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雅静突然抓住程菁的手,哀求地说:“他昨天不是跟你在一起吗?他几点离开你的?离开你以后又去哪儿了?他有没有告诉你啊?还是,他昨天一夜都跟你在一起?你就告诉我吧,我不生气,我只要知道他没出事儿就放心了。”
程菁下意识地瞥一眼温娴,心虚地问:“谁跟你说他昨天跟我在一起了?”
“哎呀程菁呀!你就别不承认了!”温娴见程菁已经怀疑到她,索性跳了出来,“曜晖给我打电话的时候自己告诉我他跟你在一起的嘛!不是我们要难为你,现在曜晖一夜没回家,我们担心他出事情呀!你要是知道什么就快点告诉我们呀!”
程菁的心全乱了,情急之下脱口而出道:“他不到九点就走了,我也不知道他又去哪儿了,他也没跟我说啊!”
“他,真的在你那儿?”冯雅静怔怔地松了手,不敢相信地问。
程菁一愣,不待她做出反应,温娴在一旁抢着说:“我早跟你说曜晖去她那里了嘛!你就是不信,看看,现在信了吧?”
程菁的心一寒,冷冷地问:“你们什么意思?”
“我们什么意思?你还好意思问我们什么意思?你、你臭不要脸!”冯雅静的态度又来了个180度的大转变,刚才的低姿态全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气势汹汹的兴师问罪——“你勾引我老公大夜里往外跑,还把他藏起来不让他回家,你快把我老公交出来!不然我跟你没完!”
原本以为自己一不小心被她们骗了,现在看来是否被骗尚不能定论,但黎曜晖彻夜未归却是铁打的事实。程菁的一颗心全被为他的担心填满了,她不理冯雅静的质问焦急地问:“他昨天到底回家没有?你给他打过电话没有?你找过他没有?他到底去哪儿了?”
这一番真情流露将程菁对黎曜晖的关心表达得淋漓尽致,冯雅静凭着女人的直觉嗅出了什么,她情绪激动地抓住程菁,怒气冲冲地质问:“他去你那儿干什么了?你们干了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
“我们、我们”程菁被她的气势震慑住,辩解的话无论如何也说不出口。
程菁言辞闪烁的反应验证了冯雅静的假设,她绝望地低头看着自己的肚子——这里正孕育着黎曜晖的孩子,这个孩子将于一周后出世,而现在,它的父亲竟然跟别的女人搅在一起夜不归宿!甚至,他竟然忘记了今天要到医院来做检查!她只觉血往上涌,心跳骤然加速,头也开始发晕,她猛扑向程菁,一边拼命撕扯程菁的头发,一边歇斯底里地大叫:“你缺德!你不要脸!你勾引我老公!你破坏我的家庭!我跟你拼了!”
“哎呀,雅静呀,你快放手呀,别伤了孩子呀!”温娴在一旁颇有淑女范地拉着冯雅静,嘴里大叫着放手,手上却不真用力。
冯雅静的大吵大闹引来了一群围观的好事者,程菁又羞又气又狼狈,头发被她扯得生疼又不敢挣扎,还要尽量离她远一点避免不小心碰到她的肚子,真是窝囊死!郁闷死!
“哎,你们干什么呢?”
卢征的声音传来时,程菁有种寒冬腊月盼来春风的感觉,她的眼眶一热,眼泪立刻噼里啪啦地掉了下来。卢征也不敢碰冯雅静,只能夹在程菁和冯雅静之间将她们尽量分隔开。然而,冯雅静就是不撒手,有卢征挡着,程菁的头发在他身上绕了一个弯,延长了和冯雅静手指之间的距离,不仅让程菁更痛了,也把冯雅静的手指勒得更紧了。
“哎呀,雅静,放手呀,放手呀!”温娴终于动手了,她用力掰着冯雅静的手指,大惊小怪地说:“你看看你的手呀,都被勒红了!再不放手就要破了!”
经她这一提醒,冯雅静也觉得痛了,她恨恨地松开揪着程菁头发的手指,程菁本能地迅速逃开,把自己完全隐藏在卢征背后。冯雅静才松了手还没来得及把手稳稳当当地收回去,程菁这一跳恰好地将她往前带了一下,大概是肚子太大、重心不稳,她一不小心重重地摔倒在地上。
程菁大惊,躲在卢征身后越发不敢出来。人群躁动起来,温娴惊慌失措地大叫:“呀,流血了!”
“流血了!流血了!”人群中有热心人高声喊:“快叫大夫来!”
眼见冯雅静被一群人簇拥着进入产科中心大楼,程菁从卢征身后转出来,失魂落魄地问:“她,有事儿吗?”
