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闹分店是非难断 黑店铺海口欺生
这天下午,轮到王家卫当值,孙一夫和陆同相约来到店里,趁店里没事的空闲,把几个临时工赶了出去,然后正式跟王家卫谈起了分家的事。王家卫一看这阵势,知道这两人有备而来,顿时从未有过的感到孤立。他脸上勉强挤出笑容,说:“两位兄弟,好歹我们合伙了一场,用得着搞得这样郑重嘛,有什么话随便说说不就行了!”
孙一夫说:“我们其实也是这个意思,大家过去合作得很好,都挣了钱,应该好合好散。但分家可是大事,太随便了恐怕也不好吧。我俩的意思已经非常明确了,你究竟什么意思,给个明白话行吗?”
“非要分也可以,现如今谁非靠着谁呀,分开了你们走你们的阳光道,我过我的独木桥,十几年后再见面,照样是老同学,是朋友对不对?我的意思嘛其实很简单,还是那句话,你们开个价,我把店子打下来。”
“那我们也还是那个价。租房合同还有半年才到期,每个月平均可以赚3 千多块,就算3千吧,一人就是1千,按理你应该每人给我们6千,但我们退让一步, 只要一半,3千,你每人给3千,这个店子就是你的啦。”
“太没有道理了!我跟你们说,我顶多每人给1千,多一分钱都没有。 如果是我要分的,你们这要求倒还说得过去,可是你们要分的,凭什么开这么高的价?就像两口子,提出离婚的一方在分家产方面就必须有些退让。你们这样做未免有点霸道了吧!”
陆同说:“别这样说话好不好?要说霸道,应该是你霸道,明明说好的平分,你却要多拿一份,随便叫谁来说都不会有人说你对。我们主要是看到搞到这份上,合作的基础已经没有了,所以分了算了,大家还是老同学,以后见了面至少互相还能打个招呼点个头什么的。如果你不提那种要求,我们也不会要求分家。”
孙一夫说:“王家卫,你怎么是这种人,自己做得不对,反而倒打一耙!”
王家卫有点动气了,立起眼说:“我哪做得不对!无非是想按多劳多得的原则分配利益,就算你们不愿意,那就算了嘛,我并没有强迫你们接受,可你们就提出分家,这又算什么道理!”
陆同说:“朋友,你别忘了,我们曾经有过口头协议的,谁如果想中途退出是允许的。”
“是的,有过这种口头协议,但并没有说谁退走就得给他多少,照道理应该只补给他租房钱就可以了。租房钱我可以给呀,再多加一点也行,但每人3千不可能, 想把老子当二百五,没这么便宜的事!”
争了半天,王家卫始终不松口,孙一夫说:“那我们就不分家。”
王家卫冷笑一声说:“哼,不分就不分,又不是我提出分的。不分大家就这么熬下去,熬到岸了就散伙,我怕个鸟!”
孙陆两人知道继续说下去是不会有什么结果的,便离开了店子。两人在路上愤愤不平,议论不休。孙一夫说:“这王八蛋简直欺负人,仗着他在社会人有几个哥们就不把我们放在眼里。”
陆同说:“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到头来他是这么一个混帐东西!你说怎么办?”
“明摆着他想狠狠涮我们一把,我们也不能太老实了,他不接受这个价码我们就不分,每天的收入照样平摊,他多一分钱都休想。便宜了这种人老子想不通。”
“我也想这样但再这样继续搞下去已经没什么意思了,勉强凑在一起大家心里都不舒服。”
“那你什么意思,向他投降呀?”
“别把话说得这么难听,什么投降!我只是考虑到现在正有一个绝好的机会,如果放过了以后就会难办一些。”
“什么机会?”
“我去海南岛也不是说就有百分之百的把握,万一没搞好你说怎么办,我总得为自己找条退路吧,这个退路就是停薪留职。系里正好有一个系主任的亲戚在办停薪留职手续,我想趁这个机会一起办了。不然眼看系里的领导就要进行调整了,如果过上半年大半年的,不知到时谁当家,他还允不允许停薪留职。所以我想还是尽快把这个饭店的事解决了。其实你也一样,既然打算去办厂子,我认为还是早一点从这里脱身为好,干自己的事,也省得受那家伙的窝囊气。”
“但也不能太便宜他啦,他只给我们1千,这简直就是侮辱。”
“是啊,是气人。我不是在为那个家伙说话,但想一想,何必呢,多大回事呢,跟那个家伙计较什么!我们是要办大事的人,看开点,算啦!”
“你倒是好脾气!”
“也是被逼无奈。”
孙一夫反对的声音就渐渐低了下去。其实他也只是嘴上这么硬,心里早就是这个意思了。现在每天他脑子装的就是关于办厂子的事,他有一个远大的发财梦想,那是要从这个小厂子里开始勾划的,早就有点急不可耐,要他等上半年再去办,他何尝真正有这个耐心。陆同对他做了半天的工作,他也就完全想开了。
过了几天,孙一夫和陆同相约再去店里找了王家卫,说同意按他的意思分家。王家卫就笑了起来,掏出烟来敬两人,显然有些得意,说:“对了,这才叫知识分子,懂道理。”
孙一夫说:“对你来说,所谓懂道理就是做二百五。”
王家卫说:“这话又不叫道理了,什么二百五,我们谁也不是二百五,好歹都是有几个小钱的人了怎么能算二百五!你们应该满足了,接下去半年你们什么也不干就拿了1千,等于不劳而获,还有意见就真不对啦!抽根烟, 烟酒不分家!”
陆同和孙一夫心里仍还有气,便不接王家卫的烟,搞得王家卫很没趣,只好自己抽。“别这样,我们毕竟是老同学,生意不成人意在嘛!”
陆同说:“你懂个吊jī巴的人意!”
孙一夫不耐烦地说:“点钱点钱,懒得跟你废话。吃饱了你去死。”
王家卫现在的脾气倒是很好,挨了几句骂,也不还嘴,还笑嘻嘻的,叼着烟,点了两千,但没马上给陆孙,而是紧紧抓在手上,用空着的手从柜台里拿出笔和纸说:“且慢,这事我们不搞口头协定了,搞正经一点,写个协议书吧。”
陆同问:“怎么写?”
“吓,大学老师,这还要我教你!无非是写几句:拿了我王家卫1千块钱, 以后跟这个店子再无任何关系,签上你的大名,按上你的手印。”
陆同就指着王家卫对孙一夫说:“典型的地主老财,还要人按手印。”
孙一夫鄙夷地瞥了王家卫一眼,直摇头,懒得多话。陆对王说:“喂,难道我们拿了你的钱后还会来跟你争店子是怎么的!这种事也只有你才做得出,我们是绝对做不出的。”
王家卫仍是笑着说:“那可不一定,人是很难说的,白毛女一旦翻身做了主人,她不是也会无情地批斗黄世仁吗!”
