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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三节
    “常大哥,对不住了,你……回去吧!”草蛇劝着说。
    “放屁!”常发怒道,“我的任务就是带你回去。你活着,咱们走回去,你死了,我也得把你背回去!你去打听打听,我常发做事什么时候丢过卵子?”
    “我已经说了,我不能再回去了!现在回去,就算政府不把我当汉奸,也不会有啥好果子吃;如果我能杀几个鬼子,或者干脆和他们同归于尽,也算没有白活一场,至少也能向泥鳅一样落个好名声,混个干净的土堆!”草蛇态度坚定。
    常发:“也就是说,你这次逃出来,就没准备活着回去!”
    “大哥说到这一步,我也直说吧,你要非想把我带回去,除非把我打死背回去,只要我活着,就只能找鬼子拼命了!”
    “你以为我不敢?”常发话音未落,枪已在手中,枪口对着草蛇的太阳穴。
    草蛇一动不动。挺起胸膛:“活的不回,死的回!”
    常发放低了声调:“毛主席不许我打人骂人,我不能不给他老人家面子!不然的话,老子现在就废了你!”
    看着草蛇的脸,常发心软了,拿着枪的手在颤动中垂了下来。他无奈地看着草蛇,心里一阵阵的痛:“兄弟,我一直以为我常发是条汉子,现在看来,你他妈也不是省油的灯!我死不在鬼子手里,就先要死在你手里了!”
    “老大……”
    “你知道不知道?我出来的时候是和政委立了军令状的!如果带不回去你,我的脑袋就归他了!”
    听着常发的话,草蛇默然了。
    “你识字吗?”常发突然发问。“我有一本条文,是毛主席亲自送给我的……”常发在身上摸索着,“妈妈的,我没带出来!”想了想又道:“算了,就是带出来也没用,那玩意儿是给我订的,什么纪律,什么注意,对你这混蛋人没用!”
    草蛇问:“你是说三大纪律八项注意?”
    “你……”常发眼睛瞪得老大,“你也知道?”
    “当年红军到陕北路过我们村,我听他们唱过!”草蛇轻轻地唱着,“革命军人个个要牢记,三大纪律八项主意;第一,一切行动听指挥,步调一致才能得胜利……那时候要不是我还小,现在也和大哥一样是八路军了!”
    “妈妈的!”常发一副很不服气的样子,“连你这种草寇都知道,就瞒着我一个人!”转而笑着说:“兄弟,你既然啥都懂,就该知道哥的难处!给个面子嘛,算我求你了!一切行动听指挥嘛,往小里说,我是你大哥,你应该听我的指挥,往大里说,我是八路军,你更应该听我的指挥不是?”
    “好吧!”草蛇想了想,道,“你我各退一步!你给我十天时间,十天之后不管死活我都跟你回去!”
    “三天!没有比这价码更公道的了!”
    “一口价,五天!”草蛇讨价还价道。
    “那好,五天就五天!从现在开始,我就是你的影子了,你到哪儿,我跟到哪儿,就算去逛窑子,也别想瞒着!”常发很无奈,只有自己认输。常发一瞪眼,“泥鳅是你的兄弟,难道就不是我的兄弟?说吧,咱们现在先去哪儿?”
    “刘家堡!”
    刘家堡的街道冷冷清清,人烟稀少,偶尔有一两队巡逻的伪军走来走去,连鸟都少得可怜。常发大摇大摆,左顾右盼的走在街上,嘴里不停地唠叨:“我说兄弟,我们干吗非得去找别人?想杀几个鬼子还不容易?我一个人就摆平了!”
    “老大,你能不能少说两句?这里可是敌占区!”草蛇低声告诫常发,想让他把自己的嗓门降低八度。
    远处,一辆黄包车从街面上穿过,划破了安静的街道,坐在车上的是一个打扮妖艳的女子。看着车上卖弄风情的女子,常发的眼睛都直了:“这种破地方,还有这么漂亮的娘们儿……是窑子里的吧?”
    “那不是窑姐,是伪军大队长王辟的老婆!”
    “完了!还不如窑姐呢!”
    “听说是个日本娘们儿!”
    “你叔叔到底在哪儿?”常发问。
    “就在前面,一拐弯儿就到了!”
    常发想了想说:“兄弟,我看我还是不去的好!第一,人多目标大,容易引起别人的怀疑,给你叔增加麻烦;第二,你是逃出来的,这事你叔可能也知道了,要是他看着我和你在一起,逼你回去怎么办?”
    草蛇想了想,感觉常发说的有道理:“也行,你等着我!”
