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陈安修一看妹妹的脸色有点发红,心想坏事,赶忙往里屋看,果然是章时年出来了,没穿外套,但上上下下的总算是穿戴整齐,可不知道是不是刚做过那事的原因,脸色红润,眼带桃花,浑身上下都散发着一股想勾人上床的情|色气息。
吨吨偷偷朝他努努嘴,心想这人怎么又来了。
章时年眉眼弯了弯。
陈安修用眼神示意他收敛点,别无端带坏他妹妹。
“大哥?”陈天晴站的方向看不到吨吨的动作,但大哥和这个男人到底是打什么哑谜啊?她在外面时间长了,见的人多了,眼力多少也锻炼出一些,在她看来,这个男人无论是年龄还是身份都不像会和她大哥有交集的,怎么会出现她家的店里,而且看这情形昨晚还是住在这里的。
“哦,忘了给你们作介绍了。”陈安修简单的给两人互通了姓名。
“原来是章先生,你好。”陈天晴落落大方的打了个招呼。
“陈小姐。”章时年带着恰如其分的微笑示意,“以前常听安修提起,他有个漂亮聪明的妹妹。”
陈天晴有些不好意思的笑笑说,“章先生是大哥的朋友,叫我天晴就行了。”说完,她转头对陈安修说,“大哥,你怎么不早说这里有客人,我也好带些菜过来。”
“没关系,随便吃点就行了。你不是带来很多吗?”陈安修无比自然地指指她带来的那一堆。
那都是些过年的剩货,自己家人吃还可以,怎么拿出来招待客人啊,但这种话,她又不能当着章时年的面说,就托词说,“那些都是凉的,要不,大哥你和章先生回家吃吧?”
陈安修心道,如果回家让妈妈看到章时年,就不是我吃饭,而是妈妈吃我了,“没事,章先生是老朋友了,不计较这些,是吧,章先生?”温柔的话是对他妹妹说的,看向章时年的表情就带上点威胁了。
章时年作势思考了好一会,就在陈天晴忍不住想再次开口的时候,他终于点点头说,“是啊,天晴,不用麻烦了,就在这里吃吧。安修的手艺很不错。”
章时年不是她的朋友,陈天晴见两人都这样说,也就不再劝,客气的说,“那章先生有空来家里吃饭,”她挽挽袖子,往里屋走说,“那大哥你做饭吧,我给你把屋子收拾收拾。”
“不用了,晴晴,待会我自己来……”陈安修想阻止已经晚了,陈天晴刚才和章时年说话时就站在里屋边上,现在话音一落,抬脚就进去了。陈安修心道死了,刚才那么一会,章时年也不知道收拾了没,任谁看到屋里那场景,不怀疑才怪。
陈天晴一进门,食指抵在鼻子下面,“大哥,这屋里是不是很久没住人了,味道怎么有点怪?”
陈安修跟进来,看到屋里的情形长长松口气,东西虽然不算规整,但被子在床上,衣服在椅子上,总算不是很难看。
陈天晴虽然是个二十三岁的大姑娘了,但她一直在上学,陈妈妈又耳提面命地不准她在外面胡来,她还没经历过人事,自然无从分辨这味道是什么。
但陈安修这个做大哥的清楚啊,心里就万分尴尬,急忙打开窗户散气,拉着妹妹出来说,“你别忙活了,待会我自己来就行了。”晴晴的勤快最像妈妈,每次放假回来都洗洗刷刷的,恨不得把整个家翻过来清理一遍。真不知道谁将来有这个福气把他这个乖巧的妹妹娶回去。
陈安修兄妹说着话,从里屋出来的时候,发现外边的情形也发生了有趣的变化,章时年在脸盆了倒了温水,看样子是要洗漱,可他刚弯下腰呢,一双小手已经抢先泡进去了,他无声地笑了笑,拧了条热毛巾,先捂在吨吨的脸上,吨吨在他手底下扭来扭去不给擦,两人都不出声,像演哑剧一样。
陈天晴有些愕然,小声问,“吨吨什么时候和人这么亲近了?”除了对待自己家里人,吨吨一直是个礼貌却稍显冷淡的孩子,从来不主动亲近陌生人,更遑论这种小小的恶作剧了。
陈安修捅开封了一夜的炉子,重新填炭进去,“这个,我也不知道啊。”他都不知道吨吨这个性像谁,不像他是肯定的,但也不太像季君恒,季君恒那个人玩起来也是挺疯的。谁知道呢,说不定性格这东西也能隔代遗传。
“难道长得像的人容易亲近?”陈天晴笑说了一句,她是家里唯一不知道陈安修亲身孕子的人,所以看到章时年和吨吨长得像也没联想到哪里去。其实陈天雨,如果不是无意中听到了,陈爸陈妈也不会主动和孩子提起这个的。
昨晚的剩菜和米饭还剩下一些,现在天冷也没坏,陈安修就准备先做两碗菜炒饭,他做饭的时候,吨吨搬个板凳紧紧挨着他坐下。陈安修看他好像在生闷气,就找话夸他,“吨吨今天洗的脸真干净。”
吨吨听完这话,脸色不但没好转,反而更难看了,过了一会,才委屈的说,“我在家里已经洗过脸了。”那个坏蛋章叔叔非要给他再洗一遍。
“这样啊……”陈安修一时也找不到话说了。心道,这不还是你主动凑上去找的啊,但对自己的儿子肯定不能这么说。
“我晚上也要住在这里。”吨吨提要求的时候很会挑选时机。
“好。”陈安修正愁不知道怎么安慰他,如今听他这么一讲,哪有不答应的道理。炉子昨天烘了一天,屋里也不是很潮了。
吨吨的脸上这才有了一点笑模样,看兴趣的看向锅里翻炒的米饭问,“爸爸,这是炒饭吗?”
