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到白玉山寺什么谜题都没有解开,倒是给自己加重了烦恼。
陆云桥迷惑道:“玉溪山的石妖在你身上?”
渐秋愣住了,惊讶地看了陆云桥一眼,一旁的盼华吃惊道:“姐姐,它胁迫你了吗?”
渐秋道:“是在我身上。”
陆云桥严肃道:“莫与妖物牵扯过多。”
“妖魔鬼怪不可怕,就怕邪念多,人也这样。”
三人谈话之际,门口传来一阵喧哗声,渐秋好奇地靠近人群聚集地,是一个穿着富丽华美的中年男子将一个娇小柔弱的少年绑起来,娇小的男子浑身是伤,眼神呆滞。周围是家丁抵御着,不给围观,直冲进大殿。
娇小柔美的少年顿时大吼出来:“不是,我没有病,也没有妖附身,我没有错,爹,你松开我,我离开家,我跟顾大哥离开荆都好不好?求求您。”
少年的爹和家老爷怒气呵斥道:“你真是给我老和家丢脸,和颂,你给我进去,明年考科举。”
渐秋好奇地问旁人:“发什么事?”
有位大哥回答道:“这和府少爷和明允好端端一个男子非得喜欢男人,整日与和府账房顾秀才在一起,听说两人还睡一起,昨晚上,顾秀才被打得不省人事。”
渐秋偷偷转头看着陆云桥,对着盼华勉强一笑道:“你会喜欢男子吗?”
盼华从失神中醒来,迷惑而讪笑,不知道怎么回答,结结巴巴道:“我……我我……我也不知道。”
“你呢?”渐秋有些紧张不安,甚至期待着陆云桥的回答。
陆云桥眨巴着眼睛,明亮流光都倾瞩在渐秋身上,淡然道:“不会。”
渐秋强笑一声,转头继续看着那和家公子,但是心里头郁闷难受,真傻,自己在期待什么。
盼华抓了抓渐秋的手袖,小声道:“姐姐,我想帮帮他。”
渐秋拍了拍盼华,毫不思索道:“怎么了,感同身受?”
盼华面红耳赤,赶忙解释道:“姐姐,你胡说什么?我……我……我没有,我就是觉得他们可怜。”
“去吧。”
盼华点了点头,亮出手里的吟风剑,冲进白玉山寺大殿,不费吹灰之力把和明允提了出来,吓得和明允哇哇大喊,尖叫声响彻云霄。
渐秋与陆云桥慢慢地走出白玉山寺,盼华在隐蔽处等了片刻,才等到渐秋与陆云桥。
和明允蹲坐在一旁的草丛下,两行清泪布满秀脸,平复了很久的情绪才站起来,娇娇柔柔道:“明允多谢各位相救。”
盼华问道:“你那位顾秀才呢?”
“我把他安置在荆都城郊的猎户人家,我得过去找他,各位告辞。”
盼华热心道:“你不用我继续帮你忙吗?”
和明允顿住身子,感激涕零地跪在地上,悲切说道:“这位哥哥大恩大德,明允没齿难忘,恩人武艺高强,还请恩人助我们离开荆都。”
“去哪里?”
