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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7节
    古谦低声道:“王妃发现了。”
    明云见嗯了声,又瞪了小松一眼,瞧见满院子里落地的花儿,很多都是被剑给打下来的,带着些许气恼道:“瞧你糟蹋了多少花儿,跪足一个时辰再起来。”
    小松将单膝改成了双膝,腰背挺直,老实受罚。
    一路去了阁楼二层,明云见到时,桃芝得了眼神示意,连忙带着淑好下了阁楼,说要去小厨房瞧瞧午间饭菜备好了没。
    祝照手中的孔雀几乎绣完,就等着收尾,方才小松在院子里折腾海棠花,祝照拿他实在没办法,不过瞧他舞剑不错,故而渐渐失神,也没瞧见明云见一身白衣从外走了进来。
    等她发现明云见时,对方已经折断了小松的剑,一套动作快得只是几个眨眼的功夫。祝照心中当真万分惊讶,她着实没想到明云见居然会武功?!
    不过转念一想,她似乎应该早发现才是,去年徐潭出事,徐柳氏来王府找她,当时王府顶上有人在偷听,明云见立刻就察觉出了,才吩咐小松追去的。
    等明云见站在祝照面前了,祝照依旧不能回神,她坐直了腰,抬头讷讷地看着对方,犹如傻了一样。
    结果被明云见伸手弹了额头,有些吃痛,祝照才回神低呼,捂着额头被弹的位置,瞧明云见已是满眼打量。
    明云见自然而然地坐下,仿若一切没有发生般悠然自得,只是低声道了句:“不许往外说。”
    “我不说。”祝照点头,一瞬觉得自己知晓了什么了不得的秘密了。
    明云见朝她手中绣品看了一眼,问:“又在绣孔雀?”
    祝照唔了声,点头道:“上回那个不好看,王爷也没认出……所以重新绣了个。”
    “这个好看多了。”明云见道。
    祝照将手中针线活收尾,又小心翼翼地朝明云见的右手看去,心里古怪,人的手真的能折断剑吗?她还以为只有茶馆儿里说书人口中讲的什么武林绝世高手才能做到这种事呢,明云见是高手吗?
    就在她想时,明云见将右手递到了她的跟前,不禁笑道:“不如本王让你仔细打量,你也别偷看了。”
    祝照被人戳穿,脸上微微泛红,可还是捧起了明云见的右手仔细看了一圈,没瞧见他手上有任何被剑划伤的痕迹。
    祝照又掰开明云见的拇指,瞧他虎口处有没有说书人说的习武之人握剑时磨出的茧。老茧祝照没瞧见,倒是明云见觉着她样子可爱,于是右手上前,捏了捏祝照的下巴,调戏了一下。
    祝照缩着肩膀,耳尖成了绯色,她松开了明云见的手问:“王爷折剑时……不疼吗?”
    “不曾想过疼不疼。”明云见道。
    祝照哦了声,又问:“你怎么会功夫啊?”
    “江湖友人多了,每个都会些独门功夫,故而本王跟着学了一招半式,只能自保唬人,可不能帮你打架的。”明云见说这话,如同玩笑。
    祝照朝楼下背对着阁楼这方,还跪着的小松看去。小松的佩剑断在身旁,于阳光下明晃晃地发着光,一点儿也不像是个武功仅能‘自保唬人’之人能以手折断的。
    祝照骤然发觉,明云见的身上潜藏了许多秘密,都是她不曾去探求过的。
    或许她问,明云见会告知,但她若不问,日日都能发现惊喜。
    “你那么喜欢孔雀,明日本王带你去看孔雀如何?”明云见突然道。
    祝照一愣,回头看他:“京都哪儿有孔雀吗?”
    “京都没有。”明云见摇头,瞧她果然很感兴趣,于是凑近了点儿,眉眼不自觉挂上几分柔和笑意道:“不过本王找人寻来了两只,一绿一白,正养在那人府上,你想不想去看看?”
    “想!”祝照连忙点头,随后又问:“会麻烦王爷吗?你最近好像一直都在忙朝中事物。”
    “不忙,本王与小皇帝告了假,五月不用上朝了。”明云见道。
    “啊?”祝照震惊。
    明云见浅浅笑说:“虽说小皇帝知晓本王要告假挺生气的,不过仍旧依了我,谁叫我理由充分。”
    “王爷……王爷真的五月都不早朝了?”祝照前段时间还见明云见在朝中忙碌,与人周旋,没想到这会儿说静就静下来了,她问:“王爷该不会是得罪了陛下,与贤亲王一般被关在府上了吧?”
    明云见皱眉,朝她眉心戳了戳:“你就不念点儿本王的好,若本王被关在府上,如何带你离京去看孔雀?”