“恩,你要不要再吃一点?”他刚才听晴晴说,他们两个是吃过饭过来的。
吨吨重重的点点头。
“那待会爸爸先给你盛点。”
陈天晴带来的炸货,陈安修放在锅子一起炖了,只在起锅时放了一把香菜末子。吃饭时吨吨也有捣乱的嫌疑,章时年夹什么,他就去抢什么,一顿饭吃下来就看他俩的筷子频频交锋了,陈安修看的眼睛都累了,陈天晴在旁边偷偷笑,虽然有点不礼貌,但这样活泼的吨吨真是很少见。
吃完早饭也没别的事情,陈天晴就先回家了,陈安修带着吨吨去给**喂了食,顺便捡了十来个**蛋,一到冬天,**下蛋就很少了,两百多只**,一天也捡不到多少。
下午的时候,陈安修和章时年继续说淘宝店的事情,他还是决定先把这个搞起来,吨吨在旁边的桌子上画画,彩笔是中午回家拿的,他一边画一边留意着床那边的动静,一看两人挨得近了,就挤过去和陈安修说话,一会说想喝水,一会说有点冷,花样百出。傍晚的时候雪终于停了,但下山的路没通,章时年顺理成章地继续留了下来。
就他们一家三口,现有的被子也足够了,陈安修和吨吨一起睡里侧,章时年自己睡外侧,碍于吨吨在场,爸爸的面子还是要维护的,陈安修就没好意思继续抢章时年的被子,再说今晚被窝里有儿子了,也不会那么难过。
吨吨肯定是要抢中间睡的,章时年上床后,吨吨就拿屁股挤了挤他,章时年后退了一点,吨吨可能觉得效果还不错,继续挤,章时年又退开一点,吨吨还不甘心,章时年看看落在床外的半个身子,不准备纵容他了,他探手过去,摸到吨吨的小肚子挠痒痒。
陈安修是装作不知道,随他们两个怎么闹去的,可是吨吨在被窝里翻江倒海一样扑腾,呼呼呼的往里灌冷风,他冬天本来就有点怕冷,这样一来,更冷了,他翻身拍开章时年的手,搂住吨吨说,“你们两个再闹,就让你们一起睡。”
陈安修这话一撂下,章时年没说话,黑暗里吨吨扒着他的手臂也不出声了,至此终于安静了,陈安修压压被子角,一沾枕头,安然入睡。
因为有陈安修的嘱咐,陈天晴回去没多话,陈妈妈要照顾陈爸爸也没空过来,章时年顺顺利利地在这里住了好几天,在此期间,吨吨开学了,陈安修准备去给他办转学手续。
“吨吨,你想和爸爸回山上吗?”陈安修临行前又做了一次确定,年前接手刘波小饭馆期间,吨吨和同学之间的关系改善很多,特别是那个叫秦夏的,寒假还通过几次电话,好容易到达这种程度,这么贸贸然的让他转回村里的小学,陈安修不是没有顾虑的。还有当初爸妈决定让吨吨舍近求远去市里读小学,也是怕他听到一些闲言碎语。
吨吨毫不犹豫的点点头,“我跟着你。”其他人都没有爸爸重要。
“那好。”陈安修抱抱他,现在村里的教学条件也可以,这些年孩子少了,很多中学合并了,秋里镇的孩子和市里的孩子一样都直升区一中,转学也不耽误吨吨将来的升学。
吨吨的户口在村里,转到市区上学的时候颇费了些麻烦,又送礼又找关系的,但转回村里还是很方便的。戴晨洁安排了简单的送别会,原本放寒假,东西也搬得差不多了,这次收拾出来的东西就很少。同学们提早知道陈秋阳要转学,这么久的同学虽然不够亲近,但也没什么矛盾,况且后来还好了很多,好些孩子还自己准备了礼物,戴晨洁找了个纸袋子帮着把礼物都装起来了。
“我妈妈那边已经打好招呼了,秋阳以后可以周末过去学画。”吨吨喜欢画画,转学之前,陈安修有和戴晨洁专门沟通过这件事。
“谢谢你,戴老师。吨吨,和老师说谢谢。”
“谢谢老师。”
戴晨洁笑说,“秋阳不要太难过,以后不在班上了,你和老师还是可以常见面的,班里的同学上初中后还是可以在一起的,一年多过的很快。”
上车后,吨吨一直低着头不说话,眼圈也有点泛红,陈安修心里也难受,如果不是他,吨吨也不用跟着转来转去的,离开已经熟悉的环境,“吨吨,对不起。”他很少这么正经的跟人道歉,但对于这个儿子,他总觉得亏欠太多。
吨吨趴他胸前,闷闷的说,“没关系。”
车里的气氛一时有些伤感。章时年从前座回身摸吨吨的头,吨吨扭着脸一个劲儿的往陈安修怀里钻,不过被他们俩这一闹,感觉倒是好点了。
吨吨转学后,陈安修就专心跟着江三爷爷学做菜,既然已经有了开农家乐的想法,有了目标,这次就学得格外认真。
章时年暂时还留在绿岛,他近期筹划着要长期留在国内,公司发展到现在,其实他留在哪边,问题都不是很大,加上这两年国内的市场发展势头良好,他早有想法将工作的重心转到国内,这次正好是个机会。
一家三口各自忙碌,转眼间就到了二月,陈天雨的那件案子即将要开庭审理了。
“joe,你去和绿岛市的张书记那边联系一下,我们有空见个面。”安修想走法律途径,他们就走法律途径,但有些事情还是要打个招呼的。
“好的,对了,先生,三少最近也回国了。”
“君恒?”
作者有话要说:最近家里网络不稳定,总是动不动就上不去,今天上午去电脑城买了移动网卡,以前有个的,不过好久没用了,每月定额50的那种,估计现在要用要冲很多钱才能用,干脆买个新的,最近也导致更新飘忽不定的,虽然以前我也没怎么勤快过。给大家看文造成麻烦了,我尊重大家所有的决定,关于更新的问题,真的很抱歉。
避免大家都熬夜,我要不改成上午更吧?如果不能更的话,我就提前请假告知。有时候下班晚了,急匆匆往回返,总觉得自己能更上,结果写着写着还是不能准时,想到有人半夜在等,我自己心里也急得不得了。也害的大家熬夜等我。
第48章
章时年心里很清楚,他和安修的第一次真的算不上美好,从误会开始到误会结束,他不止一次的试探过,但安修对这件事显然没有任何的兴趣,对他也没有记忆,让他实在不知道该如何开这个口。况且以现在两人不稳定的关系,他还真有点担心,一旦开了这个口,安修会毫不犹豫的撤退。这不是没可能的事情,安修虽然对他有好感,也允许他亲近到一定的程度,但一进行到实质问题上,那人就把脑袋缩回厚厚的乌龟壳里去了。对家人的重视是其一,说到底还是对两人的未来没有信心吧。
自从年前这次重逢后,虽然有些事情安修刻意回避,没有多谈,但问题并不会因为回避就消失的。君恒这个时候回来,不知道会不会让事情又发生变化。不过他现在担心这些也是多余,该来的总是会来的,况且君恒和安修都快十年没见了,也不一定就火联系。周家伟见章时年面带沉思,也没打扰,静静地在书桌前立了一会,等待下一步的指示。
章时年并没有耽误很长时间,接着问,“他有没有说这次回来准备待多久?”
