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你们在这里干什么?”
“我还想问你呢。怎么在这里?你没去巴黎吗?”
基柱轮番打量着职员和太英,太英感觉很狼狈。
“你也看见了,我遇到了麻烦。”
“这里解决不了问题,你到总部去找社长讲理吧!”
听职员说什么社长之类,基柱和承俊略微迟疑片刻。社长分明就在这里。
“可是,你这人……”
太英正想抬高嗓音,突然想起了什么,转身望着身边的基柱。
“哦,你说过你也是卖车的。你能帮我个忙吗?”
不一会儿,他们便到了CD汽车总部。基柱几乎是被太英一路牵着走过来,他尴尬地看着旁边的太英。
“你让我帮你的忙,为什么要到这里来?”
“你刚才没听见吗?那个男人不是让我去找社长讲理吗?”
“所以,你就真的去见社长?”
“是的!不要专拣那些晦涩难懂的字眼来蒙骗顾客#蝴到底是怎么管理的,竟然让手下去抢夺人家的东西!”
基柱无可奈何地望着太英。太英撇撇嘴心想:“你以为我真会那样做吗?”
"你怕什么,我也只是想想而已。难道社长会出来见我吗?我只是想让你站在我身边帮我长长威风罢了。一个女人单独来这种地方,总会受到轻视的。如果你愿意帮助我,那自然更好。我什么也不懂,跟我相比,对汽车有所了解的人出面不是更好吗?多用点儿难懂的词语,还有专业术语,记住了吗?”
“早知如此,我就该认真接受新职员培训了。”
基柱独自嘀咕。太英不再理会他,自己走在前面。
“不要害怕,自信一点儿,理直气壮。‘加油!’,说啊,‘加油!’”
“加……加油!”
“领带很贵吧?这个必须得露出来。哦,这还像那么回事。走吧,加油!”
“加……加油!”
太英走在前面,承俊啼笑皆非地看着她,然后走到基柱身边。
“难道你真要跟她一起去?啊,等一下,等一下!大哥,万一别人认出你,你打算怎么办?”
“哦,这里除了理事谁还认识我?只要你装糊涂就行了。”
基柱调皮地耸了耸肩,跟在太英身后。年纪稍大的门卫认出他来,刚要向他问好,他却使了个眼色,眼疾手快的门卫立即作罢,只是脸上却充满了疑惑。跟在昂首阔步的太英身后,基柱微笑不语。继微服私访之后,好像又要发生一件有趣的事情。
等了几十分钟,好不容易轮到太英。然而自从迈进咨询室,一切都不如意。
“只要把拖欠的车款还上,就可以把摄影机还给我了吧?这不就完了吗?”
“必须把车收回来才行。分期付款必须每个月源源不断地交款,可现在姜弼普先生行踪不明,那就需要担保人来支付这笔钱。如果交不上,还是会扣押……”
“太不像话了,这又不是我的车,我也没有为他做担保。”
太英打断了职员的话,生硬地呵斥着,用手指戳了戳旁边基柱的腰。但他还是静静地坐着。这家伙,平时不是挺能周旋吗!
“合同上写得明明白白,你就是担保人。按照国家法律,当然要扣押你的财产。”
“难道就没有别的办法了吗?摄影机又不是姜弼普先生的,那是我的!”
太英使眼色要基柱帮忙,可是基柱只顾坐在那里喝咖啡。怎么回事,难道男人的嘴巴被封住了?
“到底要我说几遍你才能听懂?解决方法我都跟你讲过了。下一位还在等着呢。”
“不行,把摄影机还给我。”
“这小姐可真是的!”
基柱眼看着他们争吵,最后终于开口说话了。
“这个,我觉得……”
“这里不需要您的想法,第三者不要参与。”
职员话音刚落,基柱立即闭上嘴巴。
“那好吧。”
太英走出咨询室,气喘吁吁地发着牢骚。又不是木头,堂堂男子汉竟连这点忙都帮不上!
“你的嘴巴被封住了?为什么一句话也不说?平时你不是最擅长跟别人讲理吗?我那么给你使眼色,你也看不出来。天啊!”
