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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四十一章 猎人群淫妙招
    第41章        猎人群淫妙招叠出      贤妻不悟送夫入院
    周正涛跟着吴康友玩了一阵行为艺术,一天比一天痴迷,把书法忘到了九霄云外。吴康友几次对朋友说他最为得意的是收了周正涛这么一个好徒弟,周是他的行为艺术的最大成就。周正涛现在不仅积极参与各种行为艺术活动,还很能想主意。几天前一群人跑到岳麓山麓山寺里长跪了一下午,以及前一个星期他们租了一个剧场,然后当着观众的面把一些乐器、桌椅、玻璃瓶等物砸个稀巴烂的活动就是他的构思。这些构思还为他在小团体里赢得了名声,大家一致认为他是一个能进行独立思考的创作者了,已经达到或接近了家的境界。
    今天,一群人相约去打猎,就又是周正涛的主意。打猎的对象一般是动物,这本无奇可言,周正涛这个主意却赢得了大家的喝彩,原因便是因为猎的对象不是动物,而是人。另外一个不同的是所谓猎,并不是要追逐到手,仅是点到为止,图这么一种意境,它要表达的思想即是猎动物如同猎人,可乎,不可也,故应进行动物保护。然而这么一种美好的想法却又是不宜让别人知道的,故他们选择了一个比较偏僻的街道,在临街的地方租了一间破旧的房屋,房屋的后门四通入达,便于脱身,这样可以避免被人找麻烦。艺术家们每人弄了一把气枪,聚集到这间房子里,开始寻找街上的猎物。
    等了一会,街上过来了一个身材苗条的小姐,挎着一只精美的皮包,高跟鞋在地面敲击出音乐一般的音响,走路的姿势十分优美。大家都有点傻了。邢达最先反应过来,便说:“这个鸡交给我了。”
    吴康友说:“你凭什么说人家是鸡?”
    “我把她当成一只鸡不行吗,至于她到底是个什么玩艺,关我屁事?”
    关之河说:“那也不该由你打第一枪,我们应该民主一点,这样才公平合理。”
    好几个人支持关之河的意见。邢达却蛮横地说:“政治需要民主,打猎不需要。”说罢他压上了子弹,把枪管架在了窗框,瞄上了那个小姐。有人还想跟邢达理论,吴康友摆手说:“算了,这事确实不宜民主,等我们民主下来,人家早走没影了。”
    话音刚落,邢达的枪就响了。大家急忙凑到窗前向外观看。子弹把那小姐的发卡给打飞了。她一时没有反应过来,还走了两步,觉得不对劲,下意识摸脑袋,才叫了一声:“妈啊!”她低头四周看了一下,找到了那只发卡,但她并不急于捡起来,而是抬头观察街道两旁的动静。因邢达他们这间房子光线很昏暗,破烂的窗户上支愣着一些木杠杠,她处的位置正好面对明亮的阳光,晃了她眼,她根本没发现躲在房屋的这些人。她不禁害怕起来,也顾不得要那只发卡,突然撒开脚往前跑,好几次差点崴了脚,那副扭着腰肢左右摇摆的样子引得房子里的这些家伙哈哈大笑。
    邢达得意地说:“好,打掉了她的鸡冠,又使她如扬柳飞花,飘然而去,实在妙不可言,开门红,绝对的开门红。你们还要跟我争第一,不管是你们谁来,谁敢保证打掉她的鸡冠?”
    关之河说:“你这纯粹是狗屎运。”
    “管它狗屎猪屎,只要是运气就好。”
    吴康友嘘了一声,说:“别吵,又来了一个。”
    这是中年人,略微有点秃顶。吴康友举起枪说:“让我来,我就爱秃子,我要在他那寸草不生的地方点一颗红痣,他的秃顶就会成为最有特色的秃顶,这家伙该感谢我。”
    大家只喜欢争第一,第二就无所谓了,所以大家便让了吴康友,看他会打出一个什么结果来。
    枪响了。吴康友的枪法竟出乎意料的准,不偏不倚,正中秃顶。秃子痛苦而惊恐地四下看了看,没发现异常,他显然也是一个胆小怕事的人,一声不吭地走开了。
    第三个倒霉蛋是一个戴眼镜的汉子,眼镜被周正涛打飞了。他瞪着一对近视眼骂了半天,见没人搭理,只好悻悻离去。
    第四个又是一个小姐,不过是个丑小姐。她比别人多中了一枪,艺术家们觉得让她来做行为艺术的道具实在是太抬举她,必须多让她吃点苦头,才能把他们在艺术上的损失补回来。
    他们一直收拾到第十二个人,事情才变得严重起来。有人发现了这间小房子,喊了几个人扑上来了。他们觉得创作搞得差不多了,没必要跟那些人照面,便从后门跑了。
    过了几天,大家照例聚在一起讨论创作问题,很多人的想法都遭到了大家的否定,又是只有周正涛的主意得到了认可。周正涛这次是提议搞一个群体性交的行为艺术,它的含意是表现人类对世界大同的渴望,并且预示着未来的一种生活方式。大家就商量上哪去找几个愿意为这种活动献身的女孩子。自然便有人想到了任芳,问邢达这次能不能再麻烦麻烦她。邢达骂道:“你们这些饭桶,一个女人也弄不到,总是要老子的女人。你们以为老子是批发女人的老板呀!”
    吴康友陪笑说:“你神通广大嘛,谁有你这么大的能赖?行为艺术的宗旨本来也是这样的,有福同享,有难同当,有女人同搞,又不是要你把老婆贡献出来,公共停车场,何必分公车私车呢,人家有车要停就让人家停一下嘛,对不对弟兄们?”
    众人一起淫笑着附和、跺脚、叫喊。
    邢达没奈何地说:“行行行,既然上了贼船,也就只好把脏物拿出来大家分享,我其实不是有意见,只是觉得你们他娘的太没用了,平常说起搞女人一个比一个能赖,一旦动真格的就他娘软蛋,jī巴毛!”
    关之河说:“你别胡子眉毛一把抓,我跟他们可不一样,好歹可以去夜部会弄两个鸡。”大家就要他再去弄几个鸡来,这种艺术活动想找清一色的正经女孩,实在不容易。
    任芳这回有些犹豫,但经不住邢达左哄右骗,迷了心窍,就同意了。
    艺术家们都是有家有室的人,没有单独的住处,便为创作场地犯上了愁。后来吴康友就建议去宾馆租房算了。有人担心地说这样一窝蜂地跑到宾馆里去,可能引起宾馆方面的怀疑,万一招来警察,那就麻烦了。吴康友嗤之以鼻说:“就不会一个个的进去呀,蠢成这样,搞什么行为艺术!”