“听三少的意思这次可能会长期留在国内。”
“我本来还想着安排他到纽约那边的公司学习呢。他倒是跑得快。”
周家伟抬头悄悄看他一眼,继续垂着眼皮扔重磅炸弹,“三少和卫家小少先前合开了一家建筑公司,叫做金峰的。”
“恩,这个听君恒提过,卫林的母家韩家就是做建筑起家的,有了那边的资源和人脉支持,听说他们的公司还做的像模像样的。”对于他的那些侄子,章时年承认关心不够,但也不是一无所知。
“金峰最近参与了绿岛新市区的开发项目,在东山区这边拍得了很大一块地,前期的准备工作已经完毕,三少这次回来应该是接手下面的工作。”中国很大,两个认识的人永远遇不上的可能性也很大,但在绿岛市东山区这么点地方,三少如果真心想找故人的话,想不见面都挺难的。
章时年心里苦笑,真是怕什么来什么,“由他折腾吧,小孩子多出来闯闯总是好的。”他还不至于被这点阵仗吓到。
周家伟脸上一直保持着敬业得体的笑容,心下却已经在活动开了,相差十岁的三少您都喊小孩子,您现在正放心头上宠着的那位在年龄上好像也不遑多让吧。真没想到这两人会走到今天的地步。章女士打过几次电话询问与先生与陆小姐的发展,他都找借口搪塞过去了,不知道事发之后会不会被那位女士惦记。
*
“三爷爷,你先出去歇会吧,这里交给我就行。”现在正是午饭时间,小饭馆里做了不少人,吃饭的,打包外带的,比比皆是,二月外面的天还挺冷的,陈安修一个人在厨房里忙活大半天,现在只穿一件毛衫都恨不得脱下来,扇扇风。
原本以为周海夫妇是看正月里生意清淡才没过来,谁知道二月也没来,一问,人家才说,家里活太多,以后就不干了。
“陈哥,三号桌的鱼香肉丝和油菜炒蘑菇,六号桌的土豆丝,七号桌的豆角炒肉。”孙晓打开厨房门喊了一声。
“好的,听见了。”陈安修把锅子里洋葱牛肉起锅,搁在窗口那里,孙晓很快就端走了,“三爷爷,你怎么还没出去呢?”
“我再切点肉丝和土豆,壮壮,改天下山的时候,你再去请个人吧。”
“我也正想着这事呢。”周海在这里做了这么多年,手艺还是不错的,这么一走,真是可惜,陈安修去他家请过一次,但人家压根不想搭理他。
一番忙活下来,到他们坐下来吃午饭的时候,都快三点了,孙晓因为要赶着晚饭之前去和在附近开小服装店的女朋友见面,飞快的扒了两碗饭就跑了,桌上就剩下陈安修和江三爷爷两个人。
“壮壮,你网上那个什么宝店,开的怎么样了?”
陈安修饿的前胸贴后背,咽下嘴里的一口馒头说,“不怎么样,这才刚开始,人很少,货也不多,订货的百分之八十都是朋友。”他在自己店门前挂了个牌子,收各种的山货,干蘑菇,野山参,栗子,核桃,大红枣,柿子饼,野兔肉,只要价格摆在那里,上门送货的还真是不少。
“只卖这些不行啊,东西虽然不错,但这都是山里自己长的东西,谁知道哪天多那天少的,还是有稳定供应渠道的好。”老爷子这些年的小饭馆不是白开的,生意上的有些事情,他还是很通透的。
“三爷爷,你说的对,不过现在才刚开始,一步步的来吧,昨天刚见了望望的同学温凯,他家里做纸箱包装的,在他那里订了些纸箱,土**蛋卖的还行。”
“这么卖**蛋不得碎了?以前你妈带到集上去卖,底下都垫上好几层草呢。”
陈安修笑,“外地的单子一般不接,都是本市的,望望说,小心点也没事,偶尔磕破一个半个的,人家也不大在意,有在意的,咱就给补上,不是大问题。”
江三爷爷放心了,“那就行,刚出来做买卖,名声很重要。”
“恩,这个我明白的。”
“对你我还是放心的,周海走了也好,我原先还担心你年轻压不住他。”
周海夫妻在这件小饭馆里做了这么些年,除了离家近,工资也可以,其他的目的也不是没有的,他们眼看着江家这个老爷子一年年岁数大了,家里又没有儿女,满以为等老人做不动了,他们就能接手,哪里想到半途杀出个陈安修,让他们全部的打算落空,他们心里有气,觉得在这里辛辛苦苦这么多年,都比不上一个老爷子邻居家一个毛孩子,自然不想在这里继续做下去了。
“你没想回来的时候,我曾经是有这个打算的,他们两口子过日子也不容易,平时从店里剩下点肉和菜,他们顺走了,我也只当没看见,后来发现这人不行啊,有次我给他钱,让他去集市上买点猪肉,他不知道去哪里买的死猪肉,我做了一辈子菜了,什么样的肉我分不出来啊,我那时就想,与其留给他败坏我的名声,不如我老了,就把这饭馆关了。我现在和你把这事说开了,你也不用觉得是抢了谁的东西。”
“怎么会?三爷爷,你都没看到我在这里待地多么理直气壮,连开农家乐都没想过放过你这里。”
“这就好,既然咱们要开农家乐,接待城里的人,就应该给饭馆起个名字了,城里来的人可不知道街南边那家在哪里。”
陈安修吃着已经有些变凉的饭菜,问,“三爷爷,你是不是已经想好了?”
“你那个网上店不是叫吨吨家的淘宝店吗?咱这个饭馆就叫吨吨家的小厨房吧?”
“三爷爷,你太有才了,不过不太合适吧?”
江三爷爷瞪他,“有什么不合适的,你不要,还不许我留给吨吨?”
那还不是一个意思吗?
*
下午七点,蒋伟明父子一起从警察局出来上了同一辆车,蒋轩见他爸爸脸色不好,“爸爸,出什么事了?今天在局里就发现你有些神色不对。”
蒋伟明打发他的司机下去买烟,然后说,“今天省纪委来人,找我了解朱副书记的情况。”
作者有话要说:上午去逛街,晚上应该还有。
第49章
蒋轩问,“爸爸,那你怎么说的?”
