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判虚伪的表里
第三十一章·臆想的朽心之所
里之章
消毒只能带来清凉,却无法消肿。身上带着的急救物品并没有适合的药物,我一边拉着有希,一边搀扶着水素,朝楼下走去。
黑暗的四周时刻吸取着我的注意力,头的重量在不断的增加,好想找一个地方躺下来休息一下。身体上的疲惫已经快要达到极限了。
还绷紧的那根弦,还不想让我休息,鞭策着我艰难前行。
耳边,水素和有希的对话开始变得有些模糊了。
[呐,有希,我对你说了那样的话,为什么你还……]
[因为你不是真心的,在说那些话的时候。]
身旁的童音像是天籁一般,催眠着我入睡,意志还在顽强的抵抗着。
虽然不是很清楚,但是,[那些话],应该和我所听到的,差不多吧。
——[而我,曾经看过,你的那个宝贝妹妹,声张着正义,每天都带着一大票小鬼头回家的那个妹妹,和朽心组偷偷摸摸的联络。我不知道他们是不是觉得短时间内诱拐太多会太惹眼所以决定计划性的慢慢诱拐。]
她只是善意的想要当一个坏人,把我们从悬崖边上推开吧。
[水素是个好孩子,所以我才喜欢水素,愿意和水素做朋友。]
有希的脸上绽放了笑容,笑靥如花。
[什、什么嘛!你自己不也是小孩子。]
两人隔着我的身体,开心的嬉闹着,这种快乐的氛围,让我在一时间,甚至有些忘却这里是哪里了。
[好啦,你们两个,现在还不是轻松的时候。]
我轻轻的拍了一下她们两个的头。
[保持安静。]
两人都乖乖的安静了下来,昏暗的楼层里,再次只剩下了脚步声。
水素的古灵精怪,以及有希对外人的近乎抗拒的害羞,都只是她们自我保护的一种方法,一旦她们给予了信任,就会发现她们只是单纯的,惹人怜爱的好孩子。
等到出去之后,找个机会和水素的母亲,古贺紫衣,好好的谈一谈吧。
她也只是一个深陷痛苦,无法解脱的可怜女人,即便,身为母亲的话,让人无法停止对她的厌恶。但是,母亲,始终是无法取代的人。
虽然我对[母爱],[母亲]这两个名词没有切肤的体验,但是,光是从书籍,从各种文艺作品中所学习到的知识,就已经足够让我意识到[母亲]这两个字的重量了。无论如何,都希望能够修复水素与她母亲的关系,即使现在,古贺紫衣还没有被称为[母亲]的资格。
[怎么了,崇宗哥?]
[不,没什么。]
不知不觉中,拉着水素的手用上了力量。
透过牵在一起的手,可以切实的感觉到水素的体温。
——[那家伙对我来说只是一个单纯的累赘而已。]
她既不是累赘,也不是货物,是一个活生生的孩子,有她自己的生活,虽然倔强顽皮,但笑起来的时候,真的很漂亮。她尚是一个需要让人怜爱的孩子。
希望我能够尽一些绵薄之力,帮助水素找回温馨的家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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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有希和水素虚弱的身体,前进的速度相当缓慢。
(不。)
不仅仅是她们,我的身体也快要不行了。
在现在的身体条件下,还能搀扶着她们两人,并且保持头脑清醒进行思考,已经是近乎奇迹的事情了。头痛得厉害,仿佛被锥子钻着头盖骨一般的痛苦,身上各处的肌肉,也已经快要到达活动的极限了。
手表上的时针已经超过八的刻度了,上班时间,在哪里碰到人都不奇怪。
在心中向佛祖祈祷着,但愿能够平安无事的下到三楼,然后用九节鞭从窗外逃脱。
从五楼下到四楼,宽敞明亮的四楼,毫无遮掩的地方,在走廊上缓慢移动的我们,只要受到轻微的惊吓,紧绷的神经就会断掉。
每前进一米都很困难,有生以来,第一次觉得从脚抬起到放下的时间居然是如此漫长。亮光闪闪的大理石地砖,清晰的映照出我们的身影。假如在这里遇到敌人的话,就是[将军]了吧。就好像我是残存的老将,身旁还带着两个必须要保护的[士]。
好像颠倒过来了呢……不过,我不希望这两个孩子为了我而作出任何牺牲。是我自己自愿的,一厢情愿,笨头笨脑,傻乎乎的凭着一腔热血冲进来搅和这件事情的,假如要对此负上责任的话,我也希望受到惩罚的只有我一个人。
明明是平整结实的大理石地板,但前行的过程却如同在泥泞的沼泽中挣扎一样狼狈不堪。
提心吊胆的走到了连接四楼与三楼的铁门前,并没有看到其他人。
(感谢佛祖。)
在口袋里摸索着之前从金发男身上收缴过来的钥匙,一点红色的光,在我的眼角闪烁。
(……?)
