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过和马文跃这好几天的接触,云儿见他接人待物,处处为江家着想,不象是个坏人。人个儿也不高,和少爷差不多,白净的面皮,胡子很少,说话声音不大,总是很和善的样。这两天,她总是自觉得做些活路,他从不安排她什么,昨天还跟她说:“我也不是什么大人物,用不着这么伺候我,再说你们在西安也呆不了多长时间,趁有空多逛逛玩玩就是,在老家这么辛苦,好不容易出来几天再来照顾我,我过意不去,这样吧,你要愿干点就干点,不愿干就随便,我不会有任何意见的”。
云儿觉得,少奶奶和少爷对他的成见,也许是个误解,就象家里的张安度一样,辛辛苦苦在江家干了半辈子,江家虽没说别的,但到现在却落得个这样的下场,特别是镇子上的那些传说,她可不觉得安度叔会是那样的人,看来这马掌柜也可能是哪个地方被冤枉了。
云儿还在想:“刚才从马掌柜那里走的那一胖一瘦俩个人是谁?光头胖子被他训了一顿”。那个光头胖子说:“马掌柜,你按我说的办,你有很多好处的”。马掌柜说:“那样我是得了好处,可那不坑了江家?这不是我的生意,我是为江爷做生意,我不能对不起他,你说那办法我不做,我要那样做,我早发家了,还用等到现在,人就讲个仁义吧?”那个瘦点的又说:“讲仁义有个屁用,前几次你倒是讲仁义了,可结果怎么样,江家一家人还是说你的不是,你给他省了钱他们说你个好来吗?”马掌柜又说:“这我知道,他们现在还没明白过来,等有一天他们明白了,自然就知道我这是为了谁了,我想江爷也没搞很清,要不他早就开我了,人正不怕影子斜,你们就收了你们的心吧,我再说一遍,只要是想坑江家的事我不干,听明白没?既是江家人冤枉死我,我也不干!你俩走吧,又不是除了你们的地,我们就不活了”。那俩人蔫蔫走了,经过云儿身边时,云儿还听他们小声说:“马文跃,纯一傻瓜蛋子,光给江家办事,人家还不信任他,有自己发财的机会不干,死脑筋!”
少奶奶问过她两回了,她说:“她没发现什么”。她问少奶奶:“我们会不会冤枉他?”少奶奶说:“云儿,记住我说的话,别乱想,更不要乱说,咱在这呆不了多长时间,能干点什么就干点什么,叫你干什么,你就干什么,千万别再问了。你和艺囡在一块住的好好的,这又搬到东院去干啥?”云儿说:“我住楼住不惯,总觉得那踩在地上象塌下去似的,心里不实落,再说,我是来伺候你的,我不愿伺候她,她还以为我是她的丫头呢,叫我做这做那的。洗完澡就拿着那少爷的照片看,我看着气的上,我觉得只有少奶奶你才有资格那样做不是?你看前天咱照‘全家福’你和少爷坐一块那是名正言顺的,可她偏偏也和你们坐一块,少爷一边一个,就象两个少奶奶似的,我想来就生气,那照片拿家去可怎么挂?再是让我暂搬过去是邱总管安排的,我也没多想就答应了,离她远点更好”。
云儿在门前为马掌柜洗着痰盂,越想越觉得他不是坏人,她想,再观察几天,一定得和少爷说明白,千万不能冤枉了好人,再出现一个张安度了,张安度定是被冤枉了,起码她这样认为。正想着呢,就听马掌柜喊:“周师傅,去给车加满油,下午我们可能出趟远差”。
周师傅出去了,又听他冲自己喊“林儿,林儿,你帮了把这些画收了”她楞了下,是叫我?怎么听得是叫林儿,是叫我,他冲我摆手呢。
云儿抬朝马掌柜那问:“马掌柜,你是喊我吗?”马掌柜点头说:“是啊,是啊,林儿,帮我弄弄这画”。云儿说:“马掌柜,我不叫林儿呢,我叫云儿!”
他一下楞住了:“你叫云儿?”他指了下天,认真的问:“是那上面的云儿?”云儿应着。他恍然大悟道:“噢,你就是云儿,你就是云儿,你当真是云儿?”
