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一上班,程菁故意耗到十点才登录MSN。查看联系人列表,Johnson已经在线,是绿色的正常状态。她想,如果他此刻正在电脑前,一定能看到她的登录提示——菁菁夭夭正在登录。
已经做好了最坏的打算,她还是忍不住紧张——他看见了吗?他会主动和她搭讪吗?
等待了五分钟时,程菁想,大概他正忙着,不能第一时间和她联系;等待了十分钟时,程菁想,大概他刚才不在电脑旁,所以没有发现她登录了;等待到中午时,程菁想,大概他上午去开会了,而现在,他应该又去吃饭了;等待到下午16点25分,程菁想,他一定发现了她的登录提示,并且他知道她这一整天都在线,他今天的工作并不特别忙,他只是,不想和她联系。
应该主动跟他搭讪吗?搭讪以后再说些什么呢?问他为什么提前回上海,还是,他想送她的礼物是什么、还送吗?这两个问题她都问不出口,不等她想出第三个自然而然的开场白来,Johnson倏地脱机了。程菁一愣,瞥向右下方的时钟——16点40分,他下班了。
这一天里,Sunny始终是忙碌的状态,这样很好,免去了教她一心二用的麻烦。而现在,他也快下班了,应该不忙了吧?想到这里,程菁迅速退出了MSN。不是刻意逃避,而是,她还没有准备好如何面对。
周二,程菁一到公司就开机、登录MSN,Johnson是脱机的状态,并且,这一整天里,他始终脱机。程菁很郁闷,她不知道他是因为不在公司而脱机,还是为了躲她而脱机。
这么一想,她愈发确定了绝不能够主动和卓逸帆搭讪的策略,做人总要有点自知之明吧!做女人总要给自己留几分面子吧!
周三、周四,卓逸帆依然脱机。周三下午,程菁打开MSN联系人列表查看Johnson状态的时间间隔延长到了一个小时,而周四下午,这个间隔又延长到了两个小时。到了周五,程菁已经不再查看了,在线如何?脱机又如何?她的生活始终要继续,她不能让自己活在等待的折磨之中,只有选择无视。
无视到周五中午,临吃饭前习惯性地瞥向电脑屏幕右下方时钟的刹那,她看见了——Johnson正在登录。她狂点鼠标,迅速打开联系人列表,Johnson保持着绿色的在线状态,没有如她阴暗的猜测那样于登录后的转瞬之间就变成“脱机”。
他没有躲她。程菁长出了一口气,顿时觉得自己很无聊,她愤愤地关闭列表,快步走出办公室。
下午上班不久,朱向东拖着行李箱回来了,远远地对着程菁招手,程菁对他笑笑算是打过招呼。几分钟后,朱向东过来了,笑着搭讪:“出差回来啦,向领导汇报一下!”
程菁指指西北方向方平的工位,低声说:“他才是你的领导。”
朱向东呵呵地笑了,话里有话地说:“你也是我的领导!”
程菁抿嘴一乐,问:“去哪儿了?”
“去珠三角走了一圈,”朱向东认真地细数:“广州、深圳、珠海、佛山”
“行啊你,这么几天跑了那么多地方?”程菁不动声色地问:“去珠海哪了?”
“这你还猜不到?珠海不就亚纪那么一家大点的客户吗?”朱向东习惯性地臭拽着说。
“去亚纪了?”程菁眼睛放光地问:“见着董经理了吗?”
朱向东审视地看着她,“你好像很关心董经理嘛!”
“咳,”程菁笑着说:“上次聊的不是挺投缘的嘛!”
朱向东将信将疑地“哦”一声,说:“本来想见见他,临时来了其他熟人,没见成。”
程菁也跟着“哦”一声,暗自思忖,周二时卢征打了一个电话过来,说是这周就让人去亚纪跟董家杰聊聊,他找的不知道是不是向东口中那个“熟人”呢?
“想什么呢?”见她沉思不语,朱向东问。
程菁下意识地瞥一眼江傲的方向,笑道:“去了那么多地方,有一大堆出差报告要写吧?”
“咳,不着急,”朱向东挤挤眼睛,“下礼拜再说。”
暗示不起作用,只好明示了,程菁压低声音说:“你快回去吧,你老在这儿待着不合适。”
“哦,”朱向东做恍然大悟状,立刻说:“这次出去拜访的情况都跟您讲清楚啦,那我就不打扰您工作了。”
“好,慢走。”程菁笑着起身相送,起身的刹那,她用余光瞥见电脑屏幕下方弹出一个橙色的MSN对话框。
觑着朱向东去的远了,程菁忙打开对话框,不是她期待的Johnson,而是她暂时还不想面对的Sunny,Sunny说:明天有空吗?
能没空吗?多此一问!
程菁佯装思考片刻,说:有空。
Sunny欣慰地说:那我去找你。
逃避不是办法,即便再给她一个月的时间思考,结论也是一样的,索性面对。
菁菁夭夭说:好吧。
Sunny从她痛快的答复中看到了更多的希望,乐颠了,他说:那我九点去?
