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宴一结束,×将军在中平夫妇陪同下,进了三零酒楼的豪华住室,他环视四处,问中平:“你也是住同一标准的?挺贵的吧!”中平说:“是很贵,那是对客人而言。对您来说,只当是出差标准,对我来说,是一个零。”
×将军“嘿嘿”几声,用手指了他,说:“你越来越油嘴滑舌,难怪玫玫降你不住。”
玫瑰见势就插言,说:“老爷子你们好生谈个心,我回房里去。”
×将军挡祝糊,说:“你不用走,咱们不是正式谈话,其实,你在这里对我有利,他那张嘴儿,贴半张膏药,比我老头还管用。”
玫瑰说:“他呀,属木鱼型的,需要经常敲打,才能方老实本份。”
×将军说:“小玫子,话不能这么说,就说你生毛毛之前,小毛毛在你肚里跺脚捣掌,也不老实,你敢敲吗?”
玫瑰说:“那是我的心肝宝贝,真可谓捧在手里怕摔,含在嘴上怕化,变招儿呵护都来不及,我还敢敲打呵我?”
×将军说:“这是你的全部感觉吗?”
玫瑰说:“对,它写在我脸上,醉!”
×将军说:“你男人把W城也是捣腾了一番,你说他找到了感觉没有,你又有什么感觉?”
玫瑰知道涉入正题了,思忖了一会,说:“我嘛,跟陈祖芬书里说大连市长的那样:像个所有披靡不惜代价的军人,绝不住后看,只顾没命地往前冲。我想如果他带了兵上前线,他一定冲在第一个,不过队伍后面的,牺牲的人也不会少。至于他是否找到市长的感觉没有,只有他说得清,我毕竟不在其位,说多了,就成了美国人,指手划脚。”拿起电话,叫服务员送几盘生果,外加一扎鲜啤。
服务员没听出玫瑰的声音,说:“你是哪一个,口气大的能吹倒一壁墙。”
玫瑰说:“我是这酒楼老板的后娘,谁倒不倒,你等着瞧!”
中平这才搭了腔,嘻笑说:“看来又要牺牲一个。”
玫瑰说:“这般待人,不开路就影响三零的声誉。”
服务员畏缩缩敲开门,送来生果和啤酒,颤抖抖面对玫瑰,说:“对不起,我不知是您。”
玫瑰脸上堆满笑颜,说:“没事。”递了十元的小费,叫她出去,又拿起电话打给雯霖,说多少号服务员,怎么怎么的,这种比客人还上帝的老鼠屎不炒掉,就会坏了三零一锅粥。
玫瑰脸上的表情,真让人想起书里说的资本家。
中平视作不见,像自言自语的,说:“既是玫玫说到大连市长,我就想起了他的一句话:乐趣在自然中,把所有见棱见角的压到最低,咱不是修中山陵,自然的东西,不是生硬笔直的,是顺山就势,错落有致……砖找到感觉了,石找到感觉了,树找到感觉了!”
这小子要借题发挥什么?×将军暗自想,好一会问:“自然是什么?生硬笔直又指哪些?”
中平说:“初级阶段,转型期,社会主义精神尚未完全在制度里头形成。生硬笔直是指"左"的观念仍然存在,眼下,谁也不会像当初跑出来责骂邓小平的开放,什么引进和发展资本主义呵,什么和平演变呵,但是,这种观念以另一种方式出现,完全可以拒绝接受引进来的物质、精神和政治的文明。比如刚才,你耳闻目睹玫玫炒了女孩子的鱿鱼,你眉头皱得像一头大蒜,心里在骂她,富贵的有点找不着北,活脱脱的资本家。我却为她在叫好!你之所以在骂她,是因为你在用超前了一步的标准和观念在衡量她。我在叫好,是我在用退回到‘初级阶段’的位置上来瞅她……”
×将军说:“这就是你搞绿灯区的全部,或者说是引进人类的三个文明?”