“去哪里无所谓,只要能与顾大哥离开荆都。”
盼华点了点头,满怀善意与温良,坚决道:“我帮你,我们去见你那位。”
陆云桥抓住渐秋的手,轻声道:“我们不去。”
渐秋轻笑道:“我很是好奇。”他就是好奇和明允一个富家少爷怎么会喜欢上一个账房先生。
纵剑飞天,如燕如鸿。
和明允第一次飞天,不免有些难受,着陆后直接吐了起来,身体飘飘然。
猎户坐落在荆都城郊,离湖坑村有十来里路,此地僻静,少人来访。猎户人家是和明允每次来龙骨山峰狩猎必借宿之所。
陆云桥屏气凝神,阻止渐秋前进道:“且慢。”他用灵力探究了片刻,道:“里面没人。”
和明允激动道:“不可能,顾大哥答应我不会离开此地。”
陆云桥坚决道:“确实无人在。”话罢,陆云桥与盼华弹指间警惕起来,纷纷亮剑而出,剑芒生辉,枕戈以待。陆云桥抱住渐秋,警惕道:“小心,有东西来了。”
渐秋硬是躲开,推开陆云桥退了几米,道:“不用你,我自己可以。”
陆云桥气恼地微微嘟起嘴,面带嗔色,相视无语,皱起眉心。手中紧握的符采剑,挥出开山劈地般的盛大气势,四周劲风袭来,凛冽带刃,直冲那破旧的茅草屋。
和明允瑟瑟发抖,感受到陆云桥强大的气场,但是还是大胆向前阻止道:“这位高手,别毁了这房子,我顾大哥还在里面。”和明允话罢,茅草屋轻而易举就在眼前一分为二,撕裂成两半。
“顾大哥……”和明允奋不顾身地冲上去,被盼华一手拦住,气愤的和明允不解而愤恨道:“我顾大哥在里面,我跟你们拼了。”
盼华着急地指了指茅草屋,道:“他不在里面,而且里面有妖魔。”
说话之际,一团黑色阴雾如流星陨石般横冲直撞,霎时乌云密布,卷起巨大尘土。处于怒火攻心的陆云桥挥起符采剑,清水流光纹绽放凌人气焰,身轻如燕,迎风而去,在尘土飞扬的空地上,激起千层尘土波澜。
那阴冷的黑云顷刻间被陆云桥的长剑逼得无处可躲,黑云与符采剑追逐着,最后黑云只得飞升而去,溜之大吉。
明允看得心潮澎湃,只叹息怎么不能把那妖魔抓住,急忙跑回茅草屋里,取了床头的一幅卷轴,又急忙陆云桥身边,着急道:“你怎么把它给放了,我顾大哥是不是被那孽障伤害了?”
陆云桥深邃眼眸如炬,抬眼间,眼底的杀意波动,气盛如阳,看得明允浑身打了个寒噤。
盼华悄悄地溜到渐秋身边,憨乎乎地一笑,道:“姐夫好生厉害!但是,姐,太可怕了,你是不是又惹他生气?”
渐秋瞪着一双湖光潋滟般的星眸,无奈地看了看生着闷气的陆云桥。渐秋一直觉得,再这么纠缠下去,始终没什么好结果。但是每次到最后还是会没心没肺地凑上去,跟他示好,又和解。
渐秋不理会盼华的提示,直接走到明允面前道:“他没放过那魔物,他的剑还跟着呢,我们随着他的剑去找。”
渐秋示意了一下陆云桥,哪知陆云桥却不理会他,径直走向剑去云离的方向。陆云桥全身上下一股阴寒萧瑟的气息笼罩着,不允许旁人靠近半分。
“哎呀,姐姐,你去陪陪姐夫说话。”
“不去。”
明允看了看渐秋半边的脸,握紧了手中的卷轴,不解道:“恩人,你这位姐姐看起来比你年龄小多了,是不是比我还小呀,怎么喊她姐姐。”
盼华讪笑一声,道:“我叫盼华,这是我姐姐,渐秋,你也叫她姐姐吧,那位我姐夫。”
明允豁然开朗,立马支招:“让盼华姐姐去撒个娇,说说好话,姐夫就不生气了。我顾大哥脾气可好了,但是每次被我惹得生气,我就用这招去哄他,那种捧在手心怕碎的珍惜感觉,真好。”
渐秋阴沉着脸,斜眼一瞥这两个阔阔而谈的少年,前面奔走的还有个大少年陆云桥。心里头念头一硬,我乃堂堂上古仙神,云纪神君呀,怎么如此卑微,于是下定决心再也不去示好,反正都惹陆云桥生气了。
盼华好奇地问道:“你手中的卷轴是干什么用的?”
“这个呀,我顾大哥一直随身携带着,我也不知道什么。”
盼华道:“可以打开看看吗?”
