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项漫无目的地问着,问了很多无关紧要的问题,最后的最后商项问他:“你为什么来第一个特种大队,你想从这里拿走什么?”但奇怪的是,水清并没有回答,一直沉默着,然后过了很久,久到水清的身体温度已经接近正常,久到商项半边的身体有些微麻的时候,商项才听到水清的回答,用清醒的神志回答的问题。
“报告教官,我来……并不是想要拿走什么,而是想要寻找我要得到的。水清看着商项,身体回暖时带来的疼痛感令身体产生了生理性的眼泪,和感情和意志无关,只是身体的神经系统带来的本能反应。
他用的是拿走,突然间并无感情的生理盐水中掺杂了一些悲凉,如果此刻主宰你命运的主宰者不相信你的能力,你可以努力去拼,去用实力表现给他看,但如果……他不相信你这个本身的主体呢?水清自认为来到这里参加选训,虽然他和别人到这里来的方式不同,虽然他的年龄,他的一些方面都让这些人看不起他,存在着鄙夷蔑视,这些他可以接受,但是为什么……争取了一个多月的时间,他努力吃苦,战胜困难,包括抽丝剥茧的面对自己心里的阴影,他依然不信他,他不是他的教官吗?不是应该客观的看待问题吗?自己究竟哪里做错了?
徐医生给水清的成绩为甲级二档,忍耐力很强,可以忍受相当可观的一段时间的外力痛苦,但精神不够稳定,无法控制自己在神智不清的情况下保证自己的有效行为。
但商项却觉得,水清的每一个回答都是清醒的,他知道自己在说些什么,而他的那些不确定的回答,也许真的,只是不知道而已,第一次他在这一个多月的接触中,看到了这个孩子的迷茫,他像是找不到方向的孩子,但却坚持固执的前行,他最后一句清醒的回答,带着反驳的意味,那带着泪水清澈的眸子望着自己,商项觉得那个时候的自己竟然可笑的想要逃跑,想要道歉。
商项抽着烟,从办公室的窗子望向对面的参训员宿舍楼,冷冷清清的样子,没有一点声响,他看见水清拖着那个曾濒临低温死亡的身体,无力的走进去,他的身后没有跟随那个时时刻刻在身边的9号,这个时候9号应该还没有审讯结束,水清是第一个进行的人,他并没有问太多东西,但是有些话仅仅是一句就可以戳在人的心窝子上,他相信,自己最后的那一句话……伤了这个孩子,不同以往训练中的残酷,不同于以往刻意的不屑,那一刻他看到了这个孩子眼里的失望。
刑讯训练把队员们折腾狠了,袁朗和齐桓总算没黑心黑肚到立刻要他们再起来加个餐的地步,这个晚上他们睡得异常安稳——或者说是不安稳,没有人能在短时间里摆脱死亡的阴影。郑成的办公室里挤了几个人,包括商项,路钦,还有今天作为刑讯训练小组负责人的徐勋。
“情况怎么样?”郑成没有看手里的报告,直接对上商项的眼睛问着话。
商项吐了口烟,揉着鼻梁样子显得有些疲惫。“根据他们每个人的性格特征,徐医生选择了最有针对性的方式。目前看来,效果显著,而且今年的成果很不错,17个人有6个都评到了甲级以上,8个人乙级,只有3个人低于乙级。”商项慢条斯理的报告着。
郑成抬抬眉,这个成绩的确出乎意料,这个训练通常是要正式队员参加过至少一次的实战任务后才会开展,而且并非特种兵就足以在这个训练上得到漂亮的成绩,事实上,许多人在连续三次无法达到乙极标准之后就会被劝退了,所以这样的成绩倒是让他很满意。
“那么老徐,具体如何?有没有特别需要关照的?”郑成转过头,看向一旁推了一下眼睛的徐勋。
徐勋就是那个为水清做训练的医生,他仍是在作训服外穿着大褂,手里拿着一本报告,声音很低沉,没什么起伏。“低于乙级的我就不作考虑去分析了,乙级的也没有特别的地方,都是属于虽然还达不到标准时间但总体来说没有问题。这次训练成绩让我比较意外的是到了甲级的队员,虽然给了甲级的成绩,但六个个人的平衡中有三个不是很理想,至少我觉得是这样。”徐勋把自己手里的报告摊开在办公桌上,挑选出自己有有点看法的三个报告。
“怎么说?”徐勋这样的说法倒是让郑成有些意外,点了一颗烟大吸一口,看向徐勋挑挑眉问着。
“10号,他心智坚定,能超乎预期地控制自己的思维,事实上路钦在第二阶段的审讯时没有问出任何有意义的答案,这点哪怕是老队员都未必做得有他好。但10号忍受力不强,对他的测试采用了药物提高疼痛敏感度,但他的坚持低于标准时间2个百分点。”
“还有一个14号,刚好与他相反,14号忍耐力是排在第一位的,但他的控制力却是最后几位,对他的测试采用了最为难以忍受的电击刑讯,他甚至忍耐住了人体所能承受的最大电流也没有意识崩溃,可是在审讯时完全无法抵抗带有诱导性的问题,简而言之14号太单纯,是个极易被套话的人,即使是在非主观意愿的情况下也有超过一半的机率泄露情报。”听着徐勋的分析,郑成看了看商项,而商项则无所谓的笑笑,摊了摊手他并没有觉得这有什么不好的。
“继续吧,剩下一个怎么样?”郑成大吸一口烟,看着徐勋把自己珍贵的那一大缸子茶,牛饮地灌了一大口,再吐了几口茶叶沫子,之后换了一个姿势,郑成深呼吸一口气,表面不动声色,这可是今年的新茶啊,道地的雨前龙井,托了人从南边儿送来的,这简直比牛嚼牡丹还焚琴煮鹤啊,路钦转过脸,不敢去看郑头的脸色,生怕一个不慎成了出气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