    “那你……”祝照话未说完,明云见便道:“我只是忙多了,想偷个懒。”
    月棠院内刮过了一阵风,吹起了一院子的海棠花瓣,几朵花瓣随风飘上了阁楼二层,扫过明云见的玉冠与发梢。
    他单手撑着眉尾,斜斜侧靠在祝照对面,桃花眼弯弯,嘴角带笑,一派温和,眼神中却含了些许叫祝照面红心跳的旖旎暗示。
    明云见道:“本王与小皇帝说,我年岁不小了,想要孩子,若执心于朝政回府没时间陪王妃,怕时间一久王妃对我冷淡了。”
    祝照双眼中倒映着他的脸,心口跳动砰砰加快,分明是句耍流氓的话,从明云见的口中说出应当万分违和才是,可不知为何,祝照总能想到他那带着些许霸道的吻,一时间呼吸都停了。
    “你、你……”祝照口齿不清,思绪都乱了:“你怎能这样与陛下说呢。”
    她甚至都能想象到不通情爱的小皇帝听见明云见这番话,震惊又无措地指着他说:皇叔正经些吧!
    “本王说错了?”明云见又朝她凑近了几分:“难道本王不能与王妃要个孩子?”
    “不、不不……”祝照单手撑在身后,头沉沉地低下,道:“不是,那、那你怎么知道一、一个月后我我我、我就能有你的孩子?”
    “有没有另说,先试试看。”明云见言罢,双眸落在祝照颤抖的睫毛上,一路往下,正能瞧见她抿着的嘴唇,与过于紧张乱了呼吸时微微收缩的鼻翼。
    心中有些痒,仿若不受控地被吸引着,想要更加靠近,做些更亲昵、更过分的事情。
    但明云见懂得场合,这露天席地,又是白日,不可着急。
    于是他只是以手指勾起了祝照的一缕发,凑在唇边落下轻巧的一吻,随后与她拉开了点儿距离,免得过近能闻见祝照身上的薰香味儿,届时更加意乱情迷。
    “你更喜欢乾院还是月棠院?”
    祝照仍在羞涩中,明云见突然问她。
    她愣愣抬眸,见对方已是轻松模样,于是摇头,挥去脑中画面,道:“乾院雅致,月棠院宁静,都很好。”
    “本王问你喜欢哪儿,无需紧张,对我也无需客套。”明云见道。
    祝照哦了声,老实回:“我喜欢月棠院。”
    明云见嗯了声,开口:“那本王搬来。”
    第68章 荷包
    明云见原先是想让祝照搬去乾院住的, 不过转念一想祝照入王府之后一直就在月棠院内住着, 未必习惯去乾院,反正文王府都是他的, 他住哪儿都一样,不如迁就对方。
    午间明云见就留在月棠院的小厅与祝照一同吃饭了, 两人吃饭的空荡, 祝照时不时能瞧见府里的下人将明云见的东西往月棠院里搬, 惹得她吃饭都不专心了。
    阁楼上看似轻描淡写的一句话, 居然在短短一个时辰内就实践了,明云见果然要搬来月棠院内住。
    祝照捧着碗筷, 见古谦带着下人指挥他们将明云见乾院寝殿里的东西在月棠院内安置好,还从兰景阁内搬了十几盆兰花出来,专门放在祝照小厅门前的院子里当摆设。
    原先她长廊对面的院子就只有几棵海棠花树的, 海棠花没开的时候树枝光秃秃的也不怎好看, 假山石桌台搬来后,兰花松竹一类盆景摆在上头, 多了几分江南园林的景致。
    一餐午饭结束,祝照只吃了半饱,饭后还有三花茶。
    之前在茶楼内明云见知晓祝照的身体还有些早年的顽疾在, 便入宫请了太医特地来府里瞧过了,祝照不心焦难受时便好端端的, 太医也查不出个所以然来。后来太医回宫翻了医书,特地给明云见写了封信,说祝照这并非身体顽疾, 而是心里顽疾,以前她病得太久,才会急火攻心导致手脚发软的。
    太医说,只需祝照心情舒畅,这病便不会再犯,至于她每逢阴雨天或早晚温差大的天气就容易风寒发热,的确是从小身子太虚导致的,每日喝下三花茶,偶尔食补渐渐也能好转。
    明云见听了太医的话,越发觉得徐家不会照顾人,他当年让夜旗军将祝照送给徐家时,祝照虽害怕可怜,至少脸蛋圆圆。在徐家十年时间未将她照顾多好,反而让她把以前的病全都拖到现在了。
    祝照喝了三花茶后,便双手背在身后跟在古谦后头看他搬了什么东西过来。
    明云见的物件不多,大多是他平日放在房中会看的书籍,还有一些换洗衣物等,因为祝照喜欢月棠院,故而他并未将自己的物件改变了月棠院的现状。
    祝照平日里吃饭练字的小厅多了两个书架和一口花瓶,寝室里也多了一床被子和衣柜。梳妆台的桌面上放了几样男子的玉冠,祝照光是瞧着那玉冠就能想象得出明云见早间披着头发坐在梳妆台前,将满头青丝束起戴上玉冠的样子。
    想着想着,她脸就不自觉红了起来,脑海中的画面足够叫人心动。
    不过更让她觉得不好意思的,是明云见撤下了她房中屏风后的浴桶,换了个更大的上来,原先的青竹屏风也换成了八扇可折叠的黑木螺钿嵌百鸟朝凤图的屏风来。