“你不是只让我站在你身边吗?再说那人说得句句在理啊。”
“你现在到底替谁说话?我怎么会要你帮忙呢?”
“现在最好的办法也许就是找到你叔叔了。”
“这谁不知道?可是一个人要是故意躲起来,到哪里能找得到?”
“要不就退而求其次,尽快把钱的问题解决。”
看来这男人真要故意把人气死。
“你……你以为我不知道吗?天啊,我都跟你说了些什么。我走了!”
太英甩开大步走了。基柱飞快地赶上,制止了想要跟自己打招呼的门卫,一把抓住太英:“其实……我认识社长。”
“认识?”
“不,如果你愿意的话,我可以带你去见他……”
“你开玩笑吧?刚才怎么不说你认识社长?你怎么会认识他呢?”
“我也在这个公司工作。”
“什么?那你刚才还一直不说话?不,我越听越生气。在这家公司工作的人哪有不认识社长的?”
“这倒也是……”
太英说得的确有道理,但他现在又无法说明自己的身份。基柱郁闷极了,绞尽脑汁思考着,突然想起了什么,拿起笔在太英的手腕上写下自己的电话。
“我的名片还没印出来,这是我的手机号码。如果需要我帮忙,就给我打电话吧。”
“我要是有时间给你打电话,还不如去找我叔叔呢。尽管没帮什么忙,但还是谢谢你跟我一起来。”
“那么,短期之内你还会留在汉城,对吗?”
“只好这样喽。”
太英没有留下继续说话的余地,风也似的离开了。目送太英的背影消失,基柱又回到顾客咨询室。“我知道顾客咨询室是由金理事负责的,看来今天要拜托他了。”
太英坐在地铁列车的椅子上,仔细看着写在手腕上的电话号码。浓重的笔迹十分刺眼,她想抹掉,却终于没有动。
“我的皮肤很敏感的,怎么偏偏写在这里呢。既然他也在那里工作,为什么不早说,哪怕在旁边帮帮我也行啊。”
太英嘀咕个没完没了,不知不觉变成了对叔叔的抱怨。
“叔叔怎么可以这样对我,张嘴闭嘴都是谎话……”
等一等,谎话,张嘴闭嘴都是谎话?
“我不过是租出去而已,有什么大不了的?我又没卖掉。”
太英想起叔叔说过的话,猛然起身,脸色变得苍白。
“我的天啊!”
太阳落山了,太英走在昏暗的月亮村胡同,胸前捧着一棵用绳子捆住根须的树苗。树苗远比看着更重,太英的额头上渗满了汗水。她的担忧变成了现实,叔叔偷偷卖掉了珍藏着太英和父杀美好回忆的房子。现在的她连气都生不出来了,能从老房子要回她跟父亲一起栽种的樱桃树,已经是万幸了。此时此刻,太英也只好这样想。
回到叔叔家里,太英先找洒水器。树苗插在院子中央,太英蹲在地上给树苗浇水。本来以为不会有任何问题,可回到家里一看,她的心里顿时被什么堵住了。
“樱桃树呀,你什么时候长这么大了。可是你该怎么办呢?把你种在哪儿合适呢?”
太英环顾庭院四周,周围都是水泥地面,根本就没有小树的容身之地。一切都是那么凄凉,庭院、世界、姜太英的心灵,一切的一切。录音机还握在手里。
“突然之间,一切都荒芜了。我的心情也像这棵樱桃树一样,因为被人连根拔起而摇摆不定,走到哪里都没有我的立足之地,没有什么可以依靠,没有人跟我说话?爸爸,我就这样留在汉城行吗?我想再去巴黎,我要找回摄影机,找回我们的家……这样下去,我很快就会三十岁、四十岁,那时我又该怎么办呢?”
