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正在生气找不到唐新华,空自在书会里叫骂着,这时有个小官员打扮的人到我身边说:“贾公子,唐新华在你来之前请了很多大的官儿和大的客商到东兴楼喝酒去了,你还是去那边找他吧。”
哎呀呀,我也真是糊涂了,这时候早就过了正午,早过了该吃中饭的时候了,我肯定是刚才和湘云逛街街的时候吃了太多杂碎,一点也没觉饿,看来以后还是要少馋嘴,美女帅哥普遍较笨多半是因为吃多了零食吧。
我忙谢了那小官员,心却想:“是不是你小子不够资格被请去吃饭,盼我去拆台啊。”呵呵,我的心思总是这么小人的,要改,一定要改!
然后我抱怨了两句旁边的灵儿,说:“灵儿,你饿了就和我说嘛,真是的,刚才别人抄字时那么多时间你也不说要吃,老实得过头了你。”
灵儿忙说:“三爷,小的不饿。”话音刚落,他的肚子说话了,叽哩咕噜说什么我也没听懂,我却说:“还刚夸你老实呢,那就是你的肚子不老实在骗我了。”
灵儿红了脸不好意思地摸着头,嘿嘿地笑了,说:“它也是刚告诉我知道的。”
唉,真是的,这个灵儿总算会说第一个笑话了。
我和灵儿到了大街上,我给他买了些油饼包子吃,说:“先撑着点吧,也别吃多了,我们这就去东兴楼吃好的。”
我一想,还是叫上薛蟠一起去好玩,叫他带多些他家的伙计给我撑场面也好。
到了薛蟠家,让人叫了薛蟠出来,他仍睡眼惺松地,说昨晚喝太多了,还想睡呢。我跟他说是去东兴楼找人闹事讨债呢,他一听就精神了,连声说有趣有趣,跑回里面叫下人打水给他搓了把脸,口也不漱了,一面走一面穿外面的衣服。
他又吩咐人去把这个店那个店闲着的伙计都叫去东兴楼吃饭,手里都要拿些棍棒之类打架用的家伙。
我忙说,让他带人去是摆来看的,等会绝对不准他们打架更不准抄家伙,那里可有不少的达官贵人。
薛蟠有点不乐地嘟囔了几句,改了命令。除了派去叫人的,跟着我们的还有两个薛蟠的家人,我们便往东兴楼出发了。
我刚才听薛蟠吩咐时好象说起过“恒舒典”,一问他,果然是他家开的当铺,不由得自觉好笑,怎么会撞到他那里去当东西的,也佩服他家的生意做得大。
我问薛蟠:“那日我在你那当铺里看见有一套很漂亮的俄罗斯木娃娃,今天想买却没有了,你帮我问问你店里的人卖给谁了,我想加些钱买。”
薛蟠高兴地笑了,说:“好兄弟,果然是英雄所见略同,那套俄罗斯木娃娃是我看中拿回家要送给我妹子的,没想到你也喜欢,可见咱们的眼光是一样的好。”
我听了不免觉得好郁闷,难道我真的和薛蟠这粗俗的家伙同样档次吗?唉,按我上午的行为来看,说不定还比他低一档呢!
到了东兴楼我问清楚了唐新华正在三楼请客,便和薛蟠上了三楼。三楼是大敞厅,唐新华请了四桌,正在给客人劝酒让菜呢,我便想找张靠近他们的台子好方便行事。
只见靠近他们的有一桌能坐十几人的却只坐了四个人,便让薛蟠的家仆去和那桌的人商量,替他们买单并请他们到二楼雅间去,把桌子让给我们。
薛蟠那家仆上去说了几句,没听清楚怎么说的,只是神情很是得意傲慢的样子。唉,真是仆似主人形,薛蟠平时就仗着家中有钱、舅舅姨夫都当官,行事嚣张跋扈。那次为抢香菱打死人只赔了几个钱就没事了,从此更越发骄横不可一世,连家奴也学了这般模样。
突地那桌的一大汉一拍桌子跳了起来,那大汉劲儿奇大,震得桌子上杯倒碗倾,汤汁横流,有几个杯盏都掉下桌去打碎了。
大汉怒骂薛蟠的那个家仆,说道:“你什么东西,休要看不起我醉金刚倪二,你当我倪二爷会缺几个钱嘛,这三街六巷凭他是谁,若得罪了我,管叫他人离家散!”说完就要揪着那家仆打。
薛蟠见那人横蛮,自己的家仆早已赶到了,便要叫自己的人上去动手,倪二那桌另三人见状也站起,有两人横眉竖目的不似善类,有一人却是个十八九岁的斯文清秀青年。
我见还没和正主儿接触,这里便要开战,不禁好生烦恼,正想上前阻拦劝架,那斯文清秀的青年本是背着我们坐着的,这时已站起身来,看见我和薛蟠不由一楞,惊喜地道:“哎呀,这不是我家三叔和薛大叔吗?误会误会!”