明允立马摇摇头,道:“不行,我顾大哥都不给我看。上一次我拿了这卷轴,正要打开,被他看到,他就对我生气,整整两天不理我。”
盼华道:“看来这对他很重要。”
四人足足走了一个时辰,在偏远的郊外的破旧庄园停了下来。荒芜衰败的山庄名为“求水山庄”,四周荒无人烟,甚至连飞禽走兽都罕见。
明允抱着卷轴,全身发抖,见陆云桥与盼华身上隐隐发光清水般的纯洁白光着,忍不住靠近盼华,挽着盼华衣袖,道:“盼华哥哥,这地好邪门,我顾大哥爱干净,不会来这么脏的地。”
盼华憨厚一笑道:“明允,你别抓我抓得那么紧,难受。”
“我怕。盼华哥哥,你说我顾大哥不会出事吧。”
盼华拍了拍明允的手,安慰道:“没事的,有我姐夫在。”
陆云桥慢慢靠近渐秋,动了动靠近渐秋的左手肘,想暗示渐秋要是害怕就抓住他的手肘,但是渐秋却视而不见。
求水山庄的大门咿呀咿呀地慢慢敞开,里面是幽深漆黑的一片,无底洞般的空洞寂静,尘土飞扬,缀网结蛛。
陆云桥默念符文,清水流光飞舞,圣洁清辉如婵娟,笼罩在身上,从幽深的求水山庄里飞出陆云桥的符采剑,稳稳当当地回到陆云桥的剑鞘中。
和明允心急如焚,毛骨悚然,赶忙阻止道:“很明显,这是在诱惑我们进去,我们进去会不会被吃得骨头都不剩。”
盼华道:“趁着天没黑,我们赶紧进去,你顾大哥应该在里面。”
明允半信半疑地点了点头,手里的卷轴却闪闪发光,不断晃动着,像是在颤抖,一股无形的力量紧紧攫住卷轴,狠狠地牵住明允手中卷轴。
盼华定身如柱,灵力灌注在卷轴上,如倾注上千万斤铅重,不得挪动一分。
“姐夫,怎么办?”
“放手。”
盼华立马放手,明允整个人如同纸片般被轻而易举地卷进无底黑洞漩涡,陆云桥身上的流水清辉般的光芒绽放而出,符采剑携带着风潇潇般的气势汹汹而去,在黑洞里盛势爆发,炙热如阳。周遭尘土满天飞,呛得剩下三人直捂嘴咳嗽。
求水山庄顿时黑云密布,渐渐进入黑夜。凛冽寒风,呼啸驰骋,沙土飞扬,吹得众人睁不开眼睛,皆闭上眼睛。陆云桥闭眼一睁,开眼见到的却是在黑暗的山庄大堂里。陆云桥与盼华身上的白衣素裳散发出耀光如河汉,照亮黑夜。阴冷瑟瑟,如腊月寒冬吹来的阵阵的寒气,如死人冰冷的呼吸气息在人的耳旁断断续续地吹拂着,不寒而栗。
大堂里摆的是四口棺材,红木做成,长凳架起。陆云桥厚掌一拍,一口棺材的棺材板飞升而起,伫立在一旁。众人一瞧,顿时鸡皮疙瘩浮起来,是明允的尸体,冰冷如雪,没有任何生气。。
明允吓得差点晕倒,盼华急忙掐住明允的人中,道:“明允,你醒醒,那不是你。”
不用说,两旁的棺材分别装着陆云桥与盼华的尸体。明允看了一下,顿时觉得不头晕眼花,心里平衡多了,暗自庆幸,道:“原来不止我死,我好受多了,真是不祥征兆。”
盼华打开最后一口棺材,毫无疑问是渐秋,既是花翠茵的身体。然而盼华却发出了一声“咦……”
明允冲过去,瞪大眼睛,惊讶道:“这是谁?”
