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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认真听讲,不许瞌睡!
    还在百货商店顶层的咖啡馆时,太阳就已西沉,现在则彻底落下去了。望着被夕阳染红的江水,太英接过坐在旁边的鼓手递来的酒瓶。
    “喝吧。”
    “这家伙理所当然地把自己喝过的东西递给我,还让我喝。不过,他为什么要在我家门前等我呢?”太英现在没有心情刨根问底了。
    “不是说过要潇洒地生活吗?”
    太英盯着酒瓶,毫不犹豫地一饮而尽。两人共用一个瓶子喝酒难道会死吗,会死吗?何况酒还是治疗郁闷的良药。
    “啊,我的心情糟透了。”
    太英高声呐喊,身边的男人惊讶地看着她。
    “为什么呀,我明白了。走!我们要潇洒地生活。我……其实……除了钱一无所有。”
    “傻瓜,不是为这个。”
    女人摇晃着酒瓶。秀赫看着她,道出了心底的疑惑:“是不是跟我舅舅见过面了?”
    “消息已经传到你那儿了?看来你们俩无话不谈啊?”
    “不是有种动物性的感觉吗?不过,你为什么心情不好?我舅舅跟你说什么了?”
    其实,回想刚才的事情,没有一件不愉快。他没打自己,也没骂自己,更没有找自己的茬,他只是要求自己为他做一件事,而且还愿意为此付出代价。除此以外再无其他。可是,她却莫名其妙地郁闷。
    “不是,其实也没什么事。人们吵架的时候,内容已经不重要了,‘你说话的语气让我不愉快’等等,所以会变成我现在这个样子。我要,他就给,但我还是生气了。”
    秀赫更糊涂了,不知道她到底在说些什么。
    “你能不能说得明白些?”
    “以前我曾在工作上帮助过你舅舅,但他要求我再帮他一次,我不愿意。我不愿意去尼斯,而且……”
    “他要求你跟他一起去尼斯?”
    太英凝视着江水,抓住头发呻吟着说:“不知道,不知道,我心里好乱。”
    “心乱的时候就出来走走。喜欢那座桥吗?”
    太英缓缓抬头,顺着鼓手手指的方向,一眼就看见了那座桥。不经意间早已灯火通明的大桥在诱惑太英,她猛地站起来,朝着大桥走去。许久,他们才来到桥上。一阵风吹来,热乎乎的脸颊顿时凉快了许多。不知不觉中太英的酒劲上来了,她把注意力集中到身边的男人。
    那人会有多大呢?
    “多大了?”
    “27岁。”
    “不是你,你舅舅。”
    本来兴致勃勃的秀赫,立刻闷闷不乐起来。
    “33岁。”
    “他本来就这样吗?硬邦邦,冷冰冰的。天啊,感觉就像赤脚走在霜上。”
    “年纪大了都这样。我能长这么大,舅舅有百分之八十的功劳。”
    太英不明所以地看着秀赫。于是秀赫认真解释起来,为了太英容易理解。
    “我没有父亲,而舅舅没有母亲,所以我妈就成了我和舅舅共同的母亲。读书、打架,以及如何结交女人,都是我跟舅舅学的,舅舅教我成为真正的男人。”
    太英转过身来,调皮地拨弄着男人的头发,笑着说道:
    “你这家伙,这有什么好害羞的。”
    秀赫凝视着江水,过了许久,他才吸了一口气,认真地问太英:
    “这样站在桥上,你没想到什么吗?”
    “想到了。”
    “想到什么了?”
    “江水会不会很深?如果跳进去,真的会死吗?现在应该很冷吧?我想的就是这些。”
    “你真的不记得了吗?”
    秀赫如此焦急地追问,太英依旧注视江水,漠不关心地回答说:“就当我想起来了吧。”
    秀赫一声叹息,很明显,他有点儿失望了。看来仅有家庭住址是不够的,他的灰姑娘记忆力如此之差,而且根本就认不出眼前的王子,却总在想着另外的男人。秀赫放心不下,因为让太英苦恼的人正是他的舅舅。
    明亮的橱窗里展示着各种各样的汽车。基柱在GD汽车展示柜前来回走着,检查各种情况,他指着跑车问承俊:
    “客户对跑车的反应怎么样?”
    “由于地中海气候的影响,南部地区反应较好。”
    “中型车呢?”