那青年生的容长脸儿,长挑身材,虽穿着寒素却似个读书人家的公子,不甚和同桌那三人的粗鲁模样协调。
薛蟠看见青年的确是面善,却想不起在何处见过,疑惑地问:“倒是好象在哪里会过,只是你这小子怎么和我们乱攀亲戚。”
那青年忙给我和薛蟠作了个揖,对我说:“我是廊下住的五嫂子的儿子芸儿,见过两位叔叔,薛大叔一向难得拜见就罢了,只是三叔怎得一点也不记得侄儿了,逢年过节侄儿都有向三叔请安的,实在让侄儿伤心呢。”
哦,我心想原来是贾环的侄子辈贾芸,就想起醉金刚倪二正是他的邻居,这倪二是个泼皮,专放重利债,在赌博场吃饭,专爱喝酒打架,是个地头蛇类的人物。
我不由得高兴,讨债找倪二这样的人帮忙那就事半功倍了,便向倪二说道:“哎呀,原来是倪二爷,一向久闻大名的了,谁都知道倪二爷是这地方的英雄豪杰,只是以前无缘得见,没想到芸儿倒能先结识上二爷,今后大家定要多多亲近,来来来,让我和薛表哥向倪二爷赔酒认错。”
倪二本只是个手狠心黑的街头流氓,但凭着讲江湖义气,为人豪爽,出手颇为大方,赚了钱也舍得分给手下兄弟们,所以在这一带很有些势力,只是从没资格和豪门大户的子弟结交,听我如此捧他不由得非常高兴。他这种身份的黑头子,虽然有时也威风八面,但毕竟被大数人看不起,在上层的官府世家子弟甚至普通读书人前,心里其实是很自卑的,贾芸虽只是贾府没落旁支,他也着力结纳。
倪二得了面子,便也高兴地大家重新落了座,我叫了伙计收拾了一下,加了餐具并又点了酒菜,敬了倪二几杯后,就停了杯,仍旧说伤重等不能喝的借口,让薛蟠和贾芸陪他喝。让灵儿和薛蟠其他的伙计全都坐了下来一起吃喝。
薛蟠倒是没架子的人,哪怕是贩夫走卒,只要喝得开心、吹得投机便可,本来这时代有钱的商人社会地位也不高的,还不如一些没落的名家子弟。薛蟠是见酒色就忘了性命的人,这时早和倪二高声猜码赌拳起来,根本就忘了我找他来是干什么的了。
我这时早已把旁边唐新华那几桌的情况看了个清楚,唐新华在我们这边闹哄哄就发现我来了,夏先生为陪大客们也从书局里来了酒席。他那几桌的其他人早见惯了酒楼喝酒打架的场面,何况没打起来的,心中只惋惜少了热闹看,因此除了唐新华的人,余人根本对我们这边不再感兴趣,都在兴奋地互相吹牛拍马你劝我灌。
唐新华早已收到书会那边的消息,知道我特意又追来这里捣乱的,心里早就盘算着几十个应对主意,只是一心二用,平时应酬的本领大打折扣,不知不觉就被灌了好多杯。没料想到我偏不马上过去,想的拆招没处着力,让心一直悬着,又如被软刀子割肉一般。
刚才夏先生就找了机会劝他,先把欠贾家的这一笔还了,免得我又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来,影响大生意不说,可能还会吓跑给书局投资的客商。这时代的很多大商家例如象唐新华这样的会预先收取大客熟客的货款,待货物生产出或运输到地时才扣去,有些合作的客商甚至是不要货的,纯粹借钱给他只等赚了分利钱,实际有点象现代的股份公司一样。要是追债的来闹得太离谱,让投资的人有了戒心,即使短期内不会有什么变故,长期的合作信用必然会受影响。
其实唐新华心里也愿还这笔钱的了,只是被我这么闹了,觉得就这么轻易地还了太没面子,心有不甘,没同意夏先生的建议。