陆同被噎得无话可说了,便学孙一夫的样子直摇头,然后弯腰写了一份出卖饭店股权的保证书,签字,画押。孙一夫接着也写了,签字,画押。王家卫非常满意地笑着,这才一人给了1千,嘴里直说好好,这才是老同学。 陆同拍拍他的肩膀说:“行了,你到别处找老同学去吧。”说罢就跟孙一夫离开了店子。
路上两人免不得又把王家卫骂了一遍。但骂着骂着两人似乎又同时认识到王家卫是对的。陆同说:“不过我挺佩服他的,这家伙硬是做得出,我们以后恐怕还应该向他学习。”
孙一夫说:“对,做生意就得这样六亲不认,商场上人家连亲娘老子都不买帐,对他来说,我们这两个无足轻重的老同学算个鸟!”
走到叉路口,两人分手了。孙一夫问陆同停薪留职有把握吗。陆同说问题应该不大。孙一夫又问:“你走了,蒋艳怎么办?”
“她就留在学校呗,我自己都前途未卜,难道能带她去!”
“走的时候通知一声,我去送送你。”
“那是肯定,我岂能一走了之。”
陆同来到系里,他的停薪留职报告已经交上去好几天了,今天要来看看领导上都研究得怎么样了。一想到研究,他就想起了烟酒。虽然已经在商场上混了好几年,可在这事上他仍拿不准该不该先走点水路。犹豫了很久,到底觉得此事又不是什么眼见的好事,自己也担着很大的风险呢,照道理似乎是不该走水路的,就没去孝敬头头。但又时常有点不安,这会就更加忐忑了,敲开系主任的办公室,他甚至已经很肯定地认识到自己犯了个错误。不过情况没他想象的糟糕。主任一看见他就主动跟他谈报告的事,说:“我们研究了,你觉得在系里受了委屈,想走,可以,我们不留”
陆同马上陪笑说:“我不是觉得受了委屈,只是想出去开开眼界。”
主任就好像没听到他的辩解,眼皮也不眨一下,径自冷冷地说:“按规定,停薪留职必须向单位交一笔费用,都是这样的。你现在的工资是多少?”
“90多将近100。”
“那就算100吧,得先交一年的工资,就是1200,交齐你就可以办手续了。”
从办公室出来后陆同忍不住直笑,他真没想到居然如此顺利。现在的问题就是怎样去说服父母了。他的父母都是学校老师,父亲去年还被评为副教授,他们都属于那种老派知识分子,为人处事谨小慎微,行于当行,止于当止,绝无非分之念。陆同的这个意思,早就跟父母有过流露,自然是遭到了两老的严厉训斥。他知道,一场剧烈的家庭矛盾正等着自己,这份因为顺利地办成了停薪留职而获得的好心情就立刻晦阴下来。
晚上回到家,把事情跟父母一说,果然当即就遭到了父亲的一顿臭骂。母亲也在一旁添油加醋,说:“你也太固执了,一点不听劝。你搞这个饭店我们就不同意,不过心想只要不影响工作,就让你搞吧。运气还算好,挣了一些钱,那就行了嘛,现在经济上你完全没问题了,人不小了,瞧瞧人家卢光中已经当爹了,前几天我还看见他抱着儿子领着玉蓉在外面散步,一家人其乐融融,叫我看了好不羡慕,你是不是也安下心来把蒋艳娶过门,给我生个孙子?这么大人了还没老婆,叫人瞧不起。再说人家蒋艳跟了你好几年了,你不能老吊着人家吧,总得给人家一个名份吧。上次她父亲从武汉给我们写信,已经提到了这事,问我和你爸什么态度,我们都觉得不好回答人家。你说你这一走,人家怎么办,让人家在这里慢慢儿当老姑娘啊?别这山望着那山高,贪心不足的样子。钱永远是挣不完的,而且钱一多了人就变坏,我们是过来人,这种事见得多,从没见有钱人干过什么好事。平平淡淡,好好工作,生儿育女这才是真正的生活,懂不懂?”
陆同静静地听母亲唠叨完,以决然的态度说道:“我知道你们会这样说的,也有一些朋友劝过我,但我想清楚了,你们反对也好,支持也罢,反正我是必须去海南岛。这池水太浅了,不够我扑腾的。至于到外面会扑腾出一个什么结果,我不知道。但不管是什么结果,我都做好了接受的心理准备。你们不要再说了,说了也是白说,除非你们把儿子我的腿打断,我走不了路,才会死心,否则没有任何力量能阻挡我。”
父亲就把他那胡子拉碴的尖嘴撅起老高,拉出了一个长长的怪音,显然是讽刺儿子。“吓,你还挺横的,别以为老子不敢打你,就打断了你的腿也不犯法。看样子你是要跟我们对抗到底罗!”
陆同说:“我简直不明白,你们对做生意怎么会怀着这么大的偏见。你们的那些老观念真的应该变一变了,什么万般皆下品,惟有读书高,其实很多时候是万品皆上品,惟有读书贱。百无一用是书生这句话总听说过吧。再说我又不是完全断了这里的归路,我还留着工作呢,到海南岛看看情况,干得好就干,干得不好就回来,顶多一年半载的事,有什么不可以!你们不是经常说要紧跟形势吗,那现在的形势就是经商做生意,邓小平大力提倡这样做,你们那么喜欢学习领袖精神的,怎么在这个问题上却这样不开化呢,弄了半天你们的学习是假的哦!”
母亲气愤地说:“不是看见你这么大的人了,我给你两个嘴巴子。”
父亲气得说不出话,就跑进书房,忘了已经吃过降压药了,又吃了一片,然后跑出来继续骂。这时陆同的哥哥来了,他提了两斤腊肉,说是单位上一同事的乡下亲戚从乡下带来的,送了他几斤,他就拿了一半来孝敬父母。陆同的哥哥是学校某单位的科长,是一个大胖子,说话走路,架子摆得很足,他最喜欢教训这个有点喜欢搞邪门歪道的兄弟,这会见母亲向自己求救,自然想利用这个机会好好把兄弟数落一通。哪知他正要开口,陆同却冲他瞪眼道:“你少说话,我最不喜欢听你说话。想训人到单位上找你的那些奴才部下们过瘾去,我这里不是你练嘴的地方。”他哥哥的气势就被他打下去了一些,于是降低音调说:“到底是谁在训人,嗯,我还没开口呢就被你抢白了一通#恒了,妈,您何苦操这心来呢,他翅膀硬了,要展翅高飞,这也是没办法的事,管他干嘛,由他去吧,是好是坏都由他自己承受。”
“当然由我自己承受,难道谁还指望你来替我承受是怎么的?”
母亲喝住了陆同,骂他不该对哥哥这样说话。不过她从小儿子的情绪中感到说这些也确实没什么意思了,就想反正工作还在,有退路,让他去闯闯也没什么关系。父亲却不肯罢休,继续横眉立目,恶声恶气。陆同懒得再跟大家罗嗦,就钻进自己房里,关了门躺在床上梳理情绪。
次日,父亲依然生着他的气,虎着脸,跟母亲商量用什么办法才能阻止那任性的小子。陆同觉得现在这种气氛太让人窒息了,决定提前离开家。他赶紧去单位办好了停薪留职手续,跟一些有交情的同事告个别,回到家悄悄收拾了一下行囊,给母亲留了一封信,然后就走了。他提着旅行包来找女友蒋艳。蒋艳是化工系的青年老师,比他少两岁。两人在大学里就有些暧昧,不过正式确定关系是在他做生意之后,那会大家都开玩笑说他是双喜临门。蒋艳是个看似清高实则非常世俗的女子,她非常支持陆同做生意,陆同最初开饭店的基本资金里有一小部分就是她出的。她也赞同他去海南岛闯荡,说好男儿志在四方,似乎她一点也没有考虑自己的婚姻,照说她这个年龄应该是女孩子急于嫁人的年龄。
这是在她的单人房里,看见他提着包,蒋艳惊讶地问:“怎么回事?”