握在手中的录音机掉在地上,她的眼角红了,泪水仿佛马上就要夺眶而出。太英咬紧牙关,赶紧抬头闭上眼睛。如果流下眼泪,或者坐在地上痛哭一场,心里也许会痛快许多,但她不能这样。如果哭过一次,她就会喜欢上这种方式。一旦养成了习惯,即使碰上鸡毛蒜皮的小事也会哭个不停。也许哭过之后,泪水就像决堤的海水倾泻而下,再也抑制不住了。
许久之后,太英回到房间:小健大概是哭累了睡着了,脸蛋也是脏兮兮的。太英轻轻抚摩小健的头发,打了个国际长途。
“阳美吗?是我呀。”
“姐姐?路上顺利吧?什么时候回来?来的时候给我带点儿紫菜和海带,还有……”
“对不起,我大概去不成了。本想祭完父亲就回巴黎,不料又出了点儿事。所以我想求你一件事,能不能帮我把行李寄回来?”
农场里的犬吠此起彼伏。基柱朝着声音走去,看见飞舞在空中的圆盘和捕捉圆盘的西伯利亚雪橇犬,小家伙嘴里叼着圆盘扑进拍手喝彩的男人怀里。基柱看见父亲笑得很灿烂。
“哎哟,太棒了!小家伙!哈哈哈!”
早在几年之前,范洙就开始为他们家饲养宠物了,基柱跟他打了个招呼,便朝韩会长走过去。韩会长明明听见了儿子的脚步声,却看也不看他一眼。
“您看起来很精神。”
"回来了?”
尽管自己远道而来,但他并不奢望父子之间温暖的重逢。父亲一如既往地冷淡,基柱脸上布满了阴云。
“我们两年没见面了,听您说话却像仅仅分别了两个小时。”
“如果今天不来,也许你根本就见不着我。玩了这么久,现在该做点儿事情了。”
“我没有玩儿。”
“你是说出租汽车吗?大老远地跑到巴黎,难道连这个也做不成吗?从星期一开始,你穿戴整齐到公司上班。对于喝饱了洋墨水的人,下面的人会用两种眼光看你,要么能力超群,要么就是花花公子。”
“现在您仍然戴着有色眼镜看人吗?”
“不是有色眼镜,这是事实。你自己看着办吧。”
他机关算尽好不容易赢得的出租汽车合同,在父亲看来却不如吃顿饭那么有价值。父亲把视线转向饲养场。
“范洙呀。”
“是,会长。”
“好好饲养它们,天气越来越热了,每天夜里出来看一次,免得它们中暑。”
“是的,一直以来都是这么做的,您不用担心。”
韩会长心满意足地看着饲养员把狗带走,然后甩了甩手看着基柱。
“现在你还讨厌狗吗?”
基柱面无表情的脸就是答案。
“你怎么没一个地方像我?你先走吧,听说又有新品种,我想看一眼。”
“我等您。”
“见过面就行了。你先走吧。”
“我等您,父亲。”
“那随你吧。”
望着父亲头也不回匆匆离去的背影,基柱长长地叹了口气。父亲从来都是这样。即使自认为做得很出色的事,可在父亲看来从来都不算什么。是啊,从小到大,基柱从来没有得到过父亲的称赞。今年他已经33岁了,父亲从来没有对他表示过赞赏。
距离飞机起飞还有点儿时间,秀赫找个座位坐好,把行李放在脚下,开始四处张望:再坚持一会儿就到韩国了,回到韩国,就可以见到太英了。想到这里,他立刻站起身来,把放在角落里的提包拿了起来。这是那个在毕加乐街头做生意的女孩交给他的提包,连同太英的地址。
“哦,我不能这样做。”
他一边受着良心的谴责,一边痛快地打开提包。最先映入眼帘的是闹钟,闹钟的样子很特别,他好奇地碰了碰,天啊,“嗨,小姐!”闹钟竟然叽叽喳喳地叫了起来!秀赫赶紧关上闹钟,重新放回提包,然后逐一检查太英的物品。书脊上写着五个大字,“姜太英的书”。“真像她的性格”,秀赫在心里默默想着,轻轻地翻着书。突然,一张纸从书里掉了出来。
秀赫迟疑片刻,然后打开纸片来看,原来是太英的信手涂鸦。到处乱涂乱画,横一笔竖一笔,果然是姜太英的作风。想到这里,秀赫笑了。
“贝贵提长条面包,哇!”