    “该品牌在欧洲的知名度还很低。”
    “人们在买车的同时,买的也是这个品牌。如果制造出好车,就要相应地提高品牌的知名度,在市场销售方面多花点心思。”
    检查完商场情况,下达了指示,基柱正要离开,身后突然传来一个女人的声音。
    “这辆车与前期有何区别?从型号看是一样的。”
    他慢慢地转过身去,一个女人握着手提箱把手,基柱朝她笑了笑。
    “性能上有了改进,不过女性开起来可能有些吃力。这边的型号更适合女性。”
    基柱对女人解释道。头发优雅地拳曲起来的女人却故做糊涂,眼睛只是盯着汽车。
    “汽车也分性别吗?男性专用,女性专用?”
    “有些车是女性喜欢的相对柔和的类型。如果我有恋人,也许我会把那边的款式送给她做礼物。”
    两人默默地目光相对,中间夹杂着温柔的微笑。
    太英小心翼翼地打开门走进别墅,正要开始工作,突然看见桌子上放着一只盒子。她轻轻地打开盒子,映入眼帘的是飘逸的新礼服和项链,还有雇主的便条。
    该决定了,到今天为止。
    太英仿佛被吸引住了,不停地摸索着礼服,但马上就清醒过来,把盒子合上。整个打扫卫生的过程,太英的神经全都集中到了一处。她打开吸尘器,再次打开盒子。在美丽古堡度过的时光迅速掠过脑海,回忆起那段经历,她的内心顿时变得脆弱。能不能试试呢?反正是按照我的尺寸买的。好,穿一穿又不用花钱!
    穿上礼服,戴上项链,太英在镜子前照来照去。好像彻底变了个人,她的心情顿时好了起来,便优雅地走进客厅,兴高采烈地看着映在玻璃窗中的自己,愉快地转了个圈。
    “要不要拍张照片?”
    尽管是一时冲动,却也没什么不可以。太英立刻取出相机,尽情地摆起姿势来。终于找到合适的姿势,正准备按快门,突然听见开门声。太英吓出一身冷汗,转身看去,一个陌生的女人站在那里,一个她从来没见过的女人。
    “请……请问你是谁?”
    太英这么一问,女人也面露慌张神色。
    “什么?啊,我是……”
    就在这时,基柱拉着旅行箱走了进来。
    “门开了就进去,干什么呢?”
    难道,这个美丽女人是他的客人?太英惊讶得不知说什么才好。基柱看着身穿礼服的太英,立刻面带喜色地说道:
    “这么快就决定了?”
    “不……这个……不是的……”
    太英正在犹豫,基柱已经把旅行箱拉到太英面前,并且下达了指示:
    “先把旅行箱整理一下。”
    看着太英无所适从的样子,默默地站在一旁的承景劝阻道:“不用了,放在那里就行,我直接去宾馆。”
    基柱连忙抓住承景拉起旅行箱的手,催促着呆立在一旁的太英。
    “你干什么呢?”
    太英被那干练的女人和对自己虎视眈眈的男人震慑住了,过了好久才开始干活。自己本来就是被雇来做家务的,整理旅行箱这种事实在是无可厚非,可不知道为什么,太英的心情变得非常微妙。面对如此漂亮优雅的女人,刚才还觉得漂亮的礼服现在看来就像寒酸的便宜货,太英的心情的确奇妙极了。
    承景亲自动手,做起了自己喜欢喝的柠檬汽水。基柱对她说道:“晚饭吃什么?有个叫拉塞尔的地方,鸭子做得很好,或者你有没有什么想吃的东西?你不是来过巴黎好几次了吗,没有想去的地方吗?”
    基柱不停地问,承景却始终默不作答。太英心里奇怪,便朝承景看了看,发现承景正默默地注视自己。
    “你不应该让我来,她会伤心的,我现在就去宾馆。”
    基柱这才明白怎么回事,鼻子里哼哼着笑了笑。
    “你别误会,她是我花钱雇来做这些事的,你有什么事情尽管吩咐她就是了。”
    “你说她是做家务的?不过,服装有点……”
    “这里面有点儿特殊情况,以后我再慢慢跟你说。”
    太英正好从房间里出来,听见男人的话,顿时怒上心头,脸上也火辣辣的。看着太英进了客厅,男人从钱包里掏出一张纸币递给她。
    “你先走吧,辛苦了。”
    太英茫然地低头看着他递过来的纸币,突然怒气冲冲地把钱抢了过来。
    “应该多给一张吧?已经过了工作时间。”
    男人笑着又递给她一张纸币。
    “够了吧?”
    太英抢夺般地接过钱来,然后大声说话,声音足以让沙发上的女人听见:
    “明天你到我家门前接我吗?我需要在几点之前准备好?”