蒋伟明忧心的皱皱眉,“事情还不太明朗,朱副书记现在还是我的上级领导,我还能怎么说,在很多事情上只能推说不清楚。”
“这样能行吗?”看这形势,来头不善。
“不行也只能这样了,不过我看纪委那边好像已经掌握了一些证据,这次很可能就是调查确认而已。他们提到的下关路的土地开发,老城区的治河工程,还有炼油厂那个项目,据我所知,朱副书记还有他的家人都掺在其中了。”
“怎么会这么快?”爸爸年前才说朱副书记可能会有麻烦,这话说了还没有一个月,省纪委就下来人了,这种情况,明显是幕后有推手,“朱副书记是不是惹到什么人了?”尽管车里没什么旁人,蒋轩还是下意识地把声音压低了不少。
“惹到人是一定的,就是不知道怎么招惹的,这才麻烦呢。人家根本不准备和你打招呼,直接捅到纪委去了,现在回想起来,幸亏当时把你和他侄女的那件事给推了。”
“我本来就不喜欢那个女孩子。”
“可是你妈妈喜欢啊,当时你推了这事,还落得她好一顿埋怨。”同一个姿势坐久了有点累,蒋伟明扶着腰,挪个位置,“对了,你那个姓陈的朋友现在怎么样了?”
“爸爸你说安修啊,他爸爸受伤了,他辞职在家照看家里的店呢。”蒋轩反应过来,一脸惊讶,“爸爸,你不会怀疑朱副书记这件事和安修有什么联系吧?有人替他们打官司是一回事,但扳倒朱副书记又是另外一回事了,如果不是很亲近的人,谁会做到这种地步?”
“你不觉得时间上太巧合了吗?陈建平出事,陈天雨入狱,原本这件事几乎都已经定案了,突然就来了个峰回路转,先是陈天雨保释出狱,接着章氏律师接手此案,现在朱副书记都被拉下来了。你就不觉得这里面有某种联系?你过年去陈家的时候,就没侧面打听一下吗?”
蒋轩胳膊支在车窗那里,揉揉头说,“问了,他说是以前的老板帮的忙。”
“老板?我记得你以前说过,他在酒店做维修工的,哪个酒店老板有这能耐?难道是君雅?我记得那酒店是章氏旗下的,里面负责的那个好像姓余?那人五十上下的样子?”
“不姓余,姓章,也就三十多岁,年纪比我大不了多少。”他不喜欢那个男人,但凭心说,依那人的相貌和气度见过一次想忘记是挺难的。
蒋伟明倏地坐直身体,略显急切的问,“章?你确定是姓章?”
“确定啊,安修说过不止一次,喊他章先生。”
“叫章什么?”蒋伟明追问了一句。
“这个我也不清楚。”安修有意回避,他也不好把事情做的太明显了。
“如果真是那个人出手,朱副书记这次就悬了。”
“哪个人?”
“说了你也不知道,你向来不关心这种事情,章氏衡泰的董事长,北京季家的老四,章时年。”蒋伟明嘴里虽然教训儿子,其实他以前也不怎么清楚,毕竟京城的事情离他这个绿岛市公安局长还有点远,季家的人向来行事又低调,他也是最近才往这方面想,查了一些资料,但都是表面上的,太深的,他查不到,也不想去查,无端招惹是非。
蒋轩如他爸爸所说,确实不认识也没听说过章时年这个人,但北京的季家,他还是知道的,季君恒不就是吗?安修不清楚,并不表示所有人都不知道,季君恒的身份,当时学校里有几个人还是心里有数的,只不过他们都很默契的闭紧了嘴巴。
现在仔细想想季君恒和那位章先生在相貌上确实有几分相似,搞不好真是叔侄,朱副书记这件事如果真是那人在幕后操纵的,是为了安修吗?为什么他会帮安修到这种地步?仅仅就因为老板和助理的关系?这逻辑未免有点太牵强了。
“爸爸,那接下来,我们该怎么做?”与其想那些没用的,不如好好面对现实。
“等等看市委那边的意思吧。朱副书记在位上这么多年,如果上面真有人想办他,搜集点证据并不是特别难的事情。”
“爸爸,这件事不会影响到你吧?”
蒋伟明长长的吐口气,说,“但愿不会啊。”就看上面的人想查到什么程度了,拔出萝卜带出泥的事情也不是没有过,他现在也不求别的了,能安安稳稳做到退休就好。
司机小李买完烟识趣地又在外面溜达了一会,估摸着时间差不多了,就回来了,他一回来,蒋轩父子两个也就打住不再说了。
*
当秘书把章时年的请柬摆在市委书记张庆云的办公桌上时,这位绿岛市的一把手有些意料之中,又有些惊喜的笑了,“就回复说,我很高兴能和章先生共进晚餐,我会准时到的。”
会面的地点定在君雅酒店的海上游艇,游艇上各类设备齐全,有最专业的服务人员,客人一上来,游艇马上驶离岸边,非常适合一些私密性的聚会。
张庆云上船的时候,甲板上已经有人了,他没见过章时年,有些意外这人的年轻和俊美,但他并没有表现出过多的惊讶,老远就主动伸出手说,热情的说,“有点事情耽搁了,让章先生久等了。”
章时年回握,笑说,“张书记很准时,是我想来看这绿岛的海景,所以早到了。”
“难得章先生有兴致,去年章先生来的时候,我到外地开会去了,不巧就错过了,一直觉得是个遗憾。”
章时年客气的说,“我也早想去拜访张书记的,就怕打扰您的工作。”
“章先生实在太客气了,像您这样的贵宾,我想请都请不到呢。”
这个时节海上风大也凉,两人相互客套一番,章时年领着人进到里面,晚餐已经准备好了。
有服务员醒了红酒,章时年就示意他们可以下去了。
酒也喝了,菜也吃了,章时年自觉面子功夫已经做得足够到位了,也不想在这里多浪费时间,就准备把话导入正题。
他还没开口呢,就见张庆云问,“章先生对绿岛市的印象怎么样?”