陆同说:“我在你这住两天,就要走了,怪舍不得你的。”
她似乎不太高兴:“住两天我倒没意见,就是弄不好又要去打胎,上次把我打怕了。”
“我去买点避孕药,吃了就没关系了。唉,我真想跟你结了婚再走,可惜时间太紧,来不及了。”
“在海南岛搞出个样子来给我看看,再回来结婚也不迟啊!”
“唉,还就是你支持我。”
说罢陆同就扑了上去,使劲揉她的nǎi子,接着就要脱她的裤子。她护着腰说:“摸摸人就行了,要进去你先去买避孕药。”
“我都已经发动啦!”
“那我不管。你倒好,撒完尿一拍屁股走人,到时留下我处理后事,我一个女孩子家家的,惨不惨呀!”
陆同盯着她看了半天,还是那句话:“可我已经发动了。”
“那你会体外shè精吗?”
“吓,你懂得不少呀,体外shè精都知道,在哪学的?”
“从书上看来的,说快shè精的时候赶紧把你那家伙拿出来射,这是最安全的避孕法。”
“我就不相信,在那个最疯狂的时候,谁能把家伙拿出来,还不如要我的命得了。算了,我就扛着吧,妈的,死扛。”
“对了,这才是个男人。”
蒋艳就问陆同去了海南岛后打算怎么办,转移他的注意力,帮他扛住。果然,一谈起海南岛,陆同亢奋的情绪就稍稍低落了下去,那家伙也便低了下去。说了半天话,陆同不想谈以后那些现在根本难以预料的事,便拉着她去外面买药。蒋艳说羞死人,我不去。他就自己出去了,买了一点避孕药,回来立刻叫蒋艳服下,然后逞起虎威,将她奸了。
在蒋艳这住了3天,陆同进了一趟城,找到了那个准备一起去海南岛的朋友, 问他准备好没有。那人说准备好了。两人就去车站买了晚上去湛江的车票。然后他再赶回学校,收拾好行装。蒋艳不放心他那3万块现钞, 要给他在裤子里面缝个布口袋装钱,再缝好,说这样可保万无一失。陆同有些不耐烦,女人就是把钱看得重。但拗不过她,只得让她缝了。他忽然笑道:“你给我缝口子,我倒想给你缝口子呢。”蒋艳嘴上衔着针钱,用手搔了搔头发说:“什么意思!”
诸事妥当,陆同就带着蒋艳出了门,去叫上了孙一夫,在一家酒店喝饯行酒。 孙一夫举起酒杯说:“来,老同学,我敬你一杯,祝你前程似锦,马到成功!”
陆同端起酒杯跟孙碰了碰,说:“唉,前程似锦根本谈不上,我知道这一去其实凶吉难料。只是现在大家都疯了似的往南边跑,我已经完全被他们诱惑了,非去闯一闯不可,否则我没法向自己交代。唉,不谈也罢,尽人事以待天命吧!”说罢,他仰脖一干而尽。
孙一夫也干了,放下杯子说:“平常你总给人一种雄心万丈的感觉,临了怎么却显得萎靡不振呀,这可不像以前的你,你不会后悔了吧?”
“开弓没有回头箭,怎么会后悔。只是,我也不知道怎么了,没走的时候心直往南边飞,真要走了,又似乎有点留恋,尤其是”陆同伸手摸了摸蒋艳的脸,还捏了一下。蒋艳任由他摸着,低眉顺眼不言语。“有点舍不得她,谁知道我走后会不会有人来填空。”
孙一夫扑哧掩嘴而笑。蒋艳的反应稍慢一点,等她听明白了,顿时一改那低眉顺眼的模样,抬起头扬眉怒目冲陆同嚷道:“那你别走呀,又没谁逼你走。”
“当然有谁逼我走。”
“谁逼你走啦?”
“钱逼我走。不是想发大财,我会去那天涯海角的地方吗?妈的,如今的人都成了钱的奴隶了!”
“那你干嘛去当这个奴隶,呆在这里不就是主子啦?”
“守在这里我照样是奴隶,你看,在单位上,我是领导的奴隶,在家里,我是我爹妈的奴隶,在爱情面前,我是你的奴隶,我什么时候做过主子?而且呆在这里我将永无出头之日,一辈子的奴隶,可去了海南岛呢,说不定还有一点翻身做主人的希望,所以,权衡利弊,我觉得还是应该走。是真的蒋艳,亲爱的,我就是放你不下,你还没有回答我那个问题呢,嗯,跟我说实话,到底会不会有人乘虚而入?”
“放你妈的狗屁!再问这混帐问题,我撕烂你的嘴。”
因跟孙一夫关系密切,两人在他面前常常无所顾忌地打情骂俏。孙一夫通常是非常乐意欣赏的,但今天却忽然没了兴趣,便打断了两人的斗嘴,问陆同到了海南岛后第一步该怎么办。陆同说:“我也没底,反正走一步看一步,目前只能这样。”
“到了后写封信来,常联系,有什么事需要帮忙,尽管说话。”
“那是当然。对你我还会客气嘛。我父母那有我哥,不需你照应,就是这个码子,你给我看紧点,别让她红杏出墙。”
孙一夫哈哈一笑。蒋艳在桌子下面狠狠踹了陆同一脚。痛得陆同呲牙咧嘴:“好嘛,你就是这样给我送行的。”
快到开车的时刻了,蒋艳和孙一夫便送陆同去车站。到了车站,陆同就看见那个同伴正站候车大厅外面焦急地等待着,左顾右盼。见到他,他那同伴就埋怨起来:“就快开车了,怎么才来,你可真会抠时间。”
陆同指着蒋孙说他俩给我送行,话说多了点。就把蒋孙介绍给了那人,再把那人介绍给蒋孙:“这位就是吕平飞。”
吕平飞面无表情地对蒋孙点了点头,然后就问:“还有什么要说的没有,有话赶紧说,说完就走。唉哟,我可真佩服你,稳得住。”
陆同就跟蒋孙告别,互相挥挥手,和吕平飞进了检票口。
话休繁絮。经过一番颠簸辗转,陆同和吕平飞于3 天后的下午乘海轮到达了海口。一下轮船,陆同那种本来被长途旅行搞得很黯淡的心情就更糟糕了。这个码头又脏又乱,而且一点也算不上繁华,跟他的想象相去甚远。他对吕平飞说:“就这么一个破地方,怎么会有那么多人疯了似的跑来,你没搞错吧!”
