欠费停伙春风又绿江淮岸,新学年在“当!当!”的上课钟声里来临了。刚到任的语文老师踏着钟声,大步流星的走进教室。班长立即大喊:“起立!”只听“唰” 的一声, 全班同学都毕恭毕敬的站了起来。老师把手里课本往讲台上一放,摊开双手向下按了按。班长接着喊道:“坐下!”
这位新来的老师才二十四五岁,比班上最年长的学生大不了一两岁。方面大耳,齿白唇红,像个大姑娘一样腼腆。那上半部脸上生着一对龙眉凤眼,高庄平头,托出十分英俊和帅气!一副高度近视眼的水晶眼镜十分华贵,又显得博学多才,只可惜高度近视眼镜把他那一对龙眉凤眼超常地凸出到可怕的地步。据说是三好学生,刚刚从师范毕业,就来梅中教学。毫无教学经验的他,走上讲台打开课本说:“今天是第四课”。说完头也不抬就照课文读一遍,读完就布置作业。在黑板上歪歪邪邪的写了一行字:“记假期中一件有意义的事。”就溜之大吉。同学们都儍了眼,心想这样的老师谁当不行啊?
童志打开作文簿,想起了去年初冬,欠了食堂伙食费的亊。那是一个星期六上午,司务长拿了一张伙食欠费通知书责令他:“你星期日回家拿钱,否则停伙。”
童志因家境困难,入学时就未缴齐学杂费。不想学校把欠款放到伙食团了,伙食费了自然要停伙。
回家,谈何容易。路有一百四十多里,全靠两脚一步一步地去仗量!
童志身上没有一文钱,他得找同学借点路费钱。借了半天才从城关一个同学借了两千元钱,(当时能买五根油条,或者两个半大馍)为了解决早餐问题,他就在回家的学生名下多打了一份米粉糊(当时晚餐吃的是米粉糊),好做次日的早餐。
初冬的日子短,为了一能走回家,他得两点钟起床,留校的同学们都还在温暖的被窝里,做着甜蜜的美梦。童志把那份冰冷冰冷的米粉糊,咬牙吃了下去,顿时身上凉了半截。
他忽忽走出校门,翻过山坡走小路往家赶。夜,月明如昼。身孤年少,穿丛林,爬陡岭,一路阴森可怖,山风穿越丛林,四处都发出幽灵般的嚎叫声,童志那种胆怯的心情可想而知。他用阿Q的精神胜利法,自已麻痹自已一边走一边大声的唱着,至于究竟唱了些什么,连他自已也不知道。
脚上的布鞋走在荒路上,“沙沙”作响,就彷佛身后有人跟着自已。他怕极了,不管他怎样借着歌声壮胆,可还是走一步,回头四顾的看一下。偶尔踩翻一个小石头,石头就“咚!咚!咚!”地滚下山去,这可把童志的魂都吓掉了,惊出了冷汗!身上的小褂子都被惊出的冷汗给湿透了。在这半道上,退也不是,进也不能,真欲哭无泪!没有办法只得硬着头皮往前闯,只能自己鼓励自己,黎明就在前面。
黎明就在前面!黎明就在前面!童志嘴里反复念道着,心里什么都不想,放快脚步往前赶。就这样走出大山,黎明真的己在前面上了马路,童志感到一身轻松。他停下来在路沿的草皮上放下背包,在背包上坐了下来。因为他胆战心惊地走完了二十五里山路,也该好好地休息休息了。
太阳象一盒胭脂一样又红又园,懒洋洋地滚出夜的临界点。山林里的鸟雀飞上树梢,跳跃着,歌唱着。童志这时忽然觉得胃里酸疼起来,他知道是夜里吃了冰糊的缘故。他慢慢站起身来,滿脸惨白,有气无力地背起背包,用手紧按着上腹,步履维艰地向前挪动着。忽然胃里翻腾起来,紧接着一阵阵收缩,童志只觉得天旋地转,哇的一声,淡黄色液体喷涌而出。酸得牙根打颤。人象生了一场大病,手酸脚软,一下子就瘫倒在地。也不知过了多久才恢复了元气。
中午,回家的路已走了一半,肚子早已饿得难耐。在妈妈当年送他上卡车到学校的小街上,饭店里的魚肉满街飘香,他垂涎三尺。但他不敢奢望,因为囗袋里仅有两千元钱,看来案头上的馍对他更有吸引力。四百块钱一个白如雪软如棉的大馍,既经济又实惠。他买了三个馒头暂且果腹,肚子免强饱着,还得留钱买晚餐。
走路可是一点懒也偷不了的活,肚子也是一点也糊不掉的事。童志肚子饿了只得喝水,走了两个多小时,到了一个小镇,肚子就在咕咕直叫。原来馒头不像大米饭,吃了不经饿。熬不住集镇上食品的诱惑,就顾不了许多,拿出仅有的八百块买了两根冷油条,四个糖果边吃边赶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