    大家凑钱。去宾馆开房间倒花不了多少,反正就是半天,主要是那几个从夜总会请的小姐的费用高。她们根本不懂什么艺术,更不知道什么叫为艺术献身,以为这些家伙是想玩个新鲜,就拚命提价,关之河跟她们好说歹说,最后也还是要1000块一个人。任芳虽好说话,不在乎钱不钱的,可既给了那些小姐,大家便觉得也不能亏待她,而且还不能让她的价比那些小姐的价低,故这次的活动费用非常昂贵。好在他们都是有名声的艺术家,凑这笔钱倒也不难。是邢达去开的房间,五星级的高档套房,里面十分宽敞,非常适合搞创作。到了下午,这些家伙就一个个进来了。活动进行得比较顺利,果然不过半个来小时就完了事。从细节上说,任芳到底是正经女孩,这方面经验不多,水平稍差一点,而那几个小姐则真是个顶个的好手,无论是浪荡的工夫,还是叫唤的工夫,绝对一流,直叫这些艺术家忍不住叫好,赞不绝口,说本以为在这种艺术活动中任芳应该比那几个小姐强,哪知完全不是这么回事。任芳便不服气地说:“我是懒得施展手段,真要较量的话,难道会输给她们?”
    邢达问:“既有手段,为何不施?”
    任芳梳理着头发说:“我一直在想,这种创作方法究竟对不对。”
    吴康友惊叫道:“什么,你是对这个方法有怀疑,我的天啊,就你这一句话,我们全都白忙活了。”
    任芳就警惕地问:“什么意思,嗯,什么意思,是不是还想来一遍?”
    关之河说:“吓,你的反应挺敏锐的嘛!”
    任芳便瞪起眼睛说:“那我要告诉你,做梦!”
    关之河问:“为什么,这是艺术创作,是一种很艰苦的工作,你以为是寻找快乐呀!”
    “是寻找快乐倒好了。正因为这是艺术创作,所以重复不得。比方你写了一幅书法,或画了一幅画,你能再写再画一幅吗?绝对不会对不对,艺术是不允许重复的,懂吗?”
    任芳和那几个小姐走后,这些男人在房间里愣愣地站着,半晌无语。
    周正涛白天干得很愉快,晚上就睡得特别香。卫翠苹在他身旁磨磨蹭蹭,拨动他的尘根,他浑然不觉,只是梦里感到有个女人在拚命勾引他,但他居然始终无动于衷。第二天上班,周正涛还在咀嚼昨天那种铄骨销魂的滋味,这时吴康友给他打来了一个电话,问他发现了什么问题没有。他有点莫名其妙,问吴什么意思。吴说:“妈妈的,我感觉可能得了病,今早起来撒尿,尿道口像撕裂了一样的痛,我一看,天啊,guī头红肿,显然是昨天中了那几个夜总会小姐的毒。我打电话问关之河,他也说guī头有点发红,看来我们都中招了,你难道没事?”
    周正涛就摸了摸下处,感觉确实有点痛,禁不住啊了一声:“天啊,确实有点痛呢,我才发现。难道我们真的中毒啦?”
    “我是肯定中毒了,想必你也跑不掉,我跟你好像是干的同一个小姐。各人体质不同,感染的程度就不一样,估计到下午你那地方就会发作。我劝你赶紧去医院检查,记住,这时候可不能动老婆,否则传染给了她,一是影响她肚里的胎儿,二是会让她误以为你在外面乱搞,这种事浑身是嘴也说不清的。”
    “我知道。”放下电话,周正涛就借口出去办事,离开了宣传部,去了医院,一查,果然是淋病。他郁闷得简直不知该说什么,想了半天,不知该怨谁,最后叹口气,打针去了。
    也不知什么缘故,卫翠苹这两天来了骚劲,而且十分强烈,到了晚上,就颇颇暗示周正涛想干那事。周正涛早已想好托词,说:“这几天我们搞禁欲活动,这是行为艺术的一部分,请你配合。”
    卫翠苹说:“禁欲算个什么鸟行为艺术,简直莫名其妙!”
    “我跟你说这个道理。这个活动的目的是表达人类对两性交配的一种看法,希望我们能有节制地性交,如果太多了,那势必毁坏我们的身体,降低后代的质量,因为滥交会使精子的浓度降低。这是一个非常大的问题,懂吗?”
    卫翠苹不禁大骂了一声:“扯你娘的蛋!”气得再不说话,倒身睡去了。
    次日,周正涛上午去医院打针,回来在楼道里碰上了一个同事,说李部长叫他去一下。他便去了李发阳办公室。李发阳正在看报纸,见他进来了,一改往日对他十分客气的态度,冷冷地看了看他,没有马上说话,又低头把刚才没读完的那段话读完了才扔下报纸,取下眼镜,说:“小周啊,这段时间同事们都反映你好像变了一个人似的,我也有这种感觉。以前你不是这样的呀,尤其近几天,常常请假,上班打瞌睡,神不守舍,怎么回事,嗯,你碰上什么问题了吗?”
    周正涛不解地问:“我有变化吗?没有吧,我怎么一点也不觉得自己有变化。也许你们搞错了。”
    李发阳的眉头就拧得更紧了,端起茶杯慢悠悠地喝了一口水,然后放下杯子咂咂嘴说:“你以前可不是这样跟我说话的。”
    “那我是怎样跟你说话的,你需要我怎样跟你说话?”
    李发阳挥挥手说:“你怎么跟我说话那是你的事,我只管你的工作,你的工作必须做好。”
    “我干得很好,没出什么纰漏呀!”
    “没出纰漏,你要怎样才算出纰漏?前几天,我派你去银华机械厂考察他们的公私合营的情况,调查一下在私人资本输入后的共青团活动情况,写一篇详细的调查报告给我,限定你昨天交差,可今天了你好像没有一点动静,这是怎么回事?还有,昨天要你去区文化馆传递一份文件,你传递了没有?今天我碰到他们馆长,一问,人家说根本不知道这回事。还有,我看你是越来越自由散漫了,今天上午去哪啦,要出去连个招呼都不打,你说我究竟该给你打旷工还是打事假,嗯?”
    “你说的这些都不是什么急事,没什么了不起,我现在马上就可以去办。”
    “用不着,我已经叫小张去办了。你就歇歇吧,回去好好想想,自己到底出了什么问题。别带着问题影响我的工作,懂吗?”
    周正涛用一种很不情愿的腔调应了一声,转身离开了,李发阳感到从他的脊背上都透出了一股凉飕飕的怨气。李发阳顿时火冒三丈,不过他忍住了,更多的是觉得有点不可思议,这小子平常在自己面前一贯唯唯喏喏,俯首贴耳,这段时间究竟吃错了什么药,怎么突然来了一百八十度的的转弯,成了一个不知天高地厚的愣小子了呢。是自己什么事做得不对,惹恼了他吗?他把自己的行为反省了一下,觉得断无这种可能,自己对这小子一向青睐有加,准备一有机会就提拨重用的,他不可能不知道,就是受了一点委屈也应该懂得忍受。李发阳估计这小子肯定是出了什么问题,而这个问题也许是自己根本想象不到的,便想问问黄建国。他拨通了黄的电话:“喂,老黄,问你件事,你哪个小舅子还是什么小叔子──反正乱七八糟的关系我也搞不明白──究竟怎么回事?”
    黄建国在电话叭哒叭哒嚼着槟榔问:“什么怎么回事?”