渐秋赶忙跑过去查看,惊慌失措地瞪着棺材里的尸体,不是花翠茵的身体,是他的真身——云纪神君。渐秋慌神间放出砱砾,赶在陆云桥看到之前,立马毁了那口棺材,吓得盼华与明允伫立在原地,失神落魄,不知魂归何处。
“有异样。”在砱砾出来时,陆云桥警惕起来,立马飞奔到渐秋身边,符采剑亮出,如临大敌,面色凝重。
黑夜中发出阴恻恻的桀桀怪笑,紧接着的是一声声深沉绵长的钟罄声,让人毛骨悚然,头皮发麻,头晕眼花。明允躲在盼华后面,咯吱窝夹着卷轴,双手捂住耳朵,惊慌地闭上眼,颤颤巍巍道:“不能听,快捂住耳朵,顾大哥说听到这种声音要捂住耳朵。”
陆云桥急忙把渐秋拦在身边,一道符文结界隔离了怪异的笑声。盼华则是与明允一同在结界里。
渐秋没觉得是怪声,反而觉得这钟声很熟悉,甚至很早很早就听过,但是怎么也想不起来,莫名流下眼泪,难受极了。
怪笑声后是空旷回响的讲话声:“毛贼,我入你偷我画的亲娘,我要你不得如愿,你周围的人都不如意。”
陆云桥一听到粗鄙不堪的话,眉头紧紧皱着。
明允手中的卷轴烁烁而亮,一股无形的力量在攫取着它,明允用尽全力地抵抗着,盼华见状,立马施加灵力帮助明允。
渐秋见卷轴被捏得皱巴巴,甚至出现了裂痕,担忧道:“卷轴快破掉了。”
陆云桥迅速而来,带着劲风与剑芒,划过明允面前的无形力量,破势而开。明允失去平衡,向后倾倒,手中的卷轴掉在地上。卷起的画轴被劲风吹得如云烟般瞬间展开,映入眼帘。
渐秋愣神间忘记呼吸,那是一幅他真身的画像,红衣似火,金钗横鬓,席地而坐,低垂着眼睑,左手是一串鎏金红珠玉,右手是一支半枯半盛的红梅。渐秋想上前把画像毁了,却没有明允的动作快,被明允收了起来。
盼华迷惑问道:“里面得画像是谁?好熟悉,我是不是见过呀?”
明允点了点头,看着盼华道:“是的,我们刚刚在最后一副棺材看到的就是这个男的,红衣,对吧,盼华哥哥。”
陆云桥面色尤其凝重,比起以往镇定自若的神色更为沉郁,眼神里多了几分惊慌。
盼华问道:“姐夫,你可知那是何人?”
陆云桥点了点头,低沉的声音道:“我在古书看到过,是上古绾灵魔君云纪。你们在棺材看到云纪的真身?”
明允点了点头道:“是的,我不会记错。”
渐秋紧张不安的心始终胡乱的跳着,心想:“顾秀才为何会有我的画像?还有这未知的魔物到底是谁?为什么也要这画卷?”
盼华不敢相信道:“这这这……上古魔头,那怎么办?我们都得死在这里?”
陆云桥问道:“顾秀才何处得来这卷轴?难不成是绾灵魔君的麾下?”
明允颤抖道:“不知道呀,平常他说是重要的东西,不允许我乱动。”
渐秋脑袋一片空白,没有任何记忆,很想问问砱砾到底怎么回事。
暗处又发声道:“小杂种们,今天都得死在这里。”说着黑暗中一团又一团阴冷瑟瑟的黑雾迅猛地进攻而来,剑芒撞击下,如流星陨石,不舍昼夜,划过黑夜。
明允用卷轴挥舞着,抵抗着黑云,卷轴却闪闪发光,如正午烈阳,烁烁炙烤,照亮了黑夜。从卷轴里冲出一个虚幻的人影,雅致英气,眉宇间透露着温文尔雅的男子,他大喊:“放过他们,要怎么处置随你。”
明允难以置信地看着成为虚影模样的顾美成,喜极而泣道:“顾大哥,你怎么变成这样?”
暗处回响道:“直娘养的,本座找了你这么多年,一个你都不够塞牙,你是傻糊涂还是被你那个男人入糊涂了?”
明允一听到这话脸红得如晚霞,咬紧牙关,直跟着对骂:“怎么样,你还没要?你个老怪物。”
暗处的妖魔直跟着对骂:“你就是傻屌,只能配日顾美成直娘养的洞,你个呆尻。”
“放你妈的狗屁……”明允骂得眼泪直飙出来,娇娇弱弱地跑到顾美成面前诉苦着。
顾美成赶忙阻止明允,满怀歉意道:“小允,别跟他对骂,他品性一向不好。”
暗处骂道:“你顶着着尻脸来偷我画卷,敢说本座,都是些下作黄子,杂种出生,我今天不灭了你们,收拾你们,你天王老子名字倒着写……”
陆云桥实在听不下去这些粗鲁话语,一道符采剑幻化为千千万万银针,犹如银河星辰奔流到暗处,暗处的黑云惨雾汹涌澎湃,一黑一白,在黑夜中对峙着,来回冲撞,对峙到彼此绷不住,散成劲风,撕扯着所有人。
暗处魔物骂道:“行呀,毛崽子还挺能耐的,看本座不发威把你那肠子收拾的紧紧的。”
黑夜越来越黑,黑到陆云桥与盼华的白衣素袍都遮不住黑暗的来袭,压抑极了。渐秋感觉自己的眼睛在此时此地是废物。渐秋有些不知所措,惊慌间,一只手抓住他,抱住他,吓得渐秋尖叫出来。
“别怕,是我。”陆云桥几乎是嘴对着渐秋的耳旁说话着,吞吐间,呵气如兰,慢慢地平复着渐秋不安的心。
盼华道:“姐,在哪里?”
