忍了下去,然抬手拍了拍她的脑袋道:“好好的我倒说出这么莫名其妙的话,吃饭吧,时候可不早了。”
    唐芦儿这才抬眼一笑,瞅着他道:“你要陪我一块吃吗?”
    上官钰微点一下头,便往外唤了一声。
    初春的阳光从窗棂处透进来,她不时抬眼看着对面的男人。他即便是吃饭时,也这般正襟危坐的模样,令她不由就想起当日在川山寨里,她跟他第一次同桌吃饭时,他也是这样。初遇到他时,就觉得这是个极其无趣的怪人,无论做什么都不苟言笑一本正经,连吃饭都做任务去完成。
    这么美好的时光,定不是最后吧。
    不知道为何,心里莫名地就生出这样的念头来,上官钰给她碗里夹了菜:“怎么又发呆了,快吃。”
    “嗯。”她笑,比初春的阳光还要温暖,上官钰看着她的目光不禁也柔和了几分。
    饭毕,他便要出去了,唐芦儿忙披上斗篷,要送他出去。上官钰本不答应,说是外头冷,只是见她拽着他的衣服就是不放,满眼的不舍,他便也依了她。
    只是唐芦儿才将上官钰送到门外,就瞧着孟三从一辆马车里跳下来朝她笑道:“喔,Y头怎么知道我来了。”
    第一百七十章温泉水滑洗凝脂
    和孟三回府后,孟三拍了拍她的肩膀笑道:“哥心里清楚,别担心。”
    只是唐芦儿瞧着孟三将转身离开时,还是忍不住道了一句:“三哥,你……打算怎么办?”
    “什么怎么办?”孟三转头,午后的阳光如此美好,明亮的光线透过斑驳的树影落在他满是笑容的脸上,莫名的就给人添了信心和温暖,似乎真没什么值得烦恼的。
    唐芦儿不由笑了:“没事了,我相信三哥。”
    “傻丫头。”孟三揉了揉她的刘海道,“好了,回去吧,以后有事等我回来再说,别乱跑了。”
    “嗯。”唐芦儿点头,只是转身前又道,“三哥要是有什么事,也要跟我说。”
    孟三微怔,随后咧嘴一笑,露出一口整齐的白牙。
    或许是孟府里的人也有所察觉,也或许是孟三暗中做了什么,总归自那天后,唐芦儿那里就再没出过什么事。就连金潇潇等人也不再过来她这边叨扰,平日里若有什么事,只使下人过来说一声。孟夫人也是如此,虽偶尔会让她过去略说几句,但是说的全是些场面话,态度亦是极为客气生疏。
    日子就这么在看似平静中渡过了十天,二月十一那日,白苏派人来接她了。
    二月十五之前,她就该离开洛城往北漠去,回白月主城准备出嫁事宜。
    那天孟三特意留在家里,等着亲自送她。
    北方的春天,风干燥而寒冷,昨夜还下了场小雪。早上起来,院中青石板路上的雪虽都被扫干净了,但落在枝头上的雪花却还是好好在那,偶一阵风过,便扬起一场迷蒙的雪雾。阳光从云层内透出,轻轻柔柔洒下,带出一片晃眼的雪光。
    唐芦儿换了粉红花卉纹样缎面对襟立领出风毛夹袄,石榴红百褶裙,大红绣金撒花缎面出风毛连帽斗篷,瞧着身上都妥当后,便抱着招财去孟夫人那告辞。
    “怎么这么快就走,还想多留你几日的。”孟夫人一脸亲切地拉着她的手,说了一通贴心的话,然后又笑道,“真没想到这就要嫁人了,只是可惜不能让你在府里出嫁,日子还定得这么急,地方又那么远,倒是真真让我舍不得。”
    唐芦儿垂眸一笑,只说了些感激的话,却没就那出嫁之事有任何言语。
    孟夫人只当她是害羞,笑了笑,便让旁边的丫鬟将一个小匣子拿过来,接过亲手递到她手里道:“这是伯母给你备的嫁妆,虽说如今你什么都不缺了,但到底你是从我孟家出去的,礼再轻,但情意却在里头,以后你要是得空了,就多回来看看。”
    唐芦儿一时不敢接那匣子,慌忙道:“这如何使得,我哪能拿太太的东西,您照顾了我这么些年,我还什么都没……”
    孟夫人一笑:“就是因为我将你当成自个的亲闺女般照看了这么些年,所以这嫁妆才不能少,拿着,若是不拿就是不孝了。”
    如此,唐芦儿才有些惶恐的接了,心里一时五味杂陈。
    从孟夫人那出去后,便瞧着孟三已经在外头等着了,唐芦儿走过去道:“其实三哥不用特意送我的,待我离开洛城那日,您再去城门那送我就行啦。”
    孟三拍了拍她的脑袋笑道:“太太跟你说什么了?”