    “他这段时间是不是有病呀,好像换了个人似的,说话前言不搭后语,办事拖拖拉拉,居然还顶撞起我来了。我要不是看在你老黄的面子上,老子整死他,小狗日的不知好歹!”
    黄建国感觉事情有点严重,便没再嚼槟榔,紧张地挺直腰板,把周正涛这段时间的表现再详细地问了一遍。他似乎不太相信周正涛会变成这样,因为周正涛在自己的调教下已变得越来越油滑,绝不会愚蠢到这种地步,可要说李发阳编派周正涛更没道理,他知道李对周这两三年来是非常满意的。想了想,他对李发阳说:“老李,你先别急,我去跟他小狗日的谈谈,谈完了给你一个答复。”
    放下电话,黄建国一看表,快到中午了,便急忙处理了几件事情,然后骑着摩托来到了区政府,到了周正涛的办公室。一进去,就看见周正涛正呆呆地看着窗外,黄建国立刻觉得李发阳没有冤枉他,心说这小子确实有问题。他敲了敲桌子,周正涛回过神来,看清是黄建国,连个笑容也没有,愣愣地问:“你怎么来啦?”
    黄建国斜眼看着他说:“我怎么来啦,我替你了难来了。你小子,嗯,我实在教得多,怎么还是教不会?我说你到底出了什么事,把人家李发阳给得罪啦?”
    “我怎么得罪他啦,我没得罪他呀,再说就算得罪了他又怎么样?”
    “坏了坏了!”黄建国知道李发阳没说错,这家伙确实有问题。他紧紧地盯着周正涛,一时也觉得大惑不解。
    “看什么看?”周正涛气冲冲地问。
    “走走,吃饭去,好久没见面了,我们好好谈谈。”
    “你怎么就会吃饭,你是饿痨鬼转胎吧?”
    黄建国现在觉得已经不能用正常的思维跟周谈话了,便没有搭理周的无礼挑衅    到了饭店,黄要周坐下,周却不坐,杵在那。黄说:“你这样怎么吃饭?”
    周正涛振振有词地说:“我这是一种行为艺术,跟你说了也不懂,反正我是把吃饭和艺术结合了起来,意思是说站着进餐有益健康,因为肠道没有堵塞,便于消化。”
    “别人会当你是个神经病。”
    “这跟我无关。”
    “但跟我有关,我不能让人觉得我是在请一个神经病吃饭。”
    “如果你是舍不得钱,可以取消这餐饭,我无所谓,因为我会把你的取消看成是这次行为艺术的一部分,这一部分的意思是说言而无信并不是什么了不得的事,它仅仅只是使人暂时感到饥饿而已。”黄建国心里想:这家伙疯了。他就不再跟周正涛说什么,急忙点了两个菜,一餐饭很快就吃完了。周正涛笑道:“怎么不说话,被我吓着了吧,真没想到你竟这样胆小。”
    黄建国说:“行啦,别再丢我的脸啦。”拉着他出了饭馆,发动了摩托,要周坐上来,说送他回去。
    周正涛说:“这样甚好!”
    黄建国怕这小子在后座上撒疯,一再叮嘱他抱紧自己的腰。他说:“你这水桶般粗的腰有什么好抱的,是不是想搞同性恋,在调戏我呀?”
    黄建国懒得跟周多话,发动了摩托,因考虑到周的这种状态,他开得很慢。到了周正涛的家门口,黄建国熄了火,下车要跟周正涛进去。周正涛问:“干嘛?”
    “我进去坐坐,喝杯茶。”
    “你不睡午觉吗?”
    黄建国终于怒不可遏地吼了起来:“妈拉个逼,老子到这来了你不请老子进去倒罢了,老子自己要进去你小子竟还不欢迎,怎么着,你妈拉个巴子疯得也太没边了吧!我是你老舅,知道吗?”
    周正涛却一点不生气,还嘻笑着说:“干嘛发火,你刚才没喝酒呀!”
    卫翠苹听见吵声开门出来看,见是表舅来了,就骂周正涛:“怎么不请表舅进屋,吵什么吵?”
    表舅很不客气地指着周正涛问卫翠苹:“他这小子是不是得了神经病?”
    卫翠苹瞥了一眼老公说:“有点,你好生替我治治他。”
    “我没办法治他,如果真得了神经病,那得赶紧送医院。”
    周正涛不高兴地说:“你们才是神经病呢。”说罢进去了。
    黄建国一边往屋里走一边问卫翠苹:“他是什么时候开始有问题的,怎么没听你说过?”
    卫翠苹见黄建国神情严峻,这才知道黄建国既不是骂人更不是开玩笑,就问:“到底怎么回事?”
    黄建国就把上午李发阳反映的情况和自己跟周正涛刚刚接触的情况讲给了卫翠苹听:“你们天天生活在一起,难道就没发现他有异常表现吗?”
    “有是有点,但我总以为他这段时间在搞行为艺术,有些出格的言行也属正常,不认为这有多么严重。”
    “你也是糊涂,也许他变成这样跟你也有关系,如果刚发现他有这苗头就给他治一治,制止他搞什么鸟行为艺术,他兴许还不至于这样神。”
    “今天早上说话还好好的呢,怎么突然就变得这么严重啦!”
    “就是因为你一直对他放任自流,一点点积累起来的,什么‘突然’,绝不可能是‘突然’,积累到一定程度当然要发作。”
    卫翠苹便看着周正涛,不由得紧张了起来。周正涛给自己倒了杯水,喝完后冲这边两人做了个鬼脸,然后走进卧室,扭了几下身体,摆了几个健美动作,然后和衣倒在床上,睡了过去。
    黄建国问:“什么叫‘行为艺术’,这小子老跟我念叨这个,我都被他搞晕了。”
    “我不是很清楚,一开始其实我也不同意他搞,可他着了魔似的,我只好由他,心想他爱艺术,不是什么坏事,就让他搞吧,哪知却把人搞成这样。天啊,这鬼行为艺术这么厉害!你说现在我该怎么办?”
    黄建国想了想说:“从现在开始你不要跟他吵闹,根据我的经验,凡是有神经病倾向的人你只要稍微给他一点刺激,他的情况就会越来越严重。你现在什么都顺着他,再观察观察,如果实在不行,那就送神经病医院。下午别叫他上班了,我去跟李发阳说一下。”
    卫翠苹应了一声,忽然想起了什么,问:“如果他非要上班不可呢,照你说的我不能跟他吵闹,那我怎么阻止他?”
