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判虚伪的表里
第三十章·腐木之巢
里之章
抛鞭法又称起手鞭。它是将鞭收起,持握在右手上,然后右手经右下、左肩前,向敌面部抛击,以使敌受到重创的攻击招式。
我使用的是160cm长,重一斤九的实战鞭。
空气中响起了鞭节陷入皮肤的闷声。
然后,是骨头与金属之间的脆响。
九节鞭的鞭头是锐利的锥形,是[刺]这个招式的必须组成。
这个可以入木三分的招式,我不想在人类的身上使用。
紧随而来的,是猛烈的撞击声,金发男子被这一击击倒,失去平衡的身体,就那子头朝下的滚下了楼梯,最后撞在护栏上,停在楼梯转向平台上。
[有希,没事吧?!]
由于头部受到了冲击,他暂时失去了意识。跳过他的身躯,跑到了有希的身边。
[嗯,没事。]
有希拉住了我的手,给了我一个大大的笑容。
[哥哥,……好厉害。]
只是一个纯真的笑容,就让我身上的疲倦感不翼而飞了。
果然,最适合小女孩的,还是纯真无邪的笑容。
水素,也一定在这上面。
[走吧。]
[嗯!]
从金发男子身上搜出了四楼的钥匙,把昏迷的他塞进角落里,锁上铁门后,我们进入了四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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比起下面的楼层,四楼显得明亮而宽敞。深黑色的大理石整齐的铺在地上,大片大片的落地玻璃分隔出了一个个的房间。由于是毛玻璃,从外面看不见里面。从这漂亮的装修来看,这里应该是会客室之类的地方。
宽阔的走廊上,只有我和有希的脚步声。这种安静,虽然可以认为是这个楼层没有其他人在……
但也可以认为是有其他而存在而我无法察觉。
保险起见没有两人分开搜寻,把房间一个个的检查过去后,已经花去了二十分钟的时间。
黎明的时段已经成为过去,透过窗户可以看到外面明亮的街道。
一旦到了他们的工作时间,一切都会变得更加麻烦。
转过了转角,检查了最后一个房间。除了奢华的沙发,巨大的地毯,摆放在玻璃窗中的昂贵酒品外,只有冷冰冰的镜子和我们相对而视。
(没有。)
……那么,就剩下最后一个楼层了。
可以感觉到,有希更加用力的握住了我的手。
(没事的,都会没事的。)
楼梯在脚下发出响亮的声音,像是用中空的骨头棒,富有节奏的,敲击着兽鼓。
然后,这个节奏慢慢的加快,加快,加快。
到底是谁先开始跑起来的呢,已经记不清楚了。
在有希小巧的步伐中,穿插着我的步伐。鞋子们,在楼梯上发出dongdongdongdong的响声,交替着心脏的跳动。
有付出就会有回报吗?我不知道。
往上跑就会有答案吗?我不知道。
但我明白,我正在接近。即使是在绕远路也好。
我正在接近。
一个、两个、三个阶梯……直至所有的阶梯,都在脚下被烙上了烙印。
我和有希到达了一片黑暗的五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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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不出亮光的灯泡悬挂在楼梯口,由于线路没有接好,在裂开的漆包线外,发出噼噼啪啪的火花。五楼与四楼的巨大反差,让人一下子无法接受。受到定式思维的影响,让我以为五楼应该也是组织里高层人士使用的地方,然而答案却不在我的选项之内。
与其说是简陋,不如说全无装修。
把手机的闪光灯调成照明模式,凭借着微弱的光辉,可以依稀看到环住这个楼层的四面墙壁。在这里,甚至连窗户都没有。
然后,
就什么都没有了。
不同于一楼的伪装,二楼的陷阱,三楼的沉闷,四楼的光鲜。这里,是未经装修工人们触碰的地方。一般,是被称为[一张白纸]的地方。但,对我来说,这里比起[一张白纸],
更像是破碎了的[墨瓶]。
坑坑洼洼的水泥地上,残留着裂成一片片的塑料小块,假如这些是拼图的话,那成品并不会让人愉快。在更远的地方,可以看到这些残片的来源——已经破破烂烂的,大量的行李箱。在它们上面,甚至还贴着通过边境检查时的标签。
我渐渐的意识到这里是什么地方了。
空气的味道让人窒息,挥舞着看不见的手,掐着来访者的咽喉。
这里,就是引起这一切连锁变化的根源。黑暗在这里聚集,然后向下渗透。如同破碎的[墨瓶],一滴一滴,滴滴嗒嗒,不被察觉的染黑了整幢楼。
盲目的寻找只会浪费时间,手机闪光灯的照明范围并不允许无头苍蝇一般的行为。我拉住有希的手,沿着顺时针的方向,快速的搜查起来。
各种碎屑在脚下发出吧嗒吧嗒的低声窃语。我知道这并非它们变成粉末的葬歌,无论是鞋底的纹路,还是地上的细小坑洞,都是它们可以存活的地方。
——[我啊,将来想要当一名警察。]
——[锄强扶弱?]