    唐芦儿看着捧在手里的匣子,有些愧疚地说道:“太太给了我一套很贵重的头面当嫁妆。”
    “这不是挺好,我瞧瞧。”孟三说着就将那匣子接过去,打开一看,嘴里啧啧赞赏着。
    唐芦儿看了他一眼,叹了口气,笑道:“这么贵重的东西,我收得手直发软。”
    孟三盖上匣子,看着她道:“我妹子出嫁,难不成还收不起这点东西。”
    “三哥知道我什么意思。”唐芦儿瞥了他一眼,两人这一路说着,一路往外走,巳经快走到侧门那了。
    “总会出嫁的。”孟三似叹似笑的道了一句,说着就拉起她的手,将那匣子放在她手里,“哥还怕你觉得委屈了,眼下你只要出了这个门,很多事情就要自己面对了,我就算是想插手,却也暂时到不了你身边去。”
    唐芦儿垂下眼,手轻轻摸着那雕刻着精美花纹的朱漆黄花梨木匣子,然后抬眼笑道:“三哥别为我担心,我回去还有奶奶呢。”
    “那倒是,还有师叔呢。”孟三点了点头,就用力搂了一下她的肩膀道,“丫头,你可要好好的,有事多问问师叔,别一个人傻里傻气的横冲直闯。”
    “我知道。”忽然间,鼻子有些酸酸的。
    “好了,出去吧,那家伙虽没亲自过来,但是他派来的马车也候在外等着了。”孟三说着就放开她,呵呵一笑,然后在她脸上捏了捏。
    上官钰今日并未过来,唐芦儿站在孟府门口看了看,白苏派来的是标有白月城徽标的马车,是属于特殊阶层的东西,连随车的人看着都跟这府里的下人不一样。
    “三哥,我走了。”唐芦儿轻轻吐了口气,然后转头看着孟三一笑。
    孟三点头,白镜上前,扶着唐芦儿上车,候在旁边的一众随从皆弯腰行礼。寒风刮过,扬起他们的长袍,却无一人的动作出现丝毫迟缓,气氛庄重而肃穆,令跟出来的孟府下人吃惊不小。
    瞧着那特制的马车援缓离开后,孟三吐了口气,看了看天,然后便让人将自己的马牵出来,时间不多了,事情越来越急。
    回了副城后,一问之下才知道,今日白苏并不在副城里。
    “是今早出去的吗?”唐芦儿一边往自己住的琉璃殿走去,一边问来迎接她的女官。
    “回薇少主,苏殿主是昨日出去的,临走前交待了我等今日去接少主回来。”
    唐芦儿思忖了一下,又问:“他可有说,会什么时候回来吗?”
    “苏殿主说可能是明天一早就回,十四日带少主启程回主城。”
    “可知道苏殿主是去哪了?”
    那女官摇头:“苏殿主并未交待。”
    “对了,衡华先生可还在?”
    “衡华先生昨日也随苏殿主一块出去了。”
    唐芦儿一怔,没再问,心里暗暗想着,这么说,白苏今晚多半是不会回来了。是巧合,还是故意的呢?特意给她留了这么一个恰当的时间。
    回了琉璃殿,唐芦儿将屋里的侍女都遣出去后,就对白镜道了一句:“今晚我要去泡温泉,你让她们准备一下。”
    白镜会意点头,就要出去,只是唐芦儿又在背后叫住她。
    “姑娘还有什么吩咐?”
    “衡华先生,没有给你留什么话吗?或是有什么提示?”
    白镜摇了摇头:“除非很必要,否则先生不会跟我联系的。”
    “这样,那你去吧。”唐芦儿点了点头,便垂下眼,轻轻摸着趴在一旁的招财。招财舒服的眯了眯眼,在她手上舔了舔,然后就站起身舒展了一下身子,就跳到地上,开始到处乱窜找食物去了。
    不知不觉,太阳就从东走到了西,睡了一觉起来后的唐芦儿走到殿外,瞧着那快要落山的太阳,低声问了白镜一句,白苏确实还没回来。她想了想,还是按捺住,先吃了晚饭,又在屋里坐了一会,待天都黑了,白苏还是没有回来,她这才起身往温泉那去。
    这里的白梅还未谢,冷香如故。
    为了以防万一,唐芦儿留了白镜在外面候着,然后自己一个人走了进去。
    大池这边的水温确实比小池那边高不少,而且面积起码顶小池的四五倍,看着足有两个篮球场那么大。
    唐芦儿脱了衣服下去后,也不急着检查,她不确定暗中会不会有别的眼晴盯着自己,故她先是泡了一会,然后才似玩耍般的在这泉水里玩了起来。
    白镜在外头的梅花亭里静静坐着,看着满园如雪的梅花,月亮升起,华光洒下,拉长她单薄的身影。
    周围很静,只是白苏今晚真的不会回来吗?
    她从梅林那收回目光,往温泉那看去,白薇进去已经快两刻钟了,还未听到有什么动静。再过一刻钟不出来的话,她就该起身去叫了,不然定会让人起疑。
    正想着,忽然瞧着一个小侍女从一旁经过,她本要收回目光的,只是忽然注意到那侍女将要走过去的方向,她一怔,即起身过去拦住那侍女道:“苏殿主不是说温泉这边,不可擅入吗,你这是要去哪?”
    那侍女吓一跳,看请是白镜后,忙行了一礼:“回镜姑娘,我是往温泉后面的梅香殿去的,不是要进温泉苑。”
    “梅香殿?”白镜又是一怔,“那梅香殿可是也通向温泉苑?”