    “你就说李发阳叫他休息几天,他如果非要去,就由他算了。”
    两人又聊了一会行为艺术,聊了半天,卫翠苹说不清楚,黄建国也听不明白,卫翠苹就说:“他的师傅叫吴康友,他身上有他的电话号码,你要不要去向吴康友问一问。”
    黄建国点头说好。卫翠苹便进卧室在周正涛身上翻出了他的电话记录本,找到了吴康友的电话号码,给了黄建国。黄建国接过号码说:“嗯,找个时间我一定要去会会这个家伙,看他施了什么魔法,把人弄成这样。”
    下午,周正涛听老婆说李发阳叫他休息,信以为真,便在家呆着。卫翠苹上班后他出门去逛了逛。他住的这栋楼临江而立,风景很好。斜对面的江岸有一处很小的滨江公园,常有人在那散步、聊天,观赏江景。平常吃过晚饭周正涛最爱带老婆来这里溜溜。但他下午通常是不来的,所以这个下午他的感觉便有些异样,好像来到了陌生的地方似的。滨江公园里有老者打太极拳,有老太太学跳舞,有小孩跑来跑去,还有几条狗这里嗅嗅那里闻闻。远处则是船帆点点,江影飘飘,水畔垂着几根钓杆,钓者的闲情逸致跟水天一色的风景和公园里的景象十分融洽,简直就是一幅悠闲的水墨画。周正涛在这里转悠了一会,吟赏风月,不觉忽然产生了一股创作的冲动,于是便伫立江岸,摆了一尊好似将军弯弓射雕的人体雕像。附近有熟人看见了他,以为他在搞什么体育运动,便走过来问他在干什么。他居然能始终对那些熟人不加理睬,这样一副姿势竟坚持了3个小时。 然后他甩甩手,踢踢腿,扩扩胸,又溜达了一圈,晃晃悠悠地回去了。
    卫翠苹下班回来,就有邻居向她反映周正涛下午在滨江公园的情况,说锻练不像锻练,活动不像活动,是不是有什么毛病呀。卫翠苹的心里就凉了一大块。回到家里,见周正涛斜靠在沙发上,望着天花板发呆。卫翠苹顿时来了脾气,怪他呆在家里也不知道做饭做菜,就想吃现成。但马上她又很后悔,想起了黄建国的劝告,现在不宜刺激他,便叹了一口气,然后问他下午干了些什么。
    “创作。”他说。
    “天啊,在公园里那么傻站着就叫创作,行为艺术原来就是这么一种东西啊,难怪有那么多人骂你们呢,我看所谓行为艺术家全是一群笨蛋,是一群猪。”
    周正涛突然从沙发上跳将起来,走过来扬手抽了老婆一耳光,恶狠狠地说:“你侮辱行为艺术,那行为艺术就会惩罚你,这叫什么知道吗,这叫‘武指山上的竹声新月’,但并不是‘似当年’。”
    卫翠苹捂着脸,本想跟他拚一仗,但考虑到他现在已经不是一个正常人了,跟他计较显然是没意思的,弄不好真把他逼成一个无可救药的神经病,这辈子如何是好,吃亏的还是自己。她默默无言地走进厨房,很快做好了饭菜,侍候周正涛吃了。周正涛得意地捏了捏她的脸蛋说:“嗯,小乖乖,这还差不多,你终于学会做一个贤惠的老婆了。”卫翠苹打掉他的手掌,欲言又止,便又叹了口气,收拾了一下家里,然后说出去一下,就来到了楼外不远处一家邮局,给黄建国打了个电话,把周正涛下午的表现和刚才在家里的行为告诉了他,说:“看来他确实已经神了,需要住院,表舅你得帮帮我。”
    黄建国说:“好好,我就来,我们这就把他送到附二去。”
    不一会,黄建国骑摩托赶到了周正涛家里。他怕周正涛在医院里反抗,还把他厂里一个五大三粗的家伙叫了来。进屋后他对周正涛说请他们两口子去看电影,一部很精彩的进口影片。周正涛说:“你请我吃饭我觉得很正常,像你这种有钱人,不经常摆摆阔气肯定会不舒服,可请我看电影就太滑稽了,你这么粗俗的人也会对高雅的电影艺术感兴趣吗,你今天哪根经不对?”
    黄建国调侃道:“我左肋下一根坐骨神经不对,好像错了位,错到电影上去了,所以想去看看电影。”说得卫翠苹和那个莽汉一起吃吃地笑。
    周正涛说:“既然是神经错位,那应该去医院看看呀,去电影院干什么,我看你不仅神经错了位,也去错了地方。”
    黄建国笑着频频点头说:“对对对,对对对,去错了地方,那我们先去神经病医院,治好了神经再去电影院。”
    “既然要去医院,找我干什么,直接去不就行啦?”
    “唉哟,帮帮忙嘛,我请你吃了那么多次的饭,陪我去看看病难道不行吗,要知道神经病医院不是一般的地方,我有些害怕呢。”
    卫翠苹也在一旁说:“就是,就算没吃几次饭,可他是我的表舅,按道理你也应该关心关心。”
    周正涛说不过他们,只好任由他们挟持着出了门。
    到了医院,黄建国挂了一个神经病科的号,还买了一个病历,写上了周正涛的名字,然后交给周正涛说:“喂,你去替我看病,我有点怕,万一他们真把我当神经病怎么办,你是正常人,所以不要紧,他们不会说你神经的。”
    周正涛感觉有点不对劲,迟疑着不肯接病历。卫翠苹却接了过来,塞在他手里,然后把他往门诊室里推,说:“走走走,就算是你帮帮我表舅。”
    周正涛拗不过老婆,只好拿着病历来到了神经病一科。当他坐到了医生的面前后,黄建国就跟那莽汉使了个眼色,两人一左一右地站在周正涛旁边,卫翠苹也不让周正涛开口,就径自介绍起了他的病情来,把他这段时间搞行为艺术的情况,尤其是今天的一系列反常言行统统告诉了医生。周正涛终于明白了,顿时大怒,只觉羞愧难当,满脸通红,忍不住扬手就要抽老婆。但这会黄建国和那莽汉早有防备,一个摁住了周的肩膀,一个抓住了周的手。卫翠苹对医生说:“看见了吗,又发作了。”
    周正涛使劲挣扎,怎奈气力不济,被摁得动弹不得,只能破口大骂。先骂老婆:“没良心的东西,把老公骗到神经病医院来,你想干什么,想整死老子再嫁一次人吗,你真是现代潘金莲啊,蛇蝎心肠”接着又骂黄建国:“你他娘的老杂毛,见了面总是甜言蜜语,却原来阴狠恶毒,口蜜腹剑,老子瞎了眼,居然这些年来把你当好人”
    卫翠苹问医生:“大夫,您看他这究竟是什么症状?”
    大夫没有立刻回答,只是紧紧盯着周正涛,观察周的面部肌肉运动。
    周正涛冲大夫大声嚷嚷:“他们是想害我,你别信他们的,我没病,是他们有病,你应该给他们看病。”
    大夫忽然觉得这是个问题,便问卫翠苹:“他真是你丈夫吗?”
    卫翠苹对此早有准备,说:“丈夫能有假吗!”说罢她掏出结婚证给大夫看。
    大夫看毕点点头。周正涛见大夫在点头,不禁急了,更加大声嚷道:“我没病,你看清楚了,我没病。”
    大夫伸出手掌在周正涛面前晃了晃,问:“这是几?”