    一个物件,祝照就能联想到之后会在这物件上发生的事儿。
    若是单人沐浴,用这么大的浴桶作甚?她原先的那口……明云见又不是没用过。
    等月棠院内的摆设一应整好了,也到申时了,祝照闲下来才想起小松恐怕还一直在院子里跪着,连忙跑去阁楼前看。
    小松已经不在了,明云见跟在她后头走出来,知晓她将小松当个弟弟惯着,便道:“早让他吃饭去了,这时不会回来,怕是去修剑了。”
    祝照回眸,看向明云见:“我与小松挺合得来。”
    明云见只是笑了笑,牵过她的手往阁楼方向走,领着人到了阁楼二层边上,明云见才坐下道:“你若喜欢他,本王做主让你俩认个姐弟如何?让他跟你姓,叫祝松。”
    祝照本高兴,笑着想要答应的,随后想起了什么,又摇头道:“还是不了,他这般自在挺好的,我不想束着他。”
    于祝照的心里,并不觉得自己的姓多吉利,她也曾有过兄长堂弟,都在大火中被黑衣人杀光。她听明云见说过小松的过去,似乎过得也不多好,本就命运坎坷,祝照不想让他沾上不吉利。
    明云见大约看穿了祝照心中所想,也不勉强,只是若祝照拒绝小松做她弟弟这件事儿被小松本人知晓了,怕是得好几夜都难过得睡不着了。
    傍晚时分祝照就在阁楼继续做自己未完成的刺绣,明云见于她不远处看书,两人偶尔说几句话,相处于一处各自静好,不觉尴尬,反而分外怡然。
    晚饭之后,明云见又去了一趟乾院,东西毕竟是古谦收拾的,还有几样明云见平日里习惯用的物件没拿过来,也只有他知晓放在何处。
    祝照做了几天的绣活儿,终于在晚间大功告成。
    桃芝一边铺床一边朝她手上看,看出了祝照绣的是个荷包,她正认真地将前几日去街上买回来的穗子打好,串了两粒翠绿的玉珠子挂在荷包下头。
    淑好打好了水让祝照沐浴,祝照泡在浴桶里时听见淑好小声问了桃芝一句:“王爷取个东西怎这么久没来?”
    祝照将下半张脸埋在水中,静静听二人谈话,桃芝回了句:“乾院王爷寝殿里的被子都搬来了,王爷晚间不来这儿住哪儿呀?”
    淑好笑着说了句也是,便跑跳出了祝照房间,留着桃芝一人伺候着。
    明云见的确去了挺久,回来时已经换了身衣裳,他身上还有淡淡的薰香味儿,恐怕是在乾院自己的寝殿里沐浴了。
    他走到祝照寝室门前,瞧见里头点了几盏灯,门紧闭着,淑好蹲坐在一旁撑着下巴小憩。
    明云见推门入祝照寝室时,祝照正在屏风后头穿衣,突然听见声响吓了一跳,连忙探出半个脑袋出来看。桃芝一直在屋内候着,见到明云见行礼道了句:“王爷。”
    祝照与明云见对上视线,脸颊薄红,又缩回了屏风内,低头匆匆将里衣穿好,手指贴上腰间的衣带时又顿了顿,焦急穿好衣服出去的心在这一瞬止住。
    她半垂着眼眸看着眼前屏风的螺钿嵌花纹上,螺内璀璨,于烛火下斑斓着。祝照捏着衣带的手渐渐松了力气,像是撞起了胆子,没将衣带系紧,念头起时就像是身体里烧起了一团火,使她整个人都变得滚烫通红。
    明云见才入房内便瞧见桌上摆着的荷包,桃芝特地将其拿到了明云见的跟前。
    那荷包双色拼接,顶上系口的地方是玄色的,用银线绣了一条细细的云纹上去,而底下花纹处却是霜色底,一只绿翎的孔雀昂首站在了一簇兰花边。
    荷包上的束口带子两旁都串了翡翠珠子,下头也挂了两粒较大的碧玉,拖了穗子,荷包做工算不上多精致,与市面上那些巧手人做出来的比之还逊色了些。
    但明云见认得上面的孔雀,是这几日祝照总拿在手上一针一线绣出来的,荷包做法并非是女子挂在身上的样子,倒像是男子腰间的饰物。桃芝原先也不知祝照的用意,没明白她这段总揪着孔雀练了许多日的缘由,今日一瞧明云见身上的衣着,突然恍然大悟。
    明云见身上穿着的正好是他去年与祝照初次在酒风十里碰面的衣裳,白衣的尾端一只栩栩如生的高傲绿孔雀的孔雀翎染得衣摆逞翠绿,如晕染的墨。
    单看他上半身纯白剔透,整体的衣服倒是显出几分花哨的贵气来。
    明云见将这荷包在手上反复掂量,越看心中越喜欢,就在此时屏风后的祝照慢慢走出,这些时间,明云见以为她应当穿好衣裳才是,却没想到祝照出来时,仍旧是一身里衣。
    桃芝给她拿的衣服还挂在屏风上没动,半盏茶的功夫,像是她自己在屏风后的纠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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