渐秋急促呼吸着,不假思索道:“没事,我跟你姐夫一起。”回神来,才知道自己竟然对着盼华喊了“你姐夫”三个字,懊悔不已。
明允啜泣道:“顾大哥,你在哪里?我怕。”
“小允别怕,我在你身边。”
渐秋的不远处忽然传来陆云桥的声音,极为焦急:“渐秋,我在这里。”
话罢,渐秋与其余人浑身鸡皮疙瘩浮起来,抱着渐秋的陆云桥力度加紧了,立马辩解否认道:“不对,渐秋,那个是假的,我才是真的。”
不远处的陆云桥极力辩解道:“秋秋,我们在湖坑村成亲,写过婚书。”
渐秋身边的陆云桥悠悠道:“我把你婚书藏起来。”
不远处的陆云桥犹豫了片刻,道:“你喜欢流弋,所以把我千符玉送给他。”
身边的陆云桥急忙道:“我们在梦里成婚,新婚之夜,你主动……”身边的陆云桥的话还没说完,渐秋的一巴掌直接呼过去,咧嘴暗自骂道:“我去,再不阻止你,你还什么都说。老子管你是不是真的陆云桥,混球。”
身边的陆云桥猛地发出诡异的笑声,甚至有些抽搐起来,一只手掐起渐秋的脖子,无穷的力量,直向后推去,不容停驻。陆云桥与盼华等人的气息越来越远,甚至到最后直接消失不见。渐秋咬破手指,黑暗中传来一阵血腥味,烨烨生气的太阳般的绾灵符文冲破黑夜,如江水支流,蔓延滋长,汹涌迸溅而开。
黑夜中那只紧紧勒住渐秋脖子的手消失不见,渐秋警惕起来。暗夜无声,立马拿起灵镜唤出砱砾,忽然感觉自己的动作迟缓起来,身体四肢如同被套上千万层枷锁桎梏。
砱砾冲破灵镜封印,灵力如柱以排山倒海的气势汹汹飞出,但却如同打在深井里,只有声响,掀不起风浪。砱砾飞出的身体颤颤巍巍地跑回来,靠在渐秋的肩膀上,道:“君上……我我我……”
“当然打不过我,呵呵,小碎崽子,敢碰神君的身体,看我不撕裂你的身体。”话罢周围瞬间通亮如炬,耀眼的光芒刺得渐秋快睁不开眼睛。
回过神来,渐秋发现自己身处空荡的木屋里,身上被缠绕着一股又一股黑雾般的绳索,不得动弹。渐秋抬眼一看,是一个慵懒地披着玄衣散着墨发的男子,眼神幽美哀怨,身子格外清瘦,浑身散发脸着阴冷邪魅,脸上的红纹纵横交错分布着,一直蔓延到胸口。
砱砾的土手土脚紧紧抱住渐秋,道:“君上,这个就是上次让你晕倒的坏蛋。”
己得的目光完全倾瞩在渐秋身上,甚至激动得直跺脚,欣喜若狂道:“神君……神君竟然变回来了,多大的惊喜。我说呢,有人喊我名字。”己得的身影立马凑近来查看,细细地嗅着渐秋身上的味道,想碰却不敢碰,来来回回,上上下下地打量着。
渐秋挣扎片刻,恶狠狠地瞪着己得,命令道:“放开我。”
己得好看的剑眉一挑,嘴角上扬着,大笑道:“神君,不记得我了吧,在白玉山寺,你活的第一眼还打伤我。我追了你整整十年,不知所踪。如今你落在手上,我怎么能轻易放过?别挣扎了,就是当年的神君都不一定能挣脱掉我的捆仙锁。”己得的脸越来越靠近,一只手想触碰渐秋的脸但是又不敢。
砱砾土脚一踢,凶狠狠道:“丑得己,你竟然敢对君上无礼。”
己得一手拍掉砱砾,咬牙切齿道:“土狗,滚开吧你。”己得立马又恢复为兴奋状态,搓搓手,施展施展自己的手指,仿佛要做什么仪式,充满神圣。
那只手越来越近,渐秋的心紧紧绷着,急促呼吸着,却只感觉那只手的手指轻轻地戳了戳渐秋的脸颊。己得瞬间激动万分,摸着自己的手,欣喜若狂道:“老子终于碰到神君殿下了。”
渐秋睁开眼睛却看到一个宛若小孩子得到喜爱的玩具般高兴的己得。
渐秋阴沉道:“你到底是谁?为何知道如何召唤我?”