    女人惊讶地望着她,太英看着女人的目光,心里感到无比满足,转身便离开了别墅。然而这样的心情没能持续太久,她夹着沉重的礼服盒子站住了,使劲摇晃脑袋。
    “我真是疯了!我疯了!我疯了!我明明想说‘小费就免了’,怎么说成‘再给我一张’?明明想说‘明天我可以在家休息吧?’为什么说成‘你去接我吗?’天啊,我真是疯了!”
    低头看看攥在手里的两张纸币,太英迈开大步朝前面的乞丐走去,把钱放进那个破破烂烂的铁罐里,她的心里一下子痛快了。
    “别想了。”
    听见基柱冷漠的声音,正在看夜景的承景回过神来。
    “哦?”
    “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不要再想了。”
    看着基柱硬邦邦的脸,承景笑了,她心里更加放松了。
    “那我可以问了吗?刚才那位小姐。”
    “我是利用她,生意上的利用。有个对我来说非常重要的合同,需要那位小姐的帮助,仅此而已。”
    基柱感觉承景的眼睛正盯住自己的侧面,便温柔地说:
    “再住一天吧,明天我要去尼斯。”
    “你工作吧,不用管我,我就是来见你一面。”
    “我不会回来太晚的,你大老远来到巴黎,就这样把你送走,怪可惜的。我会联系秀赫,让他陪你。”
    秀赫,想到已经很长时间没见面了,承景点了点头。
    去往尼斯的路上,海滨风景旖旎变幻,仪态万方。基柱面无表情地开车,听见旁边的女人连连感叹,于是把视线投向她。太英好像感觉到了男人的视线,当美丽风景再次出现在眼前时,她刚要发出惊叹,却马上努力控制住了。
    “笑吧,看得出你心情不错。”
    “我什么时候心情不错了?”
    太英分明在装蒜。基柱努力把心里想说的话表达出来。
    “我一眼就能看得出来,不过‘对不起’、‘谢谢’之类的话我不会说。道德课上我从来都打瞌睡。”
    “那又怎么样?”
    “谢谢你改变了主意。”
    “不想说的话你也没必要说。我之所以同意去,并不是为了你,我是为了鲍狄埃夫人才去的,因为她是我的学长。”
    太英从钱包里拿出校徽,给基柱看。
    “我要把这个给鲍狄埃夫人看,她一定会喜欢的。”
    “我说出来也许你会不高兴,不过我不会白白用你的。政治课、经济课我可从来没打瞌睡,正当雇佣和合理报酬,我倒觉得项链这个条件不错啊?”
    听完基柱的话,太英久久注视着他,犹豫不决地说:“那我可不可以再求你一件事?”
    “什么事情我都会答应。”
    “不要给我小费了。”
    “好啊。”
    听到这个痛快的答复,太英的心情立刻好转,她望着男人,嘻嘻笑了。
    “你笑一笑吧?老不笑是在什么课上睡觉的结果呢?体育活动课?生活常识课?还是人类资源课?”
    太英的话里充满机智和幽默,基柱也忍不住笑了。笑声里夹杂着太英的笑声,扩散到海边公路。
    一到古堡,他们就看见前来迎接的鲍狄埃夫妇。基柱边走边附在太英耳边窃窃私语。
    “安静点儿,吃饭就行了,不要说没用的话。”
    太英点了点头。
    “真可笑,我们的关系是未婚夫和未婚妻。”
    “好,你一定要记住,今天是个重要的日子。”
    鲍狄埃社长走过来,用力和基柱握了握手。鲍狄埃夫人看见了他们两个的耳语,便问太英:
    “怎么那么温柔?真让人嫉妒。是不是他向你求婚了?”
    四个人愉快地寒暄,走进城里。在一旁看着他们的人也都找到各自的位置,但是其中有个男人没有行动。男人紧盯着刚刚消失的东方男人和搭档的背影,许久之后,他的嘴角露出冰冷的微笑。
    按照基柱所说,承景到酒吧里跟秀赫见面,他们一起走到巴黎圣母院附近。秀赫不停地做着用鼓槌敲鼓的动作,看起来跟以前没有任何变化。不论是两年前,还是现在,他都像一阵风。
    “刚才你看见我打鼓了吧?怎么样,出色吧,舅妈?”
    “我没看见你敲鼓啊?”
    “太可惜了,你应该看看才好,看不见手。”
    秀赫挥舞鼓槌,嘴里发出“呀呀”的声音。看到小孩子似的秀赫,承景忍不住咯咯笑了。
    “我的外甥大人,真是多才多艺。要设计能设计,要敲鼓能敲鼓,下面该做什么了?”
    “恋爱。水陆空战我都实践过了,下面我要进行一场热烈而疯狂的恋爱。啊!现在我充满了期待。”
    没头没脑的“恋爱”话题,扑闪扑闪的眼睛,即使再不会看眼色的人,也看得出秀赫一定爱上了什么人。
    “看来你是有人了?”
