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天,我亲眼目睹了天空是如何睁开眼眸的,又亲耳聆听了大山是如何苏醒的。天刚放亮,我就听到了厨房门那特有的吱呀声,不用猜,这一定是银花起床了。躺在床上翻来覆去也怪难熬的,我索性就起床穿衣。
蓦然,我又发现了房门的异常。明明记得,昨晚睡觉之前房门是被自己用板凳顶好了的,可此时房门被推开了好大一角,人都可以侧着身子出入了。
我赶紧细细检查自己的东西,可并没有少什么呀。难道又是夜风把门吹开了?我试了试推门的力道,觉得不大可能。也怪我昨晚睡得太沉了,竟然听不到一点动静。
大山的早晨是清新而充满朝气的,清清淡淡的晨雾把山峦沟壑弥漫得羞羞答答,晶莹的露珠遍洒于芳草树叶之上,也把错落有秩的青石板润得湿漉漉的。
黑砣依旧蜷曲在桂花树下的凹洞里,一双懒散的眼睛瞅着我,一动也不动。
绕着苍老的古樟树走了一圈,又在石阶边活动了一番,我眺望对面山坡的风景,享受着大山里这份特有的安详与清新。
这时,我远远地看见银花从溪边挑起一担水沿石阶逐级而上。开始时,她还比较轻快,可上了一小半就有些吃力了。她一步一步走近,让我听到了她越来越粗重的喘息声。
我内心猛地一紧,想起了这两天自己冲澡与洗漱都是那样地耗水,却全然忽略了学校里的生活用水全凭银花的双肩从小溪里艰辛挑来。
当银花挑着水路过我身旁而礼貌地跟我点头打招呼时,我害臊地不敢正眼去看她,自己好象是一个犯了错的学生,一脸的愧疚。
默默地跟着银花走进厨房,等她将水倒进水缸之后,我走上前去一把抓住她手中的扁担,说:“让我来挑吧。”
银花抬手擦擦脸上的汗水,平平呼吸,说:“好累人的,你莫挑算了。”然而,我还是固执地挪过了水桶担子。
挑着空水桶,我试着走了几步。嘿!还真像那么一回事。
可是,等我来到小溪边汲满两桶水,正准备起身时这才知道挑水的那份艰难。因为两只水桶摇摆不定,自以为坚韧有力的腰板也开始哆嗦起来,两只手更是慌乱无措,不知道该如何去配合。只迈了几步,水桶里溅出的水花毫不留情地打湿了我的裤脚。我只得将水桶里的水倒浅一些再试试,不行就又倒浅一些。
为了有个交代,在我歇了好几个气后,这才扭扭捏捏地将两个小半桶水挑进了厨房。
银花原以为我是会挑水的,只是挑水累人劝我莫挑,可她万万没有想到我这个一米七八的大男人竟然挑不动一担水。当我向水缸里倾倒那少得可怜的水时,坐在灶口边正生火煮饭的银花遽然爆发出嘎嘎的笑声,把这清晨的宁静打破。她眼泪与鼻涕都笑了出来,还差点滚倒在劈柴上。
我窘在水缸边,脸闷得发烧发烫,恨不得自己就此钻进水缸去,猫起来。回头又望见银花是笑得一塌糊涂时,我也禁不住乐了起来。
我不好意思地捏捏自己的鼻子,睨一眼银花,说:“看你挑水好辛苦的,原想帮帮你,让你少累些,可我偏偏不争气,硬是挑不动一担水。”
这下,倒让银花不好意思了。她立马收住了笑声,抹去嘴边的口水与鼻涕,又揉揉自己的双眼,说:“原来你真的不会挑水啊。”
我说:“这是我生平第一次挑水咧。”
银花咦了一声,就呆呆地望向我。她说:“你为什么要帮我?”
我说:“没什么呀,我能帮就帮你一些吧。再说了,我用水用得猛,不晓得……”
没等我说完,银花就幽幽地叹了一句:“谢谢你看得起这山沟沟里的银花……”
她背转身去,摸起柴刀就劈柴,还有意把柴劈得啪啪作响。这下,就弄得我不好意思了。
干干地站了一会,我轻声说:“其,其实,一担水也不算太重,可我偏偏就挑不动。银花,你来教我挑水,要得吗?”
“要得。”银花丢下手里的柴刀立刻站起身来,一脸心花怒放的神情。
这一次,在银花的指导下,我竟然挑起了两个半桶水。尽管是跌跌撞撞,还差点摔倒,但我中途硬是没有歇气,竟然一口气把水挑进了厨房。当清清亮亮的溪水倒进水缸里翻出漂亮的水花时,我的心情是何等地愉悦,那久违了的成就感一下子充实了我整个胸腔。
不过,在我与银花一同路过木楼底下时,恰巧姚祖英从木楼上下来。当时,我清晰地听到姚祖英冷冷地哼了一声。一回头,我便瞅见她是一脸冷漠的神情。真是搞不懂,这女人的脑壳里都在想些什么?
今天,都敲上课钟了,可仍不见栗家珍来到学校。听到四年级教室里有些乱哄哄的,我就取了课本和粉笔走进了四年级教室。
由于我熟悉了课本,又综合参考资料,就把课文讲得有声有色,学生们也听得如痴如醉。因此,我连续上了两节课都十分轻松。学生们也很喜欢听我的课,我觉得自己本身就是一个教书的天才。
快下第二节课时,栗家珍这才匆匆地赶来学校。她见我已在教室里上课了,便宽心地走进了学校集体办公室。不用多说,她只有上下午的几节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