己得细细地打量着刚刚戳渐秋的手指,道:“自然是神君不认识的沧海一粟,我是己得,您不记得我吧,也对,您是大人物。”说着,己得把渐秋紧紧抱在怀里,顿时开怀大笑起来,毫不顾忌道:“既然不是神君的真身,我想怎么玩都可以,对吧。神君,您高高在上,不会在意的,对吧。”
砱砾冲了过来,支撑木屋的地板软化起来,如浪潮来袭,房间瞬间漂浮起来,却被己得一掌拍飞。己得狂笑道:“就这样的小喽啰,神君您也留在身边。”说着己得冰冷的手指细细地摩挲着渐秋的脸颊,皱眉道:“我倒奇怪有人能破得了我的梦境,一看才知道是我的伟大的神君殿下!神君您在梦里跟那男人做出出格越轨之事我可一清二楚。没想到我们的云纪神君也会有七情六欲。”
渐秋脸红得快滴出血,嫌弃说:“你别碰我。”现在想想自己简直就是个大傻子,敢在梦里胡作非为,简直就被人监视着,被人看热闹。
“怎么?我碰不得,那男人你还主动碰?你俩在我梦境里,日日夜夜,鸾颠凤倒,啧啧啧……我倒要那是个什么傻缺货色。”
渐秋面红耳赤,恨不得找个地洞钻进去,缄默无语,一双星眸瞪着己得。
良久,己得仍然听不到渐秋的辩驳,又一次嗤笑道:“渐秋……哈哈哈哈,这可是您的乳名,以前敢喊您这名字的寥寥无几,如今满大街都是,您可真是跌落尘埃里了。”
己得又道:“行呀,不回应我,看来我得发威了。”说着他动动修长的手指,默念咒文,回神过来,道:“你知道我刚刚干嘛了吗?不知道吧,我把他那男人推入梦境深渊,给他制造一百个痛苦心魔炼狱,让他饱尝心神之痛。”说着己得挥了挥玄衣手袖,指了指那幻境虚像,道:“我们一起来看看,哈哈哈哈哈……”
幻境虚像里清晰地显示着,在求水山庄里,陆云桥原本是在与己得对打,转眼间,陆云桥的符采剑无意间刺穿渐秋的胸膛。渐秋看到陆云桥脸上的神情恍惚着,甚至是无力与绝望,惊慌失措下陆云桥在为渐秋输灵力,支撑渐秋继续活着。
己得佯装一脸愁苦地嘲笑着渐秋,道:“哈哈哈哈,您看看他那窘态,他竟然觉得这个是最痛苦的,傻缺,对您老人家可真是一片赤忱,我都感动了。”
渐秋紧抿着嘴唇,快咬出血来。渐秋怎么不知道,怎么可能不知道,陆云桥这傻缺,会像当初一样让自己灵力全部耗尽来拯救自己。渐秋闭上眼睛,不敢去看幻境里的陆云桥,整颗心都被揪疼着。
“神君,您怎么不看了?哟,快看,你看看他,这是新的一轮了,看看他这一次怎么痛苦,神君您掉进河里了,他也要跟着下去,哈哈哈哈,真是有趣。”
渐秋完全听不下去己得的一言一语,一股股怒火在体内来回翻涌着,一阵阵暖流涌上又退下,当他睁开眼时,只觉得自己身上金光闪闪,璀璨如星。
己得蓦然间神色大变,放开渐秋的身体,向后退了几步,慌慌张张地跪下,双手扶额跪拜磕头,虔诚道:“神君,神君,己得参见神君殿下。”
渐秋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身体,璀璨夺目,但璀璨炫目后,是寂灭的黯然。花翠茵的衣服太小,被他真身撑开了,紧紧地套在身上。