中平说:“是的。这只是‘人类文明一般’。”
×将军说:“为什么?”
中平说:“因为东西方都只是文明社会的初级阶段,东西方眼下出现的果实与营养,只能叫它人类文明一般。大胆引进它,不仅反映我们的胸怀,而且反映我们智慧与聪明。”
×将军说:“就你一个人有胸怀、有智慧、有聪明?”
中平说:“不,中国多的是,比如深圳有个苏东斌的教授,说‘初级阶段’的实质在于制度创新。强调从实践上出发,更多的东西是‘利与弊’,而不是‘是与非’。就说‘三陪姐’和‘博彩’,用‘是与非’衡量,是与我们制度格格不入。而用‘利与弊’来办,行得通。共产主义制度是消灭贫富不均,可中国为啥还要先富一部分人?目的是以富带动贫,最终实际共同富裕。共产主义社会同样要消灭丑恶,为什么就不能用丑恶去扼制丑恶呢?!这两种丑恶,政府极力在打击,它却‘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这种无政府状态,给社会带来的负面,比集中管理要大的多。苏教授总的观点,说,如果以人类发展史的角度来透视华夏,如果用世界水平的眼光去观察中国,那么我们就完全可以说,我们在说明‘中国特色’时,要强调创造性吸收‘人类文明一般’,在确认‘初级阶段’时,更应强调体现时代步伐的"国际惯例"。”
×将军说:“姓苏的教授,是跟严家其一路的队伍吧?”
中平说:“哪能呢?人家是深圳大学研究特区港澳的所长,理论话说的像校旱用语,特贴切生活。”
×将军说:“好好,只要不扯到"六、四",你明天的答辩会都可以展开。”
中平说:“"六、四"又怎么啦?无论错与对,历史会自必有说法的。没听海外人说,一个前领导说,他们后来搞的,都是我那时的一套!”
“轻点声,轻点声!”×将军非常激动,指着他说,“你不要胡来,关在屋里,打打嘴官司还可以。该保守的不保守也不对。不谈说那个前领导没有说,就是说了,也是不对的。这只能是我们党集体领导,循序渐进的结晶,凝聚着几代中国人对社会主义事业几十年的实践!这……这怎么归结到某个人呢?我再次警告你,河水不犯井水,你只能在你试验区,试验有争议性的内容,包括与现在社会体制发生对抗性的东西。同时也提醒你,你说服老头子,用你们W城话来说,冇得用,你要是嘴皮子管用,像八哥那样,说服你所谓的,都带着传统观念的一千二百万市民,我才折服你,算你高人一筹。小玫子,怎么不帮我的忙呵?”
玫瑰忧心重重说:“我担心明天不容易过,只要从早上到晚上,挨过十二个钟头,后天我们就去朝鲜了。”
×将军说:“这么紧张的日子,你们到朝鲜干什么?”
玫瑰挤眉弄眼,说:“他首先受良心的谴责,准备休息几天,在那里净化。”
×将军说:“什么良心,道德?”
玫瑰说:“一是恨自己像脚猪,一窝下了十几个崽;二是我妈炒汇的事,对不起东南亚人民;三是绿灯区,将心比心,谁没有儿女。而他又去把这种灭绝了的丑恶,堂而皇之捡起来,虽说是没法子的法子,当历史的罪人,他是跑不了的。”
×将军说:“哦,真是难得呵,他居然像女人,还有一颗复杂的心,我以前还真瞅走了眼。走,看一看我的其它活动,你是怎么安排的。”
玫瑰说:“打麻将呗,今日准能赢他。”
×将军说:“啥窍门?”