    周正涛气得又挣扎了一番,他觉得这狗屁大夫跟老婆等几个人一样可恶。只可惜他的挣扎是徒劳的,黄建国的力气虽不怎么样,但那莽汉确实太厉害了,两只手就像两只熊掌似的仿佛有千钧之力压在他肩上,怎么也搬不开。
    “这是几?”大夫又问。
    周正涛实在不愿正面回答,因为他觉得正面回答这种连三岁小孩都知道的问题等于接受这份奇耻大辱,故他说:“不是几,是只手掌。”
    大夫点头说:“嗯,知道了,确实有问题,留下观察观察吧。”
    开了住院单,卫翠苹便拿着去交钱,黄建国叫那莽汉押着周正涛去住院部。周正涛一路仍叫骂不停,又打又踢。可全没用,他连莽汉的一根毫毛都伤不到。一路走过去,大家一看就知道是神经病人来了,纷纷给他们让路,还有人议论说:“像这样厉害的疯子真少见呢。”
    被关进了一间装着牢固的铁门的房间后,周正涛这才明白大势不好,彻底地绝望了,他知道吵闹已不起任何作用,于是隔着门栏对卫翠苹哭了起来,哀求说:“亲爱的,看在我们夫妻一场的份上,饶了我吧,我知错了,放我出去,我再不玩那狗屁行为艺术了。”
    卫翠苹冷笑一声,说:“为什么不玩了,继续玩啊,为妻的我还陪你玩,知道这叫什么吗,这也是一种行为艺术呢,这幅作品就叫做‘丧失理智的下场’,你就在里面好好体会吧,希望你把握机会,将这幅作品变成一幅传世名著,也算是没有辜负你对行为艺术的一片赤诚之心。”
    第42章    受电刑正涛猛醒  背旧主弃暗投明
    接下去两三天卫翠苹都要去医院看看周正涛,每次一去周就哀求她把自己接出去。但她都狠心地拒绝了,说即使你不是真正的神经病,至少有了一些苗头,任你发展下去是很危险的,所以你应该在里面好好反省反省,完全想明白了再出来。其实医生对周正涛的病症也有些拿不准,根据他们跟他的交谈和神经病理学的分析,他的症状不太像神经病,只是有点像神经强迫症,虽然也算一种病,但是够不上进神经病院治疗的资格。另外电疗的结果也似乎证明了这点。可他们每次跟卫翠苹谈起这些,都被卫坚决地驳斥了,指责他们是想推诿责任。家人既是这种态度,院方当然也就不好说什么。周正涛后来懂了卫翠苹的意思,知道她是想好好治治自己,便放弃了短时间内离开神经病院的希望。他每天把老婆恨得咬牙切齿,经常想出去后是不是杀了她,或者跟她离婚。他每天呆呆地看着窗外乳白色的天空,不知自己什么时候能够自由。他做梦都没想到,解救自己的人竟是那群艺术家。
    这几天吴康友给周正涛打了好几个电话,想请他参加他们组织的一次行为艺术活动,可接电话的人老说周不在。这天吴康友就想问仔细点,接电话的小张便告诉他:“那家伙搞一种什么艺术,走火入魔了,现在进了疯人院。”吴康友大吃一惊,把这个情况跟邢达、关之河等人说了,大家也都很惊愕,纷纷为周正涛鸣不平,那么一个出色的行为艺术家怎么能是疯子呢。吴康友和邢关两人还专门跑了一趟周家,想向卫翠苹了解情况。卫翠苹听说他们是周正涛艺术上的朋友,气就不打一处来,根本不让他们进屋,说:“别把你们的蠢气带到我家来了,出了一个神经病不够,还想把我搞神经是怎么的!”怦,她把门狠狠地关上了。吴康友便冲着门大声叫道:“他是艺术家,不是神经病。我看你才是神经病呢,臭逼!”
    吴康友等人便赶到了医院,找到负责人问周正涛的情况。负责人不知道他们干什么的,先是说周正涛的病还没治好,不能出院。吴康友说:“你们医院可能不了解情况,周正涛是一位艺术家,不是什么神经病人,这个事主要怪他的家属,因为他家属不了解他从事的这门艺术,就把他当成了神经病。但你们医院应该不糊涂啊,怎么能听信家属的一面之词,随便关押艺术家?”
    负责人也不想瞒他们,坦白地道:“老实说我们给这个人治疗了几天,发现他的神经病症状并不明显,只是类似,照说这种情况是可以不收治他的,但他的家属强烈要求,当时他的家属还带了两个人来对他进行了强制扣押,我们只好尊重家属的意见。这事我们也没办法,因为如果不收,万一这人真干出什么事来,家属告我们不负责任,我们可吃罪不起,只好宁信其有不信其无。”
    吴康友气得差点擂桌子。邢关两人也气得不知说什么好,只是一个劲地摇头。吴康友说:“明明知道他症状不明显,仅仅因为怕家属怪罪就将一个好端端的人关进神经病医院,我的天啊,你们良心何在啊?”
    负责人平静地说:“我忘了告诉你,这种人即使把他当神经病人治疗也是可以的。”
    “那我现在要求你们立刻放人。”
    “家属也是这意思吗?其实我们早想放他,是家属坚决不同意才没放。”
    “你怎么口口声声家属家属,难道家属就可以随随便便把一个家庭成员送进疯人院吗,这是犯法知道吗?”
    双方吵了一通,负责人始终不松口。吴康友3人只好离开。一回去, 他们就立刻组织了一批艺术家,联名写了封信,向省书画协会反映情况,要求协会出面跟省里有关领导交涉,尽快把周正涛解放出来,否则他们将动用法律手段为周正涛讨回公道。
    事情很快就有了眉目,院方领导受了一点压力,决定放人。这天,吴康友他们得到消息,便一起赶去接周正涛。他们一群人大概有20多个,一边感叹现在搞艺术的艰难,一边进了神经病科,迎面看见周正涛被卫翠苹接了出来。周正涛面无表情,看见他们连个笑容也没有。卫翠苹认识吴康友,便冲他瞪着眼道:“你来干什么,害他害得还不够,还想让他被你们耍着玩呀?”
    吴康友说:“你这人太不讲道理,明明是你害的他,怎么是我们害的?不是我们找了各种关系,他现在还出不来呢。”
    “我倒宁愿他还在里面。”
    吴康友觉得这个女人简直不可理喻,不想再跟她说,便把目光投向了周正涛,他希望周正涛能骂骂这个恶毒的女人。他有点奇怪的是周正涛怎么对她好像没有一点怨恨似的,在他的想象中,他觉得周正涛一出来就应该以一种非理智的行为把这女人收拾一通。可他很失望,周正涛显然明白了他眼睛里的意思,却没有一点想对卫翠苹怎么样的神情,冷得像一块冰,跟过去那个在行为艺术活动中始终充满了令人感动的热情的积极分子简直判若两人。
    吴康友问周正涛:“怎么啦,没事吧?对不起,我们这两天才知道你的情况,来晚了,委屈你了。”
    周正涛漠然地摇摇头。吴康友暗暗吃了一惊,周的态度似乎是已经坦然接受了这个不幸的事件。他不禁十分纳闷,不知卫翠苹到底施了何种魔法,竟可以这样随意地捏弄老公,他更不明白周正涛为何会如此逆来顺受。他便一厢情愿地想,也许周这样只是发作前的平静,他很快就会控制不住自己了。他对周正涛说:“你就不要回去了,大家请你吃饭,去喝几两,压压惊。”
    卫翠苹立刻瞪起眼睛说:“要喝酒你们自己喝去,我家周正涛再不会跟你们鬼混了。”
    这群艺术家闻言非常惊讶,面面相觑。邢达认为这不会是周的意思,便说:“我真不明白,你这个娘们怎么能这样对待自己的老公,世界上可能找不到第二个。”
    吴康友对卫翠苹说:“你是不是虐待狂呀?”
