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是在办公室小圆桌旁，陈虎点上一颗烟，给黄书记的杯子中添加了一点开水，“黄书记，我刚从省城回来，这两天在省城开会，顺便到省发改委产业处和投资处转了转”。
    黄副书记说话向来不喜欢绕圈子，“陈主任，上次我给你说的事情，你考虑的怎么样了？”
    陈虎很不喜欢黄书记这种说话方式，好像他是领导，而自己是给他办事的下属，不过他表面上还是客客气气，“黄书记，上次你说的啥事？”，他故意跟黄书记打太极。
    黄书记不理会陈虎的太极拳，他直奔主题，“就是推荐小储的事，你考虑的怎么样了？”
    “哦，是这个事啊”，陈虎心想，你就不能委婉一点吗，在机关里混了这么多年，当领导也不是一天两天了，怎么说话就跟机关枪的子弹一样，快速且不会拐弯。他吐了个烟圈，故作为难状，“你推荐的是储处长，也有其他几个处长们来找过我，还有市里面领导也给我打过招呼，我现在也是左右为难。而且，这处级领导的人事问题，也不是我们几个可以定的，你说呢”。
    黄书记也从陈虎搁在桌上的烟盒里取出一支烟，他平常不太抽烟，一包烟能抽2、3天，点上火之后狠狠地吸了一口，“怎么会有这么多人盯着这个位置，又不是什么黄金宝座，他们打什么主意，都有哪些人打这个主意？还有市领导打招呼？”
    陈虎吐出一串烟圈，笑笑，你这位老同志，怎么会问这么傻的问题，我怎能告诉你，嘴上却说，“黄书记啊，你还是多考虑考虑自己吧”。
    黄书记一愣，被一口烟呛了，咳嗽起来，走到办公桌前抽了几张纸巾，“我怎么了，考虑我什么？”
    “你今年周岁54，虚岁55了吧？”
    黄书记回到圆桌旁坐下，把烟掐了，又喝了一口茶，提到这个事情，他心情不大好，马上就要退居二线，人走茶凉，以后说不定就没人理睬自己了，至少不会像现在这样，在发盖委说话还是管用的，“是啊，明年就该退了”。
    “不是退，只是可以清闲一点啦，为革命工作忙碌了30年，也该享享清福了”，陈虎又给黄书记添了一点水。
    “年龄不饶人，55岁是道坎，到了年龄就要退，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有什么好考虑的”，黄书记摇摇头，叹了一口气。
    陈虎还在那里绕着圈子，“明年是你到年龄，后年是王副主任，你们都是发盖委德高望重的领导，也为发盖委做出了很多的贡献”。
    黄书记摆摆手，“谈不上做什么贡献，只是对得起这份工资，对得起组织上的期望。”
    陈虎笑着说，“退居二线以后，有什么打算”。
    “我还能有什么打算，陈主任让我干啥我就干啥，你让我休息我就休息”，黄书记没好气的回答。
    陈虎把手中的烟掐了，喝了一口茶，“我知道你是一个闲不住的人，怎么能让你休息呢，我这几天也一直在考虑你的事情”。
    黄书记眼睛一亮，“在考虑我的事情？”，拿起暖壶给陈虎杯子添了一点开水。
    “是啊，你在发盖委工作已经有30年了，当副书记也已经是第11个年头，对发盖委工作肯定有很深厚的感情，也做出了显著的贡献”，陈虎喝了一口水，继续卖着关子，绕着圈子，“对你这个有功之人，怎能一走了之，我在考虑该怎么办”。
    黄书记摸摸自己口袋，想掏出烟分给陈虎抽，可惜烟放在办公室，没带上来。陈虎看他摸口袋，知道他在找烟，就抽出一支给他，自己也把一颗烟叼在嘴里。黄书记赶紧拿起打火机给陈虎点上，陈虎心里暗暗得意，事情正在按照预想的方向发展。
    黄书记没说话，他在等待陈虎对自己的安排。抽了一口烟，陈虎慢悠悠的说道，“我打算跟组织上去反映一下，让你在退居二线之前呢，先给你安排一个调研员，这样，对你这么多的辛苦也可以有个交代”。
    黄副书记没想到陈虎会如此照顾自己，给自己的退路都想好了，临退休了还能官升一级，尽管只是级别上的调整，实权并无变化，但对自己以后退休了也是有好处的。以前有个干部在一个位置上干了15年，他总结自己，前面5年像寡妇睡觉——上面没有人。后来，好不容易搭上了靠山，可是靠山不久就调走了，所以中间5年就像妓女睡觉——上面老换人。最后，组织上终于考虑要提拔他了，来单位考察，结果单位里面有人打小报告，又黄了，所以最后5年就像和老婆睡觉——自己人搞自己人。黄副书记当然不是这种情况，他为人正直，但不爱跑门路，不喜欢拉关系，和市委领导一起出差，都不懂得抓住机会汇报汇报。汇报，其实就是送出外汇，收获回报，不汇报怎能升官呢？所以黄副书记一直是副书记，都10多年了。发盖委从来没有过副职退下来之前还可以官升一级的先例，陈虎这一说，黄书记有的不仅是激动，还有很多的感动。“这个，恐怕不好弄吧，以前没这种先例啊”。
    “弄肯定不好弄，但我可以帮你争取一下，我下午就去跟市委丁书记去说说，只要他同意了，那么就没问题了。”其实陈虎是心中有数的，他之前曾经探过市委主要领导的口风，不过当时的考虑是让黄副书记早点下台，留出位置好安排自己人。
    “谢谢陈主任这么关心我，我都一把老骨头了，你还这么关心我，真是，真是”黄副书记激动的话都说不出来。
    “你别客气，你为发盖事业做出这么多的贡献，毕生的心血和美好的青春都献给了发盖委，我相信组织部门会考虑的”，陈虎一看时机差不多成熟了，也就不再绕圈子了，把他的想法一股脑说出来，“上次你推荐的储处长，我也是有考虑的，高新技术产业集聚发展促进中心成立后，产业处就要撤并掉，我准备让他换个岗位，先到纪委协助你工作，当个纪检组付组长，然后等你明年退居二线了，再考虑让他接替上来。业务干部，总不能一辈子都搞业务吧，黄书记你以前也是业务处室的处长，在党务工作方面就干的很出色。干部要多种途径培养，多方面锻炼。至于高新技术产业集聚发展促进中心主任的位置，我打算向组织部门推荐刘子铭，这个小伙子虽然是我带来的，但我看中的并不是他这一点。黄书记你是了解我的，我这个人用人看中的是能力和潜力。小刘他年轻有干劲，精力充沛，有思想，也敢闯敢干，兰城市高新技术产业集聚发展，需要这样的干部，高新技术产业本来就是一个新兴产业，一个年轻的朝阳产业，领导干部也必须有朝气、有拼劲、有改革意识，有创新精神。我个人觉得刘子铭是一个比较合适的人选，不知黄书记你怎么看？”
    现在网络流行“元芳，你怎么看”，陈虎也用了这句话，他知道黄副书记此时不会提反对意见的，果然黄副书记想了一会，同意陈虎的想法，“我当初推荐小储，也是因为他在发盖委里面的资历最深，干部嘛，有的时候论资排辈还是需要的，否则会有人不服的。现在你已经为他考虑了，我这个纪检组长现在让给他都没问题，年轻同志获得提拔，这是好事。至于高新技术产业集聚发展促进中心主任，你这么一说，我觉得刘子铭确实是一个不错的人选，而且他在县区基层呆过，有丰富的基层工作经验，做事也挺踏实，他去当这个主任，应该比较合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