吕平飞心里也有点不是滋味,但是他提议来闯海口的,为了说服陆同还曾把海南岛说得天花乱坠,这会自然不便说泄气话,就硬着头皮道:“地方当然是不行,但到这来的人谁是认为它繁华才来的?都是冲着它的政策来的。中国的事你又不是不知道,难搞得很,到处都卡得死死的,让人英雄无用武之地。这里吸引人的地方就是中央给它松了绑,给了人一个大显身手、大展鸿图的机会。”
陆同知道吕平飞是在安慰自己,他看出他其实也有点信心不足。不过转念一想,吕平飞的话又确有道理,想当年深圳还是不毛之地,可居然有那么多人往那跑,就是因为大家都看中了它的开放政策。对于有心创业的人来说,政策比一笔巨款还要值钱。这样开导着自己,陆同的情绪方始有所振奋。
吕平飞在一个报摊上买了一张海口地图,看了半天也没找到他要去的椰奇镇。便把地图给陆同:“他娘的老子的眼睛不中用了,你找找,椰奇镇。”
陆同找了半天也没找着。这时两人的肚子已经饿了,就决定先去吃饭。他俩在码头附近一条街道上走了一圈,想找一家有炒辣椒的饭店,哪知竟没有,惟一的一家有点辣的店子,炒的还是广东泡椒,对湖南人来说简直就不能算辣椒,跟小菜差不多。但入境随俗,也顾不了什么口味了,两人就进去点了几个菜。等菜的工夫吕平飞便跟店老板闲聊,问他椰奇镇在什么地方。老板看样子是个很热心的人,知道他们是外地来的,就仔细告诉他们椰奇镇的方位。吕平飞听罢大吃一惊:“什么,椰奇镇不在城里?”
店老板笑眯眯地用一种夹生普通话说:“怎么会在城里呢,镇子嘛,肯定就在郊外,这一路过去还得坐一个小时的汽车才能到呢。”
吕平飞就骂开了:“他妈的,那个家伙也不说清楚,害得老子在城市地图上找。娘买逼,他直说他混得不错,有家鸿光公司,这不骗老子吗?”
店老板显得很世故地说:“到海口来的都喜欢吹牛,把这里说得天花乱坠,你们这些人啊,上当了。不过椰奇镇虽在郊外,还是属于海口市的,这倒没错。”
陆同的心就又沉了下去,阴着脸问吕平飞:“你那位朋友到底靠不靠得住呀?”
“我的铁哥们,应该靠得住。不过看这情形,不像他说的那样,他娘的,竟敢糊弄老子先吃饭,吃完找到他我再跟他理论,王八蛋!”
不一会饭菜上来了。两人扒了几口,就一齐叫起屈来。吕平飞嚷道:“我说老板,你这是什么饭菜,饭是馊的,菜也没一点味。”
店老板依然显得很热情,说:“不合口味是吧,那我再给你们上几个菜怎么样?”
“要钱吗?”
“当然得要,适当的你们给几个小钱。”老板陪笑说。
“做出这种质量的饭菜,你怎么还好意思要钱,应该陪我们才对,就这几个菜,我都可以不给钱你信不信?饭馊成这样,啊呸!”
吕平飞本想还骂几句,但考虑到人生地不熟,常言客勿欺主,便及时住了口,说:“老子认倒霉。”就推开饭碗,要老板拿几个面包来就菜吃。老板拿了6 个面包,吕陆两人一下嘴,还是直咧嘴,这跟他们在湛江吃的面包差远了。两人把老板狠狠瞪了一眼,想想说了也没意思,徒惹麻烦,勉强下咽得了。吃毕叫结帐,老板把算盘珠扒了几下,说:“泡椒炒肉100块,红烧鱼120块,弯豆炒肉100块, 白菜50块, 豆腐肉汤50块, 两碗米饭50块,6个面包60块,总共530,看你们是外地人,我们海口人最好客了,就饶你们一个尾数,只收500块吧。”
吕平飞和陆同面面相觑,他们心里都很清楚,碰上打劫的强盗了。但又存着一线希望,或是自己听错了,或是对方算错了,吕平飞便说:“老板,你搞错了吧,就这几样菜,根据你菜单上的价钱我算了一下50块都不到,怎么要500?”
店老板依然笑着,说:“你刚才肯定把菜单看错了。喏,这是菜单,自己再看看。”他把菜单扔到吕平飞面前。吕平飞拿起一看,果然是这么贵。再一细看,才发现不是刚才那个菜单。显然老板做了两份菜单,一份正常价格,一份开高价,先给客人看正常价格的菜单,算帐时再拿出高价菜单跟客人耍赖。吕平飞和陆同平常听说过这一类讹钱的手段,也知道一般碰上这种情况聪明的最好自认倒霉,否则恐怕雪上加霜。但被剁得太狠了,实在不肯甘休,便跟老板理论起来。刚才还一脸菩萨相的老板这时便把脸一抹,现出原形,恶狠狠地说:“怎么着,想赖帐是不是?看清楚了,这是海南,不是湖南,没这一把鬼头刀,我不会在这拦路斩鬼,懂吗?”
“总有说理的地方,我们把派出所叫来,叫他评评这个理好不好?”
“好,但得先交钱。交了钱,随你去叫什么派出所,你哪怕就是把公安部长叫来也行。”
吕平飞察言观色,知道今天想顺顺当当走出这个店子是不可能了,再怎么也得出点血。就说:“你稍微多收一点我们也没意见,知道你们做生意的不容易,但也剁得太狠了,多少应讲点良心。”
老板冷笑说:“良心?良心值几分钱一斤?我讲良心我就得饿死。”
陆同有点忍不住了,高声说道:“我们已经退让了, 你不能欺人太甚, 我们就给50块,多一分也没有了,要就要,不要拉倒。”说罢他掏出50块放在柜台上,就要往外走。老板立刻拦祝蝴:“哪去哪去,今天你怕是走不出这个店子。”
陆同厉声喝斥老板,叫他让开。吕平飞则上前一掌将老板推开:“找打你!”
老板顿时大怒,向外面拍了拍手掌,大叫道:“来人。”
立刻外面就跑进来了几个貌相不善的家伙,一迭声地乱嚷,问老板什么事。老板说:“两个家伙想吃白食,先给我收拾一顿。”
几个家伙就冲上来对陆吕两人拳打脚踢。两人这才知道厉害,急忙告饶。老板哼了一声:“你们不是挺横的吗,怎么求饶啦!”
吕平飞说:“对不起,刚才有眼不识泰山,现在我们给钱,别打了。”
老板就喝住了那几个家伙。“早点识相也不会吃这个亏了。现在老实了吧,可惜现在已经不是刚才的价了,他妈的非逼着老子叫人,麻烦兄弟们动手。我这几个兄弟都是杀人放火的好汉,麻烦了他们可不是一两块钱就可以打发的。现在你们把身上的钱都给老子掏出来,再不知趣,老子卸你们一条胳膊。”
吕平飞和陆同没法,只好把口袋里的钱都掏了出来,加起来有1000多块,放在饭桌上。那老板似乎还不满意:“到海南来发财就带这么点钱?”
两人都很紧张地回答:“真没了。”
老板就要一个弟兄:“搜搜两个兔崽子,如果不老实,再让他们吃一顿拳头。”
一个满脸横肉的家伙就把两人的上衣口袋搜了一遍,又摸了摸裤口袋,最后把他俩的行李打开翻了翻,确实没再发现现金。老板就讥笑说:“带这么点钱到海南来干什么,找个鸡玩两天就没了。”那伙人都笑了起来。最后老板还算客气,每人还了50块,说:“在这住一晚就滚蛋吧,这么不懂行情的东西,能发个鸟jī巴的财!”
