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天是周五，午饭后崔副局长就给彭辉打了电话，说下午他和老魏过组织生活，让彭辉先到楼外楼饭店等他们。彭辉在建筑公司时虽然当过三次先进工作者，却因家庭出身不好始终没人动员他向党组织靠拢，但他却知道组织生活是怎么回事。因为他师傅是党员，每次过组织生活前都让彭辉给他提意见，他好在组织生活会上做自我批评。彭辉觉得崔副局长和老魏挺滑稽的，下午过组织生活，晚上就搂着小姐过夜生活。天知道他们向组织汇报活思想的时候会不会心跳脸红。
    彭辉来到楼外楼的时候韩秋正在包房摆放餐具，彭辉在餐桌前坐下后点了支烟，然后跟韩秋聊了起来。
    “韩秋，最近跟家里通电话了吗？”
    “没有，总打长途太浪费钱。”
    “你用我的手机打吧，总不打电话家里人会惦记你的。”
    “不啦，用手机打更贵。”
    “没事，一分钟才几毛钱。”
    “谢谢您彭总，我真的不想打，总打电话爸爸妈妈会说我的。”
    彭辉怜惜地望着韩秋，心里有一股说不出的滋味。现在谁还为块八毛的电话费计较呢？儿子每个月的上网费就好几百，儿子的手机费也得好几百。儿子说上网是为了查找资料，儿子说买手机是为了和同学们联系方便。儿子的确经常在网上看“新闻”（娱乐界的花边新闻），儿子的确经常用手机和同学探讨“学习问题”（问作业怎么做）。儿子只不过比韩秋小三四岁，可儿子至今没做过一件家务事，韩秋却挑起了家庭的重担。
    “韩秋，你爸爸妈妈舍得让你出来吗？”
    “舍不得呗，我离开家的时候妈妈都哭了。可是舍不得又有啥办法，妈妈没有劳保，爸爸又下了岗。”
    “可你挣的那点钱也解决不了大问题呀，几百块钱够干嘛的呀？”
    “我们那里消费低，几百块钱够一家人的吃喝了。”
    “让你爸爸出来吧，我可以在我的公司给他安排个事儿。”
    “他是想出来，可是我妈离不开人。”
    “可以给你妈雇个保姆嘛，雇个保姆也就三四百块钱。”
    “雇保姆？我妈那一关就过不去。您是不了解我妈妈，她可古板了。况且我们家还吃着街道的救济，哪有吃着救济雇保姆的道理呀？”
    彭辉的确很想帮一帮韩秋，这对于他来说是件很容易的事。一个装饰材料商店不是已经让尧淑君进入小康了吗？一个发廊不是也让红霞的腰包鼓起来了吗？方晓瑛不是也加入了白领的行列了吗？彭辉始终觉得是自己帮了这三个女人，没有他的帮助，这三个女人都还处在水深火热之中。当然了，她们都是跟彭辉睡过觉的女人，彭辉应该帮助他们。彭辉还睡过许多女人，彭辉为什么不一一相帮呢？彭辉有自己的原则，那就是他要帮的女人必须是真心喜欢他，而又让他有一定好感的女人。
    韩秋并没有跟彭辉睡过觉，彭辉甚至还没往男女之事上想过，那他干吗想帮韩秋呢？主要还是因为韩秋长得像菊花，彭辉的潜意识里已经把韩秋当成了故去的菊花。
    彭辉进入了韩秋负责的包房以后，就有一双冒着妒火的眼睛一直盯着那扇雕花玻璃门，透过玻璃门可以看到彭辉坐在餐桌前的背影和韩秋站在一旁的侧影。谢伟亮已经开始抽第三支烟了，他想好了，如果第三支烟抽完韩秋还不出来，他就让人把韩秋叫出来。
    第三支烟刚抽了一半，谢伟亮就耐不住性子了，他让一个服务员去叫韩秋，说吧台有韩秋的电话。
    韩秋很快出来了，并疾步向吧台走去。韩秋内心很是不安，因为除了彭辉和李彤给她打电话订餐，就没有别人给她来过电话。难道是家里来的电话？难道是家里出了什么事？韩秋盼家里来电话，又害怕家里来电话，她知道没有大事家里人是舍不得打长途电话的。
    韩秋拿起电话就“喂”，竟然没注意电话是挂着的。
    谢伟亮皱着眉头不阴不阳地说：“根本就没有你的电话，是我找借口让你出来的。”
    韩秋愣了一下，脸一红，挂好了电话，然后拘谨地说：“经理，您找我有什么事？”
    谢伟亮把半截烟狠吸了几口，尔后用力在吧台的烟灰缸里捻灭，继续板着面孔说：“知道不？餐厅有规定，上班时间不许跟客人聊天！我可给你看着时间呢，你们已经聊了二十五分钟了！我告诉你，你这个月的奖金没了！”
    韩秋的脸变白了：“经理，我……”
    谢伟亮见韩秋一副可怜兮兮的样子，便有些心软了：“我可是一片好心，你要是再这样与客人不明不白的发展，我可就不能再让你盯包房了。”
    韩秋的脸色更红了：“经理，我……”
    谢伟表情复杂地说：“听不听在你，我可是……”
    韩秋不想失去盯包房的工作，包房服务员不仅可以拿小费，还能拿酒水提成，因为包房客人的消费要比散台高多了。韩秋此时顾不上多想，忙说：“经理您别生气，我一定注意，一定改！”
    谢伟亮把目光移向韩秋负责的包房，用一种阴阳怪气的语调说：“我劝你还是有点自知之明为好，别以为人家真会看上你。人家可是大老板，什么女人没尝过，你最好还是踏踏实实干你的服务员吧！”
    韩秋不敢申辩，只好连连点头道：“我知道，我知道。”
    此时，谢伟亮有一种满足感，显然韩秋被他震慑住了。谢伟亮见小慧向这里走来，便说：“好了，别的话我也不多说了，记住了，我跟你说的话最好别让别人知道。”
    韩秋说：“我知道，我不会说的。”
    于是谢伟亮换上一副笑脸说：“大厅有两个服务员请假了，人手紧张，你先在大厅帮着摆台吧。”
    韩秋答应一声是，转身离开了。
    好在这时李彤到了，韩秋倒不必担心把彭辉一个人晾在包房了。李彤见韩秋在大厅忙活，感到有些纳闷，便随便问了韩秋一句。韩秋说大厅人少，她临时帮帮忙。韩秋是个不愿招惹是非的人，她很清楚，要是彭辉和李彤知道了谢伟亮说的那些话，肯定饶不了谢伟亮，所以她不能对李彤说出实情。李彤又问彭总到了没有，韩秋指了指包房说在里面，您进去陪他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