    卫翠苹正要回敬吴康友,,不料久不做声的周正涛突然对吴怒道:“你们才是虐待狂呢,不仅虐待他人,也虐待自己。”
    众人大惊失色,怔怔地看着周正涛。卫翠苹得意地冷笑了一下。周正涛继续说:“实话告诉你们吧,我被电醒了。你们的那种东西是个什么玩艺,嗯?简直一文不值,狗屁不如。我被你们搞得神魂颠倒,想来也是命里该当有此一劫。我得感谢我老婆,她不懂艺术,但她很聪明,知道该用什么办法对付我的丧心病狂,我看你们也都该让她治一治。”
    卫翠苹紧紧挽着周正涛的胳膊说:“我才懒得管他们呢,他们想怎么艺术就怎么艺术,我巴不得他们变神经。”
    小两口欢欢喜喜到家里,缠绵缱绻,不觉忘情,宽衣解带,云雨了一回。事毕起床清理秽物时周正涛吓了一跳,他看见guī头有些红肿,刚才只顾快乐,现在才觉得非常痛。原来前些天治疗淋病不彻底,应该打一个星期针的,他只打了两天就被卫翠苹送进了神经病科。这些天来显然病毒又加重了,而且已经无法挽救地传染给了卫翠苹。卫翠苹今天特别高兴,意犹未荆浩的,说:“让我看看你的东西,怎么比以前好像更威武了一些。”周正涛心想红肿自然使枪杆更粗壮,越粗壮当然就越舒服。但他不敢让她欣赏,急忙穿上裤子,说肚子胀,想撒尿。卫翠苹笑着说:“都撒在我肚子里了,你还有什么尿!”
    周正涛本来爽快的心情便又被这件事搞得很灰暗。有时他想干脆把真相告诉卫翠苹算了,就当是对她送自己去神经病院的一种惩罚,两抵了,从此互不追究。但思忖再三,阴暗的心理还是占了上风,老实告诉了她必然使自己今后在跟她的矛盾和分歧中占不到任何便宜,除非万不得已,这等傻事绝不可做。他只好去医院把情况老实告诉了医生,请他帮自己想个办法,既给老婆治好病,又不让她察觉。那医生很蔑视地看着周正涛,直摇头,说:“没办法,你只有老实给老婆认错,求得她的原谅,让她自己来治。”周正涛就使出了第二个办法,掏出100块钱递给医生, 继续请求他帮忙。那医生态度就有些改变了,假意推辞了一会,等周正涛把钱塞进了他的桌子里,就说:“其实很容易,有一种药治这种病也很有效,不过得吃半个来月。你可以把药碾碎了掺进饭里让她吃,但你得记住,因为你还需要继续打针,所以这半个月严禁同房,否则无效。”
    周正涛依计行事。把药悄悄掺进老婆的饭里,这事容易,就是半个月的禁房不好办,倒不是他熬不住,而是不知该怎么对老婆交代,很多时候卫翠苹的骚劲比他还大。
    晚上,周正涛去了黄建国家。黄建国见到他,吃了一惊,有些儿紧张,不知道他是不是来找麻烦的。周正涛恭敬地喊了黄一声表舅,黄这才放了点心。问他什么时候回来的。他说昨天上午出的院。
    黄建国把周让进屋里,又是泡茶又是敬烟,说:“我本不想送你去那种地方的,但卫翠苹非要送,我只好听她的。这段时间委屈你了,都好了吗?”
    “好了。坦率地说我不怪你们,不是你们及时送我去了,我恐怕真的会疯掉。唉,想起那些事,我真是羞愧得很,无地自容啊!我实在不是一个笨人,怎么会那样轻信行为艺术呢,连我自己都有点想不明白。”
    黄建国说:“不怪你,你是因为太爱书法艺术了,这叫走火入魔。明白过来就好。李发阳这次对你是非常生气的,多亏我替你好说歹说,又花了几两银子,到底摆平了。不过我听他的口气,对你的印象是不可能恢复到从前那样了,这我也没办法,以后只好全靠你自己。唉,谈到这事我还是得说你两句,你怎么会算了算了。”
    周正涛问:“同事们都怎么看我?”
    “我没跟他们说太多,只说你平常练书法练得太多了,一时神经有点紊乱,需要休息休息。当然也有人说你是得了神经病,我都坚决给他们驳了回去。反正这次上班后你再不可随便说话,举手投足都要让人觉得你很正常,时间一久,他们才会慢慢把你这事忘掉。”
    周正涛的神色开始凝重起来,他知道这回去上班,即使同事们嘴上不说,他们心里会怎么看自己,已是很明了的事。更令他忧虑的是失去了李发阳的信任,这种信任是他在李发阳面前当了几年奴才换来的,哪里知道仅仅一场荒唐的对话,就前功尽弃了。想来心里颇为不平,可再从人家的位置上想谁又能原谅他那种愚蠢的态度呢。他不觉把责任全归到了行为艺术上,将行为艺术腹骂了一通。但这又是根本不解决问题的。看来要改变目前的窘境还得靠黄建国,便忧心忡忡地问:“李发阳肯定不会跟我过不去吗?”
    黄建国说:“绝对不会,这点你尽管放心,他得过我好处,这点面子如果还不给,那他娘的就太不像话了,他不是这种人。”黄建国显然已经猜破了周这会的心思,便挑明了说:“但我对他喂得也不是太肥,这次要他完全买我的帐,也不大可能。”
    周正涛说:“我知道,你对我那是真没话说。别的我不求你了,只请你帮我说几句话。区政府就这几天准备送几个人去党校学习,李发阳以前为我争取了一个名额。我怕他因为这次事情把我废了,明天我去求求他,要他让我去,估计他会敷衍我,然后你再替我说说话,就说我现在需要换个环境,洗洗脑子,党校那地方正适合我,我想他可能就会同意,行吗?”