玫瑰说:“一心不能二用,明天电视里他不少于四个小时,他不背台词还行吧?”硬是拉了中平,同×将军进了酒楼里自己的家。
“三缺一。”玫瑰说“我来约曼曼父母。”
中平正欲说没有人就别打了,偏生陈国良欧阳琛夫妇后脚跟了进来,他解脱似对玫瑰说:“你们先开牌,我另外找一间房子。老爷子,不是我不陪你,而是这市长的狗屁事多,反正今日要带点彩,你输了算我的,赢了对半掰,免得你担心,我是在行你的贿。”
×将军说:“怕输就开溜,拿我当垫背!带彩的事儿,最大玩一角一局,等你们明天会议通过了,中国的赌城名正言顺了,除留下党费外,余下都与你赌一博。”
雯霖亲自为老爸服务,要了一间房,又听说陈国良三人还没有吃饭,又安排了饭菜,才带上门离开。
中平静静听完了欧阳琛的汇报,特别是听到仓库门前的鞋底印,与荷花大嫂做“金凤玉龙“棉索花底鞋一模二样,才吃了一惊:“这里面不会……”
荷花忧伤说:“不会是自家人干的。我们乡下有习俗,未婚女婿上门送礼,女方总是要赠送定情物,如挽花袜底之类的。我自小读书,不会做这玩意儿,每一次都是大嫂代替我纳好,再交给吴娃,说是我的……”
中平听后,说了句接不上茬的话:“这血不会白流的。先叫公安局跟踪,暗底里取证,等明天一过,就可先捕再审。我担心的是明天,若是我能留点血什么的,兴许明天一仗,有一个完好的结局。”
恰好玫瑰因保险柜钥匙在他身上,进屋里听了他这番话,不顾羞地扑在他身上哭出声,说:“我现在明白你出国是假的,你是想永远离开我们娘儿俩……”
陈国良三人见状,起先听他的话莫名其妙,见玫瑰一哭,以为是两口子吵了架,反倒不好说什么了。
中平把玫瑰扶起身,厉声说:“我希望你不要给大家落一脸灰,兴师动众。你放心,我明天叫标姐妹,鞍前马后,一步也不要离开我。”
玫瑰这才从他口袋里拿了钥匙,朝陈国良仨难为情笑了笑,反手带上门离开。
陈国良不明白里面的蹊跷,说:“你们一回来就打亲热架啦?”
中平淡淡一笑,说:“她一回来听人说有人想杀我,她神兮兮不让我出门。你说一说,哪会起风就有雨呵?”
三人明白原委,但都没有把他与吴娃联系起来,听完话儿也没有往心里记。
中平又问了死者的善后处理,就安抚荷花说:“看你哭的成了鸭公嗓,要节哀顺变,悲痛化力量,功成业就,把农村脱贫的道路,走出一个榜样。”
不劝还好,一听到劝慰的话儿,荷花抑住不住泪流,说:“这道理我懂,只是二哥从长大到他死,近一年还活得像一个人样,早上起来,还喜滋滋告诉我,说把炮放完,今日就能见他的女人,活脱脱地做一次男人……可,他死前,连做男人是什么滋味都没有……我做妹儿的,若知道他是今天这一种结局,怎么说我也会带他进城里的发廊,去……”已是泣不成声。
中平激动了,一拳砸在茶几上,站起来说:“不平等啊!我儿子十三四岁,在美国找了一个大自己五岁的童养媳,陪吃陪上学还陪上床,说是防止艾滋病。你二哥是近三十岁的男子汉,可连一个女人都没有挨一下。这里有贫穷的问题,也有体制问题。老百姓不是只吃饱了肚子,就可以是睡大觉的猪儿,他们是人,他们应该享受,享受他们的基本权益。而现实呢,精神生活,农民最低,社会福利,农民最低,教育程度,农民最低,组织程度,也是农民最低,低到中国社会各阶层最低下的位置。老陈,你是"三农"书记,你面对这个位置,你能坐得住吗?”
