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走温娴,程菁略一犹豫,决定还是先回家跟卢征交代清楚再去找卓逸帆。回到家,卢征正躺在客厅的沙发上看电视,看见程菁回来,他立刻蹿起来,跑到门厅,指着书房方向问:“你干什么去了?你干嘛把他给弄回来啊?”
程菁不以为然地说:“他喝醉了,你没看出来吗?”
“那你应该送他回家啊,你把他带到这儿来算怎么回事儿啊?”卢征审视地看着她,突然笑了,“你留他在这儿,那我可只能跟你睡一屋儿了。”
“想什么呢你!”程菁白他一眼,换上拖鞋往书房走,“白日做梦!”
推开书房的门,黎曜晖果然躺在卢征的床上,就着书房里白色的日光灯光线,可以清楚地看出他白皙的脸上犯着红晕。
“哎,他跟你什么关系呀?”卢征倚在门框上,阴阳怪气地问:“你那C?”
程菁狠狠白他一眼,认真地交代:“喝醉酒这事儿你比我有经验,你帮他弄点解酒的东西。他醒了以后要是天还黑着,你就让他在这儿睡到天亮再走;要是天已经亮了,你就随他自己选是歇会儿再走还是立刻就走。”
“你什么意思?”卢征诧异地问:“你还要出门?”
“我一个朋友从外地过来看我,我是临时被人叫过去接他的。”想起卓逸帆,程菁暗暗发愁,皱着眉说:“我得过去找他去,好歹也得交代一声吧。”
“从外地过来的?”卢征从鼻子里“哼”一声,问:“从上海过来的吧?”
“你怎么那么多话啊?!”程菁没好气地噎他一句,走出书房、走到门厅换鞋。
卢征跟出来,研究地看着她,意味深长地感慨:“你可真够累的!”
赶到卓逸帆入住的酒店时已是深夜十二点,程菁直接乘电梯上楼来到他的房间外按门铃,门铃响了又响,门里悄无声息。她又按,结果还是一样;她再按,结果依然一样。她有些心慌了,站在门外拨打他的手机,电话接通的声音一响起,她立刻把耳朵凑到门上窃听里面的动静,却没有听见卓逸帆的手机铃音。
电话接通的铃声响了几声以后就断掉了,程菁不甘心地再拨,卓逸帆直接拒接了。再接着打,他竟然关机了。
程菁怒火中烧地冲进电梯、乘电梯下楼来到大堂找个沙发坐下,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通往客房电梯的通路。等了十分钟,他没有回来;等了二十分钟,他还是没有回来;等了三十分钟,程菁坐不住了,她走到酒店的旋转门前向外看,没有看见卓逸帆回来的身影,她从旋转门出去,在酒店附近转了一圈,也没有发现卓逸帆的影子。她郁闷地走回休息区,重新在沙发上坐下,继续盯着电梯等。
盯着盯着就困了,困着困着就睡着了。打了一个盹醒来时,已经深夜两点了,程菁乘电梯上楼跑到他房间门外按门铃,依然是无人应答。程菁的心慌了,她突然想起了什么,慌忙跑回前台请求服务员帮她查询卓逸帆的入住情况,发现他已在昨晚十点退房了。
她不甘心地再打他的手机,还是那个熟悉的女声——“您拨叫的用户已关机。”
夜里车少,一路畅通,程菁把车开到90脉的速度,只用了二十分钟就到家了。在车位上停好车,习惯性地抬头仰望自家的窗口,就看见了从客厅里辐的隐约的灯光。程菁的心一暖——还是有人在等着她的。
上得楼来打开大门进去,习惯性地看向客厅方向,程菁登时一愣,黎曜晖不知道什么时候醒了,正跟卢征一起坐在沙发上看电视。两个人都无精打采的,盯着电视屏幕的眼神直愣愣的,也不知道他们在这样的状态下究竟能看见些什么。
“你怎么起来了?”程菁换好拖鞋走进客厅,问黎曜晖:“你酒劲过去没有?还晕吗?”
黎曜晖一脸麻木地看着她,反应迟钝地摇摇头。也不知道摇头代表的是不晕,还是酒劲还没有过去。
“他怎么起来了?”看出黎曜晖思维呆滞,程菁索性问卢征:“他什么时候起来的?”
卢征不回答她的问题,打个哈欠说:“您回来啦?我还以为您今天晚上不回来了呢。”
程菁窘迫得红了脸,她逃开卢征的眼睛,又转向黎曜晖:“你别看电视了,还是快去睡觉吧,明天早上天亮了你再走。你明天要是不用加班,就晚点起。”
黎曜晖心事重重地点点头,还是不说话。
程菁知道要避免三个人的尴尬,最好的办法就是她退出,她简单地交代一句“我去睡了”,径直走向卧室。
卢征却不容她逃避,快步追到卧室门口,问:“出什么事儿了?你怎么大夜里的就回来了?”