两人出得门来,陆同就提议去找派出所。吕平飞想了想说:“算了,我那朋友告诉过我,说这里的饭店都是黑店,有当地派出所撑腰,专门讹诈过往旅客的钱财。找了派出所非但追不回那笔钱,还会跟这些家伙结下梁子,以后他如果找你麻烦,你更难办。”
“你既然知道是黑店干嘛还要进去?”
“唉!”吕平飞把自己恨得咬牙切齿,抽了自己一耳光说,“我他妈的当时也是饿晕了头,忘了这碴。”
陆同就对吕平飞很有意见,不满地瞪了他一眼。心想这家伙平常挺精明的,怎么一到这里就犯糊涂。怪怨也没用,只好自认倒霉,说:“幸好蒋艳把3 万块钱给我缝在裤子里面了,真得感谢她,否则结果不堪设想。”
“我也是,老婆给我把2万块钱都缝在裤子里了。”
“看来我俩的见识还不如自己的女人高。”
“吃一亏长一堑,这是个信号,提醒我们再不是在省城了,我们来到了一个危机四伏、到处充满杀气、充满了不确定因素和不可预测命运的地方,一定要谨慎小心。”
陆同说:“1000多块钱买个教训,代价太大了。”
吕平飞就拍拍陆同的肩膀说:“兄弟,把眼光放远点,这点钱对我们现在来说的确不是小数目,但将来我们挣了大钱,你说这点钱算什么,那时想起这件事,也许还会觉得是件趣事。一来海南就被人当头一棒,但我们没有退却,而是继续迎着困难上,这不是很值得回味的经历吗?”
两人互相安慰着,情绪渐趋平稳。就到了汽车站,搭上了去椰奇镇的班车。
第30章 炒地皮柴良指路 看黄片窑姐打劫
椰奇镇不大,却有好几条街道,弯弯曲曲互相交错着连接着四面八方。大概因地理位置甚佳,它成了连接海口与全岛的一个交通要道,所以在海南经济特区成立后,它的重要性就日渐凸现出来。如今整个镇子就像一头被斩杀了正在开膛破肚的猪一样,到处是被挖开的沟沟坎坎和一片片的建筑工地,给人一种混乱、嘈杂的感觉,但仔细品味,似乎也不乏一点振作乃至于腾飞的气象。
在镇政府大院里有两栋楼房,一栋是主楼,一栋是副楼。主楼有七八层,是几年前修建的,副楼就显得老迈多了,大概是50年代初期的建筑,红砖黑瓦,死气沉沉。镇政府的各单位大部分都搬到主楼去了,这栋楼空闲了许多房子,镇政府便把它们对外出租,每月收取不菲的租金,就做了政府工作人员的额外补贴之用。鸿光房地产开发总公司便在二楼租了一间房子办公。
这时是下午,总经理柴良无事可干,便关上房门,调戏他的女秘书逗乐子。这位女秘书叫李红芳,也是从内陆来的,湖北人,前年大学毕业被分配在汉口某工厂工作,因嫌待遇太差,今年便跟人来闯海南。她长得颇有姿色,气质高雅,伶牙俐齿,显见是一个有些世故、惯于风月的女孩,柴良这一套倒难不倒她,柴良要给她看手相,她就让他看,柴良要在她胸脯上抓一把,她就让他抓,他要亲亲嘴,她也让亲,但他企图攻陷她下面的那个口子,那她就不依了。她倒不是想守贞操,而是觉得还没有获得足够多的好处,就随随便便让人钻空子,未免太傻了。她属于当今那种在利用色相方面最先觉醒的一类女孩子。两人疯闹了一会,柴良在裤裆里挤出了几滴尿水,这才熄了火,说:“没劲,太没劲了。去,叫几个人来搓麻将。”
李红芳就欢欢喜喜地跑出去叫人了。不一会就在隔壁拉了两个也是整天守着办公室无事可干的人来。4个人把办公桌摆在房子中间,开始围城。没搓多久, 外面有人敲门。柴良两眼死盯着自己的牌,叫了一声:“进来。”这时对面打了一张三条,他手上刚好有一对,就叫了一声:“碰。”却闻听后面有人说:“蠢得死,碰什么碰,碰了后你这副牌就不好码了。放过嘛!”柴良觉得有道理,就说:“过。”上家却不乐意了,说:“叫碰就碰,哪有叫了不碰的道理,吊老子口味是怎么的!”柴良用手指指身后说:“我又没叫碰,是他叫碰的。”那人更不乐意了,骂道:“你输傻了吧,自己叫碰的,人家是叫你不碰。反赖人家,我看你再输几下会连麻将的正反面都分不清了。”柴良愣着眼看了那几家说:“我叫碰的?我说过吗,搞没搞错?”那人又说:“少赖皮,碰了就碰了。”下家也觉得柴良没道理,同意那人的意见,逼柴良碰牌。柴良没办法,只好把那三条拿了过来说:“这他妈的不是逼良为娼吗!”那人说:“自己要进窑子,谁也拦不住。”柴良打出了一张么鸡,再把牌仔细看了看,觉得确实碰错了,不禁对身后这个叫他不要碰的人很有意见,忽然回头说:“喂,我说你怎么不早点提醒我?”
他顿时愣住了,眨了眨眼仔细看清了这人,不禁欢喜地叫了起来:“啊哈,原来是你啊,你终于来啦!”
吕平飞却显得很平静,没有那种老友相逢的喜悦表情,只是面带微笑,说:“应该说是终于被你骗来了。”
“他妈的,一见面就给我上色,这叫什么鸟话!来来来,坐坐不玩了不玩了,今天不玩了。权且记下这笔帐,明天有机会我再收拾你们。”
那两个被唤来的人很不情愿,说才摸出一点味道来就给你搅了。骂骂咧咧地走了。李红芳见是老板的客人,就主动给吕平飞和陆同泡茶。吕平飞看着李红芳泡茶的背影撅了撅嘴问:“嫂子知道吗?”
柴良一边掏烟一边说:“你净问蠢话,这事能叫她知道#糊若知道了能打过海峡来跟我拚命。”
吕平飞然后把陆同介绍给柴良。柴良问他一路还顺利吗。说起这个吕平飞就来气,把中午在码头饭店被人抢了1000多块钱的事告诉了柴。柴埋怨他说:“我跟你说过别在码头饭店吃饭的,怎么不听招呼!”
“我他娘的只惦记着来,哪记得那么多,又哪里知道这么厉害!唉哟,这鸟地方的治安可真不得了,才坐车来的时候又被人搞了几下。”
柴良问:“又怎么啦?”