    草蛇走了,常发看着草蛇的背影,并小心地看着周围的情况。
    在刘家堡的另一个角落,草蛇叔和一个商人在桌前喝着茶,当然,这个商人是刘干部假扮的,那个年代,乔装是八路的看家本领。他们坐在桌前小心的聊天,聊了很长的时间。
    草蛇叔思忖着:“老刘,这件事不太好办!王辟想倒卖这批药品是瞒着日本人的,所以格外小心;藏药品的地方,除了他的几个亲信,其他人都不知道!”
    “能不能想办法化装成商人和王辟谈这笔买卖?趁机……”
    “不行!王辟狡猾得很,他办这种事都有自己的一条线,外人根本插不进去!”
    “我们抬高价钱呢?”
    “他要现钱交易,你有吗?”
    这时一个伪军从外面进来,小心翼翼地说:“报告连长,外面有人找!”
    房间的另一边,草蛇叔打开一道暗门,送老刘从暗门出去,又赶紧关上了暗门,坐在桌前思索着他们的话。
    “叔——”
    看到草蛇,草蛇叔示意跟进来的伪军退下。
    “你……你糊涂!”
    “叔,我不能让泥鳅白死,一定要为他报这个仇!”
    “你站住!二娃子,别说你进不了保定城,就算进了保定城也未必能找得到那个日本人;就算你找得到他,不等你杀了他,自己就先死了!”
    “死就死,大不了和他同归于尽!”草蛇态度坚决。
    “你……这样吧,这个地方太扎眼,叔在城西还有一处房子,你先在哪儿待一两天,让我想想办法!”
    “我知道了!可你一定要快,我只有五天时间!”
    在叔叔那里碰了钉子,草蛇着急地在屋里转来转去;常发却心安理得地坐在炕头上有滋有味地喝着酒,孜孜的吸酒声搅得草蛇更加心烦意乱。
    “老大,你喝你的酒,别出声行不行?”
    常发喝得更加响亮,还不冷不热地冒着一两句:“今天是第二天了吧?还有三天咱们就该回去了!”
    “可眼下怎么办?”
    “杀不了日本人,还杀不了王辟那个狗小子吗?别忘了,鬼子去赵庄可是他带的!这个狗汉奸早就该死!”
    “好,就让那个小日本再多活几天!我这就去找我叔……”草蛇说着就朝外走。
    “没见过你这么笨的蛋!你叔是咱们自己的人,闹不好要暴露他的身份!再说了,找王辟还用得着你叔吗?我常发是干什么的?”
    孟长胜在司令部的地中央踱来踱去,气愤到了极点:“王辟这个狗杂种竟然吃到老子的头上来了!这一次要不给他点教训,他还以为我孟长胜是孬种呢!”
    戴远征同意:“刘家堡是保定通往根据地的战略要点,把他端了,对我们以后开展工作也大有好处!我看我们可以趁这个机会把他收拾了!”
    “现在的关键是那批药品,我们必须先想办法把药品抓到手里,这样才不会有后顾之忧之忧,可以放手收拾王辟!”甄一然道。
    孟长胜问:“大秀才,你有什么具体的想法?”
    “我想连夜赶到刘家堡外围和武工队汇合,设法抢出药品,这样一来,你们就可以放手端王辟的老窝了!”
    戴远征说:“王辟不难收拾,关键是保定的鬼子一定会出来增援……”
    “打增援是咱的看家戏,这桌饭我包了!”孟长胜拍着胸脯。
    戴远征信心满满:“那我就带一个团包打刘家堡!”
    “那好!”甄一然起身,“如果没什么事,我就先走一步了!”刚走到了门口:“听说那个逃跑了的草蛇也到了刘家堡,我怀疑常发是不是和他在一起!”
    天终于黑了,刘家堡四处静悄悄的,连狗叫都没有一声,常发和草蛇躲在街道的拐角处,两双眼睛露在外面,死死地盯着街道的动静。
    夜色中,三匹马一前两后的沿着昏暗的街道走来,骑在马上的是三个日本军人。走在前面的是精通日语的我军情报人员张雁,张队长和刘干部跟在他的马后。
    三个人走到王辟的家门外,下了马。张雁和卫兵简短的交流了几句,三个人就进了大门。
    常发和草蛇重新探出头来看着。
    “老大,鬼子到了王辟家,他肯定也在家!咱们冲进去,连鬼子带汉奸给他们来个一勺烩!”
    “等等。”常发紧锁眉头。
    草蛇诧异地看着常发:“老大,还等啥,你不会是没带子弹了吧。”
    “你给我闭嘴!”常发思量着,总是感觉到有什么问题,草蛇奇怪地看着常发,不知道他又在想些什么。“回去”常发命令着。
    再说那三个人等了很长时间后,王辟久久不回来,张雁起身,还是用那听着流利但有点刺耳的日语向王辟夫人告辞:“我们就不等了!请王大队长明天自己到保定,向特高科解释一下那批药品的事!夫人,告辞了!”
