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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乍起(四)
    毛海龟一下子被震住,嗫嚅半天才不好意思地道:“抱歉,我对中国画不感兴趣,您这一提我倒想起来啦,好像中学语文课本里,有范曾画的插图,尤其是鲁迅作品。 他那么有名吗?哪天去研究研究。”
    说着突然看一下手表,直截了当地道:“人太多啦,刚才排队白白浪费半小时,我现在得走!有办不了的事找我!老徐能办的事我都能办,老徐不能办的事我也能办,怎么样?”他的话倒也不算狂,但伍春兰却不那么喜欢听,望着窗外笑道:
    “我的事儿不值一提,不敢劳您大驾!您还是去忙您的吧,祝您为天地生心,为百姓立命,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
    我登时觉得伍春兰过于尖酸刻薄,替毛海龟难堪,但毛海龟没半分不好意思,认认真真地道:“没关系,一回生,两回熟,三回成朋友,凭我和老徐的关系,相信很快就能拿到您的电话号码,您信不信?所以,还不如您现在就把电话告诉我!这样我也好快点离开,即成全了你们也不耽误我!”
    我正盘算怎么帮伍春兰租房子,闻听此言吓一跳,这假洋鬼子疯啦!刚要阻止,哪想到伍春兰灿然一笑,立刻报出自己电话号码,毛海龟像捡了金元宝,乐得屁颠屁颠的,一边咽口水一边把电话号码输入手机,拿着一袋吃的和一杯可乐,潇洒地一挥手,扬长而去。看得我目瞪口呆!
    伍春兰望着门外的毛海龟,淡淡地道:“真以为自己是情圣!”我赶紧道歉,她掏出手机,面露得意之色轻飘飘地对我道:“没事,我马上更换手机卡,他不过拿个空号而已。”我立刻为之语塞,这两人,针尖麦芒,都不好惹!
    “徐先生,来之前我到网上查了一下,这个高档小区有房出租,而且我已经跟业主通过电话,价钱可以,风景不错,还靠近湘江,就是偏僻一点。不知道你有没有其它可供我选择的?”
    我看看手机上的地址,不熟悉但仍然在心里说:就是有也不告诉,何苦没事找事,因此推杯站起来淡淡地道:“别看株洲和湘潭挺近,但我们平时基本不过来,还真不熟悉,先去您联系的这家看看,如果您满意当然好,不满意我再想办法!租房子肯定不是难事,您觉得呢?”
    伍春兰含笑点头。
    于是我开车载着伍春兰,在导航仪指挥下直奔那个小区。房子相当高档,豪华装修,没住过人,租金当然不菲。伍春兰根本不在乎,满意得不得了。没费任何事,就在中介的帮助下签了租约。只不过伍春兰没带身份证,由我代签。然后,我又在伍春兰指挥下,去宾馆拉行李,路上伍春兰的手机响了几次,估计是毛海龟发来的短信,她看了以后冷笑一声,催促我先带她去买手机卡,现场直接把旧卡折叠报废。后来又要买床上用品,还有一些乱七八糟的东西。这顿忙活,我自己安家都没费这么大的劲儿。楼上楼下一趟一趟跑得像三孙子,整整折腾到晚上八点,差点把我累死。
    伍春兰尽管不必负重,可是至少也得跟着我跑,来来回回点着高跟鞋,迈着小碎步,看样子比我还辛苦。
    “伍小姐,没什么事我就要回去啦。汽车停在楼下,这是钥匙!”把一切都搬进房间,我抹一把额头上的汗水,伍春兰靠在门框上喘息,一时答不出话来。这小娘们真敢拿我当苦力使唤,忙到现在,我连中午饭还没吃,可她连句客气话都没有,我一甩腕子,当啷一声把汽车钥匙丢在茶几上,但语气很谦卑。
    “哦,谢谢,您去洗洗脸,我请您吃晚饭!”伍春兰终于缓过气来,闻听我要走慌忙站直啦,白皙的脸上布满红云,好像还有些愧疚。我笑了笑道:“很晚啦,我还得赶回湘潭,您休息吧!”
