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俩坐在树荫下,一眼望去,眼前是白茫茫的一片,沙丘在热浪下,连绵起伏,海石铺满了河床,从他们坐的地方,到叆河边,足有一公里。这个地方正好是叆河从峡谷出来的拐弯处,千百年来的冲击,形成了一个月牙形,月牙床上,堆积了大量的砂石料。虽然这几年快速发展的城市让砂石料身价暴涨,但这个地方因为道路不好,运费太高,所以是目前唯一一块保持完好的资源。
“ 我的天呀,这里的砂石料老鼻子了,这他妈能卖老钱了。” 穿黑衣服的马仔说。
“ 嗯,土匪这下又发财了。” 穿白衣服的马仔说。
“ 嘘,让老板知道你叫他土匪不扒拉你的皮?” 黑衣服说。
“ 你不说谁能知道?” 白衣服说。
“ 咱哥们过命的交情,我能出卖你吗? 隔墙有耳,老人不是说么,病从口入祸从口出,少说话有好处。”
“ 不说憋死了,你说咱老板是不是脑袋进水了?他们修道不是给咱提供发财的机会么?叫的什么劲呢?”
“ 不是为了钱吗?”
“ 他们用那点玩意才几个钱呀?你看这满地的砂石,取之不尽用之不竭,这他妈都是老天赏赐的,白捡的一样,他还计较那点小钱?”
“ 商人嘛,唯利是图,你没学过葛朗台,咱老板就是他那样的人。”
“ 目光短浅,我就不明白向他这样的人怎么能发达呢?”
“ 胆大,心狠手辣,你要有这两下子,也能当老板。”
“ 还是别想那么远了,先把肚子填饱再说吧,我他妈饿了。” 白衣服说。
两个人这才拿出手机看点,11点多了,黑衣服对白衣服说,你去检点枯枝,我打点水,咱下方便面吃吧。白衣服说,奶奶的,他们在家吃香喝辣的,让咱在这吃方便面,这一顿两顿的行,要是吃个一月两月的,还不他妈的得胃病了,河边晚上蚊虫叮咬,不死也得扒层皮。黑衣服说,拉倒吧,牢骚当不了饭吃,还是去捡树枝吧。黑衣服拿着水桶去河边提水了,被衣服进柳树毛子里,可他不一会就返回来了,黑衣服提水回来了,问他怎么一个树枝也没捡回来?白衣服哭丧着脸说:“ 捡个屁呀?人家不让捡,早在树林子里等咱呢。” 黑衣服眼睛一瞪说:“ 凭啥呀,捡几个枯枝能咋地?他们也忒黑了。” 白衣服说:“ 就不让你捡咋地?你不让人家用砂石料,人家能让你捡树枝,我看他们是有意的,让咱们吃不上饭,饿跑了他们就能拉砂石料了。” 黑衣服说:“ 操,咱就不走。我靠死他们。”白衣服说:“ 还不知道谁靠死谁呢?我看咱今天都熬不过去,咱不能啃干方便面吧?” 黑衣服说:“ 那不还有面包么?咱吃面包。” 黑衣服说完,从一个纸盒箱里拿出两袋方便面,扔给白衣服一个,两个人撕开了包装袋,啃了起来,面包干燥、有没有热水,两个90后小青年,哪受过这个苦,愿给刘土匪当马仔,本来就是图清闲,整天游手好闲,可以不劳而获,关键时候站站台、壮壮威,钱就到手了,几乎天天吃香的喝辣的,他们的角色,旧社会那就是看家护院的,现在老百姓叫他们打手,他们自封为保镖,后来从香港引进一词,马仔,反正都是一个意思,叫法不同罢了。年青人觉得当打手威风,男人就该这样打天下,可叫他们看护河滩,这不是高射炮打蚊子——大材小用么?他两越想越生气,面包越难以下咽,就在这时,一股凉风吹来,带来了一股香味,丝丝缕缕,灌进鼻孔,一闻就是炖鸡的香味,他们的口水不由自主的就流了下来,他俩不约而同的吸鼻子,哎呀那个香呀,口水一下子就流了出来,两个人用鼻子寻找香味的方向,“在这边。”一个说,“不对,是这边。” 另一个说,两个人寻找香味找了过去,像两条狗一样,很快就找到了散发香味的地方,他们看到刚才筛沙子的村民,正围坐在树荫里,一边喝酒,一边吃的满嘴是油,他们听到一个村民说:“ 这芦花鸡就是香啊,都说吃了它能滋阴壮阳,一点也不假呀,我马上就有感觉了呀。” 哈哈哈,大家乐了起来,另一个人说:“ 有感觉也白瞎,你老婆都闭经了。” 马上有人问:“ 他老婆闭经你咋知道的?” 那个人马上说:“ 我检查过呀。” 哈哈哈,大家又是一阵笑,那个被戏谑的村民也不发火,而是慢悠悠的喝了一口酒,咂咂嘴说:“ 那有什么关系?找你老婆不就解决了。” 他的话一说完,大家笑得更激烈了。
两个马仔这个气呀,小声骂道:“ 他妈的,活的还挺滋润的,这不故意染老子吗,一只破**鸡有什么了不起的,老子在城里时山珍海味、龙虾鲍鱼常吃。”
“ 喂,小兄弟,来吃点吧。” 一个村民看见他俩,热情的打招呼。
“ 这个….不好意思。” 穿白衣服的马仔说,抬腿就要过去。
“ 不了,无功不受禄。” 黑衣服一把扯住白衣服。
“ 来吧,不要你们的钱,出门在外不容易,我们这可是放在山上养的溜达鸡,给你们钱都没处买去。” 村民诱惑他们说。
“ 你们留着吃吧,别撑瞎眼睛就行。” 穿黑衣服的马仔说,拉着白衣服马仔走了。
“ 呸,还挺能装,什么玩意。” 一个村民骂道。
“ 别急,他们装不了多一会,咱们慢火煮蛤蟆——慢慢来。” 二癞子说。
两个马仔回到工棚,坐在硬邦邦的铁床上,穿白衣服的气呼呼地说:“ 你真能装B,干吗不去吃?”
