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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十四章
    “传播淫秽物品罪。”我抬头望及,众人皆是幸灾乐祸状,显然,他们对我的遭遇来讲,充其量算是往井里扔的一块石头。
    “眼镜儿。”从床铺中央传来一阵充满冷漠甚至有些不友善的声音。
    “你倒腾的是书还是碟呀!”
    “书,租书。”我平静道。
    “在哪个学校?”这时我抬头看了一眼,总算看清那个板着脸对我没好言语的人是何方神圣:紧贴头皮的头发微显卷曲,方头大耳狮子鼻,只是额头左上角的一道疤痕让人看着有些心惊,随着青筋的起伏一拱一拱的,宛如一只毛毛虫。
    “※中后门”我迎向众人投来的视线,坦然道。今天已经说了这么多回,也不在乎这多少的一次。
    “靠!”那只长着“毛毛虫”的脑袋歪向尖面猴塞的亮亮。“竟然是你老婆的学校耶,你还不快问问?看你马子有没有借黄书看。”
    这话在我听来,不由深深皱起了眉,犯罪嫌疑人低下的层次,世俗的好奇心,简单粗俗的语言,这一切说明了现实社会与象牙塔的巨大差距,以及周遭人群的真实状态。
    “那你是哪一家?起点还是火狐狸。”亮亮鱼一般钻出了紧裹在周围的被褥,赤裸着坐到床边道。
    “火狐狸。”我极力回避那一簇充满异样的目光,仿佛我是腐烂的肉堆而他们是四周盘旋伺机而动的秃鹫。
    “来来来,过来让咱仔细瞅瞅,没准我还见过你呢。”亮亮不怀好意地冲我招着手。
    我随及不情愿的一步一蹭,挪到了宽大的床铺边,距离那发问的亮亮不过寸余。
    等及他漫长而又充满淫亵的目光扫遍我全身,我不禁有种恶心之及的感觉——就象是被一个偷窥狂人视奸。这种感觉随着我呆在这里时间的增长而越发强烈,以至于我后来怀疑他是否是一名潜在的“同志”。
    “亮亮,见过他没?”毛毛虫问。
    “嗯,没见过……”亮亮迟疑道,话音未落,毛毛虫便张嘴国骂起来“X你妈,到这儿还敢糊弄人玩,你是不是皮痒痒了。”作势就欲丛床上一跃而下。
    “别急,陈超。我有几年没去过那里了,原来是个女老板,后来怎样就不知道了。再说,这小子这么细皮嫩肉的,你就好意思动手呀。”亮亮阴阳怪气道。
    “呵呵,亮亮呀亮亮,你的小媳妇是见不着,搂不上了,这坏毛病可难改,又惦记啥了?”那个叫陈超的青皮嗤笑道。
    “去去去。”亮亮仿佛被说中心事般,匆忙掩饰,又转过头问我:
    “原来那个女的是你啥人?”
    “我的妻子。”我平静道。
    但是我的平静却换来的是炸锅一般的热闹,监室里顿时声音嘈杂一团。睡在通铺左首把头(也就是靠近便池的方位)的一大高个从鼻子里“哼”了一声,嘴里嘟囔道:
    “这么晚,还不睡觉。这么大声吵,小心管教抓住站半夜。”说罢,翻了个身子,将被子压至身下,注意之下,才发现他的脚腕上,霍然戴着一副亮晶晶的镣铐。
    “嘘,咱们小声点议论,”一个瘦削的年轻人道,他真的很年轻,年轻的象个没长大的孩子,看遍监室内所有人的样貌,我估计他是这里面最年轻的人犯。他用手作了一个禁声的手势,又指指他旁边趴伏的大高个。“人家正在做梦和媳妇忙乎呢,咱们可别打扰他的春秋好梦了,这梦下回还不知道啥时候能再续上呢。”
    众人瞅瞅大高个露出来肉乎乎的大屁股,皆会心地笑了笑。陈超紧接用鼻子“哼”道:
    “你多大了,就结婚?我现在还光棍呢!”
