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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雾里看他
    吴三桂转过头来,缓缓道:“在下是怕言多必失,陈小姐身份变幻莫测,在下猜不透,更不敢贸贸然开口。”
    我笑道:“圆圆扮成太监,实是皇上的旨意。圆圆并非要隐瞒什么。”
    吴三桂道:“陈小姐言重了。在下对小姐钦佩得紧。”他说的这话,本来是中听的,可我听来却不知为何,有些不是滋味。一时无以应对,两下里都有些尴尬。
    这时,外面偏有人叫唤“吴大帅”。吴三桂还未来得及拱手告辞,那人已经无礼地闯了进来,见到吴三桂就哈哈大笑,拍起他的肩膀,道:“我就说朝廷来旨肯定有封赏,你瞧瞧,给个名正言顺得大帅当,可不是威风得很!”
    说话之人,正是祖泽治。原来他和吴三桂均在塔山一带。收到宁远兵士送去得讯息,吴三桂便快马加鞭先来一步,祖泽治随后赶来,稍慢了些。
    祖泽治显然没有看到我,吴三桂嫌他说话太露骨,颇有不敬之嫌。不觉咳嗽一声,道:“你如此鲁莽无礼,直闯进来,也不怕冲撞了陈…陈公公。”
    祖泽治这才收敛了笑,拱手道歉。我一直盯着他,想看看他发现是我会有什么表情。哪知他瞧见我,第一眼竟没有认出来,还纳闷道:“这位公公好面熟啊,倒似在哪里才见过。只是卑职从没进过皇宫。这倒奇了。”
    倘若换个真太监,必定不满祖泽治的无礼。但我见他这样反倒被逗笑了。
    这一笑却使他明白了些,仔细看也看不出端倪来。忽然大惊失色,几乎是哭笑不得:“你,你不是…陈…陈”
    吴三桂连忙按祝蝴,原来门口不知何时也站了个人。约摸四十来岁。也是一身戎装,呼着气,自是和祖泽治一起来的,慢了一脚。
    吴三桂介绍道:“陈公公,这位是游击杨坤。”眼见祖泽治还死盯着我,便扯了他一把,也介绍道:“这位是把总祖泽治。”
    我不禁一怔。祖泽治的父亲是祖大寿,军功显赫,比起吴三桂的声望恐怕还要高。在辽东人心中应该是仅次于袁崇焕的。连吴三桂在其舅父祖大寿的荫庇下,都是直接从个游击将军一路高升的。怎地祖泽治只当了个区区把总?(要知道,边关军职从上到下,依次有总督、总兵、参将、副将、游击、都司、守备、千总、把总等。)祖泽治只是个下等将领,未免也寒碜了点。
    杨坤向我行了礼,便对吴三桂说了些道贺的话。吴三桂不知是怕祖泽治又说什么露了我的底,还是另有原因,一直扯着祖泽治,对杨坤道:“陈公公初来宁远,劳烦杨将军带陈公公四处看看。”
    杨坤自然十分乐意,摊手请我出来。
    我走出府来,越想越不对劲,偏巧沙子进了眼,我趁机对杨坤说回房洗洗眼睛,让他在门口等着。
    我心有不甘,但也不是故意要杀个回马枪窥探什么,不过还是蹑手蹑脚往回走。
    我的房门已经关上了。说话声,还是从里面传来。
    我屏住呼吸,更放慢了脚步,小心前行,一边听他们说些什么。
    祖泽治的嗓门放的比较大,老远便可听得明明白白——“你又来说她的不是,喜不喜欢是我的事情,三哥你就不必费心了。”
    那三哥想必就是吴三桂,他声音较低,但凝神细听,还是依稀可辨。
    吴三桂安抚他道:“你轻些声音,更别动怒。……三哥说得是实情。更是为你好。她若只是个寻常小姐,三哥又岂有反对的道理?就算三哥之前说的不对,但她是圣上的女人,这却是千真万确的。之前三哥也告诉过你,在宫中见到她,你尚且不信。如今你亲眼看到她来传旨,这还能有假?而且她能担此重任,必是深得皇帝宠信。”