    “是,梅香殿本来就是苏殿主泡温泉时休息的地方,离这不远。”
    白镜淡淡一句:“那你现在过去做什么?苏殿主不是还未回来吗。”
    那小侍女低声道:“每个晚上我都要过去检查殿里的烛火和茶水,苏殿主不定什么时候会过来。”
    “这样,那你去吧。”白镜不动神色的点了点头,就侧身让开,只是瞧着那侍女走开后,她即转身进了温泉苑。白苏定是回来了,要不然也是早在里面,这是个圈套!
    第171章沉迷
    白镜刚一进去,就瞧着温泉小径那头正走过来一个白色的身影,而温泉里的唐芦儿却不见了。她愣了一愣,即将脚边一块石子踢到池子里。泉水发出“咚”的声音,却迟迟不见池子里有什么动静,眼见那边的人快要走过来了,白镜心头一惊,难不成是晕倒在水里面了!?
    就在她正要张口喊人的时候,那池水里突然就冒出一颗脑袋来。
    “憋死我了!”唐芦儿吐了口水,刚抹了抹脸,就见白镜不动声色地朝她打了个手势,她一怔,赶紧划回池岸边有气无力地说道:“记得,帮我穿上衣服啊,我,真有些不行了……”她说完,脑子往池岸上一歪,就晕了过去。
    “姑娘!”白镜故作大惊地叫了一声,随后扯过一旁的大毛巾,扶起唐芦儿将她包住,接着再扯过一旁的大衣服胡乱给她套上后,刚将衣带系上,那边的白色身影就走过来了。
    “怎么了?”白苏脚步未停,且面上亦没什么吃惊的表情,还是那么不急不缓的往这过来
    “姑娘在温泉里泡久了,晕了过去。”白镜抬眼,神色自若地回了一句。
    “哦。”白苏走到她们跟前,站住,蹲下,看了一眼,就从白镜手里接过唐芦儿,轻巧地抱起来道,“那就在这歇一会吧。”
    白镜未阻止他,只是沉默地跟在后面。
    走到梅殿台阶那后,白苏才瞥了白镜一眼:“你可以在这等,也可以离开。”他说完,就上了台阶,缓缓往里去了,夜色下的白衣微欲飞起,如虚无中蹁飞的白蝶,透着一股飘渺迷幻之意。
    前面出现两个如鬼魅般的身影,白镜站住,抬头,看了看那头顶的夜空。快十五了,月亮渐圆,霜华满地,风拂过,梅林那飞起如雪花雨,漫天倾洒……
    梅殿内室的大床上,唐芦儿醒来一睁眼,就看到歪在床边,垂着长发,敞着衣襟,一手支着脑袋的妖孽。唐芦儿呆了呆,白苏却未说话,只是垂着眼看着她,表情冷漠,可此时的他却带着一种让人惊艳的美。
    唐芦儿移开目光,往旁一看,即见那边的花架上放着一个冰纹红底春瓶,瓶内满满插着数枝白梅,幽冷的梅香似有若无,弥漫整个房间。
    “这里是?”她再收回目光迟疑着开口。
    “梅香殿,我晚上泡温泉时休息的地方。”白苏开口,声音懒洋洋的,带着几分漫不经心的意味。
    “梅香殿……”唐芦儿一怔,心里浮出许些古怪的感觉,她小心抬起眼,“我记得我好像是晕倒了,白镜呢?还有现在什么时候了?”
    “不是让你别到大池这边泡温泉的吗,怎么不听话。”白苏没理她的问恬,只是淡淡道了一句,声音温和轻缓,听着一点生气的意思都没有。
    唐芦儿心头却是一颤,身子不由就往被子里缩了缩:“我就是想过来这边泡一泡,抱歉,以后不会胡来了。”
    白苏忽然笑了起来,不过笑得很浅,只是嘴角微微往上一扬,但那一瞬的他却是有种魔魅般的吸引力,以及危险性。唐芦儿一动不敢动。白苏便伸出手,拨开她贴在面上,还湿着的发丝道:“你现在倒是很乖了。”
    唐芦儿不敢应声,只是把脸稍稍往后移了移,避开他冰冷的手指。
    “大池子里泡得舒服吗?”他问。
    “还好,如果不晕倒就更好了。”她答。
    他笑,冰冷的手指划过她的脸,然后站起身道:“我也该去那泡一会了,这房间里没有丫鬟,一会你自己起来把头发擦一擦,今晚就歇在这吧。”
    他说完,就转身出去了,什么都没做,也什么都不问,倒是把唐芦儿弄得愣住。好一会,她才有些不敢相信的从床上坐起身,不解地摸着自己还湿着的头发,以及那被她的头发弄湿的枕头和被子。
    下床,就瞧着旁边的小几上已经摆好干净的毛巾,还有一件男式的单衣。唐芦儿瞅着那件男式单衣呆了许久,然后拿起毛巾,走开,轻轻擦着头发。
    只是才走几步,她就发现前面那面墙上挂着一幅画,画上的人是个女子,而且还只是个背影,唯脸微往这一侧,似有人从后面叫她,她顿住,但并未回头。
    很简单的白描,却将那女子一身清绝的气质尽致展现。
    不知为何,越是盯着这幅画看,就让人越有种想等着那女子回过头,看自己一眼的感觉。
    唐芦儿慢慢放下手里的毛巾,这画中的人,难道是……白梅?
