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富根他们要和范书记他们分手了,范书记却没有提起和袁芳一起到部队看他弟弟的事,袁芳也没好意思再提,就冲书记说了些客套的话,书记说不要见外,只是顺路一个捎脚,没什么,安排冯源把他俩送上了去临汾市的列车,这样富根他们向北,书记的车继续向西去了。
在临汾下了火车,又换乘公客七转八转的来到一个叫吉县的小县城,天就黑了,他们就在长途车站的对面找了个小店住了下来,一切安排停当,富根问店主:“这里离陕西同县还有多远?”店主说:“快了,再上西走百十公里,过了黄河很快就到”。富根回到房间,看看一头倒在铺上的袁芳问:“累了?”袁芳说:“能不累吗,我大小背三个包,你也背这么多,早知不能去看弟弟,这花生、果脯的就不用带了,光坐车就够受的,再从这车那车的倒来倒去的,哎,我这是找的什么婆家呀”。富根说:“好了,好了,反正快到家了,你越躺就越累,不如我陪你出去溜达溜达,看看这里的风土,风土,对,叫风土人情!去尝尝我们这老家的小吃,回来再给你烫烫脚保准一会就好的”。
不去,就不去,还出去吃东西,花那钱干啥?咱在火车上买的面包尽够咱俩吃的,再说住这么个破店,别看没暖气、没电视的,光住宿费就三十,还是省点吧!看风土人情,什么可看的,我在客车就看了,却是风土人情,那风也大,土也多,你看你身上,你看我这衣服,到处是土。这是不是离黄土高原不远了,到处沟沟坎坎的,光秃秃的,不见个树呀林呀的,就这县城里特地种了这几排绿化树,还一个待长不长的样,可能除了到黄河就见不到水了是不?
那你就看人不行吗,非看树吗?
人有什么好看,女的用方巾包个脸,男的就用毛巾裹着个头,一个个灰头灰脸土不拉几没看头。
好,好好,不去就不去,有话好好说,你看你就象吃了那个那个什么似的,这也犯不着发火不是,不去你就在这呆着,咱总得吃饭吧,我去提壶水,你等着。
其实,袁芳肚子里是有点气,倒不是因为富根,也不是因为这里的环境不服或是累了什么的,她只是觉得哪儿有点不对劲,明明范书记说好的,顺便看看弟弟,可又变卦了,想来,一路上人家照顾自己一直不错,肯定是什么地方得罪人家了?倘若是那样,以后见了范姐不好说话,因此她心里犯疑惑,有点堵的慌,可能也是想弟弟了或是回家和父母不便交待,无意说话时声调高了些。她心说,初次来婆家,男人又老实,再说这肚子里的孩子又哎,不应这样对他。想着就穿了鞋下床去找富根。
她没找到富根,也没见到刚才那店主,店里的中年女人好象看出她的意思,就跟她连比带划地说了一堆话,她没太听懂,意思是说今天自来水断水了,临时还没开水,冷水也不多,你对象人不错和她家掌柜的去对面弄水去了。天有点黑,路面上的路灯也不很亮,她见不远处长途站的一个偏门外有俩人抬着两个大塑料水桶一走一停地向这边移动。是富根,呀哟,这个人,也真是的。哎,那个偏门不是在车站下车时的那个公共厕所吗?怎么从那里面去搞水?
富根他们过来,见她就说:“外面有风,你怎么出来了,快去屋里,水等半小时就好”那店主也朝他笑着点点头,好象也说了句话,路上有车过来,隆隆地响,她没太听清。富根将水桶帮人家抬进屋里,又将他手里拿的一根半米多长的皮管子交给店主后,回头对袁芳说:“听到没?不是叫你回屋吗?外面冷”。袁芳问:“这水是从那女厕所里装的?”
是啊,不是,不是,不是女厕所,是男厕所。
那还能喝吗?多不卫生?
怎么不能喝?没事的,你没看我刚才拿着皮管子来吗?用皮管子接到水龙头上的,不脏。
就那半米皮管子?算了算了,你刚才不是说愿和我去外边吃吗,也好,我就想尝尝你说的那什么哨子面,不是,叫刀削面,走,去哪儿?我陪你去!
同意了?好啊,早就应这样,我说吗,到这地界还是听我对吗,走,去那边,那边好几家呢,下车时我就看到了。
吃饭的地方在车站的北面,一排约有十来家,店面前全用木杆撑着个布棚,杆上用铁丝挂一个灯泡,大锅就架在旁边,四处的烟气水气往外冒,让人心里看着就暖和。里面都有几张小矮桌,有木板凳围着。削面的小伙计歪戴一顶小白帽,腰系一个白围裙,一块面斜搭在肩上,延伸到小臂间,那刀儿起来,面筋就象一条条小白条鱼儿,排好队似挨个儿向水里扎,不对,是向开水里,是向大锅里扎
掌柜见富根他俩过来,热情向里招呼,这边坐,这边坐,里面有坐!富根说,就这儿吧,刚想往里走被袁芳拉住了,她说:“我忘了,咱屋门锁没锁?那东西和我钱包都在你箱子里,我不放心,你在坐下,我回去看看”。
富根说,噢,那你先坐吧,还是我回去看看,锁了门,我和店主要把钥匙就来,说着就躲着过路的车儿返跑回去。
袁芳找了个座坐下,掌柜的忙来问,吃面,大碗还是小碗?
袁芳说,等会吧,俺还有一个人呢,他来了再说吧。
掌柜地接着喊道,好来,俩位先坐,马上就好!
这时那削面的小师傅也朝她看了一眼,楞了下,就听他冲邻边那也在削面的一年轻人拖着长腔高喊:削面、削面,和了三天,揉了四年,只放姜汁,不加碱矾,吃着劲道,喝着舒坦你若不来,一生遗憾!春哥,春哥,来呀。那年轻人放下手里的活计真得过来了,俩人站在那口大锅前眼直往袁芳脸上瞟。就听那被哥的说,我靠,我靠,这真叫一个白呀,我靠我靠这真叫一个嫩呀,馋死哥了,一拳打在小师傅手里面上。就听那小师傅说,我靠,你把面给我打成这样,我怎么干活?我你嘿嘿,哈哈。
袁芳被瞅的有点不好意思,就站起来向富根去的方向望了望,见富根还没来,就换了坐,将脸背了过去。
这时,掌柜地从屋里出来,没好气的喊到,春,春,你狗娃子又快挨你叔骂了,快忙活去,滚,快滚。
富根很快来了,饭吃的也很快,袁芳说味道真的不错,富根说这还不是最地道的,他老家里的更好,价格一样,也是小碗三元大碗五元,里面的肉是纯羊肉,可不象在山东,那肉是猪肉,骗人的。结账时,老板说免了免了,下次吧,富根想那哪行,就递给他十元说,找我二块就好,掌柜推来让去,最后说,要那样我收五元,多了说啥不要,老重复那句话,只要您常来,大家都方便,那就算我收个本钱吧,搞的富根一头雾水,回到店里,他还在自语:我走时就这价格了,难道现在便宜了?袁芳说,看来全国上下一样的皮,就你这身破皮管事,你这是还没戴那帽子呢,要戴上和电影里的二狗子差不多!哎,明天你换下这身衣服吧?富根说,是因为这个,不可能吧?
怎么不可能?你口音又和这当地的没啥两样,就算你占便宜吧。
换衣服,用得着吗,再说,我便服夏天的还多点,冬天的就这两身,不是,算三身吧,有身好象是咱长龙哥送我的,你知道的。甭换了,帽子我不戴了,光为这实在不值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