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双击屏幕即可自动滚动
第31节 第三百五十二节 无奈的离散
    第31节第三百五十二节无奈的离散
    站了许久许久,郑天华的身影早已消失在远处那浓密的树林之中。金凤的眼泪也流得干了,她只得看着乌浓的天色,深深地叹了一口气。
    不知怎的,金凤突然又想起了自己在大城市里所看的那人生的第一场电影,那是一个童养媳的故事。她感觉自己就是那个嫁给一个还是孩子的男人的童养媳,这个可怜的媳妇在把那个男人精心培育起来之后,也把她的男人给送到了外面去,然后她就在家里无奈地等待着。只是结果怎么样,因为当时自己第一次看电影太过激动,也因为自己当时正沉浸在张天才所给予的甜蜜的幸福之中,所以自己就怎么也记不清了。
    而现在的自己,不就是那样的一个童养媳吗?然而结果会怎么样呢?
    天越来越黑,风越来越大,吹得金凤都似乎站立不住。她抱紧了身子,无神地往屋里走去。
    陈家容也已停止了哭泣,正软软地坐在大门两旁的石墩上,眼睛漠然地看着远方,似乎灵魂已经飘散。
    当金凤从她面前走过时,她却突然口开说话了,这还把金凤给吓了一跳。
    “早知是这样,还不如不把你给娶进家里来。也不至于弄到今天的这个地步。好好的一个家,就这样地被活活拆散了。”
    金凤愣了一下,从这个老太婆的口气之中隐隐听出,自己在这个家里吃了这么多的苦受了这么多的罪,难道这一切都还怪罪到自己的身上了。
    接下来陈家容又说道:“也不至于弄得你也陷在我们家里成天愁眉苦脸的过着苦日子。”
    这一番话,终于令金凤的心里暖和了起来。
    “他们为了你这一个媳妇,争得面红耳赤,水火不容,连同一个肚子里出来的兄弟之情都不管不顾了。这是为了什么,这是为了什么”
    看到陈家容脸上那凄然痛苦的神情,金凤也为这个为了儿子们了一辈子心的老太婆心酸起来。
    “好好的一个家,怎么就变成了这个样子,分的分出去,走的走得远。也不知道他这一走,什么时候才能回得来。只怕是等他回来的时候,我都已经不在这个人世了。”
    对于这种生离死别的痛楚,金凤是真真切切的感同身受。也许他这一走,只怕是永远也不会再回来了。如果他不再回来,自己又该怎么办呢?不!他一定会回来的,他一定会回来的!他在外面站住了脚跟安稳之后,一定会回来接自己的。也许,等到他回来的那一天,已经不再是这副小孩子般的羞怯模样,而是穿上了华贵的衣服,成了一位成熟稳重的成功人士,身边还带着几个随从,专程回来迎接自己了。
    “他还这么小,也不知道他在外面的日子怎么过下去”陈家容凄然而担惊的话语,顿时就把金凤从那美妙的虚幻之中给拉了回来。
    金凤来到她的跟前,在她那单薄而枯老的肩上轻轻地拍了拍,算是对她的一份理解与安慰,也同样是给自己的理解与安慰。
    陈家容那枯枝般老朽的手指随之就搭在了金凤拍在自己肩上的那柔嫩的手上,抬起头来,对着金凤默默地点了点头,一副同病相怜的样子。
    金凤也对着她点了点头,算是领会了她的意思,然后默默地走回了房间,钻进了被窝里,眼泪就不知不觉地又涌了出来。
    午饭的时候,郑天荣惊觉地看了看郑明云,然后看着陈家容问道:“老四呢?怎么不见他回来吃饭?”
    陈家容低着头吃饭,没有回答他。
    郑明云慢慢地说道:“我让他出去了。”
    “出去了?”郑天荣惊愕了。“出哪儿去了?”