己得始终恭敬地跪拜着,不敢抬头直视,直到渐秋身上的光芒熄灭,己得才抬起头查看究竟,慢慢站起身来,新奇地打量着渐秋的真身,道:“神君,这么多年了,您依旧如此威严圣洁,我终于等到您了。”己得依旧是好奇地打量着渐秋的真身,用手指戳了戳渐秋的桃颊,打了个寒噤,惊喜道:“灵力仙气都不如当年的神君,还是个凡人水平。”
渐秋紧紧地瞪着己得,沉默不语。
己得伸手抱着渐秋的真身,比刚刚更加激动兴奋,愉悦得眉飞色舞,道:“神君,您都不知道这一天我期待了一千多年,终于能触碰到您。”
“您不知道吧,我跟了您整整两百多年,我想跟您一起,与您共享这绾灵盛世……可是……”己得的声音越来越亢奋,甚至带着怒气,冰冷的手指在渐秋的脸上打圈,按捺不住怒火吼道:“你给我成魔,你他娘的,给我成魔,哈哈哈哈哈,老子跟了你两百多年,为你奔波了一千年,就为你这个货色。你竟然给我堕入魔道,我最讨厌邪魔,所有人都讨厌邪魔,你知不知道?”
“你为什么放着好好的神不做,去成魔,你告诉我,你为什么要放弃神位?”己得几乎是用尽全身力气在嘶吼,青筋暴起,面红耳赤地怒号着。
“你说,你说话?你为什么不说话?云纪!你说话!”
良久,渐秋才开口,低沉的声音道:“年龄太大,不记得了。”
“哈哈哈哈,神君,我不该对您爆粗口的,但是您一直在逼我。”
“是你在逼自己,你在跟自己过不去。是神如何,是魔又如何,我决定不得。”
“我要你一个答案。”
渐秋无奈道:“我不知道。”
“好呀,既然不知道,反正您现在是凡人,奈我如何?云纪,我现在这么称呼您可以吧。云纪,你喜欢那个男人对吧,我杀了他。”
“你敢!”
“您觉得我有何不敢?您不在的几百年里,我杀光了那些对您不敬的人。这男人亵渎了您,亵渎了我的神明,我不能留他在世上。”
渐秋瞪着他,气得说不出话,但眼下拿己得没有办法。
“要不我告诉他您的身份?他应该不知道,不然也不会也不敢这么对您。”
渐秋思绪有些混乱,想立马解释,但就己得的性格而言,越是激怒他,反而对自己形势不利。渐秋抬眼注视着己得的眼睛,坚决道:“我可以喊你名字吗?”
“云纪,没有人能喊我名字。早就想让你困在梦境里了,但是光是召唤你回来,就花费我太多灵力。瞧瞧您之前的梦境,了却您心里最真实的欲望。一代神君,竟然喜欢一个男的,哈哈哈,喜欢一个男的!哼……你的那个男宠,我要杀了他。”
渐秋转移话题,跟己得套近乎道:“那我喊你什么?”
“神君,除了您,没有人能喊我名字。您喊我什么不重要,重要是您在。”
“行吧,那你告诉我,你为什么要追杀顾美成?”
“那个毛贼,十五年前饿死街头,无意中闯进我的梦境,偷了我给您画的画卷,躲在画卷里,吸尽绾灵残留的一点仙气才得以活下来,但是他活不了很久的。”
“为何?”
“如今您在,那卷轴就不需要,我要毁了,你不知道,现在那顾美成跟和明允这两个狗男人就在我的幻境里痛苦着呢。还有一个男人,叫豆子的,哎哟,这梦是除了水就是水,每次都梦到溺水,无论怎么改心魔,还是溺水,真是傻憨。我要把那几个男人弄疯了才心甘情愿。”
“那我现在也在你的幻境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