“车子开到中途的时候有5个家伙忽然拿出刀子抢钱。 我和他刚被洗劫了一遍,多亏那个店老板假慈悲给了50块路费。我们拿给那些强盗,他们不相信,说从内地来的人怎么只带这么点钱,看我们也不像没钱的样子,就搜我们,没搜到,他们说晦气,就又把我们捶了几拳。你说我们背时不背时,初来乍到,云里雾里,莫名其妙,不知道什么事,才他娘几个小时,就被人捶了两顿。唉哟,我是一边挨打一边骂你龟孙子柴良,都是你干的好事,三番五次把老子叫来,却劈头盖脸就是这样的待遇,你龟孙子可真够意思!唉哟,我现在浑身痛,如果只是皮肉痛痛倒罢了,我就是怕有内伤。”
吕平飞说得越惨,柴良就越是忍不住笑。李红芳也被吕平飞逗笑了,还指着柴良附和说:“对对,这个人坏透了,你们吃了这么大的亏可不能饶了他,我看你们也把他揍一顿,赚一部分回来。”
吕平飞也笑道:“老子现在是痛得打不动,要不然真要揍他才解气。就暂时寄下吧,以后恢复了再跟他算帐,如果他不能给我一些好消息的话。”
柴良说:“没有好消息,我早告诉过你,到这来了就得准备吃苦,这两顿打权当是其中的一部分吧,以后日子长了,说不定还会有更大的麻烦呢!”
吕平飞本就深知此理,不过因挨了打没地方发泄,冲柴良来了几句,完了也就算了,正经跟柴良说起话来。柴良问他和陆同的伤势要不要紧,需不需要去医院检查检查。吕平飞说:“不必了。”然后把这间窄小的办公室打量了一遍,又走到窗前向外张望了一回,说:“兄弟,这就是你的所谓房地产开发总公司吗?”
柴良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怎么,瞧不起?”
“就这么一间办公室?”
“足够了。”
“下面有几个人?”
“两人,一个秘书,一个跑腿的。”
“这也配叫总公司!”
“现在是没有模样,但慢慢不就有模样了吗,别急嘛,一步步来。”
“我说伙计,我可是完全被你骗上了贼船。”
“嗨,别想得这么坏,既来之,则安之。走,先去吃饭,我请客,给你们接风洗尘,压压惊。详细情况我们慢慢说。”
柴良把吕陆两人请到镇上一家最高档的饭店里,叫了几个好菜,要了一瓶酒。三人推杯换盏,先说了一些闲话,然后吕平飞就问柴良他这个房地产公司是如何操作的。柴良说:“在这里办公司比内地容易多了,你只要有个身份证,再有一点基本启动资金,到工商局去要求注册,两三天就能给你办妥。我的注册资金是多少你知道吗,才300块。你别看这个镇子离海口市很远, 但它已经被划入到了海口的开发范围之内,更重要的是它是海口的后门。我当时其实完全可以在城里办公司的,但我有个同学在市建委里当处长,他告诉我已经有很多国内外的企业厂商都来这个镇上考察,有些已经进行了投资。用军事术语来说这个镇子是海岛的咽喉要道,往北控制省会和出海口,往西直通海岛各地。我看准了,应该在这里下注。我是半年前办的公司,那时买地皮是什么价你知道吗?一平米100 块都还不到,而现在是什么价知道吗?200块一平米,短短半年地价就涨了一倍。 现在还在涨,估计再过半年,3、400一平米肯定往上走,不信等着瞧。 ”
“你现在手上有地皮吗?”
“当然有,没有地皮我办什么公司!当时我钱不多,只买了100平米。 想向家里的一些亲戚朋友借它几万,但人啊,不谈钱时什么都好,什么亲如手足、两肋插刀等等,但只要谈到了钱,什么他妈的交情、友谊甚至是亲情,统统都是个屁,一文不值。没办法,我只好守着这100平米,耐心地熬吧。 好在海南的发展速度很快,这个镇子也是日新月异,心里倒也踏实。我之所以叫你来,一呢,就是想给你一个发财的机会,我们谁跟谁对不对,曾经在一张床上强奸过女孩子的铁哥们,有福同享有难同当;二呢,是想你能弄一笔钱来,增加我公司的实力。”
“我还没听太明白,我拿钱来增强你公司的实力,那我呢?”
“是这么回事,我手头100平米的地皮显然太小了,不太容易卖出去, 你说一般人买了这点地皮干什么!大老板来了,肯定买得多,有些一买就是上千甚至上万平米,根本瞧不上我这点东西。所以我就想跟人合伙,多买一点,地皮大了,既容易抬价,也容易出手。就是这么个意思,至于你出钱买的地皮,卖出去后的收益完全归你,虽然公司是我的,但我白出这块牌子,不要你一分钱,咱哥俩谁跟谁呀对不对?你这个朋友也一样,只要是你的朋友,就是我的弟兄,一视同仁,总之,创业之初,大家互相帮衬抬举,你说对不对?”
陆同说:“照你这么说,这里的钱不是太好挣了吗?”
“没错啊,我告诉你,兄弟,凡是经济特区,开发之初都是遍地黄金,关键就看你有没有抛弃掉内地的稳定生活来冒险闯荡的勇气。你看当初的深圳,不就是这样吗,它那地皮有时一天一个价,凡是去了深圳的现在都发了。我有好几个同学,当时都有机会去的,但因为都不敢冒险,结果现在后悔得要死,再想去,可那遍地黄金已经被人捡光了。我敢说,这座海南岛,就是当年的深圳。你们二位绝对是有眼光有胆量的人,这一把你们绝对赌中了。”
吕平飞问:“你的地皮在哪?”
柴良手指着镇东方向说:“就在那边,一出镇子走上百米就是,吃完饭我带你们去看看。这座镇子四周本来全是空闲的土地,既不能做稻田菜地,也不能挖渔塘养鱼。即使不说开发,政府拿它换钱也是一条不错的生财之道。现在镇四周的土地全部卖了出去,通往海口的方向甚至已经卖到了一公里以外的地方。”
“你的地皮四周的地也都被卖出去了吗?”
“当然,那能剩得下!”
“那就有个问题了,你说想把地皮扩大好抬价出售。但我们即使买地皮也只能买别的地方的地,跟你的地皮不搭界,分散的几块地难道也有人要吗,还能卖起价?”
“有地的人不是说都会一直攒在手里,就像炒股票,有些人在卖,有些人在买,关键看持有者怎么看,他如果觉得现在已经到了最高价了,他就会卖,他如果觉得有升值的可能就会买;当然,还会有其他一些原因促使他做出不同的决定。像我边上有几块地,是苏州一家国营单位的,他们现在就想出手。”
陆同说:“也就是说他们不相信地皮还会升值对不对?”
柴良看了陆同一眼说:“你弄错了朋友,我说了他们是国营的,国营的难免就有许多猫腻。我听说那家单位是瞒着上面来这里搞房地产的,公司里的那个总经理不知因为什么事,我估计可能就是没把头头脑脑侍候好,从苏州传来消息说准备撤了他,换个人来搞。你说他怎么想,这事是他一手操办起来的,弄得差不多了就想把他调回去,典型的过河拆桥。他就也不管三七二十一,你不仁我不义对不对,想赶快把地皮出手,先捞一笔再说,到时如果被撤了,他心里也平衡一点。他的公司就在我们那栋楼里,我们经常在一起打麻将,他现在正托人卖地皮,急死了,生怕晚了被上面抢先动手,到头来他竹篮打水一场空。所以你们来得正好,就不知你们带了多少钱,能买多少地皮。”
“我们大概有5万。你说能买多少?”
“吓,兄弟,你不错啊,在内地还能弄这么多钱!”