——[不,是维护公平。]
唯对我说出理想时的笑容,现在还记得很清楚。那种透明清澈的信念完整的倒映在了干净的笑容之中。当时我的想法是,公平根本是不存在的。个体差异这团烈火,时时刻刻,都在燃烧着[公平]这一纸软弱无力的虚假文书。
——但是,公平又是不得不存在的。
——公平永远只能建立在规则之上,离开了规则的公平,连一瞬间也无法存活。
院长说过的这句话,我现在渐渐,能够明白一些了。
假如没有了我所看不起的这个[公平],现在,我就不会有救出有希和水素的机会。
第二个转角迎面而来,我们已经检查了一半的面积了。
在墙边,我看到了泛黄的粗糙麻绳。长长的一大捆,堆成将近一米的高度,似屏息狩猎的森蚺,悄无声息的吐着信子。
(……)
这些是用来捆绑孩子的吧。
顺着绳子的方向,这几天,一直紧紧揪住我的心,让我丝毫不敢放松,无时无刻无法安心的人,映入了我的眼帘。
[水素!]
声音来自我的身侧,有希拉着我的手,一下子就跑到了水素的身旁。
虽然大喊大叫是禁止的,但我此时却无法责怪有希,因为我自己也长大了嘴巴。只是用另外一只手捂住了嘴巴,勉强没有发出声音罢了。
和有希一样,水素也被用麻绳捆住了手脚,双手被绑在背后,以十分难受的姿势,侧躺在地上。
[水素——]
有希想要把她摇醒,但被我制止了。被麻绳勒住的地方,已经肿起来了,手上那一圈暗红色的淤痕,让心中感到一阵刺痛。
检查了一下脉搏和呼吸,确认她只是睡过去后,我用鞭头割开捆绑的麻绳,把水素交给有希。
观察了一下附近的东西。在旁边的地上,还有着一小堆不成形的机械,凭借着粉碎的镜头,裂开的闪光灯,以及勉强可以辨别的品牌标志,可以判断出它曾经是一个相机。
一切都很明了了。
大量的麻绳,损坏的行李箱,简陋的空间……这里应该是用来关押孩子们的楼层。
即使一不小心让他们逃脱了,通往楼下的道路只有一条,而从窗外跳下,五层楼的高度可以轻易夺去一个孩子的性命。
确实,是最好的选择。
囚禁在这里,然后用旅行巴士,伪装成行李运走。这种罪恶的勾当,一直在这里循环着。
我不会再让这个循环持续下去了。
感谢佛祖,让两人都平安无事。
悬着的心,终于有了一个着落。全身紧绷着的神经,也放松了下来。随即,全身的酸痛一齐呐喊着,全都爆发了,酸胀的小腿肚,因为发烧而愈发沉重的头,呼吸道渐渐开始堵塞,呼吸开始变得沉重而困难。
(还不到松懈的时候……)
我用大拇指揉搓着太阳穴,给自己恢复一些精神。
但是,持续来袭的睡意,正让眼前的一切开始模糊。
[……有……希。]
[水素!]