    “等等!对不起,我还没有听明白,你们说的是什么药品?”
    张雁答道:“是从八路军手中截获的一批药品,王大队长并没有向大日本皇军报告,我们已经得到可靠的情报,他想把这批药品再高价转卖给国民党的军队!”
    川子谦和着:“有这种事吗?不会吧?我先生是大日本帝国最忠实的朋友,他不会做有损帝国利益的事!”
    “有没有做过,要等调查核实后才能知道!还请夫人向他转告,请他自己向特高科解释!告辞!”
    望着三个人走了以后,和颜悦色的川子顿时像换了一个人,完全变成了一个冷面的女人。她向院内招了招手,并向伪军低声说着话,表情很严肃。
    常发坐在桌前,桌上放着酒,他却破天荒地一动不动,而是在认真的思考着。他的旁边,草蛇发着牢骚:“真没想到,堂堂的狼毒花也有下软蛋的时候,早知道我就一个人来了!”
    常发被对方的话打乱了思路,黑沉着脸:“闭嘴!你不说话会死吗?”
    “你见过日本人里有八路军的武工队长吗?”
    “武工队长?你怎么知道?”
    常发思索着:“武工队到了刘家堡,一定有很重要的任务!兄弟,我们不能蛮干了!”回头又嘱咐着,“你懂个大头蒜,我是八路,是有几个纪律几个注意的人,能和你一样吗?给我在家好好待着,我再出去看看!记着,你要是不想当汉奸,就不要轻举妄动,不然,谁也帮不了你!”
    深夜,王辟家的屋顶,突然一个人影闪入,在屋顶上走着,到了一个地方停了下来。
    伪军悄然而入,在川子耳边低语着:“夫人,那三个人根本就没走回保定的大路,而是拐上了另一条小路,往山边去了!”
    川子冷笑着:“我早就看出来了,他们根本就不是帝国的军人!”
    “难道是……”伪军用手比画了个“八”,“这个?”
    川子命令:“你马上去请大队长回来#撼便再查查那批药品是怎么回事!”
    房顶上的常发望着王辟屋内动静和匆匆而去的伪军,自言自语地道:“药品?什么药品?”
    甄一然连夜和张队长等人会师,连夜组织了惠文、张队长和刘干部等人开会。夜越来越深,会议也在热烈的讨论中进入尾声。
    “……整个战役的布置就是这样,现在的关键就是不能让药品受到损害!我们必须提前下手,找到药品,才能保证刘家堡战役的顺利进行!这边准备得怎么样了?”甄一然认真地部署制定着战役的行进计划。
    惠文说:“我们已经给王辟的老婆掏了耳朵,估计问题不大!”
    “王辟如果知道了日本人在查药品的事,一定会想办法转移;已经和草蛇叔定好了,只要他一动,我们就能查到药品的下落!”刘干部补充道。
    张队长说:“我看不会有什么问题了!”
    “不能粗心大意!鬼子为什么要把一个日本女人嫁给王辟?一来当然是为了笼络他;再一个原因就是他们要通过这个女人监视和控制王辟。所以,我总觉得这样的女人绝不会简单!老刘,你再去一次刘家堡,告诉草蛇叔要加倍小心,要想不出现任何意外,就必须把工作做得天衣无缝!”甄一然提醒着。
    常发还在琢磨着,突然看到王辟进了院子,他快速闪到了暗处。
    王辟并没有发现身后的常发,一个人大摇大摆的进了门,看着进来的王辟,川子收回了严肃的表情,脸上依然是一副善良温和的样子:“老爷你回来了?”
    “你急着叫我回来干什么?三圈没开和,刚刚转过点儿手气来……”
    “不是我找你,是保定的特高科来找你,他们说是调查一件有关药品的事!”
    “药品?”王辟怔住,“什么药品?”
    “老爷,你是不是从八路军的手里截获了一批药品呢?”
    “没有!”王辟不希望川子知道这个事情,极力的掩饰自己的表情。“你放心吧!”王辟一把将川子搂在怀里,笑道,“就是看在你的面子上,我王辟也不能和皇军离心离德呀!”说着就要扯川子的衣服。
    灯吹灭了,屋里只留下川子淫荡的叫声。
    屋外的常发“呸呸呸”地大吐了几口,骂道:“这个骚娘们,竟敢跑到中国来开窑子!王辟你个混球,嫖了日本娘们也就算了,竟然还敢截了八路军的药品,看我怎么收拾你们!”他大大地打了个哈欠,突然,常发好像意识到了什么,总是感觉不太对劲。
    常发的感觉得到了证实,草蛇叔匆匆忙忙地跑进来,大喊:“老刘,不好了,草蛇不……不见了!”
    “你说什么?这么晚了,他能去哪儿呢?”
    “他是从后窗户上跳出去的,还……还带走了我的手榴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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