    “是的,出去了。我让他到外面去了。你们不是嫌他赖在家里碍眼吗?总想着要把他分出去,我看他分出去也恼火,所以我就让他到外面去,去见见外面的世界也好。”
    “那她呢?”郑天荣惊叫着说道。
    “她在她的房间里呢?”郑明云依然不急不慢地说道。
    “老四还这么小,你就让他到外面去,他在外面那复杂的世界里能找得到活路活下去吗?”郑天荣的脸上已现出了一丝愤恨。
    “要死也让他死在外面。”郑明云冷冷地说道。
    听了父亲说了这么一句似有别意的话,郑天荣就不再说话了。
    郑天华出走之后,郑天荣突然就很少回家了,而是成天都住在胡翠花那里,与胡翠花过起了实实在在的夫妻生活。
    郑天荣还住在家里的时候,常常都给家里带点钱物回来,家里的日子也因此比先前过得滋润许多。可他却一连好久都不回来了,家里的日子又陷入到了原来的那种清寒之中。
    郑天富到胡翠花那儿去打酒时,郑天荣也不怎么理他了,就像是两个因什么事情闹过架的兄弟一样。
    郑天贵却偶尔提了几只野鸡野兔过来,说是要给金凤补补身子。但他来的时候,大多都是放下东西就走了,也没有到金凤的屋里去看上一眼。
    金凤怀孕的消息很快就在大山村里流传开来,所掀起的轰动丝毫不压于那次穿裙子的风波。
    大家对于金凤怀孕的关注最多的,还是在探讨那个孩子究竟是谁的这个问题上,大家都在猜测,甚至都还打起了赌来。四个兄弟共同的媳妇怀了孕了,这本来就是一件很令人惊奇而又纠结的事情。
    而对于郑家老四都好久不见的这个迹象,却无人论及。当然有那个人没有那个人,对他们来说,哪有究竟那个孩子是谁的论点令人起劲。
    面对这个问题,郑天富总是拍着胸脯斩钉截铁地说:“那还有谁的,除了我还能是谁的!”
    对于郑天富的这个回答,村里人也不置可否。毕竟老二早已被分了出去,而老三也常常都在村长胡翠花这里,而老四就更不要说了,他还那么小,恐怕连做这种事情都还不大会。说去说来,当然最有可能的就是这个强壮凶蛮的郑家老大郑天富了。
    这年的冬天果然比往年更冷。虽然去年的冬天还下了那场几十年未见的大雪,但那也并不算太冷,大雪过后,就是明丽清爽的好天气。而这年冬天,天空总是阴阴沉沉的,一直都下着淅淅沥沥的雨夹雪,把路面都淋得透湿。在那些没有铺设青石板的小路上,已经被人踩得泥泞不堪,一脚下去,几乎都要淹过小腿了。雨雪期间也偶尔停了停,但天空却也还是那样的阴沉,总也不见着太阳,想要去年大雪过后那样晴空万里的好天气,那就更是不敢想像了。
    天气总是阴郁着,吹着彻骨的寒风,飘着冰冷的雨雪,使得人们感到更为的阴寒愁郁,就如同这灰暗的天空一样,怎么也化不开来。
    金凤变得比原来更加的沉默了,总是一个人默默地坐在大门外面的檐口下,看着细密的冷雨,看着外面那几棵孤寂的桃树,脸上的愁郁比灰暗的天空还要阴沉凝重。
    她的目光更多的还是朝河道的上游看去,那里,就是他离开的方向,也不知什么时候,他才能从那个方向走回来。
    他走了,带走了自己的一切,自己现在什么都没有了,就只有无奈而无尽的等待,等待便是自己的一切。
    金凤不由得慢慢地,轻轻地抚了抚自己的肚子,肚子已经渐渐长大了,都已经能感觉到肚子里的这个生命的呼吸,心跳,想法了。
    幸好,自己还有这个孩子,将来,这个孩子就是自己的一切。但是,他们都说了,自己可以走,但却必须得把这个孩子给他们留下来。那自己还不是要失却这一切。自己怎么能够舍却他呢?自己不舍却他又怎么能够出得去呢?无奈,还是无奈。
    凛冽的寒风撕扯着能拉动的一切,也深深地剌地窗缝墙洞里,穿透厚实的衣服,扎进冰凉的肌肤里。
    陈家容偶偶提醒着金凤回屋里去,外面太冷了,就怕着凉。但金凤却似乎没有听见似的,依然还是那样一动不动地坐在那里。陈家容就只得把一个盛着燃烧的焦炭的火罐给金凤提了出来,放在了她的脚边。
    这么冷的天,也不知他现在过得怎么样了,找没有找到活路,有没有一个可以睡觉的地方。他是不是已经把钱花完了,现在正衣裳褴褛地流落街头,蓬头垢面、满身泥浆,捡着别人没有吃完的馒头,卷缩在别人的屋角下,接着别人就发现了他,被当作是一个小偷一样地把他赶走了。他又只得惊恐地朝前走去,在冰冷的雨雪之中,慢慢地向前走去,渐渐就消失在了阴暗的夜色之中
    一天就这么地过去了,天黑了下来,金凤只得才又回到屋里去,一个人窝在被窝里哭。
    郑天华刚走几天,金凤就偷偷地跑到李玉才那里去了一次,她去的目的当然就只有一个,那就是打听他究竟到哪儿去了。
    李玉才对她说已经把他送到了县城的汽车站去了,是看着他乘上了去城里的汽车才走的。但具体到了哪个城市,李玉才就说他也就不知道了。
    不知道了,具体去了哪里,没有人知道!外面的世界那么大,他还能找得回来吗?
    金凤的心,就像滴落到水里的一滴水,就像掉落到土里的一粒沙,同样也找不到了。
为您推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