    这房间内看了一圈后,她才发觉,这里的一切,都跟梅花离不开关系。梅花纹的被褥,梅花纹的碟子,梅花根雕的摆饰,梅花状的香炉等等等。每一样,每一件,都很精致,都可算是收藏品,就连她,或许在他眼里,也是属于他收藏品里的其中一个,回想起他刚刚看她的那眼神……
    唐芦儿坐回床上,只觉心头有些骇然,这人简直是个疯子!好可怕!
    呆坐了一会后,她即起身,整理好身上的衣服,又从这屋里找出一件男式的斗篷披上,然后推开门,却还没走上两步,就不知从哪忽然冒出两个鬼魅般的黑影拦住她的路。
    唐芦儿吓得差点没叫出声,后退两步后才道:“干什么,人吓人吓死人不知道吗!”
    “薇少主,苏殿主交代了,让您今晚就住在这。”旁边又传出一个声音,是个女子,唐芦儿转头一看,便见走廊那走过来一位侍女打扮的姑娘。
    “我只是待得闷气,出来看看。”唐芦儿拉了拉身上宽大的斗篷,来回瞅了他们一眼,问道,“白镜呢?”
    “镜姑娘在外候着呢,薇少主若想见镜姑娘的话,只能在这里见,梅香殿内,苏殿主不会随意让别的人进去的。”
    “就在外面吗,那我找她去。”唐芦儿说着,瞧着那两人又要上前来,她即道,“好了,我还能跑了不戍,再说我又不是犯人,你们拦什么拦!”
    “不得对薇少主无礼!”旁边忽的又传来一个声音,唐芦儿再次被吓一跳,娘的,这些人都是属猫的吗。那两鬼影退开后,唐芦儿又往那边看过去,即认出来人是夜十九,她便笑了一笑:“苏殿主还在温泉里泡着?”
    夜十九未点头,也未接头,只是看了她一眼,然后就无声无息地退了下去。
    唐芦儿一出梅香殿,就瞧着站在那请冷冷的月光下的身影,她赶紧快步走过去道:“你在这站多久了,多冷呀,他不让你进去你不会先回去吗!”
    “姑娘醒了,没事吧。”白镜转头,淡淡一笑,不卑不亢。
    “嗯……”唐芦儿应了一声,又小心往旁看了看,见后面那几个人没跟上来,她才道,“今晚我估计得住在这边了,你回去给我拿几件像样的衣服过来,身上这件都有些湿了,还有,招财你也给我带来,它这会子没瞧着我,不知会跑哪疯去呢。”
    “是。”白镜应了声,两人又眼神交流了一下,她才转身走开。
    唐芦儿笼了笼身上的斗篷,抬头看了看天上的冷月,瑟缩了一下,便也转身回了梅香殿。
    约两刻钟后,白镜拿着她的衣服过来了,还抱着招财,因为招财越大越有性格,随便不给别人抱,于是白镜只将衣服交给那名侍女去,并且让她进去传话。不多时,唐芦儿就出来了,她接过招财后,笑眯眯的摸了摸它的尾巴对白镜道:“它现在总算愿意乖乖让你抱了。”
    “或许是知道我要带它过来找姑娘的吧,“白镜浅笑一句,然后道,“姑娘若没别的吩咐,我就先回去了。”
    “嗯,走吧。”唐芦儿点了点头,就抱着招财转身,那名侍女有些迟疑的站在门。不知到底该不该让这只猫进去。苏殿主好像没有交代过,猫能不能进这殿内。
    “不会连我的猫都不让进吧。”唐芦儿扬了扬眉,就道,“算了,我去给他说。”
    “薇少主不必过去了,苏殿主说少主的宠物可以放进去。”夜十九又忽然现身,唐芦儿已然见怪不怪,抱着招财径自进去了。
    温泉那边,白苏靠在池壁上,懒洋洋地问了一句:“她没说什么?”
    “没有,薇少主似乎很……”夜十九说着就顿了顿,白苏瞥了他一眼,他才接着道,“薇少主似乎并不怎么在意,有种随遇而安的意思,很随性。”
    “没错,她就是那样。”白苏笑,慵懒而惬意,只是那一刻,夜十九却分不清白苏口中的“她”指的到底是谁。
    “这床很大,招财今晚可以跟我一块挤被窝了,可以随便翻滚哦。”唐芦儿将招财放到床上后,换好衣服,然后也往床上一倒,招财兴奋地打了几个滚后,就跳到唐芦儿的肚子上踩了踩,然就趴在上头睡觉。
    “得寸进尺的小家伙。”唐芦儿摸了摸它的小脑袋,“一会离我远点啊,小心我晚上把你压扁了。”
    直到这一人一猫相续睡着,白苏都没有进来,只是半夜,唐芦儿口干醒来,想下床倒水喝的时候,忽然听到外屋传来隐隐约约的交谈声。是白苏的声音,她心头疑惑,这么晚了,他怎么……仔细一听,随即心头大惊。
    第172章真真假假
    白苏进来的时候,唐芦儿已经躺回床上,看着睡得很沉,那只猫儿四仰八又的躺在她边上,被子被拨到一旁去。白苏站在那看了许久,发出一声很轻的喟叹,然后弯下腰,帮她轻轻拉了拉被子。
    招财有所察觉,耳朵动了动,翻了个身,即睁开眼。只点了一盏小纱灯的房间内,那双绿莹莹的猫眼特别醒目,白苏收回手,无声一笑,然后就转身出去了。
    直到脚步声远去后,唐芦儿才慢慢睁开眼,额头手心皆出了一层薄薄的汗。
    那些兵器火炮,是藏在梅香殿下面!