陈国良站起来,也跟着激动了,说:“我在农村呆的时间长,农村是什么样,我比你清楚。今日是关了门,我可以放胆一说,农村有五大问题,除收入低,集资苛政猛于虎,还有仨,乡村的基层一团散沙,像响水镇的水书记,那还是好的,在大姓的村里,党的支书,就是大姓里的族长。农村的治安也是散沙,官民对立相当严重,当官的靠近了经商的,疏远了只能以种田为生的大多数农民。这些农民怎么办?年青一点的,到城里去当无业游民,就是南方说的民工潮。没有出路的,就缩在家里骂,骂世上没真理,骂不公道,骂不公正,骂大小衙门黑。”
欧阳琛仿佛嫌火烧得不够,说:“是呀是呀,世界上大多数国家,包括美国、加拿大、澳大利亚这样现代化国家,对农民也没有简单地推进市场,都有周密的计划,安排粮菜种植,加工,外贸和储存。美国的农业部,是政府最大的部门,而且管理得很细致,几乎达到每个农场,加拿大也有庞大的农业基金,解决农村的问题,我国的市场经济刚上路,一下把农民推出来,自然问题要多一些。”
嘴皮子发泄了,也都冷静了。
中平说:“眼下,我们对农业只做了二件事,一是做了细致的调查,二是重点解决"老少边苏"脱贫的事,下面要解决比上不足,比下有余这类农民的问题,他们是大多数,不能用头疼治头,尾疼治尾的老办法,首先解决他们的温饱线。也像城里人一样,平均收入不足二百五的,荷花你不要笑,要笑要笑,今天哭成像泪人,我这个"二百五"买你一笑也值得。这二百五不是骂人里的傻瓜,是指钱,达不到这个指标,找社会保险基金要。农民要设这一条生存线,但每一个县不能一刀切。这部分钱从哪里拿,从"工人叔叔"口袋拿,凡是进城的农副产品,额外加价1%。比如说我们的粮菜批发市场,规模超过深圳布吉,一年销售一百八十亿,按这个比例算,一年也有一亿八。这钱怎么办?设个农业基金会,解决温饱线以下农民的贫苦。这是权宜之计,重要的是帮助他们建实体,也可以是乡镇企业,也可以是农场,这都是企业向城市化过渡的好办法,要大张旗鼓的宣传,发扬五十年代那种团结互助的精神,实现九十年代的股份制,再营造一个民主法制的政治环境,他们有理由很快富起来!我轻俏俏一句话,做起来难,难在人才。城里这次招考公务员,有四、五千人在待业,企业按股份制组合,也筛选了一批企业领导人落岗。因此,我想再发动一次六十年代的‘上山下乡’,让他们带着城里的现代意识,诸如城市管理、科学技术、教育文化,不是接受"贫下中农的改造",而是去改造‘贫下中农’,做乡镇企业的领头羊。不是用简单的政治说教,"我们也有二只手,不愿在城里吃闲饭",而是用经济的手段,可以额外拿一份公务员的工资,与这个实体联在一起,我想,不用多动员,就会有很多人报名,反正我们已经取消了户口制,他们无论在哪里,都是W市人!”
陈国良又坐不住了,搓了手说:“你这点子早点卖出来,我们也好着手落实呀!”
欧阳瑁旱:“刘市长的思路,是先抓两头的稳定。城里人要造反,要嘛是自己没有工做,要嘛是痛恨政府的腐败。农村人要造反,就是‘老少边苏’,一是他们的血液里,有造反的基因,穷山恶水出刁民;二是他们在开放中没有得实惠。比如,土地租给了他们,富裕地区是欢迎的,原因是土地值钱,刘市长当年买下那一块地,荒山是一个价,有树的山则另是一个价,沃田自然就不用说。手里有良田的农民,就发展的事业多,比如粮食加工深,有利于生活提高的快。但贫困地区的农民就不行了,私有也好,不私有也罢,都是一亩三分的薄地,得不到深层次开发。他们说,政府不管我们,我们遭殃了,我们就要造反了。所以,市长两头抓完了,就抓中间的大头,就不怕人上街游行了。”
“稳定是个大头,但并不等于是全部!荷花,我们刚才是闲谈,可以听一听没有坏处。现在要议点事儿……”中平待荷花出去,接下说,“农村的这个调是定下来了,你陈书记要全力抓。舆论先造,以打击基础组织里的腐败和治安为序,实打实搞一次净化。尤其是党员里的腐败,实行从快从重从严。要农民看到我们衙门不是黑暗的,要他们从我们身上,看到走出贫困的光明,要他们收回老眼光,共产党就是比国民党强!不仅强在打天下,还要强在治理天下!”