    “那说不定是圣上欣赏她的才干,别无其他。”祖泽治打断道。
    吴三桂道:“若是如此,皇上可封她个女官啊。为何让她扮作太监?她指不定哪天就封妃封嫔了。你若再有这非分之想,岂不是性命堪虞?……”吴三桂声音渐大,似也有些激动。看来他并不是任何时候都那么冷漠。
    祖泽治沉默了会,道:“话虽如此,但…但…我只恨没有早些认识她。”
    吴三桂叹道:“三哥明白,你自小就只听三哥的话,却为她和三哥争得面红耳赤。只是缘分强求不了,改日三哥…”
    “我看不是。”祖泽治打断道,“陈小姐难道就一定是心甘情愿跟着圣上?我看未必。只不过因为他是天子,谁也违拗不得。这世道,什么都可以强求,只要有银子,有权势!我算看透了。……”
    他居然还愤世嫉俗起来,吴三桂免不了又是一顿规劝。我听他二人说这事,倘若我被发现,三下里不免都有些尴尬,正要悄悄退走,岂料祖泽治忽而道:“三哥,倘若能用你救下的假陈圆圆去和陈小姐换,那该多好。”
    “又混说,圣上不仅要治这两个陈圆圆的罪,你我也脱不了干系。记住,她在我家中的事情万万不可对别人说起,尤其是周奎的人……”
    我心下一喜也一惊,原来真的陈圆圆并没有死!难怪吴三桂认定我是假的,他定是从陈圆圆那听去了什么。定是他救下了陈圆圆,田国丈派去的杀手没有完成任务又怕受罚,谎称已然得手,倒将这事情瞒了下来。
    此时再被发现,就不仅仅是尴尬了。我掩着砰砰的心跳,一步步慢慢后退。
    杨坤仍在大门口守着,见我出来,忙殷勤问道:“陈公公,还好吧。”
    我摆摆手,示意他带我随处逛逛。
    宁远城不过是个荒芜小城,和二京实是无法相比。总共只有东、西、南、北四条街道,方方正正地交叉着。正中有一个三层的钟鼓楼,倒是凌空飞架,气势不小。想必迎接朝廷人马的鼓声就是从这里传出的。
    然而,莫说这街道没什么逛头,就算繁华无比,热闹非凡,我此刻也没这个兴趣。心中早被他二人的谈话扰乱。不是因为祖泽治的爱恋,不是因为陈圆圆未死的惊讶和高兴,而更多的是因为——吴三桂。
    是的,吴三桂实在令人难以捉摸,就象“雾里看花,水中望月”的感觉。
    说他骁勇善战,不畏牺牲,但他又怎会在洪承畴那关键的一战中随王朴率军遁逃?
    说他明哲保身,依附权贵,只想着平步青云,但他又冒险救陈圆圆,淌这得罪国丈的浑水?
    说他冷酷无情,事事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但也会为祖泽治着急?
    他对谁都客气有礼,像是熟络的朋友,但却是心灵上的陌路人。我实在猜不透他的心思,相信也没有人知道他内心深处藏着什么。
    不过,我还是满倾向他的,甚至因为他的神秘感和客气却显距离的冰冷态度有些“迷恋”上他了。
    我不知道用“迷恋”这个词对不对。第一眼见到他,就因为“惊艳”,多少产生了这样的感觉。
    古人云,“食色,性也。”
    男人们喜欢美女,女人们又何尝不爱俊男?吴三桂是世上难得一见的美男子,女人看了也不大会产生厌恶感。况且我早认定他就是我的归宿,愈看愈是亲近。
    只是相识以来,表面上他对我不冷不热,彬彬有礼,今日却发现他在背后对着祖泽治说我的“坏话”,只怕心中对我的印象不咋地,心中不由又凉了半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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