蹲下身子仔细看后,发现是剩下的一小节烟头。
刚才上来的时候,并没有看到。
背脊开始慢慢发凉。
地上的烟蒂,火星还在散发着红色的微光……刚刚还有人在这里。通行这里的道路只有一条,而我刚刚从楼上下来,却没有碰到任何人。
而铁门依然锁得好好的。
换言之……
我猛然回过头,扫视着四周。
[洞察力不错嘛,小哥。]
脚步声响起,一个房间的房门无声的打开,金发男子悠哉的从里面走了出来。
(逃走!)
第一反应被理智驳回,打开这个铁门的锁需要十多秒钟的时间,而对方距离我们只有不到五米,没有逃脱的余暇。刚才为了防止其他人上来而特意上的锁,现在反而成了障碍了。
我张开手,把有希和水素护在了身后。
金发男子双手插着口袋,再一次屹立在了我们的眼前。
裂开的嘴唇,肿起来的脸颊,被轻微割开的额头还渗着血——虽然他的脸很狼狈,但表情却依然充满了自信与傲慢。
[之前是我小瞧了你,被你暗算了,你用的是金属鞭之类的东西吧?]
(……)
不行,他比我想象中的厉害很多。
之前的交手中,我与他的距离不超过两米,从他看到我到他被九节鞭击中,只是0.05秒以内的事情。正常的人反应时间是0.15之0.2秒之间,即使经过了严苛训练的运动员,也很少有能够进入0.1秒的天才。
若是一般人,醒来时的记忆只有[脸部受到了极大的冲击然后失去了意识]这种程度。而他却在这短短的一瞬间中,判断出了我使用的武器的材质以及种类。
这家伙,很危险。
[不用露出这种严峻的表情嘛,看来我是说对了,lucky。]
即便嘴唇裂开了,但他还是露出了一个丑恶的笑容,暗红色的血从嘴唇的裂缝处,沿着他的下巴流出,滴落在地上,在黑色的大理石地上溅散开,变成了黑幕里面的深红花朵。
一边吹着口哨,一边若无其事的,慢慢的朝着我们逼近。
身上传来有希和水素的颤抖,无论如何,都不能在这里……
(他在刻意的拉近距离。)
我下意识的开始后退,但背后却感到了冰凉的触感。
我身后已经是铁门,无路可退了。
使用同样的方法必然是行不通的,像上次一样的虚晃一枪,即使成功穿过,身后的有希和水素也会沦为人质。这家伙虽然傲慢,但并不愚笨。缓慢的脚步依然在逼近着,他在警戒我的攻击范围,同时,还在寻求着能够在我出手之前击中我的距离。
他并非无所畏惧,他对我的攻击还是有所畏惧的。
——故善动敌者,形之,敌必从之;予之,敌必取之。以利动之,以卒待之。[孙子兵法]
把张开的手收回,自然的放入口袋中,我和他一样,双手都插入了口袋中。
与我猜想的一样,他的脚步,放得更慢了。一边控制着距离,一边缩短着距离,他有自信在这个距离之内闪开我的攻击。我和他互相对视着,从对方的眼神中,寻找着哪怕丝毫的破绽。
右手握着的是冰冷的九节鞭,但,其实,这只是[虚]。
我的左手,正在手机的键盘上,飞快地按着按键。虽然只用了几天,但已经被我用熟透了,把刚才拍到的所有照片,一张接一张,不停的发给警方,全部发完之后,就再从头发一次,不停的循环着。
脚步虽然缓慢,但距离已经只剩下三米了。
(一直发送一直发送一直发送一直发送一直发送一直发送一直发送……)
键盘被我按得发烫……不,就连我自己的体温,都在快速的上升。先前已经被发烧所蹂躏着的身体,现在加入了名为[肾上腺素]的肆虐者。
我调整着呼吸的频率,不让对方发现我身体的异常。
[呵呵,小哥,你的额头在冒汗呢,我想冒冷汗,应该就是这个意思吧?]
他继续前进着,而我连顶回一句也做不到了,只要一开口,浓重的鼻音就会把我出卖。
别说两米了,就是一米,我的出鞭速度也不能控制在0.1秒以内,无力的手脚正在剥夺着我残存的自信与反抗斗志。
第三十一章·臆想的朽心之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