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节第三百一十二节瘁不及防
三兄弟从家里出来,一路小跑着来到了原来是程财发的现在属于赖有金将来还不知道属于谁的屋前时,突然就都站住了。
他们抬头看了看那个还依稀透着煤油灯光亮的窗户,不知是因为刚才走得急,还是心里突然冒出的恐惧,人人都感到身上已在不停地冒出汗来。
黑暗中,他们相互看不清对方的脸,但却都能听清对方那沉重而急促的呼吸声,以及自己心里那怦然乱颤的心跳声。
今夜的这一次,那窗口透出的灯光显得是那样的殷红碜人,如那正冒着热气的鲜血泼撒在窗纸上一样的惨烈。
屋里的一切现在也不清楚,自己一旦走了进去,就不知道还能不能够走得出来!那泼撒在窗纸上正冒着热气的鲜血会不会就是自己的?
虽然因为自己几兄弟那个共同的漂亮媳妇金凤早已与里面的那个早就该死的男人不共戴天,但这毕竟是自己人生的第一次,这种凶残而狂暴的你死我活的争斗轮到谁的身上都会深恐发怵,而且自己所要面对的,还是这个大山村的村长,一个比牛还壮实的男人。但现在已经走到这里来了,一切都已无法回头,就算是自己死在这屋里,也无力回天了。
黑暗中,突然传来了郑天荣那轻若蚊蝇的声音,“我们走吧。”
于是三人就在郑天荣的带领之下向这座高梁大屋走了进去。大门依然保持着郑天荣刚刚走出去的那个敞开的样子。屋里很静很静,静得似乎来到了一个空无一物的虚空之中。
三个幽黑的身影在黑暗中悄无声息地走了进来时,胡翠花还是那样静静地坐在床前,表情是那样的平淡与漠然。她抬起头来看了看这突然出现在自己面前的三个兄弟,竟然是如释重负地松了一口气,轻声说道:“你们来了。”
胡翠花的声音虽然说得很轻很轻,但是在这夜晚清冷的房间里,三兄弟还是觉得响亮刺耳,也令他们不由得感到了一阵战栗。她就不怕把床上的那个男人给吵醒了?如果那个男人突然睁开眼睛看到自己这三个突然闯进来的三兄弟,那将会是一副多么可怕的场景?
郑天荣没有想到这个女人竟然在自己就要杀害的这个男人面前依然还表现得如此的平静,平静得犹如清风薄云般的淡然。心里不由得感到了一丝森冷的阴寒。
女人如果对你好起来,那就是一只温柔的小羊,如果狠下心来,那就是一头吃人的魔鬼!自己身边这么多的女人,谁又会是那个最后吃掉自己的魔鬼呢?
郑天富与郑天贵刚刚走进这间屋子的时候,就不由得站住了,两人相互对望了一下,脸上就现出了惊惧的神色。
那个村里最有权势也最为强壮的男人就躺在那边的床上,而把自己几兄弟招来杀死那个男人的女人就那样一潭死水般地坐在那里。他们似乎一直都从心底里害怕那个村长赖有金,但现在更怕的是那个平静地坐在赖有金身边的这个女人,
这个女人就这样坐在那个男人的身边,脸上没有丝毫的表情,而谁都知道,就在她的身边,即将要发生多么恐怖多么惨烈的一幕,而这个女人竟然还能够心平气和地坐得住?
这种狂暴之前的异常平静,更勾拉出了刚刚走进屋里来的三个男人心里的惊悚,使得三人都感到寒气彻骨,毛发倒立。
郑天荣看了看胡翠花,用极其微渺的声音说道:“你还是出去吧!”
胡翠花缓缓地站了起来,走到了一边,靠在高柜上就不走了,“不,我要看着这个男人死在我的眼前。”胡翠花的语气是那样的阴冷,冷得就如去年冬天下雪时在屋檐下所结起的冰棱一样。
郑天荣看了看胡翠花,从胡翠花那冷硬的表情中就知道自己无论如何的劝告都不能将其从这里给支出去了。于是只得朝两个哥哥递了递眼色,示意他们往自己这边站过来。
三人极其小心地走到了床前,赖有金依然还在床上沉沉地睡着,匀称而粗重的鼾声从他的嘴里喷了出来,响彻着整间屋子。
此时郑天荣已把手里那把闪着寒光的尖刀握在了手里,睁大着眼睛惊恐地看着眼前这个死猪一样的男人。
他的左边是郑天富,郑天富的手里拿了一根粗大的木棒,木棒都已被他握捏得就要折成几截了。
郑天富的左边就是郑天贵了,郑天贵的手里拿了一根结实的尼龙绳索,本来是说叫他先将赖有金的双手给捆住,然后郑天富再狠命一棒子将其打昏,最后才是郑天荣用刀结果了他的生命,但此时郑天贵却看着躺在床上的这个雄健得似乎都能把一座给推倒的男人发着怵,不敢有丝毫的轻举妄动。
三人就这样怔怔地看着眼前这个睡得如此深沉的男人,都惊恐得不知所措了。觉得自己刚刚所商定的那个计划在当时看来是天衣无缝,现在真正面对这个男人的时候才感到自己是多么的愚蠢,当拉住这个男人的手将其捆绑之时,就不会将这个男人给惊醒过来吗?一旦这个男人醒了过来,那后果就不堪设想?
