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灰暗的天空又飘洒起细密的秋雨，四处山岚瘴气，霪雨绵绵。由于我一时追得仓促，没带什么雨具，淅沥的秋雨就肆意地飘洒在我脸上，浸润着我的衣衫。没有想到，在短短的十几分钟里，跛着伤腿的栗兰花竟能走出了那么远。
    我喘着粗气，撵了好一气，在跑过小溪上的三木桥，拐过一个大弯后，终于看到了前边的栗兰花。
    果然，栗兰花走得又快又跛。
    我扯着喉咙大声喊：“栗兰花，栗老师！”
    可栗兰花全当没听见。我明白，这个苦难的姑娘果真有一颗自尊自强的心，她不想别人走近她的苦难。我快跑上去，拉住了栗兰花的手，可栗兰花那么一摔就摔开了我。我跑到她前边，拦住她的去路，她就低着头来撞我。我趁机抓住了她瘦弱的双肩，她挣扎了好几下都没挣开。
    我心里想好了一些安慰的话，刚想开口时，栗兰花却猛地扑进我怀里，并嚎啕痛哭起来。
    我搂紧了栗兰花，搂紧了这个饱经风雨的姑娘，任她苦涩的泪水浸湿我的胸膛，任她声嘶力竭的哭声一声一声揪痛我的心。我好想对着天空大吼一声，可张开嘴，什么也喊不出来。那冰凉的雨水混合着泪水洗刷着我的脸颊，浑身变得麻木而迟钝。
    当时，有几个戴斗笠却打着赤脚的学生目睹了这一切。学生们不知道两个老师为何抱在一起，哭在一起，就怔怔地望着我们。我给了学生们一个手势，他们这才充满疑惑地走了。
    栗兰花哭累了，嚎啕变成了低声抽泣。而我早已被雨水和泪水淋得尽湿，一阵哆嗦就惊醒了逐渐平静的栗兰花。栗兰花从我胸前抬起头来，抹一把眼睛，就去解身上披的塑料薄膜。
    我捉住她的手，摇摇头说：“不用，我已经湿透了，倒是你自己别给淋湿了。”
    我先从裤兜里拿出药来，告诉她先前给她的红花油要继续擦，哪里痛就擦哪里揉哪里。我又把内服消炎药塞到她手里，要她按照纸条上写的按时按量吃。最后，我把已经浸湿的三百元钱全握在手里，很快地伸进她的口袋。
    然而，栗兰花偏偏知道我手里握的是什么，就奋力地去捉我的手。
    于是，我哽咽着声腔说：“兰花，你千万不要当作是什么施舍，就当作是一个阿哥给一个阿妹的帮助。如果你愿意的话，我真的情愿做你的阿哥，好吗？”
    栗兰花眼泪汪汪地看着我，她脸上的那种表情让我心底一阵哆嗦。
    娘天啊，正是她的感激涕零，针一样刺进了我的心，好痛好痛啊。
    转瞬之间，眼前的雨幕变成了花花绿绿的钞票在飘飞，让我想到了自己银行卡上的那一串长长的数字，想到了自己在超市里那番无所顾忌的挥霍，想到了自己脚上价值不菲的运动鞋。当然，我也想到了，眼前的栗兰花就为了区区的二百元钱遭受到的毒打。而刚才，自己只是尽了一点点微薄之力，竟然换来如此的感激不尽，让我心酸，让我胆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