    伍春兰一副手足无措的样子,几次欲言又止,最终道:“那好吧,您把车开回去,交给你们校长,等我用时再去取,今天太谢谢您啦。以后我一定请客,好好感谢您。”
    回去的路上,我先给黎锦打电话汇报,黎锦正在长沙飞机场与夫人道别,让我等等再打。放下电话就收到一封短信,伍春兰发来的,深表谢意之外提醒我这是新号码!我突然想起,伍春兰话少得出奇,除了才见面时那几句话,再就是让我干这干那。其他什么话都没有,这人绝对不是服装贩子!她能是干什么的呢?同门师兄弟,认识十几年,来往密切,黎锦甚至黎锦老婆娘家的亲戚,我比自己的掌纹还熟悉,但实在猜不出伍春兰来历。车进湘潭市区时,黎锦来电话,让我把车开到第一大桥桥头等他。
    想起那架华丽的红秋千,我呵呵笑着打趣:“那是好地方,洗浴中心啊。”到达指定地方以后把车停好,又找到上次那家米粉店,没几个人用餐,我要了一大碗牛腩粉,本来担心老板能认出我,一直没敢抬头。谁知老板不在,老板娘张罗这张罗那,压根没空搭理我。边吃粉边望着南海道,那红色的秋千不期然在脑海里晃荡,伍春兰羊脂玉一般的俏脸也随之出现在脑海里,一时间,我甚至感觉身体发生变化,马上意识到这是对黎锦不敬,怎么可以亵渎师兄的亲戚。
    半个多钟头以后,黎锦拎着一袋水果独自出现在桥头,当时我正靠着栏杆,望着洗浴中心发呆。根本没想到黎锦会静悄悄出现,被他吓一跳。
    “我让司机先回去啦,这辆桑塔纳既然她暂时不用,我先开走玩几天。”黎锦笑着解释,同时俯身望着波光粼粼的江水:“小徐,想过没有,该成家啦,你这样混终究不是个了局。老师讲你情绪一直不稳定,让我多关照你,其实我觉得你很正常,上次失败的婚姻正好给你借口,放荡的借口。对吧?”
    他口中的老师,自然是指我岳母,抛开黎锦的校长身份不说,他还极受岳母器重,我敢跟他没大没小开玩笑但不敢轻易顶撞他。何况,人家现在对我进行心理分析,有时候我也觉得自己潜意识里没准真这么想,而且很多事根本没法开口解释,别说面对师兄,就是在岳母、爹娘面前,也不能说。
    “老师让我劝你,买房成家。我倒觉得买房子没必要,这里不是你我久居之地,等学校再上一个台阶,我们一起调走,另谋高就。所以,先成家吧,堂堂校长助理,天天在单身公寓厮混,太显眼,外界对你得有怎样的观感?另外,你最近跟下面多联系联系。成教学院非动不可,邓书记会出面整治,目的只有一个,李纯富走人!观察一下基层反应,也为将来整顿学校做准备。”
    他老婆刚走,从此和我一样,但我只要愿意,还有父母在身边,他则是货真价实的光杆司令,遥远的澳大利亚,毕竟不可能想去就去。不太赞同他的安排,我开玩笑地道:“好好的老婆孩子,一家子在一起多好,你公子不想留学,大嫂也根本不想去陪读,何苦弄得南半球娘俩相顾无言,北半球你一个形单影只!多没有意思?该不会是有情况啦,把大嫂赶走给小三、小四腾地方吧!呵呵。”
    只有我敢这样调侃他,黎锦看着我笑了笑,似乎很伤感,我这才后悔不该拿人家夫妻离别开玩笑,转而正经地道:“我不成家就影响观感,您老人家贵为校长,住办公室不更惊世骇俗?不说别的,谁给你洗衣服?收拾屋子,我看你还是搬学术交流中心住吧,反正那里房间有的是,还有服务员。”
    黎锦把水果递给我,岔开手指往后趟一下头发,缓缓地道:“搬进学术交流中心?那里太乱啦,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就经常在那打麻将。人来人往的我起早贪黑不方便不说,也得防备别人背后说闲话。那些服务员个个人小鬼大,惹不得。你知道她们背后都干什么?前任校长就在这事上栽跟头,我还敢住吗?”
    后来我们两人都沉默啦,同在他乡为异客,夜色无疑又增加了那份凄凉。
    “小徐,考虑一下我的建议,你把车停哪啦?钥匙呐?”
    我指指不远处的汽车,掏出钥匙才反应过来,像小弟损大哥似的道:“又打算自己开车?行了吧,总共摸过三五回方向盘,别找倒霉啦!手痒痒就在学校操场转几圈,连驾驶证都没有,现在查得紧,传到网上你就得挨一顿铺天盖地的砖头。想上哪我送你!”
    黎锦一把夺过钥匙,扬手拦辆的士,一边往车里推我一边道:“我会的事情多着哪,驾驶证早就拿下。累了一天,赶紧回家,你小子,还不知道你多久没回去,害得我替你挨骂。
    我没再争辩,挥挥手告别,确实该回家一趟,三天前方老师就发短信,说心理辅导老师已经找到,可惜一直没工夫见面。没有人能理解,我真不想回去,连想都不愿意想,没有勇气面对爹妈和孩子。路上我觉得黎锦今天有些反常,绝口不提提与夫人的离别,凭我与他们夫妻的关系,大嫂应该有几句临别留言,感谢我一直帮她老公;也没提伍春兰的事,似乎毫不关心。当然,也可以理解,整顿学校是大文章,如果做出成绩,黎锦的未来将一片光明。现在我才渐渐明白黎锦为什么要给邓繁荣好处,这样就少了掣肘,而且还可以让邓繁荣跟李纯富死磕,最好两败俱伤!心里为黎锦的老谋深算叫好,很快,出租车已经到老宿舍区,爹妈带孩子租住在这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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