两人的对话,让我一下子清醒了过来。大概就是上课打瞌睡时,被同桌捅一胳膊的感觉吧。
[有希……你怎么跑过来了。]
水素在有希的搀扶下从地上坐起来,在我刚才的提示下,有希很注意的没有去触碰水素身上肿起来的地方。有希身上的勒痕已经消去很多了,但水素的伤痕并非是那种放着不管自己会好的类型。比起有希,她被关押的时间要长很多。
(应该是在学校,从我这里逃离之后没多久的事情吧。)
刚才我认为比起把她唤醒,不如让她继续休息来得更好,没有对伤口处理也是怕疼痛把她弄醒了,但现在既然醒过来了,就不得不处理伤口了。取出口袋里的小瓶消毒酒精,我走到水素身旁……
[萝莉控,你怎么也在这里。]
从昏迷中苏醒的朦胧眼神一下子就变得像看到脏东西一样,顿时充满了厌恶。
……
我的心脏停止跳动了一秒。
我好心冒着生命危险费尽千辛万苦不辞辛劳披星戴月舞汤蹈火斩荆披棘上刀山下火海,却一见到我,开口第一句话就是[萝莉控,你怎么也在这里。]。
你不就是个刁蛮任性莫名其妙难以捉摸的小女孩么,整天用那个萝卜什么的称呼我很开心么,即使你不说,即使我不知道这个萝卜控什么的到底是什么意思,但你以为我从你的语气从你的眼神从你的表情看不出来这是一个贬义词么?
之前对她的担心全部转化为怨气,像山洪暴发一样,疯狂决堤了……我的吐嘈水平一下子连升数级,从冷静的理论吐嘈类型变异为热血的机关枪式吐嘈。
只是,无论这个吐嘈再怎么疯狂,那也只是内心世界里只有我一个人知道的吐嘈,[身处敌阵]这根弦还是绷得紧紧的,让我的头脑不至于失控。
[好心过来搭救你,好歹也说声谢谢吧?]
我克制着手上的力量,以免把装酒精的瓶子捏碎了。
[你以为一个萝莉控来搭救我,我会感到很开心啊,我又不是变态,没有那种不良嗜好。]
我都给你那么大的面子了,居然还……
[哥哥,萝莉控是什么?]
有希拉着我的衣袖,好奇的看着我。
即使你用这种亮闪闪的眼神看着我,我也不知道这个萝卜到底是什么意思啊。
然后我注意到了水素放下了抬起的头,顺着她目光的方向,我看到了自己和有希拉在一起的手。
(怎么了吗?)
在我思考着是不是有希的手哪里受伤了而我没有发觉的时候,水素一下子从地上站了起来。
[痛!]
发出惨叫的是水素,突然站起来,身上的勒痕会痛是自然的事情。疼痛让她没站稳,朝着我倒了过来,我伸出手扶助她的肩膀,然后她倒进了我的怀里。
总觉得这个跌倒的动作有些奇怪啊。
比起[跌倒],用[扑进]我的怀里来形容更为恰当……是我多心了吧。
我把手里的瓶子换成用食指和中指夹住,然后用手掌扶助水素。
[呐,萝莉控,你为什么会来救我?]
这种时候不应该先问[你为什么会知道我在这里]之类的话么?
[唔……没有为什么。]
一时间也想不出什么答案,只是想要救,所以就过来的。
[因为哥哥是一个很温柔的人。]
有希用双手抱住了我的胳膊,也靠在了我的身上。
[我觉得崇宗哥只是单纯的热血笨蛋而已。]
我觉得有希的话比较好听……话说,水素终于不用[萝莉控]这个称呼了啊,真是欣慰。
始终是让我捉摸不透的人,低下头可以看到她此时脸上多带着的温馨笑容,刚刚的厌恶表情飞到哪里去了。
[好了,先擦药吧。]
听到我的话后,她们一人拉着我的一只手,站在了我身前的两侧。不知何时,两人的脸上多了一丝绯红。
[那个……能不能先放开我的手啊?]
我说你们一人拉着我的一只手要我怎么擦药啊。
水素和有希对视了一眼,然后数了[一、二、三]之后才一起放手。
现在的孩子还真是让人无法理解啊,尤其是我最不擅长应付的[女性]+[小孩]这个类型的人群。
第三十章·腐木之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