“我真想吃白菜泡菜、萝卜泡菜、水泡菜、大葱泡菜!”
“好饿呀,困死了困死了困死了!”
“小家伙,真的好可爱!”
秀赫笑着把纸翻过来,在角落里发现了重重的笔迹。
“那个男人,品着葡萄酒看老电影。深夜里独自欣赏老电影的人是浪漫而……嗯……孤独的人。他怀念的是……初恋?初吻?”
瞬间,笑容从秀赫脸上消失了,不留一丝痕迹。
在仁川机场下了飞机,秀赫径直向太英家走去。费了好长时间,他才拖着提包和旅行箱爬上阁楼,他几乎把行李扔在了地上。看着地址一路打听,这才勉强找到这里,不过好像不大对头,秀赫心里有些担忧。
“对不起,请问有人吗?没有人吗?喂,太英,姜太英!”
大门关着,里面不见人影。秀赫环视四周,看见挂在晾衣绳上的衣服,这才放下心来:那是太英常穿的衣服。这时,门咯吱一声开了。猛然回头,有个小家伙正抬头望着自己。
“请问您是哪位?”
“你是谁?”
“是我先问你的。”
机敏的回答和闪烁的眼眸,仿佛并不陌生。
“小家伙,很机灵嘛。我是来找姜太英的,你认识她吗?”
“你和太英姐姐是什么关系?”
“什么关系?哦,我们是恋人关系。你呢,你和她是什么关系?”
“我和她的关系亲密到足以知道她有没有恋人,叔叔,你不是她的恋人吧?”
秀赫多少有些尴尬,他用笑容掩饰自己的谎言,低头看着小家伙的眼睛。
“哈,哈哈哈。你这小家伙,说话语气就跟姜太英一模一样。你一定是姜太英的弟弟,对不对?哦?太英去哪儿了?”
太英拖着无力的双腿爬上陡峭的阁楼,也不知道今天到底走了多少路。从叔叔开办的那个奇怪公司再到室内赛马场,到处都找遍了,连叔叔的影子也没找到。此时此刻,太英真想大哭一场。她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上了阁楼,当她看见和小健坐在一起的男人时,吓了一跳。她很快就发现了鼓槌映出的长长的影子,表情立刻明朗起来。
“秀赫!”
“嗨,小姐!”
很快,秀赫就把带来的旅行箱搬进了房间。太英接过沉重的旅行箱,责怪起了阳美。
“放下吧。死丫头,我让她寄过来,她竟然让你用手提着?”
“是我主动要带的,找个借口看看你。”
“真的,真的很感谢你。”
太英连忙道谢。秀赫看着太英,说道:
“你跟你父亲长得真像。”
太英惊讶地回过头去,秀赫正在观看父亲的照片。
“早知道会拜见岳父大人,我应该穿西装的,要不要回去换套衣服再来?”
“不,不,你现在已经很好看了。还没吃饭吧?早知道你来,我就到市场上买些吃的回来了。稍等一会儿。”
太英正要出去,秀赫桀骜不逊地说道:“喂,姜太英,我只给你十分钟,赶快回来。你知道‘七碟桌’吧?饭、汤、熟菜、生菜、烧烤、酱肉,还有什么,反正就吃这个。”
“什么,七碟桌?你说什么呀?”
太英在平板床上烤起了五花肉,香喷喷的味道弥漫在房间。
“家政课上经常打瞌睡,所以我也只会做这个。尽管没准备什么好东西,但还是希望你吃得可口。”
“啊,没准备什么好东西,我怎么能吃得可口呢。真是,根本没什么吃的,不是没什么好吃的。”
话虽这么说,秀赫用生菜卷起五花肉,大块大块地往嘴里塞。
“你是暂时回来吗?”
“不,长期:现在你得对我负责了,因为我是追随你回来的。”
“如果每个喜欢我追随我回来的男人都要我负责,我早就儿女成群了。”
太英开着玩笑婉言谢绝,秀赫也以玩笑回应:“你知道吗,女人太能装蒜就没劲了。其实你并不算漂亮,学历也一般,年纪又大,而且最根本的你还没有钱。像我这样出色的男人,你不可能遇上第二个!”
