饥饿和恐惧笼罩在每个人心头,焦躁不安的情绪开始蔓延,苏僮小声嘀咕:“要是听我的,现在早到朵嘎家了,吃饱了肚子,还可以美美睡上一觉,明天带上她一同走多好。 ”
“能去多嘎家吗?不长脑子,团长发现我们跑了,第一个就会想到朵嘎,不要几个时辰我们就会被五花大绑抓回去。”我冷冷说。
怡迈靠在座椅上似睡非睡,好像没听见我们的谈话,安静地闭着眼睛。
转过一个九十度的弯,车灯晃过之处隐约看见树丛中有座孤零零的木屋,这荒无人烟的山林里,小木屋让大家心里一亮。
“前面有所房子,我们停下吧,我累了,也饿了。”博士可怜兮兮地看着我。
“是啊,哪怕歇歇脚,喝点水,如果能吃点东西,打探一下方向也是好的。”苏僮附和着。我无法再拒绝,示意博士将车停在稍远的地方,呆在原地不动,听见我的招呼再过去。
我下了车,悄悄靠近小屋,枪紧握在手里。
这是一间用树皮搭建的简易木屋,围着房子转了一圈,又从门缝向里张望,房里黑洞洞的,什么也看不见,我咳嗽一声,依然没有动静,轻轻推开门,摸索着走进屋里,一股浓烈的霉味扑面而来。
掏出火柴,擦燃,借着火柴的光亮找到一盏油灯。油灯噼噼啪啪亮了起来,跳跃的火花映着我的影子在土墙上乱舞。端起油灯将整间屋子巡视一遍,像是狩猎人的临时住处。我松了口气,将枪插回腰里。
没等呼唤,看见屋里亮起了灯,苏僮、博士和怡迈都跟着走进屋里。苏僮把手电打亮四处查看,怡迈则在墙角旮栏里寻找着什么。
“这里有大米呢”苏僮揭开一个军用铁桶的盖,兴奋地大叫,怡迈不知从哪翻出了一大块干得发黑的肉,在我眼前晃荡,用生硬的汉语嚷: “干肉,干肉,有吃的了。”
几个人就像饥饿的狼嗅到腐尸的气味,一时间忘记了危险和疲劳,情绪亢奋起来。
小屋虽简陋,但灶台炊具一应俱全,博士在屋外发现一条小溪,他从那取来水,将霉变的米淘干净,苏僮和怡迈则将那块肉用随身携带的军用匕首吃力的分开,我忙着给灶里添火,大家一天没喝水了,此刻最需要补充的是水份。
当米饭和肉的香味弥漫在小屋里的时候已是深夜了,饥肠辘辘的几个人狼吞虎咽地将饭和肉一点不剩地吞进肚里。人在饥饿的时候,大脑思维是迟钝与紊乱的,而此刻补充的能量让思维清晰起来。
“我们离开驻地有多远了,你能算出来吗?”我问博士。
“最少有五百公里开外了,油箱的油已经接近零了。”博士说。
“那好,我们今晚在这住下,大家抓紧时间睡几个小时,明天我们五点出发。”我俨然以头领的身份发号司令。
“明天我们只能靠脚走了,车没油了。”博士沮丧地说。
“能开多远就开多远,没油了再说,你们赶快休息吧,我站岗。”
唯一一张树枝搭的小床给了怡迈,她合衣躺在上面,一会就响起了细微的鼾声。教授和苏僮靠在灶台边的草堆里也睡着了。我从包里取出地图在混暗的油灯下斟酌,顺着来时的方向,在地图上判断现在所处的大概方位。
按计划,我们应该先将手中的海洛因卖出,有了钱也就有了机会,但现在看来,要卖出这些货不是短时间能做到的。得先找个稳妥安全的地方蛰伏起来,也许只要躲上半个月我们就能逃脱厄运,躲过团长的追捕。
该到哪里去呢?必须定个方向。钱暂时不是问题,我们有足够的钱能应付眼前的生活。
睡意全无,轻轻关上门走出小屋,外面的空气潮湿而清新,满天的星星银钉一般钉在黛色的夜空里,树上有鸟儿不时扑腾着翅膀,发出几声簌簌的声响。
这儿的夜和知青点多么相似,过去常在这样的晚上和苏僮坐在门前的石磙上,痴痴望着满天繁星,畅想渺茫的未来,谈说着恍如隔世的爱情和儿时的趣事。我们俩简直就是一根藤上的苦瓜,是被遗弃的人,被命运捉弄的可怜虫。 如今我要带着苏僮奔向一条新路、一条暂时虽看不见希望,但却值得我们去开创的路。鲁迅说,“世界上本没有路,走的人多了也就变成了路。”我要趟出这条路来。
起风了,有点冷,我退回房间,坐在灶台边的木墩上,灶里的余温让身上起了一层舒服的鸡皮疙瘩,意识渐渐模糊起来,在醒与睡之间游曳……
突然,一个冷冰冰的硬东西抵住了我的太阳穴,我意识恍惚地睁开眼睛,看见一只黑洞洞的枪口正顶着自己的脑袋。(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