菁菁夭夭毫不犹豫地说:不行!太早了!我九点起,你十点再来!
Sunny特别温顺地说:好的。
程菁窃笑着感慨,这大概就是黎曜晖和卓逸帆最大的不同之处:卓逸帆惯于用温和的表情来粉饰他内心深处掌控一切的控制欲,而黎曜晖却是用不断挑衅来掩藏他内心深处真实的温柔。
周/六上午十点,黎曜晖准点拨通程菁的手机。程菁正在进行最后一步护肤程序——涂抹粉底液,听见他的来电,慌忙把粉底在脸上抹匀,接听起来。
“出来了吗?”黎曜晖问。
“没呢,马上、马上。”程菁一面往自己身上套毛衫一面说。
“怎么这么没时间观念啊?”黎曜晖瞥一眼车里显示的时间,“都十点五分了!”
程菁一着急,把毛衫给穿反了,她愤愤地把毛衫脱下来,愤愤地说:“哎呀!让你催的我把衣服都穿反了,你别催啦,再催我就出不去啦!”
黎曜晖立刻软了,“好好,你慢慢穿吧,我就在你们小区外面等着呢。”
收拾好自己走出小区、上了他的车,车内的时间显示十点十九分,黎曜晖又忍不住抱怨:“看看,都几点了?你迟到了十九分钟!”
程菁怒视着他,不说话。黎曜晖浑然未觉,继续说:“你说就你这样的要是个员工,你的工作效率得多低啊?我要是你上司年底我就给你一个E!”
程菁扑哧一声乐了,“你最好给我两个亿!”
黎曜晖一愣,纳过闷来,毫不客气地啐她:“呸!美死你!”
程菁自顾自地、没脸没皮地笑起来。
“笑什么呀!”黎曜晖白她一眼,说:“哎,我让你想那事儿你想的怎么样了?”
“你让我想?”心里多少还是有些抵触的,因此程菁及时抓住了他的一个失误做文章,“你凭什么让我想啊?你让我想我就想啊?你是我什么人啊?”
黎曜晖又软了,忙说:“不是我让你想的,是你自己愿意想的,行了吧?”
程菁急赤白脸地叫:“我自己为什么愿意想啊?我有病啊?”
黎曜晖结巴了,“那、那,你到底什么意思啊?”
“你说我什么意思啊?”程菁撒泼耍赖地说:“反正不是你让我想的,更不是我自己愿意想的!”
黎曜晖傻愣愣地看着她,猛然醒悟似地说:“对对,是我死皮赖脸哭着喊着求你想的,行吗?”
本来只想借题发挥小折腾折腾他,没料到他能如此“委曲求全”,程菁心里不自禁地觉得心疼,马上换上温和的语气说:“行。”
黎曜晖略一迟疑,鼓起勇气问:“那你想了吗?”
不能再逃避了,再东拉西扯就没劲了,程菁板着脸说:“想了。”
黎曜晖的心跳立刻加速了,特别小心地问:“那你觉得行吗?”
“我觉着吧,”程菁又红了脸,低声说:“这事儿最好等你媳妇过了哺乳期再说,现在讨论这个太不合适了。再者,在这期间,你们也可以为了孩子再做一下努力。也许,有了孩子一切都会不一样呢?”
她说的合情合理,又留出了余地,让黎曜晖无法反驳。他怔一怔,问:“那,在这期间,那上海人要是跟你说点儿什么,你打算怎么办?”
“他?他跟我说什么?”程菁装傻充愣地说:“他要是跟我说公事,我就很职业地答复他,他要是跟我说私事,那我就很随便地答复他。”
做事严谨、较真的财务主管黎曜晖同学被惯于忽悠客户的程菁气着了,直截了当地问:“他要是想跟你结婚怎么办?”
“啊?”程菁佯装一愣,继续装疯卖傻,“他想跟我结婚是他的事儿,我有什么怎么办的?”
黎曜晖同学出离愤怒了,再也没有心情哄她玩儿,语气很不友好地问:“他就说出来了,他就问你行不行,你怎么回答?”
程菁嘿嘿地笑:“你管的着吗?”
黎曜晖在辅路上特别豪迈地一脚刹车踩下去,车停了。
“你别跟我打岔!你再胡搅蛮缠的我就,”他转了脸,用严肃得就要喷火的目光瞪视着程菁,态度强硬地说:“我就”
程菁腆着脸笑着打断他——“你就不跟我好了?”
黎曜晖吐出一口长长的恶气,耐着性子说:“你认真点!”
“好好好,我认真点,”程菁敏感地判断出再逗他就真急了,忙正色道:“我保证在你老婆哺乳期结束之前不跟任何人结婚,行了吗?”
黎曜晖从鼻子里“嗯”一声,问:“包括卢征吗?”
“无聊!”程菁抓起手袋砸在他头上,狠狠地说:“包括,行了吧?!”
(亲们,因飞鱼休假出游,本周三至周五停更,下周补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