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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记·鸣谢
    活着的“石海珊”对我说,她要在《鸳鸯茶》里死掉。 我问为什么,她说,必须死掉。
    她说的很坚决。然后对我说,“我只是说的坚决。”
    “石海珊”没有赴死的决心,她让我在故事里成全她。
    每位自杀者都有自我终结的原因,被人知晓或不被人知晓,相对于决绝来说,都不重要了。比方我熟悉的诗人余地,还有从前的海子,把自己杀得毅然决然,放下放不下的都放下了。他的那一瞬间之后,活着的人开始“放不下”,开始咀嚼。余地的生前生活被解析出N个版本,自闭版,变态版,压力版,谎言版……
    生与死的区别本不在于这些,但表现出的,能看到的,大抵都这样。
    石海珊自杀,也会演绎出很多版本。我这若干笔墨,只算一个版本。
    这只是我们生活中的一种状态。
    《鸳鸯茶》说的是二十年间世道滚动的状态和人的状态。在快要完成这个文本时,我去留意了一下当今盛行的关于的“类型”——那些加在书名之前或之后的“点缀”五花八门,诸如社会文学、残酷青春文学、家庭问题等等……而我归纳不了《鸳鸯茶》的“类型”,犯罪?伦理?或者索性就叫“实验”?我剔除了所谓的繁琐(写作手法),剔除等量渗透在各个情节中的大量的“罗里罗嗦”,把章节洗牌,让洗过的每张“牌”都尽量简练到只有“状态”。据说是有套子的,这个文本若按照所谓套子来套,肯定是“缺元素”的,甚至有些不伦不类,但事实上,缺某种已经膨胀得泛滥的东西对我来说,很接近“本意”,它不影响我去勾勒状态——我觉得,读者头脑越来越聪明,而那些上世纪就开始的“满贯”的规矩,看上去虚伪(此观点纯属个人看法)……被我剔除的东西,若是真加在这部里,除了能增加纸张增加书的价格之外,再没有什么让我兴奋的好处。《鸳鸯茶》第一稿比现在的文字多两倍。把文字简化到现在这种样式,是个狠心的过程。我慢慢地砍掉一些文字,静心读几遍,然后尝试着再砍掉一些……苗丰和他经历过的诸多背景及人和事,写这么多,自觉已经足够。日子是一天天递进的,也该是一年年变个一二——这种“变”是我这几年开始认真琢磨的东西,它不属于技巧,我觉得它更像文本的“本真”。我在尽力。
    不妨说说一个广为人知的电视节目,《影像志》。央视10套一直在播放,收视率到底怎样我不得而知,但我一直在看。我一直不把它归类为文艺格式,我看它,觉得是在看有深度的“新闻”。肥皂剧风起云涌之后,到现在,也渐渐发展到“没话找话”的境地,相比之下,我更怀念“新闻”。不妨说,《鸳鸯茶》似乎受到《影像志》的绝对影响,还不妨说,我闯进文字行的开山手笔是报告文学或叫纪实文学,后来搞上了,说不定是走偏了几步。
    尝试。尝试生的方法,尝试死的方法,都是尝试。对人,也对文本。
    “苗丰”和“石海珊”的故事,原本我不想就此终结,但在反复修改中,我觉得应该在这个文本里终结了。两个主人公都有很多外传,却不应该出现在这个故事里了。我想,我再没勇气写这个故事的前传或续集,比方“苗丰”善良的本性和忍隐的个性承载的细碎的一天天一年年——他每天都在“洗”自己,他找到了真爱,过去的事情成了他念念不忘的参照,他时时刻刻提醒自己珍惜得来不易的真爱,人变得越发抑郁;比方“石海珊”,她一直在试图一点点剔除“心中的恶”,却又为了活着去开始一段无言无语的婚姻,而她的日子继续充斥着谎言和惶恐,以至于自己的父母故去时,她也不敢、也不能去见最后一面,她生下孩子的时候,疯狂到一定要看看孩子有没有屁眼,她说,作孽的人生孩子都没屁眼……就这样,直到她精神崩溃不能复原……
    “我必须死掉!你得让我死掉!我不得好死!”她说。
    “我写完了,你要看吗?”我问。
    “我不看!我自己的事还需要看吗?我死了吗?你把我写死了吗?”她的声音很低,但确实是在歇斯底里。
    跳出虚虚实实的故事,面对“石海珊”,哪怕我仅仅写了些状态,我都是天下最残忍的写作者。
    我知道,《鸳鸯茶》是让人窒息的文本。“自杀者”、“自我终结”,这些关键词注定都有前因后果,这些因果稍微做些演绎,就会弥漫出令人窒息的气息。我写的时候怎么也逃不过窒息,读者读的时候,肯定也难免窒息——日子里令人窒息的东西,一直存在。多年来,凡是和青春有关的故事,不管贴附在什么样的年代背景上,都残酷,都血腥。立意要写1980年代后的岁月时,我已经读过数不清的各时代的“青春故事”,那时曾指望自己能平静编排这段时空,但在结束这个文本时,我自知自己没做到。
    在本书创作过程中,局部灵感来自著名画家曾晓峰老师的部分作品(“蛊”部分),亦得到天涯社区的网络支持,在此特别鸣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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