    “当然有了。我这个年纪,这个长相,这样聪明,没有才怪呢。”
    “恋爱结束后,准备工作吗?会长对你怀有很大的期待,听说已经在设计室为你找好了位置?”
    一听到工作,秀赫脸上的笑容立刻收敛起来。
    “我不做。我天生就适合流浪。你知道吗?就算拼死拼活地努力,我也还是在舅舅之下。外公不会把他的事业交给我,我妈也只会照顾舅舅。”
    秀赫闷闷不乐的表情里隐藏着某种创伤,承景敏锐地看出了他的伤痛,怜爱地笑了笑。
    “我跟她说,让她也喜欢你。”
    “我妈妈对舅舅言听计从,惟独这件事……”
    “基柱十分疼爱你,你知道吗?你母亲之所以这样……”
    秀赫知道承景是在努力安慰自己,他立刻转换了氛围。
    “看来舅妈也是年纪大了。你知道吗,你现在是瞎操心。那我问你一句,你知道舅舅跟谁一起出差了吗?”
    “详细情况我不知道,好像是跟做家务的小姐一起。怎么了?”
    “果然如此,太英说的就是这个。”秀赫低头沉思了一会儿,意志更加坚定了。
    “我们也去尼斯,怎么样?你没去过吧?”
    “不要妨碍人家工作嘛。”
    “他说很快就会结束。我们在那里住一宿,然后从尼斯出发不就行了。来,走吧,舅妈。”
    秀赫拽着百般不愿的承景,下定了决心。他不知道到底有什么事情,不过心里还是惦记,而且他也觉得很不舒服,所以一定要去看看。否则,今晚就别想伸直双腿安心睡觉。
    “以前我曾在工作上帮助过你舅舅,但他要求我再帮他一次,我不愿意。”
    太英说过的话再次回响在耳畔,秀赫果断地拉起承景。
    人们推杯换盏谈笑风生,基柱看见太英正在下楼梯,便赶紧走上前去,为露出漂亮颈部曲线的太英保驾护航。走向宴会场中央的时候,他多情地在女人耳边窃窃私语。
    “我刚才说的话……”
    “我知道了,都知道了,我平时多小心翼翼啊……”
    她摆摆手叫他不用操心,手臂却碰到了陶瓷台灯。基柱迅速接过台灯,瞪着太英,又把台灯放回原来的位置。太英尴尬地笑着,看见鲍狄埃夫人,立即朝她跑了过去。
    “以前我没有机会跟您说,您的家太漂亮了。是您亲自装饰的吗?”
    “有时间就整理整理,你满意吗?有点儿古典,年轻人可能不大喜欢。”
    “不,我最喜欢古典风格了。”
    太英兴高采烈地说着,冲远远站在一边看着自己的基柱耸了耸肩膀。尽管她还是一如既往的卤莽,但基柱已经不太担心,他微笑着跟熟人打招呼。宴会继续进行。
    尽情享用了平时想都不敢想的高档自助餐,太英在周围闲逛了一会儿,便朝露台走去。露台上连个人影也没有,她坐在角落的椅子上,脱掉了刑具般紧紧束缚她的皮鞋。
    “哎呀呀,果然是鞋跟不舒服。”
    她嘟囔着揉搓起了脚丫,突然感觉到有个阴影。太英吓了一跳.连忙抬头去看,一个中年男人正低头看她。
    “这是谁呀?跑到这里做生意来了?有钱人没来找你吗?”
    太英迷惘地打量着陌生男人的脸,叹了口气,说道:
    “你说什么呀,哦,原来你认错人了。我不认识你。”
    “干吗这样?明明是你,今天多少钱,你开个价吧。”
    听着男人的声音,太英马上回想起来,是在毕加乐街头遇见的那个男人,就是问她一夜多少钱的男人!太英脸上充满了愤怒。看着太英愤怒已极的样子,男人笑嘻嘻地凑上前来。
    “现在你想起来了?那天你让我丢人,今天该轮到你了。”
    不知不觉,男人已经走到太英身边,强行拉住了她的胳膊。太英被这突如其来的事情惊呆了,本能地把男人推开,并且大喊起来。伴随一声厚重的巨响,男人笨重的身躯直飞出去。花容失色的太英转身一看,一个男人正阴沉着脸,模样就像夜叉一样恐怖。不是别人,正是基柱。他正挥舞拳头要打那个准备扑向太英的男人。人们聚集在四周,高声尖叫。宴会顿时乱成一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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