云儿觉得好笑,就说:“这有什么奇怪的吗?”马掌柜默默地点点头:“看来少爷说的没错,好,是好,真不错”他象是在自语,转过身去却没了下文。
云儿总觉得这话里有话,就好奇的问:“你说少爷说什么来着?少爷对你说过我?他没回答她的问话,只是说:“你把周文矩的《重屏会棋图》、《宫中图》、《文苑图》、《琉璃堂人物图》从那画里挑出来,放里屋吧?这都是江爷喜欢的东西”。
云儿说:“马掌柜,我不识字呢,我可挑不出这图那图来”。
马掌柜说:“噢,对了,我忘记了,少爷和我说过,你不识字呢”。
云儿再次问“少爷和你说起过我?”马掌柜坐了下来,好象有点难为情的样子点头说:“是说过你,你来时我听别人叫你林儿,我还以为你叫林儿呢,原来你就是少爷常和我说起的云儿”。
云儿问:“他说我什么来着,还常和你说起?说我不是识字,说我笨?”马掌柜笑了笑,将两个衣服袖子向上挽了挽:“看你说到哪儿去了,他可不是这样说你。不过,因为你我可得罪他了呢,到现在他对我还有成见呢”。
云儿似乎觉得这里面有事,她把小嘴聚成个樱桃,忽闪着两个大眼问:“这是为什么?马叔呀,你能给我说说吗?”马掌柜的脸上便生出一个很难为情的样:“这,这,这个,哎,我一个做长辈的说不出口呢,这样吧云儿,你如保证不对外人讲,也别说马叔多事,我就说与你听听”。
云儿说:“我才不会呢,我只是想知道少爷说我什么呢?”马文跃又说:“那我就说了,不过,我说出来你可不能丢我,你也不能害羞!”云儿点头。
马文跃说:“这是两年前的事的了,那会少爷刚到这儿来读书。一天,不知为什么被老爷骂了一顿,就去找他邱伯伯,又被他也训了一通,晚上我正一个在喝酒呢,他非要陪我喝,我说你读书呢,可不能喝酒,他不听,喝着喝着喝醉了。就和我说了他的心事,是说你呢,全是说你呢?”云儿惊道:“说我?”马文跃深度地点了两下头:“是啊,是说你。说他喜欢大一男,也喜欢小艺囡,但更喜欢一个人,说是从小在一块长大,叫云儿,他把这心思曾向老爷和邱总管说过,却被骂了一顿,说门不当户不对,一个丫头家,成和体统?他就反问,那一男就门当户对了?老爷和邱总管就说,人家起码是有文化不?他气不过,就找我来了,让我去和俩个老人说说,他喜欢你,看我能说服他们不。你说我,也早没见过你呀,我要是早见到你现在这样,我不就,不就去替他说那话了吗?结果,我当时拒绝了,没管那事,不就得罪他了,到现在还不说了云儿,都是马叔不好”。
云儿听到这里,心跳的有点不行,她勉强装做无事似的样说:“少爷净瞎说,我哪有那好福气!也许是他说醉话吧?”马文跃说:“起初,我也以为他喝醉了,胡说呢,可他这次回家前又跟我说:“马叔,我实在是控制不了,你得给我想个办法,我怕这样下去,回王镇再见到云儿,会出事呢?”我就跟他说:“马叔也从年轻过,你可不能走马叔的老路,会后悔一辈子的?”
“马叔,你年轻时做错了什么?有什么可后悔的?”云儿问。
“哎,这让马叔怎么跟你说呢,我说了,可别背后骂马叔老不要脸啊?”
“不会的”云儿肯定的点着头。
马文跃说:“是这样,我十七八岁那样,家里也给我娶妻了,可我也是年轻气盛,就偏偏喜欢你婶从娘家带来的那个丫头,你知道,人就这样,一旦对眼了,咋看咋好,后来,我就背着你婶偷偷和她好,结果你婶两年还没怀孕呢,她先怀上了。不说了,不说了,你肯定在心里骂叔呢。”
云儿很急切地说:“马叔,云儿才不会呢,别看我年小,我知道爱一个人很难呢,后来你是咋办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