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湖风光旖旎,白堤上桃花正盛。
君娘折一柳枝,坐在岸边,只不住点水。
莫谷笑道:“娘子还不快与我回家去。”
但见水中涟漪,除了柳枝点水,还有垂泪。
莫谷道:“大好日子,怎好流泪?”
君娘缓缓抬起头道:“思前想后,婚礼还是莫办吧。”
莫谷大惊:“娘子何出此言?”
君娘叹口气道:“妾无德无能,不敢忝占其位。”
莫谷笑道:“怎又来了。我方是无德无能,莫说家业,便是聘礼还要师兄弟帮衬。幸得泰山不弃,已经应允,如今正要选定日子。只是娘子今后随我却要受苦了。”
君娘道:“侍奉夫君,不敢言苦。莫郎前程似锦,本应寻一高门贤淑,光大门庭。妾出身寒微,不谙家务,实难当正妻之位。”
莫谷道:“我如今身入江湖,谈甚么前程。娘子愿嫁,已是垂怜,别无他心。”
君娘道:“怕的便是你别无他心,所以如今便要商议,你须应允。”
莫谷笑道:“好娘子,休捉弄我。自来只有娶妻怕妒妇的,哪有嫁人先做妾的。”
君娘正色道:“妾实心诚意,青天不欺。”
莫谷叹口气,烦恼中生。
君娘道:“莫郎,我非一时任性,实在是考虑多日,唯有如此方能两全其美。”
莫谷苦笑道:“何来其美?”
君娘道:“莫郎本是重情义的人,所以晓得你绝不会弃我。然而心中最爱者,莫郎便不想么?”
莫谷道:“心中唯你一人,何来他爱?”
君娘道:“云娘姐姐超我十倍,正是佳配。如今她新寡,何不重续前缘?”
莫谷斥道:“人家名节要紧,休的胡言。”
君娘道:“可见你关心。莫郎,孀居再嫁,也是寻常事,莫非要姐姐守一生?”
莫谷便道:“云娘如今众安堂好大家业,怎会返回娘家再嫁?再道她便再嫁,与我无干。”
君娘将柳枝递到莫谷手中,莫谷抛入湖水。
君娘便道:“折杨柳,好别离。女子一生只求嫁一好夫君,有人疼惜,便算家有万贯,又怎当得一生孤苦。云娘姐姐是聪明人,所以她不过继儿子,反成全小叔子,便是预留退路。”
莫谷道:“莫去妄猜。”
君娘道:“怎见得便是妄猜,众安堂里也有此传言。”
莫谷叹道:“好人难做。云娘如此大度,反遭猜忌。”
君娘道:“为她不平了不是。实对你讲,你与姐姐心有灵犀,又何须瞒我,从前种种,李兄已尽告诉了我。”
莫谷道:“你怎好听那毒郎中胡言乱语。居间挑弄,原来是他,看我不寻他。”
君娘笑道:“他既是你手下长老,莫帮主要用帮规处置执法长老么?”
莫谷道:“亏你笑得出。”心中便想又是李路诡计,着君娘来戏弄自己。
莫谷反倒觉得心下轻快了。
君娘笑道:“应还是不应?”
莫谷笑道:“好娘子,莫再戏弄。快与我家去筹备婚事。”
君娘正色道:“哪个戏弄。李兄便是现成媒人,我也好居间说合。”
莫谷道:“人家守服,你等还有心情胡闹。”
君娘道:“那等丈夫,不守也罢。为她公公守服,一年也便尽心了,何况姐姐将家业保全在他亲生儿子手中,对他恩义莫大焉。大不了等得姐姐满服。”
莫谷道:“还越讲越成真了。我今日明言,只娶你一人。”
君娘道:“郎君不听劝告,妾亦无法。既然如此,我便陪云娘这一年,嫁便同嫁,决不独嫁。若蒙君垂怜,还可做个侧妻,不然只好作妾。”
莫谷满腹气闷回到百草门分堂,与杜父讲起此事,杜父气得七窍生烟,入内来呵斥君娘。
君娘低头听训,只是一声不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