还有什么话好说,一、二、三把手都聚集在这里,何况这是他们第一次量出了胆子,并且是放在同一个水平线上。
接下来,他们详细布置了方案,临到分手时,中平强调说:“请你们牢记,明天不可低估,上街的人不会少。”
欧阳瑁旱:“温和性的游行,人们见多了,也自然了。”
中平说:“不,明天估计还有庆贺的,学生和知识份子就在其中。”
陈国良担心说:“怕就怕这一点,一派赞同,另一派反对,就像气油撞火一样,还没挨在一起,就撺了起来。”
中平说:“我和欧阳一天在会上,看样子轻松不了,最坏的结果,就是没有结果。”
陈国良反应迟钝,说:“你在打禅?”
中平说:“欧阳要把住会议气氛,万一通不过,搞软着落,下一次再议,人家有意见分歧,很正常,是观念认识问题,听多了,见多了,也就习惯成自然了。陈书记在外面搞消防队,公安人员拿出八成的兵力当消防员,车道不许游,要游全部在人行道,最好是把火与汽油,有意识用一条街隔起来。”
陈国良说:“我这就去布置。”
中平说:“慢,要消防队不要穿制服,胸前全部挂牌。”
陈国良说:“你这又是玩的什么把戏?”
欧阳瑁旱:“明天是世界新闻的焦点,市长是让全世界都知道,我们不用武力,也能平息自己家里的事。”
中平说:“重要的是,让市民自己看一看,这个城市连同他们自己,有多大的承受能力。记住,明晚十点,该到的都要通知到。”起身送他们到电梯口。
孙姑娘猎狩花狐狸虽说没做到,可心理上打败了红狐狸,还美不美你呵,以为找了个大主任,这个世界就为你服务啦?这是老天爷对你的报应。
在回城的车上,孙姑娘忍俊不禁嘻嘻笑起来。
笑得吴娃莫明其妙,他心发悚的,问:“像喝了笑jī巴汤的,无缘无故的傻笑什么呵你?”
孙姑娘心情好,粗话也听得舒服,随口说:“傻?我笑那个乡巴佬土了吧叽!”
吴娃的手又不安分了,伸进她的衣服里,他想套她的话,说:“哪个乡巴佬?”
孙姑娘推开他的手,嘴呶了呶前座上的她爸爸,说:“谁?穿花衣服的灰姑娘嘛!”
吴娃说:“人家怎么灰?学历比你高,人比你年青,事业心……”
孙姑娘噘起嘴巴,说:“你把她捧高,也不怕贬低我?”
吴娃说:“看你还有醋意。我不是贬低你而抬高她。只是这灾难发生在她身上,发生在这节骨眼上,做人就不该背后笑话她。”
孙姑娘说:“我也不是成心笑话她。只是看不惯她那夫贵妻荣的虚荣。”
吴娃说:“可以理解,叫你也是一样。”
孙姑娘说:“我才不一样哩!我是学旅游的,在美景点上,有一句艺术名言,叫错落有致。”
吴娃说:“与人的虚荣有关系?”
孙姑娘说:“没关系,只是说她的虚荣落伍了。比如女人找男人。过去是找当官的。而现在呢,错落有致,白女人找黑人,那玩意强壮,市长的千金,找的就是黑人,那黑人还患上了艾滋病。”
吴娃说:“是不是,一听就刺激。”
孙姑娘说:“有的找运动员,用自己的贞操,让他们当签字玩。那个打球的魔术师,叫约翰逊的,你猜他跟多少人上床?”