    这是她刚刚听到的消息,唐芦儿只觉得心脏一阵扑通扑通地跳着,她猜的果然没错。白苏的寝殿,只是个迷惑人的地方,所有的私密,其实都藏在这里。
    只是……他会不会是故意露出给她挖的坑?
    明知道她就睡在这里,怎么就跟夜十九在外面谈这么重要的事?
    这里真的有地下密室吗?
    唐芦儿躺在床上想了许久,于是,失眠了。
    总算熬到第二日早上,顶着有些发胀的脑袋从床上爬起来后,出了外屋,侍女已经将热水等物备在那了。她草草洗漱完后,便问怎么没见白苏。
    “苏殿主一早就回了寝殿。”那侍女一边帮她擦着头发,一边道,“殿主走的时候交代了,薇少主今日可回琉璃殿那看一看嫁衣了。”
    “嫁衣?”唐芦儿诧异。
    那侍女微微一笑:“昨日苏殿主将薇少主的嫁衣送回来时,因为嫁衣上面的珠子没串好,就没让少主过去看,这才将少主在这留了一夜。”
    完美主义者吗,唐芦儿含糊的应了一声,想起昨晚他进来看她,心里忽的有些怪怪的。
    回了琉璃殿后,入了内室,便看到一袭艳红如火的嫁衣挂在那,金线刺绣,明珠点缀,华贵得……晃瞎了她的狗眼!
    “还真是大手笔啊。”唐芦儿绕着那嫁衣走了一圈,又轻轻碰了碰那上头的珠子,心里盘算着这么一件衣服不知得花多少钱。招财也要扑上去玩,唐芦儿赶紧抱住它,然后让旁边的侍女将这嫁衣收到别的房间去锁好,不然出了差错,谁都担待不起。
    瞧着那些侍女一脸紧张地将那嫁衣捧出去后,唐芦儿才放下招财,随它在这屋里上蹿下跳,然后就将昨晚听到的事跟白镜说了一遍。白镜微怔,沉吟一会就问:“温泉那的阀门,姑娘可是找到了。”
    唐芦儿正着脸色点了点头,让白镜给她备上纸笔,她坐下,将昨日探到的东西一边细细勾画出来,一边对白镜讲解,招财自个玩着玩着,不知就窜到哪去了。
    将近中午时,唐芦儿跟白镜差不多都交待完了,那张图纸也被扔在炭盆里烧成了灰。
    “你可有什么办法,确定一下梅香殿那的地下密室吗?”唐芦儿有些担心的看着白镜道,“今天已经十二了,再两天你我就该离开这了。”
    白镜没应她的话,只是一脸沉思的表情。
    唐芦儿又问:“对了,衡华先生昨儿可是也跟白苏一块回来?”
    “想,听说苏殿主猜衡华先生担任盛典的琴师,所以十四那日,先生会随我们一起往白月主城那去。”
    唐芦儿怔住,良久,才小声道:“白苏是不是怀疑什么了,这样,岂不是有点挟持的意思?”
    “或许……”白镜神色淡淡,“梅香殿的事,我会想办法的,此事多谢姑娘了。”
    唐芦儿有些复杂的看着她,然后苦笑:“你这个谢字,我还真担待不起。”
    白镜一怔,唐芦儿却伸了个懒腰笑道:“好了,我昨晚失眠了一夜,现在先去补补觉,你要忙什么就忙去吧。”
    一天就这么过去了,唐芦儿也不知白镜怎么去查那些事,她只是晚上吃晚饭的时候问了一句,可白镜只摇了摇头,唐芦儿便知事情没那么顺利。不过第二天下午,她午睡起来后,白镜进来要服侍她梳洗时,忽然给她看了看自己的手指。
    只见那玉葱般的手指上,沾了一点青绿的东西,瞧着像是苔藓。
    “这是?”唐芦儿不解。
    “姑娘说的没错,梅香殿那里确实有一个地下密室,且里面果真存有大量兵器。”白镜轻轻捻了捻手指道,“这种苔藓最喜阴凉,只是洛城这边气候比较干燥,所以这种苔藓一般都生长在有湿气,并且阳光照不到的她方,比如靠近温泉的地下室。”
    “你探进去了?”唐芦儿大为吃惊,白月副城这里有温泉,所以这片地方的地下,湿度自然是不小。
    白镜没回唐芦儿的话,她将手洗干净后道:“姑娘明儿一早就该启程了,待苏殿主和姑娘出城后,王爷便会带人从水道那潜进来。所以这一路上,希望姑娘能稳住苏殿主,别让他看出什么端倪来。”
    “你确定苏殿主没有发觉吗?”唐芦儿有些忐忑地说道。
    “他自然有留后手,所以明日的时候,才需要姑娘稳住苏殿主。”
    “你,已经将消息送出去了?”
