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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三十六章
    各大臣纷纷送上贺礼,我每天焦躁的也没心情看,只觉得心里有三分的盼望,却有七分的恐惧在里头,这个婚礼,举行了的话,有些东西,真的就再也回不来了。可是,我心底一只盼着的那些东西,真的还在吗?
    那些上了年纪的宫人一个个笑我:“女皇得了婚前暴躁症。”
    又在我面前提起那些礼单,某某某大人送了什么之类的,试图转移我的注意力。我对那些金银珠宝,古玩字画不感兴趣,这样耐心的听他们啰里啰唆一大堆,愈加的不耐烦。只有展天玑,永远知道该如何对付我的焦躁症。
    你看他一来,往那边一坐,带着展天玑式的面具,整个气势都在那里,宫人们一个个知趣的溜走,我则半个火苗都不敢冒,乖乖的往他身边一靠:“天玑,今天有什么事情吗?”
    他皱了皱眉头,我就觉得不好。以往这个时候,宫人一散尽,他就立马变成展开阳让我欺负的,现在,居然还是展天玑,而且是阴郁的展天玑。
    他抬了抬眼,我立马委屈的说:“我知道,今天没去早朝是我的错,可是,也是你说的,要大婚了所以要避嫌,你又不能离开,我自然要避开了。”
    他叹口气,伸手摸摸我的头发。
    我愣住,这是什么状况?照经验看来,他要是原谅我,就会带出开阳式痞子笑;要是不原谅我,则会阴沉的更加厉害。可是现在,他既没笑,也没阴沉,反而是叹气……
    我在他身边坐下,柔声问道:“是不是有什么决定不了的事情?”
    他伸出手来,我立即呆掉了。
    他的十指修长,指尖泛白,因为握的太久太用力的缘故,可是,指肚上却沾了些红红的印记。
    不过,令我呆掉的不是他漂亮修长手指,而是在他掌心的那团温黄的东西,上好的温山软玉雕的,上面还残留了些殷红的印泥,上面两个大大南昭两字触目惊心,仿佛一把红色的染了血的刀子狠狠的刺到我的心里去了。
    我伸出手来,颤抖着拿起他掌心的玉玺来。
    不错,是玄枫的皇帝玉玺。以前在他宫里做皇后时,无聊的时候,常常跑到御书房,他写诏书我盖章,玩得不亦乐乎。
    现在想想,其实也就挺无聊的一件事,当初玩的开心,浑然不知时日过,也不过是因为身边有他,不觉枯燥罢了。
    可是,可是,这玉玺怎么到了展天玑的手里?
    南昭又没灭国,和我大星关系一直也不错,时常还有使者来往,怎么突然把个玉玺弄到展天玑手里了?
    我疑惑的看着他,他研判的看着我,最后,轻叹一口气:“这是南昭国送来的贺礼。”
    轰的一声,我的大脑瞬间空白。
    过了半晌,方才聚集起全身的力气笑着说:“还真是客气,这个玉玺虽然袖珍,但是这块玉却是极名贵的,当年白宜国号称富甲天下,那块玉玺的玉都没这块好。你去转告使者对他们皇帝说,这份心意,我们领了。”
    展天玑皱着眉头看着我:“没有南昭国皇帝了,玉玺都送了过来,南昭国自愿称臣,我已经封南昭旧皇为合天弘运文武睿哲恭俭宽裕孝敬诚信功德大成仁亲王了。”
    我点点头,在这些方面,展天玑比我强得多,就连封号都与众不同,合天弘运文武睿哲恭俭宽裕孝敬诚信功德大成仁亲王。不过,玄枫带着整个南昭来降,不费一兵一卒就天下大统,这份功劳,也担得起这个封号。
    合天弘运文武睿哲恭俭宽裕孝敬诚信功德大成仁亲王,还真亏他能想得出来,这年头,除了那些变态的先皇们死后为了歌功颂德自己有多么多么伟大,弄那么一长串的谥号,谁会弄这么个长长的封号?
    将来庙堂之上,可苦了那些唱班的人了,要喊这么一长串。
    我想着想着,想着大殿门口那个小太监提高了嗓门大喊:“合天弘运文武睿哲恭俭宽裕孝敬诚信功德大成仁亲王到——”的样子,竟然笑了起来。
    展天玑看着我,一脸的担忧:“要不要我们大婚延后?”
    我摇摇头,伸手握祝蝴的手,这个看似洒脱的他,其实心底也有不安呵。可是,他不知道,我和玄枫,即使是拿着江山来换,也没有回头的路了。
    大婚的日子一日日的逼近,我反而轻松了下来。看着宫人们忙来忙去,竟有种置身事外的感觉,仿佛那个要大婚的人与我无干似的。
    展天玑看到我悠闲的样子,每次都会很气愤:“你哪里像个新娘子?”明明是很气愤的语气说的,我却听出了苍凉的味道。是不是我的耳朵有问题,他明明就是气我没事干他自己忙死了,为什么我会听出苍凉的味道,仿佛我是一个多么娇贵一碰就碎的泥娃娃,让他无可奈何呢?
    大婚前一天,按照惯例我是不能见展天玑的,可是,还是忍不住,悄悄跑去找他。
    我知道我不该说,不该问。可是,如果不问不说我真地会被憋死的。我不想第二天结婚时众人看见一个熊猫新娘。再说,反正是最后一天了,该问的还是问清楚好,万一,我说万一,我会后悔呢?