“很漂亮,这几年的发展越来越好了,每次来都能感觉到有新的变化,张书记领导有方。”
“章先生谬赞了,绿岛市确实不错,但在一个地方待久了,也就看不到什么风景了。”
章时年深表赞同,“各处的景色多有不同,人确实应该常常换个地方的。”如果没有十足的把握,章时年也不会走这一趟,绿岛市是副省级城市,张庆云是这里的市委书记,同时也是本省的副省长,以他现在的资历背景和五十开外的年纪,想再有飞跃性的发展基本是不可能了,据调查所知,这人对省政协主席那个位置很感兴趣。就是苦于和省里的当权派一直搭不上关系。政协主席的位子可不是他一个人盯着。
张庆云听他这么说,眼前就是一亮,他想搭上徐省长那条线,据他所知,徐省长虽然算不上季派的,但与季家一向有往来,与季家长子季方平的私交也不错,如果章时年肯为他说话,他就算成功一半了。
章时年岂会不明白他的心思,知道鱼已经上钩了,举手之劳并不费事,是否成功还要看张庆云自己的本事,“徐省长喜欢赵少昂先生的花鸟画,这次回香港,刚得了一副,本想亲自去一趟的,现在忙的又脱不开身,不知道张书记最近没有去省城的打算,想请您帮这个忙。”
张庆云心领神会,笑道,“说来巧了,这两天正好有个会要去省里,章先生如果放心的话,我一定亲自把画交到徐省长手里。”
章时年举杯示意,“那就先谢谢张书记了。”
张庆云此行有了满意的结果,自然不会让章时年空跑这一趟,就主动询问,“听说章先生公司的律师最近在绿岛忙一个案子。”
“是有这么回事,本来也不是什么大事,只不过关系到家里的人,心里有些着急也是难免的。”
张庆云脸色微微一变,他没想到章时年会用上“家里人”这么亲密的字眼,据他所知那家人和季章两家好像都没有什么很亲近的关系才是,“章先生请放心,我回去后一定会督促加快审理此案。如果有人仗着手中的权力做一些违法乱纪的事情,组织上绝对不会包庇宽宥。”
“有张书记这句话,我就安心了,相信法律会有一个公平的处理结果。”
张庆云陪着笑容说,“这是一定的,一定的,法律面前人人平等,谁也不能凌驾于法律之上嘛。”省纪委的那些人,他已经知道该如何回复了。
送走张庆云,章时年给陈安修打电话,“晚上下山走走?我开车去接你。”
电话那边的人半点不解风情说,“有什么可走的,有这空不如多睡会觉呢。”
两个人加起来年纪一大把了,但是论恋爱的经验,都少的可怜,磕磕碰碰的相互摸索。
作者有话要说:谢谢亲爱的蹦蹦哒哒,随便逛逛,狼雨,kk,YEZI,随便逛逛,二十多天,随便逛逛,hzs墨瞳,最爱非天,随便逛逛,YEZI,狼雨,随便逛逛,午后,vanna,空小图,米奇,寒绯樱,飞羽,寒绯樱,随便逛逛,狼雨,静等晨醒,静等晨醒,空小图,kingfly2012,望天君,宝宝,随便逛逛和空小图地雷。
谢谢亲爱的陈陈,寒绯樱,玉勺不漏和玖玖的手榴弹。
前台总是不显示,我发一遍试试。
第50章
因为陈安修要同时照看建材店和小饭馆的原因,现在很多时候就直接住在店里,章时年开车过去的时候,他已经在门口等着了,套头的毛衫外套,直筒牛仔裤,他的腿又长又直,穿牛仔裤不是一般的漂亮。
现在还不到九点,镇上的很多店铺都还开着门,章时年的车一停下来,陈安修自动打开车门上了副驾驶。
“刚洗过澡了?”章时年侧身在他颈边嗅嗅,柠檬味的沐浴乳的味道,头发上还带着水汽。
陈安修赶紧发表声明,“你别想多了啊。”就怕引来某人时不时就找借□发一下的狼性。在厨房里忙活半天,身上难免带上些油烟味,他习惯每天晚上洗个澡再睡,店里没有洗浴设施,他就在炉子上温两壶水,在屋里自己冲冲,他正在考虑再过些日子,天气暖和点,在院子西北角上那间空屋里装个太阳能,以后洗澡就方便多了。
“你觉得我在想什么?”有人明显在挖坑。
陈安修推他到一臂之外,划清界限,“我觉得你还没睡醒,天天做梦想美事。”别以为他每次都会上当,以前偶尔会被勾住,都是他在让着章时年。
章时年被推开了,也不恼火,笑了一声,调低了座椅,双臂枕在脑后,姿态悠闲的靠在上面,外面暖色的路灯光照进车里,他闭着眼睛安静地好像睡着了一样,睫毛又长又密,侧脸到颈边的线条轮廓简直优美到了极致,陈安修无法否认他的心有点痒痒的。他以前老怀疑吨吨的睫毛怎么会这么长,总想揪一揪试试,但碍于那是自己儿子下不去手,但对象换成章时年的话,心理障碍一下子就消失了,他的爪子伸到半空中,悄悄潜伏靠近。
“怎么,爱上我了?”章时年闭着眼睛,也能感受到那有些火热的目光,
差点被人当场逮住,陈安修心虚的差点没跳车,勉强把伸出去的手拿回来,说,“你还是继续做你的美梦吧。”
章时年用鼻音发出轻微的哼声,“也就这么点胆子了。”安修没断然否决两人之间的关系,这已经算是个不错的进步了,他现在也不想逼着这人承诺些什么,他承认安修在其他方面都是拿得起放得下的男人,但在感情方面,就是一个十足的胆小鬼,把自己和他的家人放在同一个天平上,他想都不用想,都知道安修会选择哪一方,而且他总觉得安修身上好像还隐藏着什么秘密,才导致他在感情面前有诸多犹疑。
“你今天是不是遇到什么事情了?”陈安修大人大量,决定不和章时年计较那句胆子小的问题。这么晚了开车过来,来了又不说是什么事情,让人乱担心一把的。
“也没什么事,就是想来看看你。”章时年的右手叠在陈安修的左手上,十指交握。今天忙了一天,晚上又去见了张庆云,感觉有点累,不过见到这个人说说话就好多了。
要按照陈安修以往的做派,肯定是立刻就把人甩到一边去的,毕竟两个男人牵着手真是有够怪异的,章时年的手再细致,也能清楚的感觉到属于男人的柔韧和力道,又不是小姑娘的手,温温软软的,有什么好握的,不过现在车里,别人也看不到,他觉得委屈一下出借,给他握一会也没关系,“记得付钱。”他没头没脑来上一句。
也就是章时年了,相处久了,现在多少能理解一点他奇怪的脑回路,“好,待会给你。”
一听有钱赚,刚才被人握住手的那点小尴尬立刻就抛到九霄云外去了,他贼兮兮的靠过去,“你打算付多少?”