    “今晚就送。”
    唐芦儿没来由的就有些紧张起来,白镜看了她一眼道:“姑娘今晚收敛一下情绪,明儿千万别在苏殿主面前露了什么马脚。”
    “我知道。”唐芦儿轻轻吐了口气。
    晚上,唐芦儿正打算睡下的时候,白苏忽然过来了。
    “听说那嫁衣,你试都没试过。”白苏走到她跟前,微眯着眼,不紧不慢地说了一句。
    “肯定是合适的,到那天直接穿上就是,还试它做什么,多麻烦,那么多层。”唐芦儿从床上站起身,拿起旁边的小袄披上道了一句。
    “你怎么知道肯定就合适?”白苏挑了挑眉。
    唐芦儿看了他一眼道,开玩笑地道了一句:“呵呵,那是我对你有信心,您老人家不会做不合适的事情的啦。”只是她刚说完这话,心头就是一怔,似乎有什么,被她错漏了。
    “是吗,对我这么有信心。”白苏往她榻上一坐,眼晴上下打量着她道,“既然如此,为何看起来不大开心的样。”
    唐芦儿瞥了他一眼,叹道:“你我又不是海誓山盟情比金坚非君不嫁非卿不娶历尽艰辛终于走到一起的一对,就不用再假装什么幸福无比的样子了吧,总归我顺着你的意思就是了。”
    白苏笑了起来,然后打量着她道:“原来你脑子还是清醒的。”
    “呵呵……”唐芦儿也跟着笑,没接话。
    “明天就要启程了,你还有没有什么想说的。”白苏往榻上一歪,想了一会,接着道,“照白月城的规矩,男女成亲之前,有一个双方都要坦白的规矩,并且任何一方都不能因为对方的坦白而生气,或是怪罪。因为坦白,是为了以后能更融洽地走到一起”。
    唐芦儿微怔,良久才道:“咱这门亲,不是为了两人更好的走到一起而结的吧,我只是你和玥城主交易的砝码罢了。再说,我的事你怕是调查得比我自己还请楚,需要坦白的人似乎不应该是我吧。”
    白苏垂眼一笑,然后站起身,走到她跟前道:“我的坦白就是,只要你不瞒我任何事,我就会好好待你。”他说完,抬手捏了捏她的下巴,然后放开,转身走了。
    唐芦儿长长的松了口气,有些不安地坐回床上,他今晚特意过来,是不是发现了什么?还是只是试探?
    第二天,眼瞧着要出发了,招财却不知跑到哪去了,十来个侍女满院子的找去,唐芦儿连喊了好几声后,才瞧着招财从琉璃殿的一间偏院那窜了出来。
    “好奇心旺盛的小家伙。”唐芦儿接过白镜手里的篮子放到她上,让招财跳进去后,拎起来摸着它的脑袋说了一句。招财扭头舔着她的手,一脸开心的样子,似乎刚刚发现了个好她方。
    华丽丽的大马车已经在殿外等侯多时了,还有一众随行的人马。
    往那过去的时候,唐芦儿看了白镜一眼,昨晚,白镜已经将消息送到上官钰那边了,今日他们只有走出洛城一百里,上官钰就会带着人从水道那直接潜入梅香殿,然后……
    可是,为何她心里这么不安呢。
    总觉得事情,似乎顺利得出乎意料。从她在温泉里找到阀门,晚上听到白苏和夜十九的谈话,白镜找到密室证实事情不假,这一切,在这么短时间内发生,巧合得让人不敢相信。
    一直到坐上马车后,唐芦儿还觉得心神不宁。
    “现在出发,走到白月主城时,天差不多黑了,你要是乏了,就在直接在这车上歇,路上没什么可以歇脚的地方。”白苏是同她坐一辆马车,白镜被分到别的马车去了。
    “嗯,我知道。”唐芦儿挑开车帘往外看了一眼,已经快要出城了,估计下午那会,上官钰就会带着人潜入梅香殿,到时通缉檄文一出,孟三的兵马就会赶上来。
    时间随着车轮子的转动,一点一滴的过去,好容易熬到中午,仆从将香喷喷的饭菜送进车内,招财闻着味儿后,即从篮子里醒来,扭了扭身子,就跳到唐芦儿身上。
    唐芦儿将专门给它备的鱼饼拿到它跟前,笑着摸了摸它的脑袋,只是眼晴无意中往那篮子里一扫,忽然发现篮子里的棉垫子上面,似乎有一点青绿色的东西。
    她一怔,正好这会夜十九在外唤了白苏一声,白苏放下筷子下去了。
    唐芦儿忙将招财抱起来,检查了一下它的爪子,果然是青苔!她有些不敢相信的愣在那,招财身上怎么会蹭到这东西,琉璃殿向阳,不可能生长这样的青苔。她怔怔地看着招财,想起临走时,这小家伙忽然失踪,心头即有些发寒,难道琉璃殿下面也有密室!那梅香殿那是什么意思?
