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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八十二、寻方
    金三改回旗号,生意又遭波动,这日在临安酒楼独自饮酒排遣。
    却有人走将来共饮,金三看时,便是徐先生。
    金三道:“徐先生好风光,白日一副郎中打扮,夜间却是遍身绮罗。”
    徐先生笑道:“哪里哪里,你金老板做的是大生意,我不过讨口饭吃,还需不顾斯文体面。”
    金三道:“徐先生是读书人,还顾着什么斯文。江湖人挣得银子便是体面。”
    徐先生道:“听闻金老板前些日稍有不顺?”
    金三只道:“一时大意了。”
    徐先生笑道:“你家业大,这点事情不过九牛一毛。”
    金三道:“还出得起,不过这成方不多、制药不精终究是我心病。”
    徐先生笑道:“方子还不容易?”
    金三道:“成方不同汤药,可以因人施为,定要摸索钻研,才能定型,非一日之功。”
    徐先生道:“剂量或者小有出入,无非疗效不佳,寻常主顾哪里明白?着你的郎中多费些口舌,阴阳五行,相生相克,颠倒讲得通。”
    金三不由举起大拇指:“厉害,徐先生做郎中时间不长,却深得三昧。若道看得病的郎中,我那里也有几位,偏脑子不大灵光,不会做生意,常讲我成药方子不能因人而异,品种不全。可口舌过得去的,他医术又不成,常吃主顾来退货闹事。”
    徐先生轻轻一笑,拿指头敲着桌子。
    金三道:“求教。”
    徐先生笑道:“肾虚便有六味丸,中暑便用正气丸,只须大路不差便是。至于肾虚中甚么阴虚阳虚,兼带其他症状,本应加几味,但你是卖成药的,卖的便是方便,总不能在成药外再加草药让人家回去熬,左右用六味丸便无大错。大不了主顾还有头晕的,再开一瓶天麻丸同服,眼花的再加一包逍遥散。”
    金三道:“有道理,有大道理。这一来成药不仅不是短处,还可多卖一种,多做一道生意。怪不得徐先生如今生意做得好,这运筹确实厉害。看来还是从孙先生处得了些真经。”
    徐先生便哼得一声。
    金三以为言语得罪了他。
    想起为孙先生刻印书籍之事,徐先生不满道:“虽道是师兄弟,却从不曾用心帮衬些。其实《运筹经》也不过是抄些兵家纵横家之书,改头换面罢了。这运筹中的种种内容还不是从老师处学的,大家各凭所悟。只这书名还是我拟的。”
    金三也道:“前时请他出山,却还不肯。”
    徐先生道:“只怕是他心虚无底。”
    金三笑道:“只怕果有些底气不足。”
    徐先生道:“自来青出于蓝而胜于蓝。”
    金三敬徐先生一杯酒,道:“方子其实还可从《千金方》中抄一些,左右孙思邈是我百药门始祖,用他方子再合情合理不过。只我下属制药工技艺不精。”
    徐先生便又轻轻一笑,拿指头敲着桌子。
    金三又道:“求教。”
    徐先生却不愿多谈了,只拿指头蘸酒在桌面上写划。
    金三见他来回写的似是‘回’字,便问:“回长安?师兄弟中有是有制药制得好的,只怕不大肯来江南。”
    徐先生微闭着眼不作答,继续写划。
    金三想来想去想不明白,便欲会账。手伸进胸口,摸到铜钱,便看见桌子上画的便像铜钱了。
    金三便领悟笑道:“金某不是无信义之人,若得徐先生指点,定当厚报。”
    徐先生还是不睁眼。
    金三道:“我每月派去先生处一名郎中,供先生驱使教诲,束修每月三缗。”
    徐先生便睁开眼道:“药工不精,换人便是。”
    金三心中大骂:“废话。骗子。狗屁不如。”又不好立马收回自己的话,便道:“杭州城能制药者,屈指可数,众安堂的挖不来,难道去寻百草门?”
    徐先生摇头道:“不在杭州。只不知你肯不肯见一个中人?”
    金三道:“甚人不肯?”
    徐先生道:“正气堂中制药的老伙计如今心有不满,可以挖将来。唯只须宋九做中人,只怕你不肯见他。”
    金三奇道:“为何不见?”
    徐先生道:“前时不是小有龃龉。”
    金三笑道:“生意场中,无永远朋友,亦无永远敌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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