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午的三节课,我全窝在教室里,课间休息都没敢出来。我布置学生们写一篇作文,题目就是《山寨里的一天》。我先作了提示,告诉学生们可以把平时见到山寨里的那些事情写进作文里,还硬性规定必须写满500字。
其实,我是想从学生的作文里去了解这五个神秘的山寨。兴许是我布置的作文有些繁重,学生们也都呆在教室里,课间解手的学生也回来得格外快。期间,我还看到姚祖英到教室门口晃荡过两回。
中午时分,趁姚祖英上楼去了,我才溜进厨房吃中饭。由于早饭吃得少,中饭自然就狼吞虎咽。在厨房里,我清楚地听到银花在学校集体办公室里跟几位老师搭苗话,有说有笑的,她的心情似乎很愉快。
回到房间,我看到银花那根蓝底白花的旧床单被取走了,又换上了我原来的米黄彩花的加厚床单。怪不得一上午没见她银花的身影,原来是躲到小溪边洗晒床单去了。
今天是个大晴天,床单当然干得比较快。我仔细看了看床单,洗得很干净,扯得也很平展,根本没有发现昨天夜晚的半点污迹。我还低头闻了闻,竟有一股清香呢。
下午敲过上课钟后,银花鬼鬼祟祟地推门进来。她又是平日里的那身衣服,我给她买的那套新衣她没敢穿出来。她捂住嘴巴,望着我嘻嘻地笑了。
她低声说:“洗得还干净吧?保证她姚校长的贼眼瞅不出半点破绽来。”
我一时不知该跟银花说些什么,怔怔地望着她,她就一副羞答答的神态来踢我。
银花说:“姚校长的眼睛好毒的,我还把床上的垫棉被翻转过来了,如果让她看出你床上有什么异样,她一定会怀疑昨晚我们……我们……那可就坏事啦。”
我想,不仅仅是姚祖英的眼睛毒,单春艳也看出了破绽。现在我不能再隐瞒什么了,只得把姚祖英如何追问我的那番话如实地告诉了银花,好让她有个思想准备。
不想,银花的脸一下子就煞白了,眼睛瞪得好大,瘪着嘴快哭出声来。我没想到银花竟会怕成这般模样。顿时,我也慌了手脚,不知该如何去安慰她。
扶住银花的两肩,我轻声说:“银花,你莫怕。姚祖英又没有亲眼逮到我们,我想,她也不会对我们怎么样的。”可我这么一劝,银花反而轻声抽泣起来。我还想劝劝她,她却猛地摔开我,捂着嘴巴跑了。
从那时起,银花开始畏手畏脚地躲着姚祖英,也哀愁默默地避开我。看到她那怯生生的模样,我内心里就隐隐作痛,真不知该如何是好。我也清楚地知道,自己是无法躲开姚祖英的,还不如硬着头皮跟她把话挑明了,这样兴许会对银花好一些。
果然,下午第二节课的上课钟刚敲完,姚祖英就推门进来了,并很严肃地掩上了门。我坐在床边,心里盘算着如何应对她。
“嚯!床单又换回来了?又洗又晒,还挺迅速嘛。”站在我面前的姚祖英一脸的戏谑,她尖锐的目光在我脸上扫来扫去。
姚祖英见我不做声,竟然还捧着一本书装模作样,便恼怒地夺过书扔在一边。
她皱着眉头说:“怎么啦?你打算这么装哑巴呀?别以为自己不出声就能蒙混过去,别人不傻也不瞎哩。”
我说:“我没什么好说的,也只能装哑巴。”
姚祖英说:“今天清早,我赶回学校来,看到厨房边的塑料水管,就知道你昨天赶了回来。一踏进你房间,就见你死猪一般睡在床上。昨天白天还好好的床单却换上了银花那死妮子的,而她又不见了人影。这还用去猜?昨夜学校就你们两个,你说,你们的丑事不就明摆着了吗?
“前天,银花这个不要脸的死妮子还来耍弄我,说你可能要到星期二才回来,她还假模假样地替你请什么假。原来,她是把我骗离了学校,好安心地钻你的被窝!你也不要那么地看着我。我晓得你邹晓明人长得帅,是名牌大学毕业生,是城市人,是省里来的支教干部;你屋里有钱,人又大方,自然讨人喜爱,我早就猜到不要脸的银花会对你动那些花花心思。
“可是,你想过没有,她银花是定了亲的姑娘,难道你还不明白这大山里的规矩?!你是支教干部,要洁身自爱,起一些表率作用。我不想你被山里的苗人砍手剁脚,也不想你为我们学校带来任何麻烦。我作为学校里的校长,有责任对你邹晓明负责!对她银花我是决不会姑息的……”
姚祖英劈哩叭啦地指责一通,越说越严厉,越说越激动。
我实在是憋不住了,霍地从床边站起身来,不耐烦地打断她:“好了,好了,你也莫讲了,我跟银花的事我认了。这全是我一个人的错,与她银花无关,你校长大人若要处置,就随便处置我吧。”
姚祖英一时就哑住了。当我一口承认后,她反而吃了一惊,脸都僵住了。然后,她是一副痛心疾首的样子,摇摇头,又跺跺脚。
霎时,我清傲任性的脾气又冒了出来,我偏偏就想看看姚祖英会如何处置我。
我索性从旅行箱里取出那一万元钱,啪地扔在桌上,很平淡地说:“这是一万元的现金,是我从我们财政厅弄来的帮扶资金,准备用来修缮学校的。如果不够,我再去想办法。至于我和银花的事,全是我邹晓明一个人的错,我也承认错了,这真的与银花无关。她没有勾引我,也没有有意耍弄你,我提前赶回学校也是我临时的决定。你觉得我作为一个支教干部,违反了什么,不配当教师,那你就处分我邹晓明得了。大不了明天我就收拾行李出山去。”
果然不出我所料,姚祖英听了我有软有硬的一番话,就不知如何是好,愣住了。我睇她一眼,见她那副呆样子,心里还暗暗好笑。你刚才不是那么振振有词嘛,怎么一下子就言穷辞尽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