    173日子什么时候定
    这其中肯定有什么问题,白苏到底在盘算着什么?难道他心里都知道这一切,既然如此,为何不点破,反任她所为?唐芦儿回想梅香殿里的一切,那些梅花,那些摆饰,那张画像,还有他半夜的探视……如果不是知道他之前对她做过什么,不是知道他和她的这门亲是为的什么目的,她怕是不会这么无动于衷。但是,他所表达的这种对已亡人的情感,若说她真的一点感觉都没有,却也是假的,至少她觉得,他对白梅的感情,就算不是纯粹的爱,那也绝不会比爱浅。
    那么他在她面上展现这一切,是为什么?
    她忽的想起昨晚他过来,说了两人需要坦白的话,唐芦儿心头倏的一惊,难道他昨晚不是在试探,而是在暗示吗?
    招财吃完鱼饼后,舔了舔嘴,就在车里的软榻上散起步来,且它就是个好奇宝宝,瞧着什么都要拿爪子挠一挠。唐芦儿无意识地伸手摸了摸它柔软的身子,却忽然瞧着招财从一边扒拉出一个画筒,她一怔,即拿过来。迟疑了一会,还是打开那画筒,取出里面的画卷,展开一看,是梅香殿里的那张画像!
    白苏,把它带出来了?
    怔然间,车帘子忽然被撩开,唐芦儿吓一跳,抬眼就瞧着白苏上了车。
    “哦,看到这个了。”白苏瞧了一眼她手里的画,淡淡一笑。
    “这画里的人是……”唐芦儿迟疑地看着他。
    “还能是谁。”白苏坐回榻上,懒洋洋地瞥了她一眼。
    唐芦儿怔了一会,又问:“这画像,你都随身带在身边的?”
    “不是,一直都是挂在那梅香殿里。”白苏说着就接过她手里的画,看了一会道,“已经挂在那十几年了。”
    “那这次怎么取下来了?”
    白苏一笑,一边将画圈起来,一边道:“自然是因为该换个地方了,那里已经不适合挂这个了。”
    “为什么不合适?”唐芦儿再问。
    “再过不久,你就会知道的。”白苏面上还是笑,眼中带着几分秘密将要揭开前的兴奋。
    唐芦儿只觉得心头升起一股寒意,她几乎可以确定,他是在给她挖了一个陷阱,或者说借着她的手,给上官钰那边挖了个陷阱。梅香殿那里,一定有问题,而她住的那间琉璃殿里,定也是暗藏乾坤,正是因为拨给她住,所以她反而疏忽了,只注意那些不让她靠近的地方。这是人们最习惯疏忽掉的盲点,道理就跟那水道一样。或许,或许真正藏了东西的地方,是在琉璃殿里,而梅香殿,则是请君入瓮的瓮!唐芦儿被自己这个猜测吓了一跳,天,如果真是这样的话,上官钰就等于是她牵着往陷阱里跳!
    怎么办,现在已经是中午了,他或许已经动身了,就算没动身,她现在还怎么将消息送回去?
    “怎么了?”白苏略吃了点东西后,瞧着唐芦儿一直没动筷子,面上还一副为难的样子,便问了一句。
    “我……肚子不舒服。”唐芦儿硬着头皮说道,“我下去一下。”
    白苏一怔,看了她一会,遂低头笑了:“行,那你去吧,叫白镜还有那两婆子给你准备一下。”
    “嗯。”唐芦儿逃似地下了车,招财一瞅,即也跟着跳下去。
    车队暂时停了下来,随车的两个婆子在不远处一个地方给她围起帷幔后,就退到一旁。
    白镜帮唐芦儿拿衣服的时候,唐芦儿低声对她说了几句,白镜听后,面上并未惊讶,只是看了唐芦儿一眼,沉默了一下,才低声道了一句:“姑娘是刚刚才想到的?”
    唐芦儿有些愣了愣才道:“是啊,不然我现在能在这荒郊野岭,坐在马桶上跟你说话!”
    “也是。”白镜点了点头。
    唐芦儿有些迷糊了,想了想才道:“等一下,你是什么意思?难不成,你以为我是早知道,心里却藏着,然后等到现在,心里觉得过意不去,才跟你说!?”
    “姑娘别多想了,还是赶紧办正事吧。”白镜说着就看了那马桶一眼。
    “办个毛正事啊,我便秘!”唐芦儿有些没好气地道了一句,瞧着白镜这表情,他心里大约清楚了什么,忽然间有种受伤的感觉,“原来你一直都在防着我,从不曾相信过我。”
    “姑娘到底是白月城的人,即便您失去记忆了,但玥城主终究是您的亲祖母。”白镜淡淡道了一句。
    唐芦儿沉默,许久,才有些自嘲地笑道:“是啊,衡华先生怎么也不肯相信我。”她说到这,停了一停,就问了一句,“这么说,你早知道琉璃殿里的猫腻?”
