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他这一说,程菁心中越发羞愧,用略带讨好的语气问:“你怎么不早点给我打电话呢?”
黎曜晖悻悻地说:“我以为咱俩有这个默契呢。”
这句话不轻不重地落在程菁心上,似是感慨,似是抱怨,更似是一种顿悟,让她怔怔地失了语。她突然很后悔,为什么要跟他较劲呢?为什么要跟他争执呢?为什么要让他生出这种感慨来呢?如果,他因此而疏远她,甚至是不再理睬她,她此后的生命该是何等寂寞!
黎曜晖的手机来电及时打断了程菁杞人忧天式的忧虑,程菁走在他的右侧,因此,他下意识地用左手接起电话,下意识地压低了声音。他这一款手机的隔音效果极佳,程菁全然听不见对方是男是女、说些什么,只看见他的神情颇不自然,不停地自我检讨:“对不起、对不起,忘了给你打电话了。我们还在培训,正在虚拟做采购订单。”他抬起手腕,看看表,“再有四十分钟就差不多了,你先随便吃点巧克力什么的,等我回去咱们就出去吃饭。”
程菁不是傻子,从他简短的几句话里已经听出来电的是他媳妇,忙自觉地走到一边,大气也不敢出。及至他挂了电话,程菁才回到他身边,小心地问:“你媳妇打的?”
“没事儿,”黎曜晖无所谓地笑笑,“她就问问我什么时候回家吃饭。”
程菁机警地看着他,问:“你不是说你媳妇在家吗?”
黎曜晖的眼睛借助着昏暗的天色躲在眼镜片后,让程菁无法看清他眼中谎言被人识破的赧然,“她是在家啊,本来说好我下班去接她的,她自己等不及跑回去了。”
凡事心里明白足矣,说的太清楚也就没有意思了。
程菁“喔”一声,说:“那你快回去吧,我自己回家好了。”
“没事儿,我先送你回去,稍微绕点远,也就二十分钟的事儿。”黎曜晖不容置疑地说,拽着她上了车。
香山公园门前由一连串停车场分隔出了一上、一下两条极狭窄的单行车道,沿着车道缓缓下山,经过公共汽车站时,仍有很多人在等车。黎曜晖指指车站方向,说:“你看看,你挤得上去吗?你习惯了开车,让你在公共汽车上挤一身臭汗你受的了吗?”
程菁没有回应他的话,莫名其妙地冒出一句:“你跟你媳妇说话的时候可真温柔,跟你平时不一样。”
黎曜晖一怔,纳闷地说:“没有吧?我跟别人说话也是这样啊。”
程菁悻悻地嘀咕:“你跟我说话就不是这样,你看你现在的语气跟刚才就截然不同了。”
“哦,跟你比呢?”黎曜晖恍然大悟道:“我跟你说话怎么能跟和我媳妇一样啊?”这句话听着虽然别扭,倒也是实话,不为过。可恨的是,他似乎惟恐没有对程菁构成有效打击,紧接着又补充了一句:“有人温柔地跟你说话吗?”
程菁气结,半晌才赌气地说:“没有!”
黎曜晖忍不住轻笑出声,程菁听见他的响动蹙着眉转了脸看他,就见他的眼睛躲在眼镜片后闪烁着得意的光芒,他唇角那抹浅淡的笑意更是透着他惯常的狡猾。程菁肚里一轮,正欲出言讥讽,手机突然响了,黎曜晖听出不是他的铃音,警觉地问:“不会是你老公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