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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4
    他的喊声在死一样沉静的山间像一声惊雷,所有的藏人都出来了,他们迅速保卫了孤零零的厂部,他们摸黑找到了各自的武器,有的手拿铁锹,有的紧握钢钎,有的顺手操起酒瓶,还有石块。 赵大立刻感到了事态的严重,他一边喊隔壁的汉人快起来,一边迅速退回房子,用身体死死顶在门上。门破了,一根钢钎戳破门板插进他的腰部,紧接着又是一下,一阵钻心的痛让他坚持不住了,他喝住老婆不让她起来,他在黑暗中夺门而出,藏人们迅速追上了他,石头和酒瓶在他的头上乱飞,铁锹一下又一下砸向他的后背,他抱住头向站在一旁的几个哆嗦着的弟兄们求救:“你们不能看着把我打死呀。”在说完这句话以后,他就在暴风雨的进攻中昏死过去了,地上流了一大滩血。
    大老板那里是凌晨一点接到电话的,他们远在一百多公里之外,他们同时通知了当地派出所,派出所问出人命了没有,大老板说还不知道是死是活。派出所告知即使现在出发,赶到柯柯赛正常情况下也要两个多小时,现在大雪封山,又是黑天半夜,谁知道能不能顺利到达,他们让大老板告知山上,要和藏人妥协,决不能发生更大的冲突。如果传出去让外界和刚刚过去的‘拉萨暴乱’联系在一起,就成了重大政治问题,谁也别想过好日子。
    大老板没来,打发他的一个心腹带着十几个得力干将先于派处所到达。在最后一个转弯,远远就看见无数个电灯在山顶闪着明晃晃的亮光迎合着援兵的到来,汽车用刺耳的喇叭不时壮威山上焦急等待的人们。一切静得可怕,谁也没心情说话,如果是实力相等的交战,那么谁被打败都应该正常,现在憋屈的是几倍于藏民,却是被他们打趴下了。有人不恨藏民的野蛮,就恨自家那些被吓破胆的狗熊。
    赵大神智还算清楚,这还不如一直昏死过去,他已经痛苦地鬼叫了几个小时,抬他上车的时候,他嗓子里只剩下气若游丝的哼唧了,问什么也不回答,他老婆因为预感到他活不到山下,更加放声大哭。赵大头上的血染红了一条床单,在他的耳垂下方,有一个很深的黑洞,身上露出骨头的地方太多了,让人不忍细看。才旦并没有跟其他闹事者逃跑,他默然地坐在地上,脸上没有任何反应,张春花给他找来一件棉衣披在身上,他说:“不冷。”
    第二天太阳照在雪地上刺得眼睛灼痛,几辆警车缓缓爬上山来,在一片狼藉的矿部门前停下来,有几个矿山负责人迎上前去,都不是一次打交道了,他们抢着和下来的警察握手,每个人都展露自己的笑容,互相打趣,甚至还有大胆的问警察怎么上山不带几个陪酒的小姐来,等事完了弄个雪鸡喝它两杯。警察问能弄到雪鸡吗,回答说随便找一个帐篷进去,指不定哪家藏民就私藏一两只呢,在这里谁不知道雪鸡值钱?
    派出所走过程给才丹做了笔录,另一方当事人赵大可能已经被麻死过去正在手术呢,你和麦丹妮因为算不上是哪派,还能和两边的人都搭上话,麦丹妮悄声问张春花不害怕吗?张春花答曰都习惯了,只要不死人就没什么害怕的。麦丹妮又问双方都是很好的人,怎么说翻脸就翻脸了?张春花笑了,汉人和我们藏民不就常常这样,也不为什么。
    你和才丹因为学唱藏歌自然关系不赖,忽然有了这么歹毒的事情发生,从心理上你对他敬而远。他也似乎和你有同样的感受,你们的眼睛始终互相躲避着,可有那么一瞬间,你们两人不经意同时抬头,眼睛还是对望在一起,两人都显得很不自然,也没有一丝笑容在脸上展开。
    赵大最终被抢救过来,落下了一生的残疾,脑子里整天总是嗡嗡直叫,头疼欲裂,似有千军万马隆隆驶来。矿山被勒令无限期停产整顿,你们算清了自己的工资,临别时候麦丹妮问张春花打算去哪儿,她说在这一片山里,到处都是开矿的,随便找一个打工的地方很容易。
    因为本来就是临时落脚的地方,所以一开始就没想着和哪一个深交,本以为离别很轻松,可麦丹妮还是和张春花同时红了眼睛,她们因为不知道给对方留一个什么地址而放弃了‘以后来看你’之类的临别之言,两人伤感无限,就差流出泪来。两人心里都明白,也许过不了多久,彼此连什么模样都想不起来了。
    从轲柯塞出来,你们在一个小县城落脚短暂休整。你们说到做到,给餐厅老板打去电话让他发一个银行卡号过来,你们倾其所有,总算还清了因袁大头而欠他的那笔孽债,餐厅老板告知你们,袁大头一个眼睛瞎了,弄了一个重伤残的法医鉴定,公家到处通缉你们呢,他劝你们逃得越远越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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