欠债人的心理大抵如此,古今均同:追债的人客客气气按规矩按程序来讨债,他就觉得是好对付的、好欺负的,尽可能地拖和欠,甚至可以赖过去。要是追债的人用了损招儿、急招儿他就觉得对方过分,不讲情面和生意规矩了。其实这均是由于人性普遍自私造成的矛盾,遇到赖债的人是必须要不择手段才能行得通的。
我拿着一杯酒坐在位子上微笑着盯了唐新华好久,直盯得原本想假装若无其事的他额头鼻子都冒出汗来了,表情是越来越紧张、越来越不自然。觉着差不多了,我故意让他眼看着我把一杯酒泼在我自己的衣服上,然后又给自己倒了一杯端在手里,又再慢吞吞地舀了一勺红艳艳的辣椒酱到嘴里,夸张地作出被辣得呲牙裂嘴的表情,这才缓缓起身向他走去,目的就是要给他形成一股巨大的心理压力。
旁边薛蟠和倪二等早把我给忘了,越喝越兴奋。本来我坐中间,薛蟠坐我左边,倪二坐我右边的,薛蟠见我起身,连我去干什么也不问,就急忙坐到我的位置更方便和倪二猜码,只有灵儿和贾芸疑惑地看我要做什么,正要站起跟着侍候,被我按坐回了椅子上。
我走到离唐新华还有几米远就突地大声叫起来,整层楼的喧哗声都被我盖过了,我喊道:“这不是唐大老板嘛,好久不见了,我还以为你躲着我呢,你欠我的钱什么时候还呀?”
那几桌的人不由停了杯看过来,夏先生忙起身走过来拦在我面前,又挥手示意角落一小桌上吃着饭的几个打手坐下继续吃饭。
夏先生低声说:“三爷,这钱的事是不是改天再说,你今天已做得够过火的了。”
唐新华这时也起身到了夏先生旁,也低声说:“贾环,你莫以为现在你带的人多我就怕了你,我的人一叫就会来几十个,到时吃亏的可就是你了。”
我不禁笑着说:“唐老板怎么以为我是带人来打架闹事的,那有几个朋友还是刚刚认识的。唐老板只管放一百二十个心,我是不会用那么上不得台面的办法的,其实我过来是想敬杯酒向唐老板你陪礼道歉的。当然要是手一抖不小心泼在唐老板的身上、头上、脸上了,还要请唐老板多多见谅,因为我是故意的,当然会给你脱了衣服去洗去,要我赔件新裳也不成问题。要是唐老板这样还不肯见谅,我就和我的兄弟们躺上你的台面任唐老板随便打,保证打不还手骂不还口,你这那么多达官贵人都是见证,若还手你是我儿子!唐老板绝对无需客气,反正我这班兄弟都是经常在外面乱撞乱混的,早被打得皮粗肉厚了,也好让唐老板在客人面前找回面子显显威风。”
唐新华气得七窍生烟却又无计可施,夏先生忙在他耳边说了两句,他恨恨地低声对我说道:“好小子,今天我就认一回栽,此仇不报我誓不为人!”说罢拂袖归座,他那些本是早静了下来呆着看向这边的客人们忙都假作不知不见,继续转头举杯执筷吃喝不提。
这里夏先生从怀里掏出了几张准备好的银票,正是余下的数目和利息钱,我仔细点清了便把债单给了他,他也不曾再费事要我签收条了。
夏先生忽微笑低声对我说:“环三爷的手段不同凡响,在下真是服了你,只是三爷锋芒太露,今后千万要小心些,唐老板从来是睚眦必报的人。”
我当他也和唐新华一样是威胁和找台阶下的面子话,一点也没往心里去,没想到以后真的吃了大亏,但那时后悔已来不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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