    结果,我就问了。
    结果,我真的后悔了。
    我问他:“按照惯例,那些前朝的皇子贵胄是会被接到京城来的吧?”
    他点点头。
    我吸了口气再问:“那南昭呢?南昭国的……”
    “在送玉玺的当天已经来了,我把他们安置在京城东郊的亲王府了。”展天玑果然聪明,不用我说完便知道我的意图。
    “那个,我只是觉得我大婚,我的孩子不来恐怕不太好,再怎么说,我也是他们的母亲……”我欲盖弥彰。
    展天玑是什么老狐狸,肯定知道我心里想什么的,这么长时间相处下来,他比我肚里的蛔虫还清楚我想什么。可是,这一次我一个马虎眼打过去,他居然装做没看出来。
    “我知道,不过他们两个不会出席的。”他只是淡淡地说。也是,凌云那么喜欢玄枫,现在我改嫁他人,他该不会来的。
    “玄枫呢?他会不会来?”我还是忍不住问出来了。
    展天玑摇摇头:“不会。”
    哦,不会。
    他拿了一个国家做贺礼,结果,我的大婚他居然不出席。
    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出摄政王府的,反正我就是迷迷糊糊的走到了东郊的亲王府。
    还没走到门口,便看见一个白衣女子跟一群人拉拉扯扯,好像闹得很凶的样子。
    “在干什么!”我认出来那些人的制服,是御林军呢。
    御林军看见我齐刷刷的跪下来:“皇上,她要闹事,属下等拦截不住……”
    我看过去,那个白衣女子头发散乱,一脸的桀骜不驯,衣衫狼狈,右臂衣袖都被扯裂下来,露出大半条如玉的手臂来。
    “诗妃……哦,应该是南昭国前皇后才对,我大星对你有什么招待不周的地方吗?你为什么要闹事?”
    诗妃伸出右臂理理头发,脸上神情倨傲:“你知道我是什么身份就好,以后不要再派这些狗来跟着我,盯在我家的四周,我看了心烦。”
    “皇上,是摄政王吩咐务必要护的亲王府周全,不许出半点差池的。”那个领头的御林军答道。
    我却没有半点心思了,只眼睁睁的盯着诗妃的右臂。
    白如莲藕的手臂上,一朵殷红的梅花在残袖下若隐若现……
    “是守宫砂,不是颜料。在我们入宫前绘上去的。我让她们绘了一片红叶,诗妃是梅花,如妃是牡丹……”当时红叶是这么对我说的,为什么,玄枫明明在诗妃的哥哥死掉的时候就夜宿诗妃那边了,现在,诗妃更是他的皇后,那些远来的使者在我问话时也无一不答说皇上和皇后感情深厚,伉俪情深之类的。可是,为什么,诗妃胳膊上的守宫砂还在呢?
    看着我盯着她的手臂看,诗妃有些恼羞成怒:“看什么看,不就是一朵梅花吗?处女皇后很希奇吗?要不是你,说不定我现在就是处女皇太后了呢。即使是处女皇后,我也是南昭国最后一个皇后,也是玄枫最后一个皇后,你抢不走的……”
    她还在说着,我却耳朵里嗡嗡叫着,什么也听不进去了,头痛得厉害,看什么都模模糊糊的了。
    玄枫他,自始至终都未曾负过我。所以,我的大婚他不来也是……情有可原。
    可是,为什么,你既然不曾负我,为什么要离开,为什么要另立皇后?
    玄枫呢?我要找玄枫问个清楚。
    可是,为什么脚也不听使唤,眼也不听使唤,耳朵不听使唤,嘴也不听使唤了……
    只觉得身子一软,倒在了一个温暖的怀抱里,熟悉的香味,老狐狸的味道。心底有些失落,却只能由着他去了。
    醒来时,发现自己在马车上。一辆豪华舒适的马车。
    赶车的人转过头来,竟是谭一指!
    我揉揉仍在发痛得头问道:“你要把我带到哪里去?摄政王呢?是他让你带我走的吗?明天我们要大婚了,你赶这么急,我们能不能赶得回来?”
    谭一指吸口烟,将缰绳往车辕上一系,不紧不慢的答道:“摄政王将你们的大婚取消了。”
    “他当这是儿戏吗?说取消就取消?”我激动地说道,心底失落之余,竟有些轻松。
    “他让我带你去见凌云殿下还有开元公主。”
    “哦,他们不是在亲王府吗?”
    谭一指摇摇头:“他们怎么可能在亲王府?按照惯例,他们要守灵一年才能离开皇陵的。”
    我点点头,要守灵啊,我就说嘛,凌云从小就喜欢我,没道理我大婚他都不出现的,原来是要守灵啊……
    “可是,是给谁守灵呢?”我问道。
    算来,云王死了好久了,不可能是给他守灵啊。
    “合天弘运文武睿哲恭俭宽裕孝敬诚信功德大成仁亲王”谭一指扣扣烟袋里的烟灰,一副淡然的样子。
    “噢”,这又是哪个皇帝,弄了那么一长串的谥号?
    可是,这个谥号明明就是我日思夜想,日夜牵挂的,玄枫的——封号啊。
    玄枫死了吗?
    玄枫死了吗?
    我还奇怪为什么玄枫的封号会那么长。我没注意到为什么诗妃说自己差一点就是处女太后了。一直以来,展天玑的眉头深锁,他要求将大婚延后,我都以为他是担心玄枫……原来不是,他是在担心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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