吴娃说:“嘻嘻,这是中国的指标,跟经济数据一样,低低的。”
孙姑娘说:“不,高着哩!报纸上说,他跟二千多人上床了!话说回来,你前妻是乡巴佬意识。”
吴娃说:“人家有伤,你还撒什么盐?”
孙姑娘说:“你又心疼了?哼!”
吴娃说:“人心是肉捏起来的,往往同情弱者。当我听到突发的消息,心里只知道打颤,压了又压,才把泪水堵住。另外一点,也被她的事业心所感动,她苏醒后,见停了工,硬是把人骂上了班,让机器照样转动。而你呢,还不想走,非要抓狐狸不可,你却不想一想,你一天半没有上班了。”
孙姑娘说:“公关小姐,是这样的,想上就上。”
吴娃说:“你胡说,有个电视,叫公关小姐,人家是什么工作态度,走路像找厕所的。你这样做,不说影响你前途,也会影响你老爸的身份。”
孙姑娘说:“好好,我这就直接上班,婆婆妈妈的,还不是你要去打……”嘴巴就给他的嘴堵上了。
吴娃是怕回到家里,她若是要把枪放回原处,他没有理由留下它,而直接上班,把枪留下就顺理成章了。
车一进城区,吴娃拉她下车,说是赶时间要紧,拦了一辆的士,直奔云阳娱乐城。
海兰已接到市里的通知,明晚十时要开剪彩会,这么紧凑的时间,叫她心慌慌的,会场布置是小事,请柬发不出去,或发晚了,都起不了作用,形成不了影响。
海兰正想心思,见孙姑娘俩走进办公室,脸上凝成了冰,说:“孙大小姐,你可真是难侍候呀!我们这里本是容不了人,你却巴心巴肝要来,只是上了半天班,却旷工一天半。要是跟你细算,半天上班时间里,跟人开了房,还去吃了酒……”
孙姑娘可不是难缠的脚,脸虽是红了,话可不会饶人:“旷工了你看不顺眼,开了房你又红眼,你他妈的,我又碍了你什么眼?你建了房,老子就开不得……”
吴娃子知海兰不是省油的灯,见她火苗子蹭地要蹿起来,抢在她之前煽了孙姑娘二个耳光,骂道:“你奶奶的,怎么拿骂来拿捏人,何况还是你的不对。”又上前向海兰陪了笑脸,说,“总经理,都是我不好。人大主任的老婆,就是荷花姑娘,是我的……亲戚,昨天见我从澳洲回来,对我说,我在老家办了工厂,明儿个要开业,你多少大小拿的是洋护照,给我的厂子挣个面子。这不,为了挣她的面子,我就带她去了。那边一散场,我们马不停蹄赶回来报到,对不起!”
伸手不打笑脸人,何况该教训的已有人替自己做了,抹在海兰脸上的恼色不见了,她阴沉说:“你不要拿扶贫压我。如今都是按市场规律办事,就是当市长出门在外,也要跟身边人打一个招呼,虽说只是招呼,那是自尊,把人当人看待了。”
吴娃稍放下了心,继续拿她当李向阳的,说:“是的是的,今晚她请客,我埋单,算是给你赔个不是。”
张强急急火火带了一身风走进来,怀里捧了一大叠精致的红请柬,像捧了一团火,说:“什么赔个不是呵?”
海兰顺势下了台阶,说:“你少听些好话,快点找个会写字的人,先写请柬,再往外发。”
孙姑娘先是让二巴掌煽懵了,后来清醒过来,千错万错,自己错了在先,她主动对张强说:“张总,我的几个字还马虎相,在学前班就叫我妈逼着学写毛笔字。只是不知又来了什么运动,搞得如此隆重。”
海兰见她不那么小气,心里倒佩服她有高干子女的风范,若是强强用手指头在自己脸上掸一掸,我不把那宝贝割下来当水饺煮的吃才怪哩。这般想,她脸上柔和了,拿出二张纸,往她面前桌上一放,嘴上说:“当然来了运动,还大得不得了!”