“不知道,”卢征好奇地伸长脖子看着冯雅静消失的产科中心大门,问:“她是谁啊?”
顾不上回答卢征的问题,程菁手忙脚乱地掏出/手机,拨打黎曜晖的电话,竟然一拨就通了。铃响四声之后,黎曜晖从容不迫地接听起来,声音里没有一丝异样——“干嘛?又想让我过去了?”
程菁的一颗心从云端落了地,她长出一口气,问:“你手机一直开着吗?”
“没有,手机没电了,充完电刚开机,”黎曜晖没个正型地笑:“怎么了?你给我打电话了?才分开多长时间啊你就”
“你在哪儿呢?”程菁急匆匆地打断他。
“在公司呢,”黎曜晖被她的语调吓到,不由自主地紧张,“怎么了?”
程菁压抑着心底的恐慌问:“你昨天夜里回家了吗?”
黎曜晖无比坦然地说:“回了。”
“回了?”程菁的声音紧张得发颤,“你老婆知道你回家了吗?”
“知道不知道吧”
“到底知道不知道?!”
“你怎么了?”黎曜晖不解地问:“怎么想起问这事儿来了?”
程菁急得几乎要哭出来,“她到底知道不知道啊!”
黎曜晖依然搞不清楚状况,但是他听懂了程菁很着急、急得就要疯了,忙说:“我四点多回去的,怕吵着她就没进屋,今天一大早我们部门的小杨给我打电话,说他们昨天夜里加班录入的数据出错了,查了半夜查不到原因,我就赶到公司去了。那时候她还没起呢,我也没跟她说。”
这世上的很多事看似复杂,其实不过是阴差阳错。
程菁幽幽地问:“你不记得今天要陪她去医院产检了吗?”
“啊?今天几号?坏了,真给忘了!”黎曜晖一愣,问:“你怎么知道她今天产检?”
“她,”程菁莫名地生出一股生不逢时的悲哀,不敢多说,也不知道该怎么说,想了又想,她只说出一句话:“你快给温娴打个电话吧。”
“哦。”
黎曜晖似乎也猜到了什么,没有多说,直接挂断了电话。
“怎么了?”卢征研究地看着程菁,问:“她们刚才骂你呢?”
程菁失神地在一个石凳上坐下,“你听见了?”
“吵那么大声儿,我在病房里就听见了,”卢征苦笑一声,伸手拽她:“别在这儿坐着,太凉,对你身体不好。”
程菁坐着不动,一脸茫然地看着他,问:“你说,她会有事儿吗?孩子会有事儿吗?”
“我哪知道啊,我也不是大夫,”卢征底气不足地推测:“不会有大事儿吧,不就是生孩子嘛,又是在医院里。”
卢征已经说了他不是大夫,程菁还是抓救命稻草一样抓紧了他:“可是,她预产期是月底,还差着半个月呢。”
卢征安慰地说:“孩子36周就足月了,差半个月正常,不算早产。”
“喔,”程菁点点头,突然站起来,“麦穗可能需要你,你快回去吧。”
“没事儿,”卢征瞥一眼病房方向,关心地说:“我陪陪你吧。”
“他就快来了,不能让他看见我!”程菁眼里又泛出泪花来,“他要是知道他老婆因为我受刺激了,说不准会什么反应呢!我得赶紧走!”
卢征明白她嘴里所谓的“他”指的是谁,不放心地叮嘱:“你别到处瞎跑了,回家歇着吧,晚上我抽空回去看你去。”
“哦。”程菁胡乱应付他一句,抓起手袋匆匆忙忙向外走,她的高跟皮靴在花园的地砖上踩出一连串急促的声响,就像她混乱的心。
魂不守舍地从产科中心的大门出来,程菁看也不看就直接转弯将车拐上马路,正要加速,车子猛地一震,偏离原来的轨道撞在了路边的路障上。忘了系安全带,程菁直接撞在了方向盘上,撞得她的肋骨、胸骨生疼。幸好还在医院范围内,车速都不快。
迷迷瞪瞪地打开车门、下车,一个矮壮的男人走过来,大着嗓门嚷嚷:“怎么开车呢?怎么不看一眼就拐啊?你会不会开啊?”
程菁还没有从刚才的惊吓和刺激中恢复正常,无力地靠在自己车上,低声说:“你是从我后面过来的,我没看见你,你也没看见我啊?”
“我是正常行驶啊!”男人又向程菁靠近两步,这才看清楚她异常的神情和脸色,气势顿时矮了不少,责备的话也说不出口了。
“哎,怎么了?”一个中年女人走到男人身边,打量程菁几眼,息事宁人地说:“算了算了,都有点责任,都没什么大事儿,各修各车吧,别在这儿添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