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谁家的孩子,大冷天的一个人跑这儿干吗?她见那孩子穿的倒挺讲究,只是到处歪歪扭扭浑身脏稀稀的,手里提着只血淋淋的兔子,身后还背了支和自己身高极不相称的长枪.
孩子?你叫谁孩子呀,我是堂堂的男子汉.我十三岁了。
男子汉?还堂堂的男人汉?你见哪个男子汉偷偷摸摸的站在人后来着?你这点小个还没枪高,还男子汉.还十三岁,我看你有十岁就不错?
谁偷偷摸摸看你来这?我是为追它才跑这来的.说着举了举手里的兔子.我个小怎么了?我能打着它,你个大,你敢放枪?
去、去、去,我没功夫和你废话.你快走,
你让我走,我就走啊,这是你家的地啊,
这就是我家地,从这到那儿都是,她手乱划了一圈.
好,我不占你家的地,我站这儿,这儿总不是你家不?那少年退了几步站在牌坊的台阶上去,一幅很认真的样子
你不走啊?
我不走,我等着看你练拳呢.
我不练了,练完了,你走吧
你再练一个吗?
不练,你不走我就不练。她见那少年有点生气,腮鼓鼓的,翘着一副溥溥的嘴唇,那嘴唇亮亮的比女人的还红,两眼瞪得老大,眨也不眨地看着她
你真不练了?少年又问.
真不练了,她觉得这小家伙很好玩.
你再练一个吧,我把它给你.说着又举起那只兔子.她觉得这少年很好笑。
今天我累了,我还没吃中午饭呢,以后我再见到你,给你练好不好?天不早了,你快回家吧,要不你家人找你呢.
我家的人才不找我,上午我见过爹了,他说让我下午玩呢。你饿了?那好办,我这有吃的,给你,说着从台阶上走下来,从身后扯出个兰布包来递到她面前。一男见里面装了几块葱花油饼和两包西洋点心问,你家是哪儿的?怎么跑这儿来?
你别管哪儿的,你快吃吧,吃完给我练一个。一男说,“好”那我就不客气了,不过我得好好吃,说着拿那饼去石台上坐下,真的吃了起来.咬了几口又看着那少年说:“咱可说好了,我给你吃完了,你不准哭!”
嘿嘿,我才不哭呢,快吃。一男真的是饿坏了,一口气把饼给吃完了,点心她没动。那少年也把枪从身上卸了,坐在她旁边,她看了他一眼问“你真得那么喜欢看我练?”他笑眯眯地点点头,露出两个小虎牙来。“看样子你家很有钱哎,你怎么弄这么个长枪玩啥,咋不读书?”
上午我读过,下午我练枪呢.
练枪?你不是为打兔子?
我才不只是为打兔子呢,就是为练枪,先练长的,过后再练短的,我不喜欢读书,读书没用的。我大伯二伯都可是读书人,听爹说都是让人用枪打死的,练好枪才能保护自己,保护爹,保护家呢。再就是练你那东西也还有用。
哟,你个小家伙还挺有志向呢.你家在哪儿?你到底是谁家的孩子?
哎呀,哎呀,你就别问了,快给我练一个吧,我和你讲过了,我不是小孩子,我是男子汉呢.对了,你练的那东西管用不?
管什么用?
打架用!
打架?你想和人打架?
我不想和人打架,我是想保护自己吗。
哦,我刚才练的那叫形意拳,打架可不能用,那是套路,是基本功,不过我倒是有些防身用的招数,很好用的。
噢,能教我吗,你让我试试行吗?少年激动地站起身来
行,但摔疼了你可不准哭!
好,我不会哭的,我可没你说的那么小气,说着俩人走下了台阶。一男说那你来吧,怎么进攻我都行。小家伙攥了攥拳,拉了架式,一下扑了过来,还没明白怎么会事,自己就仰面朝天的躺到那儿了。他爬起来,说再来,又扑了过去,想去搬一男的腿,结果她又给了他个退船翻桨把他撂倒。小家伙再次爬起来,先围她转了两圈,突然从后身想给她来个借腿伴,结果又吃了她个顺手牵羊,腿一下没收住,朝前跑了好几步,嘴一下碰在了坊子石上,她赶紧跑去拉他,晚了,那小家伙上嘴上已流出血来了。一男忙说,都怪我,都怪姐不好,那小家伙坐起来,用手抹了把血说:没事的,你别怪自己,是我用劲太猛了,你可真厉害,我看你站原地还没动呢。一男忙掏了掏兜,想给他找个擦血的东西,却没找到,就急着蹲了,用腰上的白围脖给他擦了起来。小家伙的上唇很快肿了起来,竟还呲着两个小虎牙还冲着她笑,你太厉害了,跟谁学的?能教我不?一男见他嘴肿的象含了粒葡萄,很是心疼,不觉眼睛一热,泪差点掉下来。她说“,都是姐不好,别问了,我陪你回镇子找上药铺包包吧”。
哟,你也太小看我了,这没事的,过几天就好,我这样好几回了。小家伙站了起来,用劲的拍着身上的土。一男一边替他拍土一边将自己的围脖从腰里解了下来,围在他的脖子里,说,天太冷,嘴破了,别再冻了。那小家伙不作声,抬头看这她脸问:“你哭了?”
这时听到不远处有人喊:“少爷,少爷,截住它,向你哪跑去了”。两人转身一看,从百十米远的沟里冒出两个带枪的人来,正追着一只野免往这方向跑来。她本来双手还搭在小家伙的肩膀上的,那小家伙一下挣脱了她,跑到石台上,拿枪,拉栓,举枪,瞄准,只听“砰”的一声,远处那兔儿跳了跳,倒下了。他回过身来,将枪戳在地上,很自豪地看着一男,象是在说:“怎么样,我厉害不?”那俩人很快捡了地上的兔子提着走来,见了小家伙说,“少爷,今下午你两只了,我们还没搞到一只呢”其中一个脸黑点的,看了眼一男,问少爷“她是谁?”小家伙还没搭话,另一个,啊的一声,“哎哟,少爷你嘴怎么了?”那小家伙竟故作惊讶说,“哟?刚才开枪时被枪托给碰破了,哟,我说这怎么有点疼呢,”他见一男想说话,就抢先一步说:“这是我姐,你们没见过吧”那俩人见少爷嘴成这样,那还顾得了别的,一个劲地说:“走,快走,回去找先生去,得先抹点药”两人架着他就跑,他生气的喊:“等等,给我等等”然后又走回来,把两只兔子放在石阶上,冲一男说:“你既然让我叫你姐,那我就叫了,这两只兔子归你了,全当是学费”又指了指脖子里的白围脖,“这个么,我先用着,过后再还你,以后别叫我小家伙,我是男子汉”。一男问:“你是江家少爷”?他又呲了下小虎牙冲她笑了笑说:“我明天上午在家背书,下午再来这找你行不?你就教我刚才那三招”。她总觉得对不起他那嘴和那油饼,就点了点头,他象是很满意地和他们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