孙姑娘敛住了眼里的神儿,拿起来一看,见名单还有层次,分中央、省里、市里的,心也紧张起来,她下意识说:“咳,中央都来人!真是大是大非,不知是什么运动?”
海兰说:“八嘎牙噜,开房运动!”就哈哈笑起来。
孙姑娘一愣,后也跟着笑了,还补了句:“死了死了,花姑娘干活!”
吴娃见她俩生分很快合好了,放下了这半拉心,可另一半拉却犯疑,伸过头一瞅,原是明晚这里正式开业,见里面没有刘中平的名字,他说:“这场运动大是大,怎么不请市长讲话呵?市长手里的剪刀,比接生婆的好使,能剪出一个金娃娃!”
海兰乜他一眼,脸风光光的,说:“谁说不来?市里的九个常委,五套班子的头儿,是按会议通知发的,比这玩艺更要神圣的多。”
听得吴娃心如潮涌,他讷讷道:“原来是这样。”又车身对孙姑娘,“你替我先开间房,我好累好累的。”
孙姑娘说:“你呀,做那事……像不要花钱的,贪,贪得无厌!你不是有护照吗?”
吴娃还没来得及回答,海兰咂了嘴说:“人家是按市场规律办事,不要钱的,死擂!要钱的,抠门!用外国护照,需要用美元外汇。看来,他只是累了,心却还是不累的。”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吴娃拉了孙姑娘,抱起请柬下了楼。
晚上,这大排档有三个高氵朝。晚饭那阵,是中潮,在娱乐城玩的人,外面下班的人,都在这里吃晚饭。九、十点钟,是小潮,有节制玩的人要归家,退休年纪大的,身子骨熬不住要回家,进了排档坐一坐,喝一喝啤酒,带了遗憾或胜利,宵完夜就离开了。由于这样的人数不多,故为小潮。大潮就是十二点至凌晨二点,大部分玩客,在这里稍微放松一下,准备通宵达旦不下战场,这批人特多,是娱乐城最坚实的上帝。
小潮时分,睡了一个下午加晚上的吴娃,一脸精神,硬是把海兰、张强和伍汉拽到排档里,赔礼请客。
伍汉几口酒一喝,凭了一蓬酒精烧出的热火,埋怨吴娃说:“你出了股,夜总会装修也要出点力,我弓着腰踩三轮,多么希望你后面推我几把。”
吴娃说:“伍哥,真对不起!”把到G县的事儿给说了,末了说,“我明天还得请一天假,后天一早就进入角色,我干别的不行,就是有一身牛力。”
孙姑娘“嗤嗤”一笑,眼角挂了俏,说:“是呀是呀,他比约翰逊还……俏,准备打跨世纪之战。”在桌下拧了吴娃一把,“跨世纪人头……嘛!”
伍汉说:“对对,还有四百天,我们就进入二十一世纪了!不知那狗屁市长说话算不算话,W市到那一天读秒,把这到处的灰尘,大窟窿的眼儿,全给抹掉,成为大连第二。”
张强说:“时间差的问题,只有一年多的时间,吃紧!”
伍汉眼珠一瞪:“他不是成心耍弄我们,跟牛皮袋子有啥区别呵!”
吴娃说:“你恼什么,这大的城市,他一个人上窜下蹦,迟几天就迟几天,要学会体谅人家,宽容第一。”
说得一桌人都直点头,海兰说:“是呀,一个精神焕发的大城市,就该有一个精神焕发的大市长!你老毛病要改,脏地方也有脏地方的文明,不要张口就骂人……”
恰这时,西装里的手提响了,海兰倏地住了口,倒捏了筷子,说:“你好,哪位?……哎呀呀,是市长夫人……还想着我的,难怪我一个劲打喷嚏……认识,在呀……”
筷子掉在了地上,忙拿眼角扫了孙姑娘一眼,起身行至一边说电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