章时年睁开眼睛双手环在他的后腰上,问,“你打算要多少?”
终于逮住一只大肥羊,有人立刻狮子大开口,“给你打个八折,一个小时一千吧。”真当自己长着一只金爪子了。
“那我今晚先付你一万。”章金主很大方的表示。
陈安修眯起眼算算,“一万等于十小时,那我岂不是连睡觉都要陪着你?”这么亏本的买卖章时年真敢说。
“陪睡另付,价钱好商量。”
“这么有钱?那我现在干脆掐死你抢劫算了。”
“你舍得?”
“有什么舍不得的?我向来信奉金钱第一,爱情第二。”
“你也承认我们之间是爱情?”
意识到自己无可避免地还是落入陷阱,某人失去理智地扑上去,狠狠地爆出一句,“靠。”作为此次谈话的终结。
忙了一天,陈安修真是累坏了,呵欠连天,章时年没有再提下山走走,两人在车里坐了大半个小时,他就开车走了。陈安修在门外的石凳上又坐了一会。
在陈家建材店门口,选个适当的角度就能看到江三爷爷家的小饭馆,现在已经有了正式的名字,叫吨吨家的小厨房,三爷爷说到做到,亲自去找人做了招牌,另外还在门口安放了一个大大的灯箱,上面写的还是吨吨家的小厨房,他这一番举动下来,明明白白的昭示了他要把小饭馆留给谁,周海在镇上说再多的话也无济于事了,毕竟店是老爷子的,不管他以前承诺过什么,但他现在就想留给陈家,谁也管不着,周海有几次从陈家店门前经过,陈安修就注意他面色沉沉的很不好看。
农家乐的前期准备工作已经完毕,山上的果树今年的长势看着也不错,他把不多的苹果和梨树挪到峡谷附近,靠近路边的这一大片都是樱桃和桃子,樱桃和桃子算是东山的一大特色,只要长出来,销路还是很有保证的,临水近的空地上,他准备培植些苗木,村子里的荒山这次承包出去不少,很多人家都准备种果树,近些日子总是能看到一车车的果木苗运进山里,打听了一下价格还不便宜。有家苗木商听说他有兴趣,就主动过来谈,愿意提供种子和技术指导,要求是每年固定向他们公司提供一定数量的优质树苗,陈安修仔细考虑了一下,觉得这生意可做,一来他们家的山上将来也要用不少果树苗,二来看这趋势,以后附近各村承包山头的事情肯定不少,用果树苗的人也多,这应该算是一个比较有前景的生意。
“到家了吗?”陈安修站起来在原地跺了跺脚,让自己清醒一下。章时年决定在绿岛市常住后,就在东山区买了房子,陈安修去看过,在领事馆附近,环境,交通和各项配套设施都挺不错的,精装修的别墅区,拎包就能入住。
“恩,正开门呢。”
“那你别忙太晚了,早点睡,我要睡了。”
“好,晚安。”
得知他平安到家,陈安修放心的挂上电话,锁上门,回屋和大床相亲相爱去。
*
绿岛机场
一个戴着浅茶色太阳镜,身材修长,携带简单行李包的年轻男人走出候机大厅,他长长的吸口气,天气不错,空气里有海水的味道,从高三那年离开这座城市,一晃眼都快十年了,不知道曾经的那些同学现在见面还能认识吗?二十七八岁的年纪,很多应该都结婚了,有的或许还有孩子了。
作者有话要说:这章大部分上班偷偷写的,上班写真没效率,又是个短小君。
第51章
三月底的时候天雨的案子下来了,朱查被以故意杀人未遂的罪名被判了刑,陈家还拿到了一部分赔偿款,那个叫韩米的律师也是有本事的,真就让她找到了不少证据,其中最关键是的来自于一段监控录像,镇上的店铺虽然没有明说的,但为了安全,很多都装了监控探头,证据是在一家小服装店门口隐蔽的监控探头上找到的,画面很不清楚,起初连服装店的主人都忽略了,韩米带走了录像,找人做了还原处理,录像上很明白的就能看出,朱查撞到人后,停下来探出车窗看了看,接着挂了倒档,故意杀人的意图已经很明显。陈天雨为救父亲,虽然失手伤人,但伤势较轻,构不上刑事责任。
虽然陈爸爸遭了这一难,但天雨没事,这已经是最好的结果了,陈家人也不敢再奢求什么了。陈爸爸和陈妈妈不知道其中的内情,以为韩米是陈安修找来的律师,案子完结后,一个劲儿的催促陈安修说,“律师费是一回事,但人家帮了咱这么大的忙,我们一定要好好请人家吃顿饭,壮壮,你在市里定个好点的酒店,别省钱。”
陈安修有苦说不出,这一顿饭吃下来,肯定要露底,他还不如自己老实交待,“韩律师不是我请来的,是章先生派过来的。”
陈妈妈一听不说话了,盯着陈安修看,刚才一脸的欣喜感激消失个干干净净。
陈爸爸倒是挺高兴,直夸,“我以前就说小章这人不错,平时人家大话也不说,架子也没有,你看这,一遇上是事情就显出了,和咱们非亲非故的,就愿意帮这么大忙。”
陈安修咧咧嘴,想回应他爸爸两句,但他妈妈带刺儿的目光下,连装装轻松自若都不是件容易的事情。
陈天雨抱胸立在一旁,并不插话。陈安修递了几个求救的眼神,他冷淡的扭开头,没看到一样。
陈安修因为他这个举动差点被气晕了,心想,这个弟弟,真是太够意思了,他找章时年帮忙,还不是想把这人捞出来吗?现在轮到他身处困境,望望竟然装作没看到,太伤心了,白疼他这么多年了。
“壮壮?我说的话你听到了吗?”陈爸爸自顾说了好一会,屋里没一个人搭理他。
“啊?爸爸,你刚才说什么?”他是有点走神了。
“我是说,小章现在还在绿岛吗?你问问人家有空没,让他来家吃顿饭吧?”在家里请客又比在饭店里更多了一层亲近。
这件事陈安修可不敢答应,他转转桌上的水杯,拿眼睛去看陈妈妈。
陈妈妈低着头不说话,拿了搭在暖气管上的干毛巾,放在膝盖上一块块的叠放整齐,陈爸爸这时终于觉察到陈妈妈的异样了,就问,“你这是怎么了?天雨没事,这不是件高兴的事情吗?”