    “横华先生在里面住了这么长时间,不可能一无所获。”白镜低声道,“不过,姑娘找出来的那条水道,确实是帮了大忙。”
    “这么说,王爷不会有危险了?”唐芦儿心里虽有些不是滋味,但终究还是松了口气,可想了一想,又道,“只是白苏,心里不可能全然不知,你们怎么……”
    “姑娘,这原本就是一场战争,没有绝对,不到最后一刻,谁都不敢妄下断言。”
    唐芦儿回到车上后,勉强收拾起心情,逗着招财玩。
    白苏看着她道:“是不是舍不得那家伙?”
    “别跟我说这些有的没的了。”唐芦儿叹了口气,抬眼看着他道,“成亲的日子你定下了?是什么时候?你一直没跟我说过,奶奶可没多少时间了,若是奶奶有个三长两短……”她说到这,就收了口,这些事情,到底什么时候是个头?难道她真的会嫁给这个家伙吗?
    “没意外的话,应该是下个月初一。”白苏歪在榻上看着她道,“很快了。”、
    “嗯……”唐芦儿将招财抱到篮子里,轻轻给它顺毛,很快了,很快就要结束了,她最后的路到底会走向何方,马上就要揭晓了。
    一直到天黑,走到北漠,洛城那边一直没有消息传来,白苏也不见什么异样,孟三的人马也未见有追来。
    唐芦儿心中极其忐忑,不知上官钰那边到底如何了,只是她心里却还是安慰自己,没有消息,就是好消息。
    白月主城里的迎接仪式弄得很隆重,才入城门,就瞧见那望不到边的人排在两边等着他们。白苏的人马亦是长城一溜跟在后面,白苏本人也单独骑上马走在前面,气氛有些诡异,即便是坐在车里,唐芦儿也感觉得到空气里透着几分若有似无的紧张对峙的气息。
    不过这一路倒也无事,队伍爬行了大半个时辰后,总算是入了白月主城。
    是玥城主亲自出来迎接的,唐芦儿扶着白苏的手下车后,瞧着前方那位即便头发已经灰白,但面上却基本看不到皱纹,也看不出实际年龄的女人,她血缘上的亲祖母,心里有种说不出的复杂。
    白苏单膝跪了下去,然后拉了拉她,唐芦儿一怔,瞧了瞧四周,便也跟着单膝跪下。
    白玥上前亲自扶起他们俩,文绉绉地说了几句什么话,加上她嗓音极其沙哑,唐芦儿也没听清。总归不多会,她便跟着白苏一步一步,从正门进了白月城。而他们所行之处,两边的人皆垂首行礼,一路鸦雀无声。加上天已黑,但城内到处都点起灯盏和火盆,将这黑夜照得如白昼一般,无形中汇成一股强大的气压,让唐芦儿连眼珠子都不敢随便乱转。
    总算是入了正殿,又是一阵繁琐的迎接仪式,唐芦儿不得不在一旁陪着。
    而当这些冗长的仪式告结之后,已经快子时了,唐芦儿也觉得自己快累瘫了,可是她还没见奶奶呢,而且自进来到现在,她就没瞧见过唐老太的身影。
    好容易,等到白玥退了场,她才抓住一边的大长老,也不管旁人的古怪目光张口就问:“我奶奶呢?”
    莫老苦笑了一下:“薇少主莫急,请随我来吧。”他说着就看了旁边的白镜一眼,点头道:“这一路辛苦镜姑娘了,城主吩咐了,镜姑娘这段时间,先住在薇少主的梅殿内辅佐薇少主。”
    白镜领命,行礼退下,并拎起招财的篮子,那没心没肺的小家伙早睡过去了。
    “我奶奶怎么样了?”随莫老过去的路上,唐芦儿忍不住心急,又问了一句。
    “好着呢,天天吃两大碗白饭,还老嫌菜做得不合胃口!那老太婆太能折腾人!”莫老无奈地道了一句,就看了唐芦儿一眼,笑道,“不过薇少主此行果真不负众望,终是把苏殿主给带了回来。”
    唐芦儿瞥了他一眼,冷笑道:“行了,别跟我做戏了,我这能有小命回来,真是老天保佑。”
    莫老笑道:“不管怎样,也只有薇少主才能让苏殿主这么爽快的答应。薇少主或许并不觉得什么,但是这一门亲,实际上是救了数万信徒的命,也免去了北漠不知会持续多少年的动乱,实际上,您应该感到骄傲才是。”
    第174章唐老太
    这高帽子差点没把她的脖子给压断,唐芦儿吸了口冷气,即加快了脚步。
    莫老兀自一笑,臭美地捋了捋自个的白胡子,还是那么不紧不慢地走着,唐芦儿回头看他,他反说道:“薇少主今时不同往日,该学着如何收敛心绪,白镜姑娘就是一个很好的榜样,城主将她放在少主身边,也是希望少主能多学学。”
    唐芦儿看了莫老一眼,撇了撇嘴嘟哝一句:“乌鸦就是刷上白漆,也变不成白信鸽。”
    前面领路的两位侍从脚步不由一僵
为您推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