这个问题太委屈、太尴尬,他问话的声音不大,但程菁敏感地觉得黎曜晖也在客厅里窃听着,她勉强笑道:“没事儿,我想回来就回来了。”
“吵架啦?”卢征的眼神里全是不相信,八卦地追问,目光里有掩饰不住的笑意。
“无聊!”程菁没好气地骂一句,砰一声关上房门。
卢征悻悻地返回客厅关掉电视,用目光指指程菁卧室的方向,压低声音说:“她耳朵尖,客厅里有一点儿动静她都能听见,再不关电视吵着她睡觉,她该出来骂人了。”
黎曜晖也瞥一眼程菁卧室的方向,“哦”了一声。
卢征在沙发上躺下,对黎曜晖说:“你去床上睡吧,我睡沙发。”
黎曜晖摇摇头,说:“我不困。”
“你要是跟我客气,那我可上床睡觉去了啊。”卢征从沙发上坐起来,作势起身欲走。
黎曜晖还是不动,卢征无奈地重新坐下,顺手关掉客厅的落地灯,嘴里嘀嘀咕咕地叨叨:“不管你在哪儿待着,我还是在沙发上睡吧,省的她明天一大早看见了又犯病!”
关掉卧室里最后一盏台灯,四周顿时漆黑一片。这样的暗夜尤其宁静,几乎连一根针掉在地上的声音也能听到。程菁在黑暗中睁着眼睛倾听,卢征和黎曜晖的对话清晰地传进她耳朵里,又像一阵风一样从她耳朵里溜出去。这一晚发生了很多事,她的脑袋有点乱,一大堆的问题缠绕着她,让她无法入睡。
卓逸帆去哪儿了?他为什么要退房?为什么要悄无声息地离开?这是他的一时意气用事,还是代表着他对程菁选择的态度?他要送给她的礼物确定如她所猜测的一样吗?这件礼物,他还打算送吗?如果他还打算送,她该接受吗?
黎曜晖和他老婆的关系比她想象得更加麻烦,他们的感情会因为孩子的出生而得到改善吗?中国的父母习惯于为了孩子付出自己的一生,可是,这样的付出真的会给孩子带来幸福吗?在一个畸形的家庭里长大的孩子会因为父母的隐忍、委屈而健康、快乐吗?
辗转反侧了N长时间,程菁终于困了,睡着之前,她迷迷糊糊地想,还是卢征好,省心、没那么多麻烦,关键时刻还能帮的上忙。她又想起了那首不知名的老歌——人说情人总是老的好,走遍海角天涯忘不了。想到这里,连她自己也觉得她的生活、思想、感情都太乱了,实在是一团糟!
一梦醒来已是上午十点,程菁在主卫里完成洗漱工作,干干净净、整整齐齐地来到客厅,卢征还在沙发上睡着,黎曜晖已不知去向。程菁推醒他,问:“他去哪儿了?”
“谁啊?”卢征迷迷瞪瞪的,“哦,你那C啊?”
程菁白他一眼,再一次问:“他去哪儿了?”
卢征揉一把眼睛,懒懒地说:“走了,一大早儿就走了。”
“哦”程菁支支吾吾的,一脸欲言又止。
“没说,什么也没说,一言不发地走的,”卢征知道程菁想问的是什么,主动回答。他从沙发上起来,一边往书房走一边走边头也不回地说:“你看见了啊,我睡的可是沙发,我现在进屋睡去了。”
书房的门被卢征关上,程菁怔怔地坐在客厅里回忆昨夜发生的一切,就觉得脑袋一圈一圈地胀痛。她拿出/手机又拨打卓逸帆的电话,依然是——您拨叫的用户已关机。
黎曜晖走了,卢征睡了,卓逸帆消失了。
程菁索性把自己的手机也关上,回卧室换上睡裙重新上床、睡觉。
一觉睡到十二点半,程菁的脑袋更晕了,肚子里叽里咕噜地乱叫着提醒她需要吃饭了。
重新洗漱后走出卧室,卢征的房门还关着,程菁敲着门叫:“起来了,出去吃饭了!”
卢征在里面含糊不清地“嗯”一声,屋里传来他起床穿衣的窸窸窣窣的声音。
程菁来到客厅打开手机,依次钻进来三条短信,她漫不经心地一一打开、翻阅,第二条是卓逸帆发的,简单的几个字——我回上海了。发送时间是十一点半。程菁立刻拨打他的手机,竟然又变成了关机状态,她想,他大概正在飞机上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