看来先将其绑住的这个办法的风险也实在是太多了,那现在又该怎么办呢?是先用棒子将其打昏,还是直接就朝着他要命的地方狠狠就是一刀?
如果一棒子打不昏,把而把他给打醒了怎么办?这么强健的一个男人,一棒子还真的很难将其打昏。
如果这一刀不能结果他的生命,而把他激怒了怎么办?这么粗野的一个男人,一刀还真的就不能将其给结果了。
那究竟该怎么办呢?是先捆,还是先打,还是先杀?
谁都没有动,都惊恐万状地看着眼前这个正在酣睡的男人。赖有金还在那里若无其事地睡着,而站在他身旁的这三个兄弟却在忍受着极其痛楚而惨烈的煎熬。
时间与空气都在这一刻似乎都已凝固了,因凝固而变得异常的沉重起来,压得所有人都感到无法呼吸,不能动弹。
一旦对这个男人动起手来,那就是一场生死攸关的暴烈决斗,是生是死就只有看天意了。而现在还没有动起手来,这一切就还都没有发生,甚至都有可能永远也不会发生,只要自己从这屋里退了出去,一切就都将会是自己没有来过一样的安静平淡。
是从这里逃出去还是将自己的命托付于天意呢?
就在这时,一声尖利的惨叫突然在三兄弟的背后过来,顿时就划破了那沉重得如冰封的空气,那空气犹如一块块碎裂的冰块一样在三兄弟的身上掉落了下来,才终于将三兄弟那冰封的身子给解救了出来。
胡翠花发疯似的从背后冲了上来,瘁不及防地从郑天荣的手里将那把锋利的尖刀给抢了过来,扑到赖有金的身上对着赖有金的胸脯就在更为尖利的惨叫声中狠狠地扎了下去。
在郑天荣及两个哥哥都还没有反应过来更没有看清状况的情势下就狂乱地扎出了第二刀、第三刀
赖有金突然就醒了过来,他也没有看清楚眼前的状况,但却已意识到了自己所处的险境,于是大手一挥,瞬间就把胡翠花给打飞了出去,重重地从床上滚落了下来。
一切都已发生,一切都已无法挽回!
郑天荣也瞬时就反应过来了,他抢过郑天富手中的木棒,双手抱着就拼尽全力朝赖有金的头上打了下去,只听得一声沉闷的声响,郑天荣直感到自己虎口都已碎裂似的剧痛不已。
赖有金也在这一刻愣了一下,似乎都已被打得有些昏沉了。
紧接着,郑天荣就眼急手快地朝着赖有金的头顶打下了第二棒。
当第三棒打下去的时候,赖有金伸手就挡在了自己的头上,就在木棒重重地打在他的手掌心时,也许是因为剧烈的疼痛,使得他终于惊醒了过来,随即就发出了一声惊天动地的暴吼,从床上一跃而下就向郑天荣扑了过来。
郑天荣迅即往后一退,对着赖有金的头上又挥去了一棒。
赖有金慌乱将头一偏,木棍就从他的头边飞落下来打在了他的肩上,他又大叫了一声,抓起旁边的那只木凳就朝郑天荣重重地扔了过去。
郑天荣躲闪不及,被飞来的木凳打了个正着,顿时就重重地跌倒到了地上,手里木棒也远远地滚落到墙角里。他还未来得及爬起,赖有金就已冲到了他的跟前。
殷红的鲜血已经透过赖有金身上那浅黄色的秋衣从他的胸前流了下来,很快就在胸前浸染了很大的一片,就要浸到裆部了。
这殷红的血色在煤油灯火红光亮的映照之下,显得异常的惨烈。
赖有金似乎没有丝毫的察觉,只顾向郑天荣冲了过去,两步就冲到了倒在地上的郑天荣跟前,对着郑天荣那柔嫩的脖颈之处就狠狠一脚踩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