    “23岁,去年结的婚。”
    通铺右首把头呆着的,正是那名叫吕小刚的中年人,叹口气,道:
    “看看现在的年轻人,真是了不起,比我结婚早了整整7年,我这算是长见识了。”话语间的酸味,足以开一家调料行了。
    “嗨,”亮亮故做神秘道。“兄弟,你看咱们都关在这里的分上,告诉咱们你和老婆在一起都干些啥?”说罢,看看四周,得意地放浪笑了起来。
    他那象小丑一样的表演,自然博得众人的阵阵笑声,刺耳的笑声就算捂住耳朵也是徒然,纷纷钻入我的耳朵。无比强烈的怒火在心底瞬间地点燃,而我此时正像即将烧开的水一般,尽管内心已经狂热到失去理智的边缘,但表情依旧是极力控制的冷静。仿佛,他们所说的那个人不是我一般。
    事后想想,忍一步当海阔天空,忍既是福;该出手时就出手,无须一味忍让。这其中忍让与出手的辨证关系,可谓一股麻绳上交织搀杂的两节绳头一般,没有人能详细的区分。忍与不忍,何时是对,何时为错,很多时候,都是要以漫长的时间与流逝的岁月做最终的裁决。
    对于我——刚从象牙塔中出来,没有经历过任何风雨逆境的花朵来讲。直面的不啻于是社会的一个晦暗阴涩的角落,亲身体验的绝对是一群饱受社会鄙视的非健康群体,感觉着来自他们的全方位的虐待//挑衅/侮辱,不管是肉体还是精神——一个都不能少。象是将一个呆在沙滩上舒适打盹的狗儿一把扔进沸腾的油锅内一般,那种瞬间而至的对自己的刺激和打击,是很容易做出种种过激反应的。
    不是我不敢做出反应,扬起拳头。只不过在我当时而言,在生气之余,更多想到的是我的妻子、家人以及我那正在蹒跚学步可爱的小儿子.
    古语云:对牛弹琴,既然对方已经是牲畜,就没有必要反唇相讥.我不断如此告诫自己.
    小不忍则乱大谋.如果因为他们的有意挑衅而与之争执,然后再与其大打出手,被不明就里的看守所干警各打五十大板,因此被看守所延长关押期限,不管怎么算,最后吃亏的终归还是我.
    知易行难,人人都知道吸烟有害健康,但能够坦然拒绝烟草诱惑的烟民却为数不多.热血的年轻人,面对找上门来的侮辱,能够做到暂时的忍让——决不是退缩和怯懦.相信也不会有多少.
    李建国瞅见气氛有些过头,止住笑声,道:
    “你是不是还光着脚。”
    我点了点头,他指了指床板.
    “这底下有双旧拖鞋,是以前狱友留下的,你先凑合着穿吧。”
    会不会又是他们找机会折羞我?这是直觉掠过的第一个念头.让我象韩信般从他们身下钻进钻出?敏感地我立刻紧盯着李建国的面庞,期望从他的表情上找到真实的答案。
    “天这么凉,你就那么一双袜子,要得病的。”
    “不用了,谢谢,尚队长说过两天就会发的。”我推辞道。实则是对李建国放心不过。
    “等看守所发给你?”吕小刚面露不齿之色,“那些生活用品,我等了足足一个月,要等你就瞪眼等着吧。建国这是为你好,怕你小子冻着。”
    到底是年长见识广,说出的话比起那些唐突之流来,到底是舒服多了,再向李建国望去,见没有任何异样,我决定拿我的善良和信任赌博一把。
    通铺支的很高,我轻易地就钻进了床底,但宽阔的床底被八个硕大的塑料箱子占去半壁江山,剩下的空间对于我来讲,显得并不宽裕。几经费事终于从通铺右方的角落翻了出来。
    拖鞋显得N陈旧,不知道其本身有几多人穿过,蒙上了一层厚厚的尘土,拖鞋的边角处早已磨损不堪,鞋底还裂开了一个深深的大口。
    “拿水冲一下,把土和霉味冲干净。”看着我一一照做,李建国不禁微晃脑袋,“这拖鞋还是挺好的嘛,以后这双拖鞋就是你的,记好了,别穿差了。”
    我低头望着还挂着水珠的拖鞋,心中不禁哑然失笑,李建国的语气里分明有一种怜悯和赏赐的感觉,我何时沦落到让一个比我小三四岁的孩子可怜我的程度了,想及此,心中不禁泛起一股股难言的酸楚——此时此刻,我那可爱的妻子,能否感知到我的处境和对你强烈的思念?
    拖鞋尽管很破,但其御寒的功能却并没有受到多少影响。没有了脚底板不停上涌的寒气,心不由地松了口气,变的逐渐温热起来,看到李建国投来询问的目光,不由感激地点了点头。
    “你有脚气吗?”亮亮那让人憎恶的笑脸盯着我全身,又将目光集中到了一双穿着拖鞋的脚上。
    “没有。”
    “就你那个近视眼,千万别把拖鞋搞混了,每个人都是有数的,别到时因为这点小事让人训你一顿。”那个叫陈超的时时不忘摆出一副监狱长辈的样子,尽管他的年龄未尝有我的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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