“ 叫你吃你就吃呀?你这人要是当官几天就得进去,管不住自己的嘴,你不知道那人家的手短,吃人家的嘴短吗?咱两家现在是仇敌,他们凭什么给我们好吃的,这不秃头上的虱子——明摆着是黄鼠狼给鸡拜年——没安好心。”
“ 你还怕人家给你下毒不成?”
“ 那他们倒不敢,但下点蒙汗药未必不可能。”
“ 哼,你到挺有警惕性的?”
“ 那是,出门在外得多长几个心眼,你没听说江湖险恶吗?他们这招无非是智取生辰纲,小儿科,对付杨志好使,对付我没用。”
“ 哎呀,没看出来,你还真有两下子,拿自己跟杨志比,人家杨志押的是生辰纲,是无价之宝,咱这是什么?一堆破石头。”
“ 咱这石头不也是宝贝吗?就这一片砂石,怎么也能卖个千八百万的。”
“ 千八百万也不是咱哥俩的。”
“ 端人家的饭,就得给人家办事。”
“ 你那么认真干吗?这么多砂石料,少个百八十吨的,谁能看出来?”
两个人坐在那闲嘎达牙,下午的时光漫长难熬,天气闷热,土鳖老板连点矿泉水都没给带,二个人渴的实在受不了了,只能喝凉水。好点熬到日落西山了,饥肠辘辘,可是还得啃干面包,天渐渐的黑了下来,夜幕下的河边,躁动起来,一些夜间活动的生物,纷纷出动,发出各种响动。
首先是蚊子,河边水草丛生,适宜蚊子生存,天一黑,就都飞出来了,发出嗡嗡的叫声,蚊子的热感应非常灵敏,只要有人的地方,就会发出热源,它们多老远就能感应到,大批的蚊子,像赶集一样,蜂拥的飞往那个工棚,把工棚里三层外三层,包围个水泄不通。两个马仔被叮的满脸大包,秋天的蚊子更加疯狂,因为它们知道自己时日不多,抓紧时间哺育后代。
一些不知名的水鸟,也不时的叫唤几声,更增添了他们的烦躁,而从山林里发出的一些动物叫声,更是让他两惊恐万状,四处漆黑一片,工棚里的烛光吸引了无数飞蛾。
“ 天呀,这哪是人呆的地方,简直就是地狱啊,我要死了。” 白衣服马仔惊恐的喊道。
“ 他奶的,我看今晚咱俩得交代了,不让野兽吃了,也得让喂蚊子了。” 黑衣服马仔说。
“ 都怨你,当初非要逞能,自报奋勇来。” 被衣服马仔埋怨说。
“ 我不是图多挣钱吗?” 黑衣服说。
“ 你就是赵本山说的那个耗子给猫当伴娘——挣钱不要命的副。” 被衣服马仔挪揄说。
“嘘,别说话,有动静。” 黑衣服用手做了个安静的手势。
两个人竖起耳朵,屏住呼吸,听外面的动静。
“沙拉、沙拉。” 的声音传了进来,好像是人,又好像是动物。两个人的心咚咚直跳,立马从床铺下抽出大砍刀。
“ 不会是鬼吧?” 白衣服马仔哆嗦着说。
“ 嘘,别出声。” 黑衣服马仔立刻制止他。
沙拉、沙拉的声音由远而近,正一点点接近窝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