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三点多钟,一阵狗叫传来,潘老师忙起身把宿舍里的灯拧的亮了些,听着有脚步朝这儿来,便开门想看看是老范他们不?门一开把她惊得一下立在那里,玉忠背着杆枪和王书记就站在门口,王书记说,“我正想敲门呢,人回来了,在后边呢,一切正常”他看着潘老师还立在门口看着他俩没说话就问?“咋了?”玉忠扑哧声笑了,扯着王书记往屋里拉“进去,进去,你快上潘教师屋里照照镜子,你把老师都吓傻了,哈哈”王书记就进屋照脸盆架上的镜子。玉忠接着说,“潘老师,别害怕,俺二叔不是人,不是,俺二叔脸上不是人血!是狗血呢”潘老师这才缓过神来问“狗血?”这时,老范也进来了,第一句就说“鸠占雀巢,这儿是王书记给我盖的小窝,让你给占了,哈哈”潘老师看着丈夫没事就又问“这狗血是咋会事?”王书记说,“哎,是我的主意,一是想给范老师补补身子寻思没好东西呢,二是这帮年轻人跟我跑那么远的路,不给他们点好处,他们以后不听话呢,这不,在路上搞了一条,接着杀了,我下手急了点,弄了一脸,黑灯瞎火的,当时谁也没看到,吓到你了。好了,不说了,你老俩口聊会吧,那几个年轻的把狗弄到东边丁顺发场院去了呢,一个小时后,咱都到那儿吃狗肉,就这样吧,玉忠,咱们走。”
他们走后,范老师在椅子上坐下说,“别楞了,不想老头啊,还不快给我倒杯水喝,跋涉20多里路呢,这到你府上了,咋那么冷淡?”潘一男转身提暖瓶边倒水边说,“都快五十的人了,还这般没正形,快说说,咋来这么晚?”老范说“本来下午就可以到的,路过城里,老王非要进城逛逛,我们就去了,谁知这家伙早就想好点子了,早晚在里面玩到天黑,一人吃了两碗萝卜丸子,才往回返,其实,他去时就盯上东庄西头那户的狗了,这不,早晚他们几个得了手才回来,哈哈,这个王书记,可真是个活宝啊,自己弄了一脸血,那狗腿卡在车轮子里,还给人家车子弄断了一根辐条来,看看老范给你带来的礼物,别看是臭老九送你的,这东西可不臭,香着呢,你闻闻”说着拿一个小盒往她鼻子上送。潘一男说“这是啥,嘎拉油?老范说,“非也,此乃悦容之物,雪花膏也,唯花容月貌者享之”潘一男说“好了,别再拽了,你饿不?我这里给你准备了几条饼干呢”老范说“饿也不吃,等会吃狗肉呢,嘿嘿,这叫‘红革委批走资逾批逾臭,臭老九吃狗肉越吃越香’”潘一男说“改不了的臭嘴,为这嘴,吃了多少亏了,还老样子!”老范起坐开门东望,笑喜喜说“闻到狗肉香,神仙也跳墙哟,爱妻,稍等,为夫去去就来”说着要出门,被潘一男一把拉住“你满脑子就只有狗肉?就没点别的?”他看到妻子有点严肃就说“那里,说正事,人家为我忙了一昼夜了,我老和你在这说话那哪行,总得过去说句感激的话吧?,老王这人不错,我得去和他唠唠”潘一男说“那你就拿上这个”说着从抽屉里拿出四条饼干又说“他们定是饿坏了,为了你,人家王书记还搭上两只鸡呢,本来我这是准备想送人家秀英的,拿去吧”老范点点头,接过东西出去了。潘一男向东一看,月光下,东场院那几间土坯房上有股清烟在直直的往上冒,那柱儿的上端,烟已化幻做一只人的手形,无限地扩散着,已轻拂到月亮了。
老范走后,她一人在屋里,照了照镜子,她发现有几根白发贴在耳边了,又想到了范人和那前秃的头顶,自语道:老了,老了,是老了,都老了。可这老范常摸着他那稀疏头发自潮:聪明的绝顶,绝顶的聪明。哎,老范啊,你到底是个什么人哟?四七年前,她觉得她是姐姐,处处管着他;南巴战役时才知他早就是一位共产党人了,那会,她觉得他是战友;解放后,她觉得他又是她得大哥哥,时时处处关心着她,这些年,他又觉得他是她的老师,无论在多困难的时候,他都能为她寻得着“快乐”他甘愿当她的“开心果”。只有想到俩个孩子时,她才觉得他是她的丈夫。只是这个人的性格这么多年了,还没让人琢磨透,家里他就是堆棉花,咋拉咋扯才行,外边却是块石头,认准的事,十头牛都拉不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