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菁一怔,从包里翻出/手机,果然就是卢征。她下意识地看一眼黎曜晖,用听起来很平静的语调接听起来——“喂?”
“喂,我,”卢征的开场永远是这句,“你没在家?”
“没,我刚去爬香山了。”
卢征纳闷地问:“你怎么想起爬山了?”
程菁不咸不淡地答:“在家待着没什么意思,出去呼吸呼吸新鲜空气、散散心。”
“你开车呢吧?”卢征体贴地说:“你先开吧,晚上再说。”
挂了电话,黎曜晖貌似不经意地问:“你老公跟你说什么了?他五一还回来吗?”
程菁轻松地笑:“他说让我先开车,晚上再说。”
“喔,”黎曜晖略一迟疑,问:“你们俩没事儿吧?”
“没事儿,你真瞎心,比我妈还心!”程菁笑着揶揄他一句,指指路边,“你快靠边停,我从这下去打车。”
黎曜晖向窗外扫一眼,路边刚好停着一辆出租,乘客正和司机结账,他略一迟疑,不放心地问:“你真不用我送你了?”
“不用不用,”程菁着急起来就原型毕露,方才的优雅从容转瞬间失去了踪影,她一脸焦急连拍带打地催促他:“你动作快一点,不然我赶不上了。”
黎曜晖最怕被她催促,手忙脚乱地停了车,眼见她抓起包打开车门冲出去,对着她的背影叮嘱:“有事儿给我打电话!”
程菁冲到出租车门前时,上一个乘客刚好打开车门。坐进后座,她终于吐出一口气,焦虑的情绪也随之缓解了。黎曜晖的车还停在出租车后面,司机从后视镜里看着程菁,脸上露出怪异的笑:“您要去的地方离这也不远啊,他怎么不送您了?”
程菁厌恶他的好事,却也不想跟他废话,随口答:“他不顺路。”
“喔,”司机还不打算放过她,进一步打探:“那不是您爱人啊?”
“同学。”程菁勉强敷衍他一句,索性闭上了眼睛。
司机心领神会地笑笑,一面从后视镜里偷窥依然停在路边的黎曜晖,一面发动车子,一面低声嘀咕:“嗬,还没走呢!”
程菁保持着淡漠的神情在心底里静默地笑了,笑着笑着,就有几分难以言说的哀伤。多想让他送她回家,多想在他身边再多赖一会儿,有一搭无一搭地聊着就行;或者,什么都不说也行,就那么静静地坐着,听听CD、看看街景;又或者,像小时候那样互相调侃、取乐,甚至对骂、对打都行,只要能和他在一起!
这么多年以来,在她的感觉里,他就该是一直在她身边的。即便期间曾经经历了十年的分离,即便没有他的日子里她也曾热热闹闹、撕心裂肺地单恋、热恋、再失恋,她依然觉得,他,黎曜晖是属于她——程菁的,不是精神上的占有,更不是来自的。而是,他们从穿开裆裤的年纪就是在一起的,自然而然地开始,永远不该结束。
记得当时年纪小,你爱谈天我爱笑,不知不觉我们睡着了,梦里花落知多少
一梦十年,醒来时才惊觉,原来这世上的一切都是会变的,曾经以为永远不会离开的人会离开,曾经以为永远没有机会再见的人会重逢,曾经以为永远不会伤害你的人会伤害你,曾经以为永远不会爱上的人也许不知不觉间早已爱上了。
一念至此,程菁蓦地泪流满面。
“呦,怎么了?”司机无意间从后视镜里发现了她的异常,惊慌地转回头来。
“没事儿,我沙眼犯了,”程菁抹一把眼泪,掏出钱包,“师傅,就在前面靠路边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