“你这不是在我柔弱的胸口上钉钉子吗?”
“柔弱的胸口?是瘦小的胸口吧?”
太英被秀赫油腻腻的玩笑惊呆了,赶紧捂住小健的耳朵。
“喂!有小孩子在这儿呢。”
“啊,这个破村子怎么这么吵,小舅子都没法学习了吧。”
秀赫端起酒杯,小健举起可乐杯,“咣当”,两人碰了一下杯。
“是啊。姐姐,你看见了吗?大哥买来花盆种上的。”
太英回头一看,樱桃树已经栽进了花盆。太英惊讶地望着秀赫。
“哦,植树节的时候我试着玩过一次。”
秀赫修理得很好,每片叶子都变得平平整整。太英惊诧无语,不禁嘟哝道:
“这……这棵树……”
“我知道,我知道,你是说谢谢我吧?我们之间还用说这种话吗?
我就当做你说了。”
看着调皮的秀赫,太英鼻子酸酸地说道:
“我要说的不是这个,树根有没有伤到?应该培上一些腐土,啊,还得加点水。”
秀赫觉得不可思议,立刻就皱起了眉。
吃光了五花肉,又喝了杯茶,秀赫起身要走。太英出去送秀赫。走出胡同口,有一家经常去买东西的小超市。下山的路上,秀赫老是回头打量太英,仿佛要把她看穿。
“怎么了?你怎么老是看我?”
“因为你不看我。”
太英不好意思地发着牢骚,秀赫看看太英,说道:
“我很想你,所以一直看你。”
“哦,阳美还好吧?我回来的时候都没跟她见上一面。”
“你不在,她很无聊。”
“你不在,她会觉得更无聊。阳美非常爱听你敲鼓。”
秀赫好像对阳美的话题不感兴趣,紧接着说起了别的话题。
“哦,你为什么不回巴黎了?你的脸色好像也不大好,出什么事了吗?”
太英立刻耷拉下了肩膀。
“我叔叔出了点儿事,为了处理这些问题,我都快要累死了。”
“你这丫头,既然出了这种事,你就应该早点儿告诉我。详细说来听听,我帮你解决。”
“以后吧,谢谢你。有你这句话,我心里已经很踏实了。对了,见过你舅舅了吗?”
“没有,还没有。你呢,你见过我舅舅了吗?”
太英想起汽车代理店发生的事情,便含糊地敷衍着:
“哦,我出了点儿事,偶尔看见了他,在巴黎也是这样。”
“我回国的事,你要对我舅舅保密。要是被我妈妈和外公知道,那可就糟了。”
“我这个人最不擅长保守秘密了。”
秀赫停下脚步,看着太英。他久久地凝视太英,一反平时的调皮,认真说道:
“我在韩国没有朋友,除了你,所以你不能让我孤独。”
秀赫明显感觉到太英望着自己的目光里充满了怜惜,到达汽车站的时候,他停了下来,呆呆地站在那里,看了会儿往来穿梭的汽车,然后转身朝向汽车站牌。秀赫的手指在站牌上移动,最后停在平仓洞。“妈妈”,他在心底呼唤,把视线投向远处驶来的汽车。“我要不要去平仓洞看看?”