    黄建国说:“没问题,他以前答应过你的事,我想他不会反口的。只是你如果不能让他恢复对你的信任,你在党校读再多的书也没用。”
    “我知道。我有底。”
    李发阳在去党校学习这个问题上确实没有多少给周正涛制造麻烦的心情,见周态度诚恳,再没有蛮横无礼的神情,他就同意了,后来黄建国的求情其实是很多余的。这事只是让宣传部的人看不懂,背地里议论纷纷,不知李发阳吃错了什么药,竟让一个神经有问题的人去党校学习。暗暗打听了一番,听说是那个大款黄建国使了很多银子,大家便又觉得这事不难理解了。
    党校在岳麓山后山,跟周正涛所在的居民区仅三四站路程。周正涛便每天每餐都坚持回来吃,抢着做饭菜,以便悄悄给卫翠苹下药。卫翠苹以为他是为前阵子的事感到内疚才这么勤快的,很是高兴,一点没想别的。就是在做爱这事上她稍微感到不快。到了晚上,周正涛总是坚持去党校祝恨,说这是纪律。可她问了黄建国,黄说哪有这种纪律。她质问他为什么撒谎,他说黄建国读党校是好些年前的事了,他哪知道现在的情况。卫翠苹想了想,觉得老公没道理骗自己,只好算了。但有时中午她会在他身边蹭来蹭去,甚至只穿一条裤衩在他面前挑逗。周正涛纵然下身胀鼓鼓的,但上身绝对挺住了,很多时候感到情况不妙,便说党校有事,急忙离开,搞得卫翠苹哀怨不已,有两三次实在奇痒难熬,不得已便剥了一只香蕉敷衍塞责了事。
    春去秋来,光阴似箭。眨眼周正涛就从党校学习回来了。他去党校最重要的目的是为了禁房,但当成功地解决了这个问题后,他就觉得其实不是这么回事,他去的真正目的还是为了仕途,只不过当时因为淋病的危险就在眼前,那份急迫想解决问题的心情把这个更重要更真实的目的遮掩起来了而已。
    现在,生活又恢复了往日的状态,这叫他非常满意,一番大折腾后还能有这种结果,实在值得庆幸。然而愈是满意,就愈是不满足。在李发阳面前失去的那份来之不易的信任始终成了他的一块心病。这种说法甚至都不够准确,应该说像块石头一样压着他。在那场荒唐的闹剧中,他其实什么也没得到,即使是在群淫活动中品味的快乐,也因为时间短暂而早消逝得无影无踪,就好像从来没经历过一样。他却因此丧失了那么珍贵的信任,每念及此,他就不能原谅自己,暗暗发誓非捞回来不可。自然,他现在整日冥思苦想的就是怎么捞的问题。
    他找黄建国商量过几次。黄建国非常高兴他能有这种变化,但是说:“我的长项是搞关系,出谋划策我不行。我说了,这得靠你自己。有了主意,需要我帮忙,出钱出力,打声招呼就行了。”
    周正涛回到家里,想不出摆脱目前困境的办法,便喝起了闷酒来。卫翠苹见了,她是个很聪明的女人,一下就明白了一大半。本想再嘲讽他几句的,又觉得不妥,人家已经改邪归正,还要说闲话,等于揭人疮疤,结果会搞得都不痛快。她问:“工作上碰到麻烦了吧?”
    周正涛说:“没有什么麻烦,只是,唉,不像以前那样自在了。”
    “那当然啦,你那样对人家,人家怎么会完全既往不咎,我有时候觉得他还能让你去党校学习,已经是很宽容了。我说,你就别把这个面子看得太重了吧,像你最初巴结他那样,多去巴结巴结他,慢慢他可能会重新接受你。”
    周正涛把老婆的话认真想了想,突然拍了拍脑袋说:“对。”想到因为李发阳对自己不冷不热,他这些天便也懒得去李面前献殷勤,他不禁很佩服老婆,有时候真能给自己出些好主意,即使没有什么好主意,她的一句简单的劝告对他也很有帮助。他冲老婆笑了笑,一副既感激又淫荡的样子。他的淫荡她自然是非常熟悉的,便对他翻了一个白眼,骂道:“没用的东西,就会喝闷酒。”
    次日上班,周正涛又争着给李发阳的办公室打开水,还给李泡茶。这个活他干了好几年,直到一年前,李的办公室里来了一个很年轻的姓王的办事员,他才跟那小子打了移交。现在重操旧业,温故知新,心里别有一番滋味。小王见有人替自己干活,自然十分高兴。不过看着周正涛的背影,他满是鄙夷,今天见了几个同事,闲聊起来,便把周正涛的这个举动当笑话说。大家哄笑了一场,张灵语说:“这小子玩艺术玩过了头,失了势,现在想捞回来,但我看他是瞎子点灯白费蜡。”
    金真能说:“李发阳这个人最记仇的,你只要得罪了他,那你怎么陪罪都没用。周正涛跟了李发阳几年,连李发阳的这个脾气都没摸透,简直是白当了几年狗。”
    周正涛虽听不到这些议论,但他能看到他们聚在一起嘀嘀咕咕的那几副很神秘的样子,自然什么都明白了。他感到很羞愧,真想算了。可已经下作了,又何必在乎继续下去呢。他只得硬着头皮到李发阳面前巴结讨好。李发阳念及他往日执马坠蹬的功劳,又看黄建国的面子,对他其实还是很客气的,要他好好工作,不要背什么包袱。但周正涛能感觉到,李发阳的客气显得很虚假,跟从前那种信任自己的客气完全不是一回事。他不觉来了一股狠劲,心想没有撞不开的门,再说我就算得罪了你,但多大的事呢,难道你记一辈子?这天晚上,他便买了一些烟酒水果等礼品,带着卫翠苹去看李发阳了,说这次去医院治病,多亏了李部长的关心照顾,感激不尽,特地登门致谢。李发阳虚与委蛇,说他没有关心什么,要他把东西提回去。他自然是不会提回去的,双方推让了几下,东西最后还是留了下来。
    周正涛发现这些天李发阳显得很忙,最令他奇怪的是李还显得有点鬼祟。那是一种仅仅给他这样一点感觉,可细细一想又说不出所以然的鬼祟。另外和往常有些不同的是张灵语这段时间跑李发阳办公室的次数越来越多了。以前周正涛和张灵语都是李最信任的人,虽然张灵语是区办的一份期刊的负责人,算科级干部,但李更喜欢周一些。周和张的关系就有些微妙,既都把自己的仕途维系在李的身上,又互相猜忌、防范。如今周失了势,张在周的面前便有点张狂,为了向周示威,他有事没事就喜欢往李的办公室跑。周正涛自然不会觉得这有什么奇怪的,可张的腿脚似乎过于勤快了,便引起了他的警觉,总觉得张跟李在干一件很秘密的事情。这几天他看见就连平常不是很受李重用的金真能也时不时进了李的办公室,他便几乎敢肯定,这些鸟人确实在一起有事,似乎像密谋。一天两天的不容易察觉出问题来,时间一久就难说了,因为李发阳虽不信任周,似乎也不是很防他。周正涛有时就会听到他们在谈5、6月间发生的那件事,说某某某上街了,某某某最活跃,某某某还想成立一个组织。他们还似乎议论起了区政府的领导来,说某区长发表过一些支持学生的言论,某区长曾经想领着一群人冲击市政府,夺取全市的行政领导权,某领导还跟省高校联合会有联系。这个话题是时下人们茶余饭后最爱议论的,本不足怪,但做为一个领导,居然和自己的手下人一起议论,而且鬼鬼祟祟,小心翼翼地回避着那些他们不信任的人,似乎就有些问题了。周正涛感觉,如果说老天爷在给自己机会的话,那也许这就是的。他决定先探探深浅。
    恰巧这天金真能母亲轻度中风,住进了医院,金便请假在医院陪护母亲。部里有些人已经去看过了。周正涛没有跟大家一起去,他特地选择了晚上,买了很重的礼品去了医院。礼品是感情的桥梁,金真能见周正涛送了这么重的礼,抵得上其他人送礼的总和,不觉十分感动,对周正涛就特别热情。因两人平常在工作上虽无深交,也无过节,两人这晚就聊了很久,气氛十分融洽。一个无心,一个有意,话题慢慢就扯到了5、6月发生的那些事情上。
    金真能问:“你当时没陷进去吧?”