陈妈妈看他一眼,抱起叠完的毛巾说,“我先去做饭。这事吃完午饭再说吧。”
陈天雨也说,“爸爸,我回屋睡一觉。”也没和陈安修说话,擦肩就过去了。
“壮壮,你妈和望望这都怎么了?”
妈妈还能理解,望望就不知道抽什么风了,“事情悬了这么久,终于解决了,兴许妈和望望都累了。”
“是这样吗?”一个两个的都这么奇怪。
“爸爸,你先歇着,我去看看我妈。”
“恩,你去吧。”
*
陈安修进到厨房里,陈妈妈正在洗香椿芽,刚采摘不久的鲜嫩香椿芽都带着一层暗红色,“妈,你要炸香椿芽吗,我帮你洗。”陈安修殷勤地挽挽袖子,蹲下|身。
“不用你。”陈妈妈面无表情地推开他的手。
“妈……”别人不知道,他可知道妈妈在想什么。
“你别喊我,我不是你妈。”
“妈,我知道这件事不该瞒着你,不过我也是没有办法了,总不能眼睁睁看着天雨坐牢吧。”陈安修深知这时候不能硬碰硬,先把身段放下再说。
朱查的背景,陈妈妈也是知道的,即使有了律师的帮忙,对于这样圆满的处理结果,说她没有意外是不可能的,“你是不是答应了那人什么条件?”她可不像壮壮爸爸一样光把人往好处想,章时年就是人再好,凭什么就愿意帮他们家这么一个大忙?章时年第一次来,她就觉得两人之间有点不对头。早先还以为这两个人断了,谁知道又扯在一起了。
“没有,妈,章先生不是那种人。”如果是,这事情倒也简单了。交易完毕,一拍两散,也不用像现在坐过山车一样,上上下下的。
“那你们之间有没有做过……那种事?”她就怕这个笨蛋儿子被人拐上床,还以为别人单纯对他多好。
“那种事?哪种事啊?”看到他妈妈隐晦的目光,陈安修忽然明白过来,一个大男人竟然被妈妈追问这种问题,真不是普通的尴尬,“妈,我都二十八了。”
“你就是八十二了,我也是你妈。”
刚才谁还在赌气说不是我妈的,“没有,一次都没有。”就有两次差点擦枪走火而已。
“最好没有。”陈妈妈把香椿芽捞出来,放在小编篮上控水,想了想,再次申明,“两个男人在一起像什么话?我是不会同意的。你将来如果选择和他在一起,以后就不用回来叫我妈了。”章时年这次帮了望望,她心里承这份情,以后让他们家怎么还都行,拿壮壮做人情,不行。
陈安修的心里有些灰暗,虽然早就知道了妈妈的态度,但每听她讲一次,心里就不安一次。章时年现在对他是不错,但有朝一日,他知道自己能生孩子的怪异体质,他能接受吗?况且吨吨还是自己和别的男人生的。对于未来,他实在不敢去赌。所有的赌注就是章时年对他的那点情意,如果赌输了,怎么办呢?相爱很容易,难的是怎么一辈子过下去。如果他决定和章时年在一起了,势必会把所有的一切和盘托出,到时候章时年真的能理解吗?
他和梅子那么多年的感情,对于他意外有了吨吨,她尚且无法理解,他和章时年满打满算才认识一年,就算那人不能接受,也是人之常情吧。他怎么会把自己逼到这种进退两难的境地呢?
陈妈妈打了几个**蛋在碗里,搅了搅,“酒店还是要定的,这点礼数,咱不能失了,你把他和韩律师都请来吧,如果人家有空的话。”
“行,那我打电话过去问问。”
陈安修出去后,陈妈妈摇摇头,叹口气,但愿她的态度能拉壮壮一把,两个男人在一起,先不说别人背后的闲话,就章时年这种人,对壮壮能有几分真心。
壮壮这个笨蛋儿子,没有比她这个当妈的更了解的,别看表面上没心没肺,什么都不在乎,其实谁对他好点,他都记着。感情上又死心眼,以前一门心思的就装着一个梅子,梅子后来和蒋轩好上了,他虽然放下了,但心里也没装上别人。如今遇到章时年,这人哄十个壮壮玩,心思都还有富余。
陈安修给章时年打电话,确定时间。
章时年听他声音与往常不太一样,以前安修怎么也得东拉西扯两句才进入正题,不会像今天这么乖,“是不是有什么事情让你为难了?”
家里的这点事陈安修暂时也不想把章时年扯进来,就笑着反问说,“能有什么事让我为难?你有时间过来吗?”
章时年并没有指望通过这件事让陈家人感激什么,他只是单纯的相帮安修,所以这顿感谢宴真的没什么必要,但那人安修的家人,他只能配合,周家伟查了行程表,无声地摇摇头,最近这几天的行程都排满了,章时年想了一下,点点其中一个示意取消,“安修,后天可以吗?”
“行啊,我们家里也没什么事,哪天都可以,以你的时间为准。”
章时年讲完电话,把手头签好的文件推给周家伟说,“让于秘书帮着挑两份礼物,给长辈的,后天我用。”
*
章先生,是那天在店里抱着哥哥的那个男人吧?陈天雨躺在床上用被子蒙住头,哥哥为了他去求了那个男人吗?怎么会这样?
“温凯?”陈天雨手机响,看到名字,他想挂掉的,最终还是接了起来。
“大哥要的那些包装箱,都做好了,我是想问一下,有没有个商标什么需要印上去,刚才给大哥电话也不通。”
“这件事,我问过我哥再说吧。”
“你那案子没事了吧?”
“已经没事了。”
温凯的兴奋透过电话也能听得出来,“大哥真是深藏不露,这么大的事情都能轻松搞定。我以后决定跟着大哥混了。”
听完这些话,陈天雨心里更加烦躁。
温凯又不是他肚子里的蛔虫,当然不知道他的想法,还在说,“对了,我想和你说呢,你们家里的那些**蛋,我不是拎了一箱子回家吗?我妈妈吃起来说特别香,和养**场里出来的就是不一个味,还叮嘱我改天再带两箱子回家送人呢。”
“别啰嗦了,仓库里还有那么多,你愿意拿就拿吧。”
“你声音怎么这么不耐烦啊?”