“我是向亲戚朋友借的,他是开饭店挣的血汗钱,都不容易呢。这一把就赌在你身上了,兄弟,如果亏了,我们可得跟着你讨饭呀!”
“没问题,反正一句话,我如果坑了你们那也就坑了自己,所以请你们相信我。如果真亏了,那我们一起去要饭,我打头,你们跟着,要来了饭先净你们吃,你们吃饱了我再吃。怎么样,兄弟我够意思吧?”
“反正人已经来了,所谓开弓没有回头箭,哪怕是个火坑也得闭着眼睛往里面跳。一切听你的安排。”
“放心吧,包在我身上。”柴良把吕平飞的肩膀拍了拍,又把陆同的肩膀拍了拍,好像在说一切尽在不言中。
吃完饭柴良就带吕陆两人去看了看地皮。在郊外果然看见远远近近的野地里立着一些木牌子,上面写着某某公司,牌子上还有地址和电话号码。3 个人议论了一番,都是很有信心的样子,然而又都有点不安似的。尤其吕陆两人,虽然有一种豁出去试一试的心理,毕竟关系重大,因刚刚到这里,一时还不能完全适应这里的气氛,眉间总凝着一股愁气。
看完了地,回到镇上,柴良先带两人回办公室拿了他俩的行李,然后就带他俩去镇上找房子。吕陆两人想跟他住在一起,可他住的那地方对外租的房子都有了主顾,他俩只好在别处租房住下来。陆同悄悄对吕平飞说:“这样的话他如果想搞什么鬼,我们很难察觉。”
吕平飞想了想说:“我还是那句话,既然已经到了这一步,就不要想太多了,硬着头皮往前走吧。如果他真想骗我们,那即使跟他住在一起他也能骗我们呀,我们总不能时时刻刻像影子一样贴着他。古人是怎么说的:天要灭吾,吾奈其何,天要兴吾,鬼神难挡。再说,我这个朋友不是那种人,我跟他的交情可不是一两天,料想他不至于骗我。”
安顿妥了,柴良就笑眯眯地说:“怎么样,两位今天有兴趣去逛逛这里的窑子吗?”
“这里真有窑子?”
“吓,一听你这话就知道是个乡巴佬。你以为这里是内地呀,除了没有小汽车和高楼大厦,国外有的,这里全有。”
陆同惊讶地说:“毕竟这里还是社会主义的地盘呢?”
“什么社会主义,海南岛的社会主义早他妈不存在了!如果有社会主义,老外能来吗,那些香港佬、台湾佬能来吗?”
吕平飞问:“贵不贵?”
“便宜烂了。5块钱一炮,你可以像在集贸市场挑选鸡呀鱼呀一样的挑, 随便拎一个就跟电影明星似的。”
“怎么会这么便宜?”
“嗨,那些姑娘都是内地乡下来的,穷啊,一晚上接4、5次客就够她在老家吃一两个月的。不过也有一些档次比较高,还是内地的大学生呢,谈吐气质都不俗,那就贵一点,可能要10块钱一炮。”
“你经常去打炮吧?”
“偶尔,哈哈,偶尔。怎么可能经常,我现在吃饭都很节省,哪有钱打炮。”
“那倒也是,你有个不需要花钱就能打炮的人,也没必要去。”
“什么意思,我哪有这样的人,你送了我一个?”
“那个小秘书不就是一副最好的炮架(夹)子吗?”
“我也懒得在你面前吹牛皮了,老实说吧,我正在进攻呢,但还没攻下来。少说这个,怎么样,去不去?”
“算了,一路颠簸,今天又撞上了两伙强盗,身子骨现在还痛,哪有劲打炮。等过几天恢复了体力再说吧。”
一夜好睡。到次日上午9点,吕平飞和陆同才醒来。一睁开眼, 两人就都叫唤了起来。原来人若挨了打,起初一段时间倒不是最痛的,过了半天一日的,才是最痛的时候。吕平飞担心真有了内伤,想去医院看看。陆同认为多虑了,内伤哪有这么容易得的,扛一扛也就过去了。两人挣扎起身子,起床洗漱,然后去外面餐馆吃东西。昨天的遭遇使他俩吃得胆颤心惊,生怕又碰上打劫的。幸亏还好,这里的餐馆都是规规矩矩做生意,他俩方才放了心。他俩先在镇上转了一圈,昨天没有好好看看,今天才发现这座镇子跟一般的镇子确实有些不同,最主要的当然就是多了一些楼房,有一栋楼房甚至差不多有100多米高,气势恢宏,在小镇上实属罕见。 他俩的心就踏实了一点,因为从这栋楼上看到了小镇的发展形势,那也就是说柴良描绘的那些美好蓝图确实是值得期待的。另外,镇上的一些店子也叫他俩情绪开始振作起来。别看街道窄小,可两旁的店铺却十分繁荣,什么服装店,美容店,百货店,等等,里面卖的商品很多是在内地难得一见的,甚至还有几家台港商人和外商开办的店子,顾客进进出出,人流如织。区区一个小镇子竟好像比省会最繁华的商业区还喧哗热闹。两人感叹了一回,然后到了柴良的公司。一说起公司,两人就在路上把柴良取笑了一回。吕平飞说:“他娘的一间小小的办公室,两三个人,也配叫公司,我在省城的时候以为至少应该有几间大房子,几十个人才可以叫公司,哪知公司这么容易办。要照这样说,我俩也可以办一家公司。”
陆同深以为然,他想起了在省城跟王家卫和孙一夫合伙时闹的那些矛盾,就说:“对,其实我们没必要挂在他的名下买地皮。”
吕平飞只是想以后这样干,暂时他还不愿甩开柴良,说:“刚刚来,很多情况不了解,我们还是应该跟他合作,等以后熟悉了情况再分吧!再说,我们是投奔他来的,一来就耍人家,情理上也说不过去。”
他俩到了柴良的办公室,柴良不在,只有李红芳在写什么东西。看见他俩进来,她急忙让坐,问他俩第一天来感觉如何。吕平飞说:“完全是另外一个世界。长见识。”
不一会柴良回来,说:“来得正好,我正准备去叫你们呢。怎么样,晚上睡得好吗?”
吕平飞说:“马马虎虎。就是浑身痛,他娘的。”
“过两天就好了。唉,你实在是个聪明人,却犯这种错误,我千叮咛万嘱咐,你还是忘了。我怀疑你是不是一个内战内行外战外行的人呢,在湖南是条龙,一出湖南就成了狗熊。嗯,是不是?”
“你别取笑老子,当心老子回湖南当龙去呢!”
柴良和李红芳齐笑。柴良说:“我已经跟你们联系了那个人。他姓黄,叫黄胜利,谈好了价钱,约好大家下午一起吃饭,你们再考虑考虑,想清楚了就签合同。”
吕平飞惊问:“这么快?”
李红芳抢着回答说:“这里什么事都快,你以为还是内地那种老牛拉破车的速度呀!”
“他出什么价?”
“他开口叫280一平米。当然这是不可能的。现在市面价顶多220一平米。正常情况下我可以还到200一平米。但我给你们还到了160一平米,5万块就可以买300多平米。”
“他难道愿意吃这个亏?”
