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批镇里干部走进了李二顺的家。
院里,一条拴着的黄狗紧挣着铁索围绕木桩蹦跳着打圈转,冲着涌进院里的陌生人狂吠大叫。
李二顺蹲在自家正屋门口,手中捧着一个大瓷碗,脚前放着一碗水煮老黄瓜片,看到乡里来的人瞟了他们一眼,装出不理不睬样子,继续喝自己的菜。
“李二顺,吃的凉面条啊?”郑乡长弯着腰假惺惺的笑着。
“怎找着,老百姓吃饭也要过问呐?”李二顺把碗里的面高高的抄起来。
“李二顺,该交税了。”
李二顺大口大口的吃面。
郑乡长打了一个嗓,说:“李二顺,我的话难道你没有听到?”
“别人家交了没有?”李二顺咽下口中的饭,停下来问。
郑乡长直起身把手背在后面,耷拉下眼皮,说:“你不用管那么多,先从你们家开始。”
“我家没钱!”
“你可以拿家里的粮食来折抵,其实都一样。”
“大庄园,几百户人家为啥偏偏从我们家下手,要收就到别处去收,我不会去打头阵,等别人都交上了我一个子儿也不会少出。”
“你放心一家一户都不会漏网,我就是奔着收税的事来,即使找上门来我们也不会多收你一粒的粮食。”
“不行就是不行!”李二顺声色俱厉。
郑乡长冲着两个年轻力壮的人使出一个眼色。
俩人强行进了屋,每人搬出一袋粮食放在院子里,又回屋去搬。三个人抬起一杆大称,开始称量。李二顺一只手端着碗,另一只手拽下秤砣,高高挑起的秤杆打在掌砣人的下巴上,随即迎头撞向抬称杆的一个人,那人被撞后倒退了几步,抬起横杆一头滑落,两包粮重重地掉在地上,砸了中了一人的脚。掌砣人上前一把抓起李二顺胸前的衣襟将他猛推了一把,李二顺倒在地上,手里的碗被打翻在地,菜散了一地,他蜷曲着双腿,两只手支撑在地上,一脸痛苦的表情。
儿子君军哭着跑了过来,往一边拉着爹衣领,说: “爹,咱家的粮不要了,全让他们带走,不跟他们挣不跟他们挣。”
李二顺忍着身上的隐隐约约的疼痛站起身,高喊道:“不许你们贪官污吏抢我家的粮。”
于是他跑又进屋去阻止往外搬粮的人,哇哇大哭的儿子在后面紧紧拖着李二顺的衣襟,惊恐无助的眼神张望着。
李二顺身手打开了拖在身后儿子,把抢粮的人堵在屋门,搬在手里的粮袋使劲往下压,用力推开李二顺,硬是把粮袋搬出了门。
郑乡长冲着手下的人大喝一声:“你们还愣着干什么,叫你们干啥来了?”
郑乡长一声令下,几个人纷纷动手,加入抢粮行列。
李二顺冲向郑乡长:“你把我们的粮都收去了,家里没粮了,我们还吃啥喝啥?”
“没吃没喝我不管,你们种了国家的地,这是应该往上交粮!”
李二顺听到郑乡长蛮不讲理话心中升起了怒火,一头撞向李乡长。两个人前推后攻,来来回回走了几个回合。
“给我停手!”李继贤从人群中冲了出来,手执灰色钢炮狠狠的朝向李乡长砸去。李椒臻见势不妙把头偏向一边,感觉到重物擦着自己的脸滑过,赶紧躲闪。
李继贤手举着火炮指向正在逃窜的郑乡长,大声斥责:“你们不**员,你们是土匪!”
“来人呐,把这个老头给我抓起来。”郑乡长停下慌乱的脚步。
两个公安亮出手铐准备上前擒人,遭到李继贤的拼命反抗,三个人开始博斗。
此时,镇政府人员野蛮粗暴的行为,已经激起了围观民众的公愤,几个群众围上来冲着乡干部拳打脚踢,参与的人越来越多,整个院里棍棒飞舞,砖头上抛在天,场面十分慌乱。面对群众纷纷出手攻击,郑椒臻带头举起双手高喊道:“打不还手、骂不还口。”
家里的土鸡展开双翅到处逃窜,惊叫着越上土墙慌忙向外面飞去;大黄狗躲进了窝里。
在场面混乱之际,郑椒臻趁机溜进了大队办公室,撞开门后在里面死死拴牢,接下来快速地摇起办公桌上的电话。大庄园发生村民抗税暴动,他准备拨通电话情况向县里汇报,以便能得到县里的紧急救援,电话摇过几次仍不能跟外界通上话,于是顺着话机的连线望去,此时才发现电线早已被群众给斩断,裸露的线头在窗外摇晃着。
办公室的前喧闹了起来,门口聚集了一群人,他们擂动着紧闭的木门,秦椒臻慌慌张张搬来一把木椅,靠在门边。
有人从隔着窗口往里瞧,看到了躲在阴暗角落的秦椒臻,说:“人在里面呐。”
“开门开门开门,开门。”砸门的动作一次比一次大,秦椒臻越看越觉得害怕,门插杆被撞断椅子掀翻在地上,
秦椒臻后退了几步,使出全身的劲向外拼命的冲去。他出门之后便遭到老百姓的一顿痛打,竭尽全力突出重围,仍有几个人在身后追赶,脚上的皮鞋跑掉了一只,慌不择路的逃到一片豆地,只顾回头看着自己身后追赶的人,不料被脚下的豆秧绊倒在在地上。一个飞来的砖块从耳边飞过,砸入手边的泥土里。秦椒臻爬起来踉踉跄跄,一条水沟横在眼前,他扑通一下跳进水里向对岸游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