    “当时正是我对行为艺术痴迷上瘾的时候,我哪有心思关心那些屁事,更谈不上陷进去。现在看来,我玩行为艺术虽然有点走火入魔”
    金真能抢着替他说:“但你还要感谢行为艺术”
    周正涛再把话抢回来:“对对对,要不是它迷住了我,说不定我就陷进去了。”
    金真能笑道:“就像我们老祖宗说的那样,祸兮福中倚,福兮祸中伏。”
    周正涛故做好奇地问道:“怎么,听你这口气,好像陷进去不太好似的?”
    “还用说吗,你看现在的形势!我告诉你,共产党历来喜欢秋后算帐,那些陷进去的人,别看他当时闹得欢,以后就得拉青丹。”
    “你是不是听到了什么风声?”
    金真能正要肯定回答,忽觉不妥,就改口说:“你等着看吧,我的判断不会错的。”
    周正涛还想再问,但又怕暴露自己的意图,就忍住了,觉得这事得慢慢来。又坐了会,他便告辞了。
    开了一个好头,周正涛当然要趁热打铁,这几天便经常有事没事跟金真能套近乎,不过他非常小心地不让李发阳和张灵语看见。金真能知道周现在突然跟自己套近乎是有目的的,无非因一时搞不定李发阳,就想从自己这里先打开缺口,不禁还非常得意,觉得自己不仅取得了李发阳的信任,在他人眼里也高了一头。人一得意,自然就容易飘飘然,再不愿多想想其中是否藏着什么阴谋。这天周正涛和金真能聊得十分融洽,谈起了今年区政府换届的事,老区长这次肯定退了,不知谁会上去,周正涛别有用心地说:“我估计肯定是程易生上。魏东佛不行,无论是口才和能力都不如程易生。”
    金真能直摇头,说:“你不懂政治。政治从来不管什么口才、能力这些东西,说是说要比这些,但关键时刻比的都是关系,比的是手腕,谁厉害谁上。程易生也许正因为他的口才好、能力强,所以他就不太愿意搞关系,这是他的致命弱点。今年区政府里的权力斗争,他肯定会输在这一点上。”
    周正涛故意装做不信的样子说:“不会吧,我觉得你看错了。”
    金真能受了点刺激,就想在周正涛显示自己知道得多,便哼了一声说:“你等着瞧吧,魏东佛已经在整理程易生的材料了,很快就会有好戏看的。”
    周正涛装出无所谓的样子说:“无非是他们之间斗来斗去,跟我们平民百姓没关系,对我们来说谈得上什么好戏!”
    魏东佛跟程易生一向不和,这是区政府众所周知的事情,魏想整程也没什么可奇怪的。李发阳是魏东佛的亲信,那也就是说魏整程,李发阳肯定会在其中起一定作用。周正涛根据金真能的口气判断,所谓整程易生的材料,多半是关于程在5、6月间的事。那时程易生的确非常活跃,曾公然宣称对学生非常同情,有人劝他说话注意点,他还瞪着眼拍着胸脯说:“大丈夫仗义直言,敢做敢当,我怕什么!”现在看,显然魏东佛想抓住这事不放,除掉自己仕途上这块最大的绊脚石。
    上层风生水起,水下自然也是暗流涌动,周正涛判断现在可能许多人都在活动,为即将到来的一场政治斗争做准备,无不想通过这场斗争取得一个自己心仪已久的位置,自己如果按兵不动,那就坐失良机了。他也来不及去细细分析程易生和魏东佛的力量对比,也顾不上想自己是不是能被程易生接受,反正既然在李发阳这里很难捞到好处,不妨就改变思路,另做他图,结果怎样,不是现在的自己应该去考虑的。他便又来找黄建国,把近来发现李发阳等人不对劲的事跟黄建国说了。黄建国听罢没有马上说话,沉默了一会,问:“你是不是有什么想法?”
    “你跟程易生和魏东佛都打过交情,应该了解他们的底牌吧?”
    “当然,这两人都不简单,市里省里都有人,这次换届肯定是他们中的一个上,但究竟是谁,我也拿不准。”
    “从李发阳的动作来看,我估计肯定是魏,不出什么意外的话,程易生将死无葬身之地。”
    “说说理由。”
    “其实很简单,稍加分析就能明白这个道理。对于5、6月间的事,秋后算帐是绝对免不了的,再说明白点,肯定会有一批人因此丢乌纱帽。那谁会丢呢,老实说要从当时大家的所做所为来看,谁都应该丢,当时谁不是在观望等待,见风使舵!自古以来,真正的忠臣只是极少数,到了关键时刻一个比一个会投机。所以说不会是非得哪个人倒霉不可,除非他特别明显地浮在水面上。像区政府的这些干部,如果注定要有人承担责任的话,那极有可能是那种蒙在鼓里不会活动的人。现在看,魏东佛在暗中搞程易生,而程易生好像还没有一点察觉,那不出意外,最后倒霉的就是程易生。”
    黄建国笑道:“我明白了,你想去程易生那里告密对不对?”
    周正涛皱了一下眉头说:“这话太难听了。不是我要告密,实在是李发阳逼着我去的。我本想继续追随他的呀,可他仅仅因为我跟他顶了那一次嘴,就把我废了,我总不能就这样完蛋吧!”
    “嗯,好好,我精心调教了你几年,看来你已经出师了,你这样我非常高兴,我的一番心血没有白费。”
    周正涛很不爽,心想:你调教了老子什么,告诉了老子一些社会经验就叫调教,扯你妈jī巴蛋。不过现在是用黄的时候,他不敢把情绪表露出来,说:“你说我们能不能把这个消息捅给程易生?他知道了肯定要做应对准备,如果他赢了,那他肯定会感激我们。”
    “如果输了呢?”
    “那我们就只当是白忙活了一场。”
    “可不光是白忙活,李发阳可能会要你跟程易生陪葬。”
    “造反的人当然最先想到的就是杀头,我不怕杀头。再说我又没有暴露,更不会跟他公开决斗。”
    “如果程易生要求你这样做呢?”
    “不可能。他身边猛将如云,谋臣如雨,我不过一过河小卒,对他能有何用#蝴缺的是内奸。”
    “嗯,小子,你考虑得还是挺周到的。那就这样,我们把赌注压在程易生身上,赢了就去论功行赏,输了也有退路,问题不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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