“他吃屁的亏,他赚大了。他要1万的回扣,也就是说合同上写的价是130一平米。懂吗?亏的不是他,是他们公司。但照他的话说公司也不亏,因为他是90一平米吃进的,还为公司赚了40一平米。他说起来都还觉得冤呢,因为如果不是苏州的单位想过河拆桥,他可以再等上两三年出手,那时他也许能吃好几万的回扣。所以他气鼓鼓的,直骂他的领导不仗义,卸磨杀驴。”
陆同说:“他有什么资格骂他领导,应该说他才不是个东西。”
柴良和李红芳看着陆同笑了起来。李红芳说:“你好天真的!”
柴良说:“兄弟,这种事以后多得是,你会见惯不怪的。再说,他如果按规矩办,你们能吃得这么痛快吗?所以说你还得感谢他才对呢。”
陆同顿时觉得脸有些发热。其实他未必真觉得那个家伙不是东西,也不知为什么就冲口而出了。他一下就看清了自己这个内地生意人跟经济特区的人在思想上的差距,如果说此前他并没有认识到有尽快缩短这个差距的必要的话,那现在是一下就认识到了,而且认识得非常铭心刻骨。
下午吃饭,因已谈好价钱,这餐饭属于签字成交性质的,需要一些活泼轻松的气氛,柴良就还叫上了李红芳做陪。吕平飞和陆同跟黄胜利打过招呼,几个人就天南地北地乱扯起来。黄胜利是个油腔滑调的家伙,一口带浓重浙江口音的普通话,他肚子里装了许多江湖趣闻,口才也很不错,哪怕一件很平淡的事也能让他说得很吸引人。但嘴巴也很不干净,说不过几句就要骂点脏话。看得出他并不想卖地,可被逼到了这份上,又只好如此了。吃过饭,黄胜利就想拉柴良他们几个去看黄色录像,建议看完后就去找个地方打炮。柴良觉得这个家伙醉了。如果没有李红芳在场,他肯定会同意黄的建议,这会只好装出从来也不光顾那种地方的样子说不去。李红芳却是什么都明白,见柴良这会装腔做势,知道他是全做给自己看的,就说:“你少假正经,我还不知道你经常去,你就大大方方跟黄老板去吧,装什么装,谁信呀?”
柴良把两手一摊说:“谁装啦?我什么也没装,我是从来不去那种地方。我时刻惦记着你呢,怎么会去干那种荒唐事?”
众人齐笑。李红芳呸了柴良一口,说谁要你惦记。黄胜利就转而邀请吕陆两人。吕陆先是有些动心,但马上就感到身子仍隐隐做痛,不得已,只好也说不去。黄胜利说:“到海南来了不逛窑子有什么意思,那不是白来了吗?有许多人,来了后别的可以不干,窑子是非逛不可的。我说两位,是不是还想做社会主义制度下的好人呀!如果是的,那干嘛来这,老老实实呆在社会主义的制度里不就得了?”
吕平飞说:“初来乍到,还没这份心情和力气。”
柴良也说:“说,你等他们将息将息了再说。”
黄胜利就直说没劲,端起酒杯一饭而尽。一看天色,已经完全黑了,就要告辞,说:“窑子里的妹妹们还等着我去给她们插秧播种呢!”说罢他就带着几分醉意走了。
李红芳看着他的背影说:“看来他真是要被调回去了。”
柴良说:“这家伙也是倒霉,不知得罪了谁,好不容易在海南办起了公司,这下等于是为他人做嫁衣裳。”
散席后柴良跟吕陆说失陪了,就带着李红芳走了。吕陆两人颇觉无趣,便去找黄色录像看。镇西头是镇子的娱乐中心,那里白天倒还宁静,只要一入夜,就灯红酒绿,笙歌曼舞起来。在内地时吕陆两人就听人说过,在海南看黄色录像就像在内地看电影一样,警察根本不管,他们自己都会跑进去翘着二郎腿看呢。那时他俩兀自有些不信,总觉得是传话的人说得太玄乎了。今晚走了一趟才知所言不虚,果然是公开的放映,还有人在外面街旁冲过往的行人大声吆喝,话语也是出格的下流。两人在省城看过一两次黄色录像,但看得都不是很痛快,不仅那片子是被翻录了无数遍的,画面模糊不清,还看得胆颤心惊,生怕招来警察,故事也不觉得有多刺激。这一晚便看了个够,一连五六场不间断,直看得胸潮起伏,身下的长鞭举起又放下,放下又举起。实在是熬得太难受了,两人没奈何,也管不得身上还有多处伤痛,就出来寻窑子。窑子就在录像厅的边上,几乎每一家录像厅都是在几家窑子的包围之中。看来经济特区的人就是会做生意,连他娘的婊子也是如此的精于计算。刚一出来,就有几个窑姐儿上前拉扯他俩,浪声浪气,丝毫不输给刚才片子里的那些女人。
“才看完片子肯定不好受,来,哥哥,妹妹给你消消火。”
“我一看就知道大哥您武功高强,这会憋足了劲想找个地方练练,来,我给您找个地方练。”
这两人本就有些晕,神智已乱,怎经得起这种语言的挑逗,恨不得当街就剥了她们。被她们连扯带拽弄进了一条小巷,进了一间房子。他俩兀自还有点不好意思,那几个女孩却管不了这么多,一起动手倒把他俩剥了。
事毕结帐,他俩问价,一个婊子说30,一个婊子说40。吕陆吃了一惊。陆同说:“我们可不是新来的,知道价钱,5 块钱的生意凭什么涨这么贵?”
一个婊子说:“你也不看看,是几个美人在侍候你呢!”
陆同这才看清原来共有7个婊子,3个侍候吕平飞,4个侍候自己。 他说:“虽然你们人多,但我只放了一炮。”
那几个婊子就嚷嚷了起来:“我们替你脱衣裤,还帮你把家伙套进去,帮你使劲,这就不算了#旱起来我们比这个被你打了一炮的妹妹还累一些,当然也得算人头。哥哥,自古以来嫖客可不兴赖帐的,否则到了阎王店都会被打入死牢。而你如果是杀人犯,到了阎王店都未必会被打进死牢呢。”
因有了昨天的教训,陆同就知道又碰上麻烦了。这帮婊子如果背后没有人,肯定不敢这样公然讹诈。实在气不过,又实在不敢发作,只能强忍怒火,已经有投降之心,但还想做最后一点努力:“就算你们都算上,一人一炮, 一炮5 块, 也只是20块,怎么就贵了一倍呢?”
一个婊子说:“谁说一炮5块,你把他叫来,本小姐撒泡尿让他喝。一炮10 块,半年前就是这个价啦。”
陆同摇摇头说:“罢罢罢,什么味道都没品出来,40块就没有了,今晚算我倒霉。”一群婊子齐笑,还朝他发出愉快的嘲弄的嘘声。他老老实实掏出40块给了几个婊子。那边的吕平飞一直没出声,被这帮婊子缠住的时候他就知道完了,见陆同付过帐,便也老老实实地给了30块。
走到外面两人议论说这些婊子肯定知道我们是新来的,他娘的,别以为是婊子就好对付,捞起钱来可也一个个如狼似虎。
“真是一个金钱塑造的世界啊!”吕平飞仰天长叹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