秀赫在幽幽的黑暗中等待良久。手里的手机响了,上面显示出舅舅的名字。他稍做迟疑,把手机放回口袋。这时,他看见了远处的车灯。秀赫赶快躲到围墙下,看见一个女人从车里走出来。女人优雅地下车,走到大门前?只看见这样一个动作,他的心里就酸溜溜的。
“妈妈……妈妈越来越漂亮了。”
基惠似乎感觉到了什么,回头看了一眼。她只停留片刻,便回家去了。秀赫缓缓走出围墙外,站在路中央,仰望着熄灯的家。这个家从未给过他温暖。
基惠沿着院子里的台阶向上走着,突然感觉到什么,便停下了脚步。仿佛有一道目光始终追随在身后。莫名其妙的感觉牵引着她,又走回到大门前,开门向外看,一个人影也没有。看来是错觉,基惠苦笑着回家了。
进入公司,人们就像海水被分开似的自动为他们让开道路。基柱和会长一起上班,人们都以炽热的眼神望着他。基柱毫不在意,全神贯注地跟父亲说话。
“就职仪式定于本周举行,金秘书会把日程安排告诉你,你好好准备准备。”
“简单地打个招呼就行了。我讨厌复杂烦琐的事。”
“上司对下属平易近人跟被人忽视可不一样。越是年轻人越该如此.该怎么办就怎么办吧。”
父亲果断地下了命令,基柱皱起了眉头。父亲继续说他要说的话。
“文议员听说你回来了,想见见你。”
“短期之内我的日程会安排得很紧。”
“他家的女儿长大了。两家人迟早要见上一面。”
什么女儿,什么两家人,基柱看出父亲的心思,冷冷地回答道:
“不要白白浪费时间。”
“你不要随便订下其他约会。”
父亲昂首挺胸地走开了。基柱和承俊一起上了电梯。
上楼催交房租的房东在楼梯下面走远了。太英脑子里嗡嗡作响,她用力地按了按额头,来到电话机旁。无论如何,必须筹到钱才行,总不能带着小健流落街头。
太英翻开电话号码本,逐一看着朋友的名字和电话号码。最后她终于下定决心,吸了口气,拿起了话筒。打它几十个电话,总会有一个帮得上忙的朋友。太英心里本来是这样想的,然而直到最后一页,她的守护天使仍未现身。太英脸上布满了愁云。当她翻开最后一页时,文允儿的名字映入眼帘。这个冷淡而可恶的女人是她的高中同学,太英无力的手举起话筒,按下了本子上面的电话号码。
“哎哟,本来我是不打算跟你联系的,可是谁叫你最有钱了。”太英心想,“啊,喂?是允儿吗?我是太英啊。”
话筒那边传来女人尖锐的嗓音。
“谁?”
“太英,姜太英,去巴黎的那个。”
“巴黎?哦,你去巴黎了吗?我不知道。你有什么事吗?”
听着允儿冷淡而盛气凌人的语气,太英鼓起勇气说道:
“好久不见了,我有事要找你。在电话里说不大方便,我想见见你。”
“现在有点儿事,晚上见吧。以前我们聚会的地方,你知道吧。我约了几个朋友在那里见面,她们看见你也会很高兴的。”
想到有钱人家的儿女们经常出入的弘大附近的俱乐部,太英不禁皱起了眉头。弘益大学。
“那里有点不方便,我们单独见面行吗?”
“我没时间。你想说什么,如果着急就在电话里说吧。”
“我……这个……我想跟你借点儿钱。”
“是吗?那就更应该来了。这种问题不更应该面对面谈吗?又不是什么重要场合,你不要有压力,过来吧。”
“好吧,一会儿见……”
太英还没说完,电话就啪的一声挂断了。实在不喜欢那种地方,太应这样想着放下了话筒。突然,她看见了韩基柱的名字,还有他的手机号码。
“既然留下了电话号码……那就打一次吧。有什么不可以的?今天已经打了几十个电话了。啊,喂?我是姜太英……”
“我知道,你一直不跟我联系,我还以为你自己都解决了呢。”
太英正为不知说什么而紧张,门吱扭一声开了,秀赫走了进来。
“太英啊,我们一起玩儿!”
“嘘!嘘!是的,是的,我在听着呢。”
太英用眼神示意秀赫安静,集中精神听电话那边说话。
“现在我出不去,你最好能到我这儿来。”
“好,我这就过去。哦,六点钟?好的,好,是的。”
“喂,我来找你玩儿,你有事吗?”
秀赫跟着太英出来,不停地追问。
“哎呀.你就痛痛快快地说出来嘛。我帮你解决。”
“我知道你有能耐,不过今天你还是稍微忍忍吧。我先干干净净地把事情处理完,然后用三十张A4纸向你报告,嗯?”