“你还有大头李的联系电话吗?”
“你找他干嘛,咱不都说好了,不跟着他混吗?”他和天雨以前最多算个混混,大头李那是真正的黑社会,那人看重天雨,一度想把天雨拉入伙的。幸亏天雨不为所动。事情隔了这么久,怎么又想起那人来了。
“没想跟他混,我就让他帮忙打听个人。”
作者有话要说:太少了,方面再放点。
第52章
吃饭的地点是陈安修决定的,就在江岭路和香港东路交接处的一个三星级酒店,他曾经在这里吃过同事的婚宴,环境和饭菜都是很不错的,临街的一面从一楼到三楼都是玻璃墙,视野很开阔。
陈安修一家是先到的,他们来之后直接上的三楼包间,茶壶里大概续了一次茶水,章时年和韩米就一起到了,韩米是位四十多岁的女律师,削薄的短发,一身紫色的套装,脸部的线条有些硬朗,给人的第一感觉就是女强人那一类型的。
陈家早先点了些个菜,先让厨下做着了,客人来之后,陈安修又把菜单递了过去,那两人都很客气的点了两个价钱一般的。
“小章,来上面坐吧,你看你,帮了我们家这么大的忙,都没说一声,如果不是壮壮说出来,我们还都不知道呢。”桌上两个上位专程空出来的,但章时年进门后执意不坐,反而选了吨吨旁边的位置坐下,老板不上座,身为下属的韩米就更不敢僭越了,挨着章时年就坐下了。
“陈叔别和我这么客气,我和安修是朋友,帮这点忙是应该的。”察觉到旁边有人在拽他的衣角,他不动声色的伸手下去,抓住那只正在作怪的小手。吨吨挣了挣,没挣开,赌气地抬起的小短腿架在章时年的膝盖上。
“话是这么说的,但这次要不是你帮忙,望望就要在里面受罪了。”
陈妈妈也对章时年笑着点点头,在家教育自己儿子是一回事,但面对章时年,她是没法摆脸色,毕竟这人帮了忙是事实,谁也不能否认,“天雨,给章先生和韩律师敬杯酒吧,谢谢人家。”
陈天雨从章时年进门就一直处于震惊的状态,那天在店外,他只看到过这个男人的背影,但没看到容貌,现在看清楚了,可这人怎么和吨吨这么像?难道这个人……就是吨吨的另一个爸爸吗?
陈天雨和陈爸爸陈妈妈不同,他只知道吨吨是他哥哥和另外一个男人生的,但至于另外一个男人是谁,他一直不清楚,也无从和父母问起。
“天雨,天雨……”陈妈妈喊他,心道天雨在想什么,怎么傻愣愣的。
“妈,什么事?”陈天雨垂下眼睛,借喝水的动作掩饰了一下刚才的失神。
“敬杯酒,谢谢人家这次给你帮的忙。”
“恩,这是应该的。”天雨不是那种沉不住气的人,即使心里有再多的疑惑,也不会选择在这种场合发作。他起身,亲自过来给章时年和韩米倒了一杯酒。
韩米在案子进行中间和他打过几次交道,在这张桌子上的话,还算是个熟人,笑说了两句,也就喝了。
章时年起身的动作略慢,陈安修打眼一看,就发现吨吨跟个小螃蟹一样,钳在人家身上,吨吨和章时年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明明之前见面还挺冷淡的,但从年后再见面开始,吨吨逮着人就掐,偏偏还不是对手,十次有八次都被章时年压得牢牢的,偶有两次成功的,明显是章时年在放水,就这样,吨吨对这游戏还是乐此不疲。
陈天雨和章时年碰杯,话都说的非常客套,本来就是陌生人,要是一上来就亲亲热热的,那陈安修才觉得奇怪呢。
这张桌上,除了吨吨,都不是小孩子,面子功夫大家都会做,所以气氛看着还是可以的。
吨吨就做在陈安修和章时年中间,左右逢源,整张桌上,吃的最开心的就是他了。章时年给他剥的虾,他接受地毫无压力,一边自己享用,还不让照顾自己爸爸,“爸爸,吃。”
这样一来,章时年相当于为他们父子两个服务了。
陈安修简直不知道吨吨是怎么想的,为什么对于和章时年作对,他总能得到无穷的乐趣呢?
陈妈妈看到他们三个的相处情形,张了张嘴,最后也没说什么。她何尝不愿意儿子和孙子被人疼着宠着,不用受委屈,一辈都开开心心的,可对象是章时年,有可能吗?
吨吨吃的忘乎所以,一不小心把一碟白灼虾的蘸料蹭在章时年的衣袖上了。他楞了一下,但很快扁扁嘴道歉说,“对不起。”
章时年给他个安抚的笑容说,“没事。”又对众人说,“我去一下洗手间。”
“我帮你。”陈安修跟着站起来。
章时年的声音里的笑意很明显,但语气还算平和,“不用,你继续吃。”
韩米心里大感惊讶,她这老板虽然一向风度极佳,但像今天这样宠着大的,溺着小的,还真是不多见。如果不是这位陈安修先生是男的,她会怀疑这个小孩是他和老板生的,相处起来一家人一样。
章时年在洗手间了收拾了一下,没有耽搁太长时间,他推开门出来,就看到陈天雨倚在窗台边正在吸烟,这酒店的洗手间设计是在走廊的拐弯处,在这里谈话,从包间探头出来,根本看不到,“你是在等我吗?”他直觉这人和他有话说。
“吨吨是你的儿子吗?”陈天雨一点都不拖泥带水,开门见山。
章时年拢了拢眉,“你在说什么?”吨吨不是安修的孩子吗?怎么又会和他扯上关系了?
陈天雨把烟头掐灭在烟沙里,这人好像不知情,那他什么都不想说了,“如果可以的话,请你离我哥哥远点。我欠你的情我自己来还。”
“这恐怕有点难。”既然大家挑明了说,他也不想隐瞒什么。
陈天雨可能没想到他拒绝的如此痛快,脸色一下子绷住变得很难看,“如果哪天你强迫我哥哥的话,我是不会顾及你今天帮我的情分的。”
“你以为凭安修的身手,我真的能强迫他吗?如果哪天他和我在一起,我相信绝对是他自愿的,而不是别的什么原因。”
作者有话要说:明天暂时不更了,我要想点事情,后天继续。