太英正要转身出去,秀赫抓祝糊的肩膀。
“我跟你一起去,行吗?”
“我说过没事了。”
“那你告诉我你现在要去找谁。我解决不了的事情,他能帮你解决?”
“哦,也许吧。”
秀赫的眉毛差点儿挑上了天。
“啊,真是急死我了,到底是谁?到底是哪个家伙,为别人的女人办事?到底是谁,我问你到底是谁!”
“哦……这个……好,我知道了。对了……我先走了,一会儿就回来.小健回来后,你先陪他玩会儿。拜托了,我走了。”
没时间跟他争论,太英大步跑开了。
一个男人在公司门前等待太英,见她一到,就带她进了会议室。太英小心翼翼地走进基柱的办公室,基柱已经坐在那里等她了。
“你迟到了十分钟。”
“路上有点儿塞车。”
会议室比想像中的更宽敞,无形之中让太英倍感压力。看着坐在这里的韩基柱,她的心情更加微妙。看来基柱很有权势,并且与这里的生硬氛围很协调,想着想着,太英不由得胆怯起来。她悄悄走到办公桌旁,迟疑着坐上了桌角。
“会议室真宽敞。我以前就有预感,看来你的职位真的很高。”
“办公室的楼层的确很高。你找到你叔叔了吗?”
“没有,还没找到,所以我才来找你的。你能帮我个忙吗?”
“我告诉你电话就是为了帮助你。你说吧。”
听基柱说要帮助自己,太英又有了精神,赶紧问道:
“据说在规定期限内交不上钱的话,抵押物就要被拍卖。”
“是啊,怎么了?”
“能……能不能延长期限?或者,不管你采取什么方法,请你千万不要拍卖我的摄影机。一找到工作,我立刻就把分期付款的债还上。”
基柱左思右想,怎么也理解不了太英。自从接完太英的电话说需要自己帮忙,怎么也没想到她会提出这样的要求。
“明明有更容易的方法,你为什么绕弯子呢?在尼斯的时候,我分明已经答应要报答你。你只要接受我给你的酬金,一切不就轻而易举地解决了吗?”
“我说过了,我不愿意。”
“我知道,可我怎么也想不通你为什么要这样做。”
“我跟你一样想不通。我之所以答应去尼斯,并不是为了钱,是我心里……愿意去的。我的这份心意,你认为值多少钱?”
一眼就能看出她的处境,可她竟然还苦守着那份自尊!这个女人也真够劲!
“自尊并不能解决问题。”
“总比拿钱来解决要好。”
“这是解决问题的最便捷最迅速的途径。”
“不是还有别的方法吗?”
“比如说呢?”
“以前你不是说过你认识社长吗?我求你办的事情,如果你办不到,那就请你帮我引见一下社长。我直接求他。”
基柱的眼睛里闪烁着火花。
“原来还有这样的办法,你说吧。”
“什么?”
“你说的这个人远在天边,近在眼前。”
“谁?”
“我就是这个公司的社长!”
“你说什么?”
“我是GD汽车公司的社长!”
望着男人得意扬扬的样子,太英忍不住扑哧笑了。
“你笑什么?”
“太过分了。我知道你的职位一定很高,不过社长也太过分了吧。你的年纪比我大不了多少,在我看来,顶多不过是个理事……”
基柱抓过太英的手腕,不由分说便拉着她往外走去。出了会议室,太英不知所措地跟在基柱身后。走廊上遇见的公司职员个个表情怪异,但他们说出来的话却是一模一样。
“您好,社长!”
“社长,您来了?”
太英稀里糊涂地跟着基柱向职员们致意,听到“社长”这几个字眼,她的脸色顿时变得苍白了。天啊!被基柱一路拖来的太英停下脚步,大步走在前面的基柱回头看她。他真的是社长?他就是韩国一流的GD汽车公司的社长?她真想掐一把自己的脸蛋,看看这一切是不是在做梦。
“你……你真的是社长?”
“还要我再说一遍吗?”
天啊!太英惊讶极了,仿佛撕破喉咙似的高声喊道:
“行了!既然你是社长,为什么不早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